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礼知道该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声音一辈,叹了口气道:“小姐错怪文礼了,文礼此次前来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只求远远望小姐一眼,此生再无遗憾,文礼也自知这么做非是圣贤所为,传扬出去对小姐的清名更是大大不利,但小姐肯以身相许,托付终身,这是对文礼天大的恩情,若是有生之年不能够得见小姐天颜,文礼死不瞑目,既然小姐不肯相见,文礼绝不敢勉强,这就告辞,此一去天人永隔,小姐恩情文礼来世再报,小姐保重!”说到情深处,白文礼不由黯然泪下,连自己都被感动了,冲屋内一躬扫地,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苗阶瑶听出白文礼话中有话,出声阻止,“听公子刚才这番话似是别有隐情,请公子明言。”
“唉!”白文礼叹了口气,停住脚步,想了想道:“说来话长,不提也罢,文礼不想令小姐作难,就此别过,若是有缘,来世文礼再与小姐结成夫妇!”说完便要举步离去,心中却极为害怕苗阶瑶不会留他。
“公子请留步!”苗阶瑶再次出声阻止,白文礼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阶瑶虽不敢与公子私下相见,但自从被许给公子之日起,阶瑶便已是白家的人,如今公子有难,阶瑶怎能置身事外?如果公子信得过阶瑶,便请据实相告,阶瑶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三从四德,愿竭尽所能帮助公子,度过难关!”
白文礼闻言心喜若狂,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表面上却十分为难,犹豫再三,最终把心一横,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慨然道:“不是文礼信不过小姐,实在是……想害白家的就是……令尊苗都督!”
“什么!?”苗小姐听此言芳心一颤,手中宝剑坠地,“怎么可能呢?爹爹为什么要害白家。公子是不是弄错了?”
“文礼便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拿这种事来欺瞒小姐,此事千真万确!自从仁义军攻打白龙行省之日起,矛头也已指向了冰龙行省,此事尽人皆知,白龙行省与冰龙行省乃是唇亡齿寒的利害关系,白龙行省一旦失守,冰龙行省也必然不保,因为两省谁都无力独挡仁义军,家父早已看出这一要害,这才主动放弃白龙行省,希望与令尊联合起来,共同抵御仁义军,为示诚意,家父将族中老小尽数带到冰龙城,二十万大军却留在了边境线外,我二弟白武勋所率五万精兵也由我父主动提出前去镇守北平关,然而令人心寒的是大敌当前令尊想的不是怎样御敌,却是如何利用我与小姐的亲事来谋害我父子三人,进而夺得白家的家财和二十五万白龙军!虽然临来前有人百般劝阻,说此行凶多吉少,多半是个圈套,但文礼对小姐仰慕已久,心想哪怕与小姐只做一日夫妻,也死而无憾,这才极力劝说家父打消顾虑,谁想初到冰龙城便被令尊软禁在东郊‘畅春园’内,如今令尊更是已动杀机,不日我白家上下个个都要身首异处,白家人死不足惜,只是白龙军誓必会因我父子被除数害而怀恨令尊改投仁义军,那时冰龙行省危矣,可怜冰龙行省数百万生灵都要遭受叛军的涂毒!”白文礼置生死之度外,完全一副痴情种、活菩萨的高大形象,这些当然都是针对刘小姐大仁大义、悲天悯人的性格而早就想好的说辞,见苗阶瑶迟迟没有表态,白文礼补充道:“小姐若是不相信在下所说,可亲自到东郊去看看,畅春园早已被冰龙军围的水泄不通,只要令尊一声令下,白家上下四百多人都要人头落地,文礼为情而死,死得其所毫无怨言,只是白家其他人却也要受我连累,文礼于心不安,望小姐念在文礼痴情一片的份上,发发慈悲救救他们!”说着泪流满期,双膝跪地上,似乎白家真要大难临头。
“公子切莫如此,快请起来!”苗阶瑶虽未出来扶他,却还是示意他起来,显然对他的话已信了七八分,“既然阶瑶刚才说过会帮公子度过难关就绝不会食言,只是爹爹向来固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阶瑶实不知如何帮起。”
“只要小姐真心救我白家及冰龙行省的百姓,就一定能够办到!”白文礼站起身,胸有成竹道。
