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驶到拜圣岛时,摩柯长老早已带人在岸边等候,何若日一下船便冲众人哈哈一笑:“让摩长老及诸位久等了!”
“圣子客气,我等不敢!”摩柯迎上前来把何若日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圣子,教中有变,老朽独力难支,这才诓骗圣子回教,请圣子治罪!”说着跪了下来。
“此话怎讲?”何若日大感意外,“莫非魔皇并没有派兵增援东和岛?”何若日很是生气,摩柯竟敢骗他,真是岂有此理!盛怒之下并未让摩柯起身,但摩柯毕竟是教中首席长老,德高望重,在教中威望很高,而且对紫玉有养育之恩,何若日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他,阴沉着脸不说话。
“不,魔皇确实派兵去了东和岛,但这只是请回圣子的托词,真正的原因是圣教在玛其索大陆的四座分坛的长老对圣子回教之事持有不同的意见,他们说圣子失踪多年,如今突然出现很是蹊跷,让一个来历不明、又对圣教事务一无所知的人来领导圣教实难将圣教发扬光大,他们不服,要让老朽出任圣教的掌教,领导众教徒杀回玛其索大陆,不然他们便会再选出其他人来出任掌教,从此废黜圣子!此四坛每坛都有教众两三万人,四坛联合起来实力更不容小觑,老朽知道事态严重,暂时虽稳住了四位长老,却害怕日久生变,这才急急诓回圣子!”摩柯道出惊天巨变。
“哈哈哈……”何若日突然放声大笑,把摩柯吓了一跳。“他们要废黜圣子让你出掌圣教,那你就当好了,干吗召我回来?莫非是怕我日后报复,这才诓我回来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然后便可安安稳稳、风风光光地做你的掌教,是不是?你们的伏兵在哪里,出来吧,我何若日有何惧哉!”何若日此刻也分不清到底谁奸谁忠,唯有谁也不相信。
摩柯听后脸色巨变,指天发誓道:“摩柯对圣子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要害圣子之心!刚才所讲句句是实,如有半句虚假,甘受魔神大人毒火焚身之刑!”摩柯一脸庄重。
“圣子,摩长老对圣子是绝对忠诚的,紫玉自记事起便见摩长老为找圣子四处奔波、不辞劳苦,倘若他对圣子怀有二心,那教中还有何人是忠于圣子的呢?摩长老此次虽然不该欺骗圣子,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圣子如要处治摩长老就请连紫玉也一同处治吧!”紫玉见摩柯刚才脸色有异,便也悄悄跟了过来,见何若日要处治摩柯,连忙出来求情。
“我怎么会治摩长老的罪呢?只是局势不明,不得不小心从事而已,玉儿快起来!”何若日自己则亲自去挽摩柯,方才摩柯起誓的时候,他用“听心术”听出摩柯说话时的心律与说话的语气一致,绝不像在说谎话。何若日双手挽起摩柯的双臂,突然双手发力,只听“咔喳”一声脆想,摩柯双臂关节被何若日捏碎,额头上立时渗出豆粒大的汗珠,何若日又闪电般出手震断摩柯八处大脉、点了他全身上下十八个要穴,摩柯还没反应过来便瘫倒在地上。
“啊!?”紫玉大惊失色,扑到摩柯身上痛哭起来,“长老,长老!你怎么样?”摩柯经脉碎断关节被毁,早已痛得说不出话来,没有昏迷过去已是他毅力惊人!“你这是干什么?”紫玉疯狂地向何若日斥问道。
“干什么?聚众谋反、意图杀害圣子,难道这还不够吗!”何若日冷笑道。
“你胡说!摩长老当年极力主张寻找你,又怎么会害你呢?”紫玉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声嚷道。
“他那也只是想找到我再加以杀害,哗众取宠、收买人心而已,如此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我!”何若日把心一横,“我现在不杀他已是法外开恩,待我把另外四个反贼抓来后再一起处置!”
