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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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长河-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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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未必不可雕也!”何若日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那我该什么时候骂你的呢?”华灵衣随即问道。

“你就不能不骂我吗?”何若日终于耐不住性子,大声吼道。

“不能。”华灵衣不为所动,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何若日气势为之一滞,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立即软了下来。

“因为你欠骂。”

“……”何若日为之气结。

听到沉香的消息,何若日本欲立即动身赶往紫云山,华灵衣执意不从,非要他准备一下,明日再走,何若日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不好强行离开,便答应再留一晚,打定注意无论如何明天也要动身。

为使何若日能睡个好觉,华灵衣并未在他那里留宿,直到次日天明才赶过来,这时何若日早已起来梳洗完毕,见她过来,先开口道,“今天说什么我也要走的。”

“怎么这么说话?我又没说要留你。”华灵衣笑道。

“我怕自己一看到你心一软,到时候又走不了了,所以提前把话说在头里,逼着自己到时候非走不可。”

“用不着拿这些好听的话来糊弄我,你是个做大事的人,自然不会儿女情长。今天就是你想留下来,我也会把你扫地出门的,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放眼四海,不应该过份眷恋儿女私情。”华灵衣鼓励道。

“你这番话让我好生羞愧,若是我这次去战场,你这样说倒还罢了,那算是励志,可我现在是去圣女门找沉香,为的正是儿女私情,你再这么说似乎就是挖苦我了,叫我如何自处?”何若日羞愧道。

“你这想就是你的不对了,堂堂七尺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便是这儿女私情也有不同,若是一味沉迷淫乐、不思进取,这种私情自然要不得;但沉香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不惜背叛师门,如今她身陷囹圄,你若只想着自己的大业,而置她于不顾,那便是负心凉性、薄情寡义,天下人都会看你不起,恰恰相反,你若去救她,天下英雄便会称颂你重情重义。”华灵衣反驳道。

“只怕后面还要加上一句‘色胆包天’吧?”何若日开玩笑道,“天下间可只有我何若日一人敢到圣女门找女人哪!”

“加上这句话也很合适,你这人确实是色胆包天,世上的女人恐怕还没有你不敢碰的。”听他如此一说,华灵衣知他此行主意已坚,不再替他担心,打趣道。

“有。”何若日并不认同。

“哦?”

“兄弟妻,不可欺。”何若日一字一顿道。

“是不敢,还是不想?”

“既是不想,也是不敢。”何若日悠悠道,“都言我胆识过人,可我心中也有一怕啊!”

华灵衣不再言语,低头思索着何若日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什么?”何若日打开华灵衣带来的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件新缝制的黑色棉袍。

“紫云山地处北彊寒地,值此隆冬季节,你没一件棉袍怎么能行呢?所以我连夜为你赶制了一件,也不知合不合身。”说着从何若日手中接过来替他穿上,让他转一圈,笑道,“还不错,这一宿的工夫总算没有白费。”

“买一件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这么辛苦自己呢?”看着她熬红的双眼,何若日终于明白昨天她为什么不让自己走了,原来是为了给自己赶这件棉袍,心中感动,嘴上却责备道。

“买的哪能那么合身?也代表得了我对你的一片心意,我这样做是希望你看到它时能想起我,不要找到沉香姑娘之后,就把我们娘俩给忘了。”华灵衣幽幽道。

“娘俩?!”何若日吃惊不小。

“嗯,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华灵衣娇羞地点了点头道。

“太好了!”何若日大喜道,“以后你可要自己多加注意身体,八堂的事可以交给之耿去办,他为人持重多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只是我不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让你跟着我受苦了。”何若日无不自责。

“不要这么说,我将这件事告诉你,并不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陪我,而是希望你能记住对我你还有一份责任。”华灵衣正色道。

“放心吧,圣女门的事一了,我就会回来的。”何若日承诺道,“你妹妹跟飘风的事,我曾答应过她,现在无暇顾及,看来只能拖上一段时间了,见到她替我向她道个歉。”

“还是你有心,我差点儿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华灵衣自责道,“我会给她说的。”

外面雪花飘飞,屋内春阁独暖。华灵衣亲自做了几道菜,何若日刚拿出珍藏的“霜林醉”,怀来盏往,两人谁都不提“离别”二字,“离别”二字却上心头。一壶酒饮毕,何若日再不停留,毅然起身,踏雪而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色中,华灵衣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漫天雪花飞落,今日云游,何时再重逢?相对无语忍别离,谁解其中滋味。妾意苦专君苦愽,君似朝阳,妾似倾阳藿。但与百花相斗作,君恩妾命原非薄。眼波靥晕,尊前杯酒,拼取一生肠断,消他几度回眸。相约有期,奈何江湖路远。红袖相怜,人间哪信华颠!