“原来公子已有定计,但请明示!”苗阶瑶已看出白文礼是有备而来。
“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姐代替令尊行使军权,与白龙军联合起来共同抵御仁义军,则大敌可退,冰龙行省可保!”见时机成熟,白文礼再不隐瞒。
“什么?你要我杀死我爹爹夺取军权!不,我做不到!“苗阶瑶有些激动,她万没有想到白文礼出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小姐错会文礼的意思了。”白文礼赶紧解释,“百善孝为先,文礼岂敢逼迫小姐去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我是说可以想办法使令尊迷昏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由小姐暂时掌权,等击退仁义军之后,再令令尊苏醒,那时小姐与在下回到白龙行省,而令尊依旧在冰龙行省做他的都督,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公子的方法听起来倒是可行,想必公子此次绝不会是空手而来,连迷药也该是一块带来了吧?”苗阶瑶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白文礼,表面上是同意白文礼的主意,心中却已生出警觉,她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已然意识到白文礼一开始便在引她上勾。
白文礼并未意识到苗阶瑶语气的变化,从怀中取出父亲交给他的小瓷瓶,毕恭毕敬地举过头顶,“此药名“入梦逍遥散”,可使人长睡,却不会使人死亡,从姐若是信不过文礼,找人一试便知真伪,你我成亲之日,就是令尊动手之时,也是令尊最疏于防范的时刻,小姐可将此药放入敬给二老的茶中,那时成功率最高。”
“公子不必多虑,阶瑶自有分寸!”说话间窗子打开,苗小姐轻伸玉手,将药瓶从白文礼手中接了过去。
白文礼赶紧把头低下,心里早已跳成了个团,此时他极想抬头看一看这位被誉为冰龙行省第一美女的未婚妻到底长什么样子,比之北六省第一才女詹如画究竟孰高孰低,但终究理智战胜了欲望,他不想在关键时刻给未婚妻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以免因小失大。虽然没有抬头,但苗阶瑶伸出的玉手在灯光下如凝脂古玉一般,已然使他怦然心动,窥豹一斑已然如此,更何况得见全貌呢?“冰山雪芙蓉”果然名不虚传!白文礼恭身退后,再一次提醒道:“小姐,白家上下四百多条性命,冰龙行省六百万黎民的福祉都寄托在小姐一念之间,望小姐三思而行,文礼不敢多作打扰,就此拜别!”说完又深鞠一躬,这才转身离去。
望着白文礼远去的身影,苗阶瑶心潮起伏,她不会傻到简单地相信白文礼的一面之辞,她父亲苗传宗有意吞并白龙军,这一点她早就清楚,她也明白白远山也非善类,不可能对冰龙行省无动于衷,双方都有吃掉对方壮大自己的意思,唯一不同的是苗传宗把事情都做在了明处,给人留下了挑起事端的话柄,而白远山就高明得多,一切行动都在暗中进行,而且做的滴水不漏,使人感觉他处在劣势,其实真正占据局势主动权的却是他,连仁义军都在不知不觉中中了他设下的圈套而无法自拔。按说在这样的一个战乱动荡的大局势下,谁吃掉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苗阶瑶完全可以站在父亲那边对付白氏父子,可偏偏就是她的父亲给她出了一道难题,想什么办法不好,偏偏想出利用女儿的亲事来诱骗对方的拙计,以至现在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未来的丈夫,使她左右为难,不知道到底该听谁才好。她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两边兵戎相见,那样只会让冰龙行省的百姓遭殃,让仁义军从中渔利,甚至连关外的卡斯特部落都很可能会趁火打劫攻入关中,那时的局面就更没法收拾了。白文礼的主意是不错,可父亲一旦昏迷,自己能否掌控的了冰龙军呢?而且谁能保证白远山不会趁机对冰龙军发难,毕竟这个人城府太深了,想起来都叫人发寒,白文礼或许会因为她苗阶瑶满足于一个白龙行省,但他毕竟还是无法左右白远山,白龙军真正的主事人终究是白远山而不是白文礼。怎么办呢?苗阶瑶心乱如麻,冰龙军能否继续存在全在她一念之间,后天可就是她与白文礼的大婚之期了。
