脸问道:
“佟护法,这两人是否穴道未解?””
佟仲和被他一言提醒,连忙点头道;
“正是,昨晚兄弟点了他们睡穴……”接着抬目道:
“姑娘之意,是否要解开他们穴道?”
方壁君道:
“我想董四爷清醒,他们也该清醒过来了。”
佟仲和道;
“姑娘说的是。”
范君瑶自告奋勇的道:
“在下去解开他们穴道。”
方壁君扯了他一下衣角,说道:
“大哥,各家点穴,手法不同,佟护法点的穴道让佟护法亲自去解的好。”
佟仲和微微一笑道:
“范姑娘果然慧目如电,敝门点穴手法,确和一般点穴稍有出入。”
随着话声,举步朝里首直去,但当他这一走近榻前,目光落到躺着的大楞子脸上,登时
发觉不对,回头朝王小七看去,两人同样的脸如死灰,已无一丝生气,心头不禁一惊,急忙
伸手朝大楞子鼻子探去,果然早已气绝身死!
方壁君看他举动有异,问道:
“佟护法,这两人怎么了?”
佟仲和脸色凝重,徐徐的道;
“已经死了。”
方壁君道:“佟护法可曾看出他们如何死的么?”
佟仲和仔细检视一了阵,才道:
“被人点了死穴。”
方壁君道:
“如此说来,方才果然有人进来,向他们下了毒手。”
佟仲和道:“贼人向他们两人下手,目地何在?”
方壁君道:
“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杀以灭口;一是有意造成咱们这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惶惑
人心。”
佟伸和点点头道:
“兄弟不解的是青天白日,这进屋宇四周,又戒备森严,贼人是如何混进来的?”说到
这里,回头朝站在一旁的四柱子吩咐道:
“你去叫门口站岗的弟兄,进来一个。”
四柱子躬身领命,转身朝外奔去,不多一回,领着一个灰衣汉子走入。
那汉子朝佟仲和抱拳一礼,说道:
“佟护法召唤,不知有何吩咐?”
佟仲和道:“你是在院中值岗的?”
那汉子道:
“院中共有四处明岗,四处暗岗,十六名弟兄,派在门口的,连小的一共是两班人负
责。”
佟仲和颔首道:“你们是日班?”
那汉子应了声“是”。
佟仲和又道:
“从早晨起,到此时为止,这进院中,进出过什么人,你还记得么?”
那汉子道:
“纪护法有命,本宅之人,未奉特准,不准出人,小的从清晨值岗起,到此时为止,只
有夫人带着两名随身使女春娥。翠娥探望四爷伤势,进入院中,没多久,就是护法陪同两位
进来,再就没有了。”
佟仲和道:“真的没有了?”
那汉子“哦”了一声,道:
“夫人身边有翠娥姑娘,说是奉夫人之命,端参汤去的,曾出去过一次,过没多久,就
进来了。”佟件和道:
“再没有人了?”
那汉子道:
“真的没有了。”
佟仲和挥挥手道:
“好,没你的事了。”
那汉子躬身一礼,便自退出。
佟仲和断眉微蹙,但觉事情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董老四清醒过来,两个抬轿的却反而
死了。如此说是为了杀人灭口,就该向董老四下手才对,难道他们两人知道的会比董老四多?
从范姑娘的推测,贼人杀死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造成大洪山庄草木皆兵,这倒大有可能。
从昨晚迄今,对方连面都没露,就把威震武林的大洪山庄,弄得人仰马翻,手忙脚乱。如果
传出消息,大楞子和王小七被人害死了,人们自然会惶惶不安。
闻山主昏迷不醒,大洪山庄一付重担,全落在首席护法雷公佟仲和的肩上。他这一阵工
夫,脑际间千回百转,但觉平日成名赫赫的大洪大庄,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心头又是焦灼,
又是感慨,只是低头不语,连站在面前的范君瑶兄妹,都忘记了一般!
就在他思忖之间,室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
佟仲和猛然抬头,喝道:
“什么人?”
室外响起穿云箭纪少夫的声音说道:
“是兄弟。”
四柱子忙去开门。
佟仲和朝范君瑶兄妹歉然道:
“范少侠、范姑娘请恕我失礼。”
范君瑶道:
“佟护法正在思考之中,何须客气!”
纪少夫跨进屋来,问道:
“佟老哥方才召询值岗之人,不知有何发现?”
佟仲和道:
“夫人回转内宅去了么?”
纪少夫道:
“已经走了。”
佟仲和道:
“大楞子、王小七死了。”
纪少夫吃惊道:
“如何死的?”
佟仲和道:
“被人点了死穴。”
纪少夫听得一怔,道:
“那是什么人下的手?早晨兄弟还来瞧了他们,病况并无变化。”
佟仲和道:
“兄弟进来之时,四柱子还被人点了睡穴,据兄弟看,被害的时间,不会太久。”
纪少夫惊异的道:
“这凶手如何进来的呢?佟兄方才问门口值岗的弟兄了,他怎么说?”
佟仲和微微摇首道:
“一点眉目也没有……”
话声未落,突听室外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步履声。
佟仲和朝四柱子吩咐道:
“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人?”