这边的吵闹声早已惊动了码头上的众人,纷纷过来察看究竟,只见摩柯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紫玉伏在摩柯身上痛哭不已,旁边圣子何若日铁青着脸冷漠地看着地上的摩柯,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敢开口询问。
“来人!把这个意图谋反的叛贼押入地牢!”见没有人动,何若日声音一寒,“你们也想叛教吗?”此一句话果然见效,人群中立即走出两人拉起地上的摩柯,紫玉一惊,拼命抱住摩柯的双腿不放:“不!你们不能这样!”
“把她拉开!”何若日不耐烦道,又走出两人架起紫玉,摩柯双臂已废,全身一十八处要穴被封死,丝毫不能动弹,被人像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紫玉挣脱双臂扑到何若日跟前,哀求道:“求求你,不要这样对他一个老人家,他是冤枉的,求求你了……”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不是我心狠,而是他犯的罪太重,不加以制裁,何以服众?”何若日缓声道,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摩柯是冤枉的、又何尝不知道摩柯对自己忠心耿耿呢?只是教中巨变使他突然意识到摩柯在魔神教的威望实在太高了,以至于教中有些人只知摩柯大长老而不知圣子!圣子二十多年来不在教中,摩柯显然已逐渐取代了圣子在众教徒心目中的地位,只要摩柯一日尚在,圣子便一日不能使教徒真正信服自己,圣子便还要一日生活在摩柯的阴影下!虽然摩柯本人也许是不愿这样的,但他的存在却客观上阻碍何若日完成大业,为了大局,何若日临时拿定主意——牺牲摩柯!
“好一个‘何以服众’!我不求你,永远都不会再求你!”紫玉站起身来,冷冷地盯着何若日,“只恨我当初瞎了眼,没有认清楚你!”说完转身从韩天傲手中抢过小怀义离开人群。
何若日并不追赶,心中长叹:三弟呀三弟,你不在我身边,天下还有何人能知我心?!
本来圣子归来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喜庆的事,可谁知圣子甫一下船便抓了教中最德高望重的大长老,逼走了自己的妻儿,出手狠毒、毫不留情,众教徒胆战心惊,不知圣子下一个要对付的会不会是自己,原本应该欢声笑语的接风宴因此蒙上了一重阴影,谁还有心思吃喝,最后不欢而散、草草收场。
紫玉带着小怀义去了母亲原来居住过的“梨香别院”,何若日独自躺在床上,孤枕难眠,不由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真的不该牺牲摩柯长老吗?不然怎么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支持我呢?不,我没有错!宁叫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为全大义,只有舍弃小义了!可世人都只道我心狠手辣,有谁能真正明白我不得已的苦衷呢?何若日不由又发出知音难觅的感慨,怀念起以前与莫孤雁在一起时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自己什么也不用想,只要跟着莫孤雁去做就行了,哪有这么多烦恼,可现在却要自己独自去面对这一切。
何若日独自一人到地牢去看摩柯,名为审讯、实为探视。牢门打开,迎面扑来一股腐臭之气,狱卒提过一盏马灯在前引路,何若日沿着黑漆漆的通道来到关押摩柯的牢房前,命狱卒打开牢门,摩柯卷曲这身子蜷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摩长老,摩长老,圣子来看你了!”狱卒上前唤道。何若日命狱卒出去,上前解开摩柯腿脚上的几处穴道,使他可以行动自由,却施展不开半点武功。摩柯慢慢转过脸来,见来人果然是何若日,忙双膝跪地:“圣子在上,受老朽一拜!”摩柯嘶哑着说,神态语气十分恭敬。
何若日很是奇怪,本以为摩柯即便不破口大骂至少也会对他不理不睬,没想到摩柯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行礼,恭敬之态竟丝毫不逊于从前!何若日扶起摩柯让他坐下,不解道:“我折断长老双臂、废去长老武功,还诬陷长老谋反,长老竟一点儿也不怨恨我吗?”
“属下不敢!”