第八十四章 天意弄人
冰龙城都督府内张灯结彩、鼓乐暄天,今日是都督苗传宗的千金苗阶瑶和白文礼的新婚大典,双方所代表势力的主要人物都悉数到场,恭贺新禧之类的祝贺声不绝于耳,都督府被喜庆的气氛围结着,若非当事人,谁能想到在这欢庆场面的背后隐藏无数杀机,苗传宗早已做好了一场布置,在府内、城中埋伏下了精兵良将,只待时机成熟他一声令下,白家上下便插翅难逃,白远山也没有坐以待毙,更不会傻到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苗阶瑶身上,苗阶瑶肯帮他们最好,双方可以避免一场血战,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苗阶瑶不帮他们,他也要取胜,白龙军中的好手已然都潜入到了冰龙城郊十里处,情况一旦有变,他们可以立即赶来支援,白龙军在人数上丝毫不落下风。双方都想着如何下手,表面上却都是一脸的欢笑,一脸的恭维,真可谓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其中新娘子苗阶瑶最是为难,双方的布置她虽不是全部掌握,却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尤其是父亲苗传宗已当着她的面承认不会手下留情,后来见女儿神色的异才勉强答应可以不杀白文礼,可是混战之中谁又能抽身事外呢?一场喜事随时都可能化为一场丧事,苗阶瑶眉头紧锁,心中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双方谁都不敢抢先下手,白远山虽略战上风,但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没有十分把握他也不敢贸然动手,觥筹交错的虚伪客套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到了良辰吉时,新人交拜天地的时候了,在礼官的唱喏声中,新人行过三拜大礼结成夫妻,最后是新人向双方父母敬茶,四位老人面前,白文礼夫妇跪在地上,两杯茶高高举过头顶,首先是献给女方父母,感谢他们将女儿培养成人,新娘子苗阶瑶在从丫环手中接过敬给父亲的茶时手上有个轻微的小动作,虽然一闪即逝,仍没能逃过始终盯着她的白远山,苗传宗心中焦,眼见白远山的人喝了那么多酒,却没有半分醉意,反倒越喝越精神,暗中嘀咕是不是自己酒有问题,不然怎么灌不倒他们,完全没有留意女儿递来的茶已做了手脚,接过后一饮而尽,白远山看在眼中,心中窃喜:大事济矣!放声大笑,笑的苗传宗不明所以,也陪他一起笑。接下来便是给白文礼的父母敬茶,白远山眼看苗传宗喝下了药茶,自己又得如此如花似玉的儿媳,心怀大开,有些忘乎所以。所以礼仪都已完毕,新郎新娘入洞房,宾客们自行取乐,苗传宗本想等一会儿下手,奈何突然间头有些发晕,到后来实在坚持不住,独自到后堂小憩,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白远山见苗传宗药力发作,狂喜之余,连饮三杯,有些不胜酒力,交待了儿子几句也回行宫休息,一场血光之灾化解于无形。
新郎倌白文礼依旧沉醉于昨夜的美梦之中,苗阶瑶的美貌深深震憾了他,【炫】'【书】'【网】使他如登瑶台,不知身在何处,从那一刻起,白文礼的心便被苗阶瑶完全俘获了,得佳人若此,他再无他求。苗传宗长睡不醒完全在两方的预料之中,令白文礼不解的是白远山自昨夜醉酒之后到现在也没有醒来。“这可真是怪了,以父亲的酒量应该不至于被那么几杯酒放倒才是,怎么醉到现在?阶瑶,你们家那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么大的酒力?”白文礼从行宫回来便问道。
“那是普通的醉花酒,问题是公公喝的酒里放了你给我的‘入梦逍遥散’。”苗阶瑶淡淡道。