四柱子答应一声,还未转身。
只听门外响起一个庄丁的声音,说道:
“吕总管打发弟兄前来,请佟护法急速到书房里去。”
佟仲和心头又是一怔,迅速忖道:
“莫非山主有什么变化不成?”提高声音道:
“告诉他,老夫就去。”话声出口,立即朝纪少夫道:
“贼人真要为了杀人灭口,董老四体力未复,纪兄千万大意不得,莫要再让他受人暗
算。”语气一顿,接道:
“还有这两个人遇害身死之事,最好也莫要泄漏出去。”
纪少夫点头道:
“兄弟省得。”
佟仲和朝范君瑶兄妹拱拱手道:
“贤兄妹请到书房里坐,兄弟还有事请教。”
当下就和范君瑶兄妹匆匆回书房,一脚跨进屋去,就看到铁胆赵万生一身污泥,神情狼
狈,闭目坐在那里,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似乎还负了伤!
佟仲和身躯猛震,急急问道:
“赵兄怎么了?”
吕总管慌忙趋上来,说道:
“赵护法伤的不轻。”
铁胆赵万生倏地睁开眼睛来,只见他一双满包红丝的眼睛,射出慑人的厉芒,直向佟仲
和投来,微胖身躯,起了一阵颤动,咬牙切齿的道:
“佟兄,咱们栽到家了。”
神情狞厉得怕人,显见他此刻心头气怒已极!
佟件和凝理的道:
“赵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万生长长吁了口气,道:
“佟兄料得没错,咱们大洪山周围,业已被人家监视住了。”
佟仲和道:
“李长发呢?是否已经上路了?”
他口中的李长发,正是派去五螺寺,敦请点头华佗的庄丁。
赵万生黯然道:
“死了”
佟仲和失声道:
“他死了?”
赵万生叹了口气道:
“连兄弟都负了伤,李长发还能活着回去?”
佟仲和这一急,当真非同小可!
闻山主中毒昏迷,所指望的救星,就是点头华伦能够尽快赶来,如今连派去的人,还未
出得大洪山,就送了性命。暗中护送他出山的赵万也负了伤,这情势,你说有多严重?
佟仲和平日为人持重,还回也听得神色连变,左眼断眉不住的跳动,问道:
“赵兄事情经过,究竟如何?”
吕总管眼看范君瑶兄妹,站着没动,连忙含笑道:
“范少侠、范姑娘请坐。”
范君瑶、方壁君也不客气,在右首两把椅子上坐下。
赵万生右手紧握着拳头,他平日在掌心运转如飞的两枚铁胆,敢情全脱了手,如今空着
手,显得有些不习惯,连说话都没有了手势,目光一抬,惨笑道:
“佟兄,说来也许你不信,咱们一举一动,全叫落在人家计算之中,就拿李长发赶赴五
螺寺这档事说吧,人家就守在路上,等候咱们。”
佟仲和道:
“这怎么会呢?派人去五螺寺……”
他望望吕总管,才道:
“是咱们三人临时决定的,就是李长发,在没到书房里来之前,也还不知道派他什么差
事。”
赵万生道:
“兄弟也觉得奇怪,在李长发上路之后,还是佟兄说的,怕对方有人在咱们庄外监视,
要兄弟暗中护送他一程,只要登上官道,就不会再出岔了……”
佟仲和点头道:
“这是山主发现中毒之后,就对兄弟说的,对方以三日为期,可能另有阴谋,说不定咱
们庄子四周,早已有人暗中监视。因此兄弟才想到咱们派去的人,会遇上截击,请赵兄暗中
加以护送,没想到果然出了事。”
赵万生道:
“李长发离庄之后,兄弟也很快跟了下去,当时兄弟还特别留心咱们庄外,是否有人潜
伏?但一路上竟然瞧不出半点迹象。老实说,这条路,兄弟从小跑了半辈子,那里可以藏得
住人,只要有个影子,就别想瞒过兄弟这双招子。”
铁胆赵万生,在大洪山庄中,名列四大护法,就是江湖上也算得上一流高手,这话自然
不是吹的。
大家谁都没有插口,只是静静的听他说话。
赵万生口气微顿,接道:
“李长发骑的是马,兄弟暗中保护,只是跟在他身后,相差最多也不过半里来路,他当
然不知兄弟跟在他马后,但兄弟却可看到他,就在快到五道沟的当口,那匹马忽然前蹄一蹶,
跪了下去,兄弟还当是马跑的太快,不小心滑,那知定睛看去,跌下去的马,只就地一滚,
就不见动静……”
佟仲和神色一变,哼道:
“好家伙,还没出十里,那是有人喂了暗青子?”
“八里。”赵万生接着道:
“兄弟看出情形不好,立即赶了过去,但依然藉着树林掩蔽,并没现出人去,兄弟隐身
之处,和他失事地点,大概只有三丈来远。这时李长发站在那里,满脸怒容,向着右侧一片
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林子里,伤我牲口,还不给我滚出来?”