“只是不敢吗?”何若日有些失望。
“圣子为何非要摩柯说出实话呢?”摩柯长叹一声,“俗语有云:‘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圣教只有一个圣子,教众也只能信服一个人,那就是圣子,圣教也只有在圣子的感召下才能发扬光大,任何人都不能取代圣子!只可惜摩柯无意之中却这么做了,有此下场又岂能抱怨他人?老朽知道,圣子处治我并非出于本意,实是无奈之举,伤在摩柯之身,这痛却在圣子之心,不然圣子也就不会独自一人来探视摩柯了!摩柯得圣子如此挂怀,感恩尚恐不及,何敢怨恨?摩柯自加入圣教以来虽无大过,却也没有大功,此次能损我一人而全圣教之大义,摩柯虽死无憾!”
一席话,何若日早已心感肺腑:我只道知音难觅,却不成想这知我之人就在眼前,就是我要杀死之人!心中顿时起了赦免摩柯的念头:“我若要放了长老呢?”
“万万不可!”摩柯大急道,“圣子贵为魔神之子,金口一开,岂能更改!况且圣子入教未深,如此朝令夕改反复无常,何以服众?岂能因摩柯一人之生死而损圣子之威名,圣子三思!”
何若日止不住掉下泪来,心中暗道:如此知音哪里去找?若是杀了他,偌大一个魔神教还有何人能真正知我?“扑通”一声给摩柯跪下:“长老如此深明大义,若日铭记于心!请长老暂且忍耐几日,若日定当想方设法救出长老!”说完起身离去,不忍再看摩柯一眼,临走时对狱卒道:“此人乃是重犯,我以后要亲自严审,你们好生照料、不得用刑,如果他出了任何问题,你们提头来见!”其实不用他吩咐,狱卒们也不会为难摩柯的。
何若日走在路上,一心在思索着如何可以既不用杀死摩柯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又可以让教众忘记摩柯从此心中只有圣子。猛然抬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紫玉居住的梨香别院。既来之,则安之,顺便看看义儿母子也不错!何若日推门进院,小怀义正在院子里独自玩耍,见到父亲来了,跑过来扑到父亲怀里,亲得不得了,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小家伙嘴里只长出了五颗牙,说话还不清晰。紫玉听到有人来,从屋中走出,见来的是何若日,一脸冷漠,“你来做什么?”一把抢过玩的正欢的小怀义,“不许你碰我的孩子!我可不想自己的儿子长大后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何若日心中一痛,更坚定了要救出摩柯的念头。
小怀义被母亲抱回屋中,何若日紧跟进去:“我这次来是有件事要求你帮忙。”何若日鼓足勇气。
“求我帮忙?”紫玉一愣,“咱们到院子里去说。”说着走了出去,冷视着随后跟出来的何若日。“你也有求我的时候?难道你忘了昨天我苦苦哀求你放了摩长老时你是那么绝情吗?你不是圣子、不是可以一手遮天、不是可以想杀谁就杀谁吗?天下还有你圣子做不到的事吗,竟还劳烦圣子屈尊大驾来求我一个小女子!”紫玉恨声道。
“玉儿,你不要这样。”何若日脸色难看。
“住口,‘玉儿’也是你叫的吗!?”
“好吧,”何若日面露难色,“紫玉姑娘,我想求你出手救出摩柯长老!”何若日也只是想到让别人先救出摩柯,这样便与自己无关了,以后的事可以慢慢再想办法。
“什么,让我去救摩柯长老?你自己抓的干嘛自己不放,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紫玉一怔,随后冷笑道,“噢,我明白了,你是想等我去救摩长老的时候再将他抓住,造成他畏罪潜逃的假象,到那时摩长老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处决了,是不是?你也可以连我一起抓起来,说我是摩长老的同党,将我杀死后你便可以不必信守当初对我许下的诺言,可以再多纳娇妻美妾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好一条一石二鸟的妙计,我差点儿就上了你的当!”