“什么!”白文礼闻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可当他看到苗阶瑶美貌的面庞时,心中的怒气倾刻间消失殆尽,再大的火也发不起来,颓然坐下,喃喃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苗阶瑶“扑通”一声跪在白文礼面前,满含歉意道:“夫君,阶瑶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我爹要害白家,他已经亲口承认,并做出了布置,阶瑶只有将他药倒才能化解这场灾难,可是阶瑶并不糊涂,公公对冰龙行省更是垂涎已久,绝不比我爹差,这一点夫君应该比我清楚,按说阶瑶是白家的人,冰龙行省归白家所有也是理所当然,可是阶瑶实在不敢保证公公不会杀掉冰龙军中那些元老,他们追随我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因阶瑶一人之故而害得他们身首异处,阶瑶于心何安?阶瑶一介女流,别无他求,只有将公公也一同药倒,等你我夫妻领兵击退占据白龙行省的仁义军后再将他们救醒也就是了,若是夫君觉的阶瑶不对,就请责罚阶瑶,阶瑶不敢辩驳!”一双美目泪汪汪地盯着白文礼。
“唉,也只有如此了,你起来吧!”面对娇妻,白文礼怎么也硬不起心肠,“入梦逍遥散”根本就没有解药,可这话他敢说吗?他让苗阶瑶用此药对付苗传宗,本来就是心存不良,没想到到头来连自己的父亲也一块儿搭上了,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得好言好语宽慰妻子,心中酸甜苦辣,百般滋味齐涌上来。
“大哥,大哥!”外面传来二公子白武勋急切的脚步声。
“是二弟来了,八成是为了父亲的事,我出去看看,你千万别出来!”白文礼走出内室,心中苦恼不已,这件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二弟解释。
“大哥,父亲到底是怎么了?”见白文礼从里面出来,白武勋劈头盖脸地追问,他也是刚刚知道。从军中回到行宫后,一看到父亲的样子,白武勋就知道他是着了人家的道,表面上激愤不已,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老头子这一躺下,白家真正主事就只有他和白文礼哥俩了,即使他不能得到白家的全部,以他现在的实力,至少也能得到白家的一半财富,这对向来不受宠的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如果他再乘机逼迫白文礼,那么他所得到的将会更多,这才急冲冲赶来质问白文礼!
“二弟,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事纯粹是个意外!”白文礼只有先把他稳住,再想其他办法。
“意外?父亲都躺在那儿动不了了,你竟告诉我这只是个意外!我且问你,这件事是不是苗阶瑶干的?”白武勋火气更大。
“二弟,你听我说,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白文礼极力辩解。
“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回答我!”白武勋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逼视着白文礼。
“是我做的,怎么样?”苗阶瑶神态从容地走了出来。
“阶瑶你?”白文礼暗自着急,“你快回去,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我自会解决。”
“事情是我做下的,我自应承担,苗阶瑶不是那种敢做不敢为的人!”苗阶瑶并不领丈夫的情。
“好,佩服!”白武勋冷哼一声:“大哥,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说?”见白文礼低头不语,逼迫道:“如果你还是父亲的儿子,白家的后代,现在你就杀了这贱人,为父亲报仇,以后你还是我的好大哥,武勋愿追随你荡平天下,如若不然……”
“你待怎样?”白文礼猛地抬起头来,回视着白武勋,心爱的人被污辱,他心中恼怒,不再退缩。
白武勋被他看的有些发虚,虽然现在他站在有理的一方,但多年来一直处于下风的他对大哥还是有些(炫)畏(书)惧(网)的,稳了稳心神,坚持道:“我能怎样,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你还能在白家待下去吗,便是我答应,白家上上下下会答应吗?”
“那又怎样,我才是白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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