他话声甫落,只听有人冷冷说道:‘朋友说话最好客气一些,我是在这里猎兔,不小心
伤了你牲口,一匹马能值多少银子?也用不着出口伤人?’随着话声,从林中走出一个青衣
人来,背上果然背着弓箭,像是个猎人。”
佟仲和目光一注,问道:
“赵兄看清楚了,那是怎样一个人?”
赵万生道:
“看清楚了,此人身材瘦小,脸色苍白,没一点血色,浓眉细目,嘴唇很大,年纪大概
三十出头。”””
“身材瘦小”四字,听到方壁君耳中,不觉心头一动,问道:
“赵护法听他口气,是男是女?”
赵万生一怔道:
“此人说话声音,确是有点怪,兄弟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兄弟可以肯定他脸上戴的是人
皮面具。”
佟仲和沉吟道:
“身材瘦小,声音也听不出他是男是女,那就是说也可能是女的了。”
赵万生点点头道:
“晤,有可能。”
佟仲和道:
“后来呢?”
赵万生道:
“李长发怒声道:‘你在大洪山打猎户’
青衣人大笑道:‘大洪山是你家的?不准打猎,又是谁规定的?’
李长发道:‘朋友没打听打听大洪山是什么地方?’
青衣人冷笑道:‘不用打听,大洪山还能唬人,也不会有今天,老实说,我是因为你马
跑得太快了,惊我的兔子,我才给你一个教训。’
李长发听得大怒,刷的撤出单刀,喝道:‘原来你存心射我马的。’
青衣人冷笑道:‘人还没死,你去报什么丧,何用跑得这么快法?就算存心射马,没射
你人,已经箭下留情,够客气了,还凶什么?’
兄弟听他口气不善,但他只有一个人,是以仍然没有现身。
李长发大喝道:‘好小子,你既是冲着大爷来的,那就亮出兵刃来,咱们不用多说废话’
青衣人冷哼道:‘凭你还不配和我动手,还是叫你保镖的出来,我有话问他。’
兄弟听他这般说法,明明已知我隐身近处,只好现出身去,这匹马中的是毒箭,早已倒
毙,这就吩咐李长发回来换马。
不料那青衣人冷喝道:‘站住,想回去搬救兵也得听我把话说完了再走。’兄弟问他要
说什么?那青衣人冷声道:‘五螺寺不用去,三日之内,任何人都不准离开大洪山庄一步,
听明白没有?’
兄弟看得再也忍耐不住,正待发作。
那青衣人冷冷一笑道:‘姓赵的,我给你看一件东西,不知你认不认识?’他不待兄弟
问他,忽然从怀巾取出一件东西,当着兄弟展了开来。”
佟仲和怀疑的道;
“他给你看的是什么东西?”
赵万生嗒然若丧,长长叹了口气,才道:
“云开见洪峰。”
范君瑶不知“云开见洪峰”是什么?心中却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朝方壁君看去。
佟件和脸色骤变,骇然道:
“会是咱们帮主的洪峰旗令,赵兄可看清楚他手上的是真是假?”
赵万生道;
“似乎不假。”
佟仲和断眉深蹙,说道:
“洪峰旗令,收藏祖师堂密室之中,怎会落到外人手中去的?”
赵万生道:
“当时兄弟看他亮开旗令,心头不禁大吃一惊,立即喝问他这旗从那里来的?”
佟仲和道;
“他如何回答?”
赵万生道;
“那青衣人左手执令,右手指天、凛然说道:‘赵万生,你身为大洪山护法,难道忘了
云见洪峰,底下的一句话么’?”
佟仲和睑色煞白,说道:
“他竟然以执行帮主使命自居?”
赵万生道:
“是的,他问兄弟这句话,就是要兄弟答他‘千山万壑尽低头’,向旗令行跪拜之
礼……”
佟仲和道:
“赵兄如何答他?”
赵万生苦笑道:
“就算旗令是真,兄弟又岂能向贼人屈服?何况那时兄弟还不知道旗令真假,心念一转,
立即想到如能把此人拿下,不怕他不说出幕后主使的人来。当下就大笑道:‘赵某不知朋友
手中这面旗令是真是假?’喝声甫出,兄弟掌心两枚铁胆,也闪电打出,兄弟那两枚铁胆,
原是一大一小,小的一枚,击向他手中旗令,较大的一枚,直取他左肩。”
佟仲和点头道:
“赵兄此举,设想周到,咱们洪峰旗令,是天蚕丝揉合金丝织成,宝刃不损,百年如新,
铁胆自然损毁不了它,但若是假的,这一击就会把它震得粉碎。”
赵万生道:
“兄弟也是这样想法,但这一击却证明了那厮手中确是咱们帮主的洪峰旗讼?”
佟仲和道:
“赵兄以铁胆成名,胆无虚发,旗令若是没被震碎,那就可能不假,不知赵兄可把那厮
擒住?”
赵万生惨笑道;
“还想擒住人家?这两枚铁胆,不但送了李长发的性命,连兄弟都负了重伤。”
佟仲和吃惊的道:
“贼党来了帮手?”
赵万生摇摇头道:
“没有”
佟仲和道: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赵万生长吸了口气,道:
“兄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