“你……”何若日气得脸色发青,自己的妻子竟这样错会自己的一片好意,“在你心目中我竟是这么一个奸险卑鄙之徒吗?”
“哼!以前是我瞎了眼,没能认清你的真面目,现在你自己都承认了,又何必再问我呢?”紫玉把对父亲多年的不满也一股脑儿全都发泄到何若日身上。“你要是真觉得我们娘儿俩碍了你的事,现在就可以出手将我们都杀了,你是圣子,谁又能拿你怎么样!”
“你……”何若日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觉得现在的紫玉简直不可理喻,转身离开。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以后也不要再来了,这里没有人欢迎你!”身后紫玉冰冷的声音传来,何若日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狠狠地把门带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来的路上,何若日又禁不住自问道:这都是怎么了?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偏偏又像是什么都做错了,如今竟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找不到!摩柯早晚是要救的,可不急在一时,眼下最迫切的是在摩柯长老被囚禁的消息传到四座分坛之前,将四座分坛的人全部收服,不然将酿成大祸。魔神教的人是指望不上了,看来自……己必须去巫冥山迷雾林一趟了。
第四十四章 魔神再现
圣子何若日召来天牧师亚特、地牧师佐鲁,由于先前何若日以谋反的罪名将总长老摩柯关押了起来,两人不知此次传召是福是祸,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何若日。何若日高坐圣坛之上,那是专为圣子设的座位,已空了二十多年,直到何若日此次归来才终于有人坐了上去。圣坛高高在上,从下到上共有一百零八级台阶,是仿照魔神教原来在玛其索大陆的总教圣坛所建,只是规模小了许多。圣坛背景是一个巨大的黑色七星,与何若日颈上的挂链一摸一样,乃是魔神教的徽标。圣坛面朝西方,以警示当世及后世圣子不要忘怀身在玛其索大陆的教民,当奋发图强,重返玛其索大陆。光线从外面射进来,正好照在坐在圣坛的圣子身上,何若日曾站在下面向上望过,圣坛居高临下,给人一种压迫感,使人心里非常不舒服,因此他完全可以体会到坛下站立的两人此刻的心情,自己高坐台上则有一种众生皆小、惟我独尊的睥睨天下的感觉,高坐台上接受众人的参拜,给人一种非常美妙的满足感,何若日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多人如此热衷于权力、追逐权力,甚至为了权力而丢掉自己的人格、尊严,不过他却不会这么做,他向往自由,绝对的自由,他绝不允许任何东西来束缚自己,包括权力!
“我知道教中不少人对我处治摩柯一事颇有微辞,这也难怪,毕竟摩柯入教这么多年,颇懂收买人心,教中有不少人都是他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也应在此数吧?”何若日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哀乐。
亚特、佐鲁一听,吓得赶紧跪下:“我二人只听圣子一人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如此,快起来!”何若日笑道,“你二人算是圣教之中除了紫玉外追随我最久的了吧?”
“已一年半有余!”亚特回答道。
“一年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一年半来,我待你两人如何?”何若日悠然道。
“情同兄弟,属下感激不尽!”两人同声答道。
“比之摩柯如何?”
“摩柯待我虽厚,但亚特身为圣教牧师,岂敢与叛教之人谈论私交!”亚特说得大义凛然。
“好,说得好!公私分明、深明大义,不愧是我圣教的天牧师!你呢?”何若日逼问佐鲁。
“我……我……”佐鲁我了半天没有下文,旁边的亚特暗中着急,一个劲地向他使眼色,他深知佐鲁为人耿直,是断然不会说假话的,万一惹恼了圣子,后果不堪设想。“他和属下一样!”亚特一急,替他答道。
“哦?是这样吗?”何若日不肯轻易放过佐鲁。
“不,不一样!”佐鲁终于鼓足了勇气,“属下不敢欺瞒圣子,哪怕圣子要杀属下,属下也要实话实说。摩柯长老虽然犯了大错,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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