紫云山方圆百里,三面峭壁,上山的道路只有西面一条,便是这唯一的一条山道,也仅能供三人并排而行,且十分陡峭,素有“天梯”之称,圣女门便在这“天梯”的尽头。如此险峻的地形,也难怪千百年来没有圣女门的允许,无人能够上得去了!此时的紫云山完全被大雪覆盖,山道上也落满了积雪,若没点本事,便是没有人阻拦,也休想上得去。

望着这高耸入云的险峻山势,何若日心中暗叹。当年湘妃圣女伤心绝望之余离开太虚幻境,不远千里,竟在北疆寒地找到这样一处隐世修练的佳境,创建了圣女门,为的最终依旧不过一个“情”字。只可惜她的继任者们未能全然明白她的一番心意,在她辞世之后将圣女门变成囚禁人间绝色的“监狱”,不许门中弟子动情,以参悟《惋伤剑决》、进窥天机作为至上追求,却偏偏忘了湘妃圣女当年创写《惋伤剑决》为的是坐化飞升、再会魔神,以至于当初因情而生的《惋伤剑决》现在却与情字完全绝缘,圣女门千余年来无人能尽窥《惋伤剑决》的玄奥,是她们天资不够,还是别有他因呢?

山上突然传来一阵短促清亮的钟声,想来是圣女门发现何若日后做出的示警,“十绝”排名第六,任你再怎么自以为是,也不敢等闲视之。只是今日之后,天下人究竟会将何若日看成目空一切的枭雄,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浪子呢?何若日不愿多想,踏足而上。

山中寂静无音,只听见何若日脚下踏雪的“嚓嚓”声,何若日突然停下脚步,路旁亭子里一个一身青衣的女公子引起了他的注意。说她是公子,因为她一身男人打扮,说她是女公子,因为这茫茫紫云山中只有何若日一个男人,所以在未知其姓名前只有暂称其为“女公子”。如此冰雪寒天,她却一人在那里孤饮独酌,确实有些怪异,不过她的出现却给这空寂的大山带来了些许灵气,使这漫天飞雪如有灵性般舞动起来,不再似先前那样死气沉沉。何若日突然觉得身处的世界全然是冰雪的世界,这大山、这松柏、这山道,都已经不复存在,心中只有一片雪白、一潭清凉,刚上山时的戾气被冰封融化,眼神清彻起来,有些痴迷地望着亭中女子。

第一百零四章  刀剑争锋

“不好!”何若日心中暗道,急忙运起烈火灵力,精神一振,豪气顿生。刚才的较量中,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落在下风。“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取胜于不知不觉,杀人于无影无形。青衣长剑、绝色佳人。何若日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只是奇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圣子既已到此,何不移驾亭中,与小妹共饮一杯?”亭中“女公子”开口道,美目流离,向何若日这边望来。

“都言青衣女剑客已至圣魔帝国,只是江湖上却不见其仙踪,原来是躲在这与世隔绝的紫云山偷享清闲。”何若日顺其自然,信步来到亭中。

“圣子请坐。”凌雪瑶一指自己对面的座位,波澜不惊道,对何若日猜出自己的身份丝毫不以为异。

见石桌之上摆了两只杯子,何若日不由讶异道,“莫非仙子知我会来,特意在此等我?”

“圣子以为雪瑶在此摆酒又是为了什么?”凌雪瑶不答反问。

“既然是专为我摆的,那我就不客气了。”何若日大大咧咧坐了下来,顺口解释道,“我是怕仙子是在这里幽会情郎,我这么不明就理地坐在这不该坐的地方,不合规矩,所以得先问明白了,我才敢坐。”

“都说你的雁翎刀霸道,没想到你的嘴也这么不饶人。”凌雪瑶无不气恼,眉头不由一皱。“但是,请不要和雪瑶开这种玩笑。”

这一皱眉亦是风情别样,连何若日这种阅历过无数美貌女子的人也看得一呆。想到自己这次来圣女门为的是找沉香,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个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的好色之徒,而且凌雪瑶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更不可能只是请自己喝酒这么简单,估计待会儿难免一战,甚至会以死相拼,所以自己没必要在她面前装正经来讨她的欢心。既然想开,索性便看个够,于是再不遮掩,毫不避讳地直直盯着凌雪瑶,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个通透。凌雪瑶的美如同冰山悄然绽放的雪莲,美则美矣,却让人生不出丝毫的杂念,你只会把她当成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来欣赏,不想占有,不想把玩,只是想远远地看着她。那是一种可以使人心灵得到净化的美,如同雪域冰原吹过来的一股清风,驱走了你心头夏日的焦燥,驱散了盘踞在你心中的欲望,还回一个本真的你,还给你一个本真的世界,一份本真的美!这与凌雪瑶的追求有关,她追求的是人生的极致,美中的极致,剑中的极致;她追求的是纯洁,人性的纯洁,万物的纯洁,因此一柄长剑从未败北,一袭青衣不染丝毫尘垢,连世间男子看她的眼神也从来都不曾掺杂半丝邪念。这些都足以使她成为世间绝无仅有的凌雪瑶!但何若日似乎是个异类,他的眼神炽烈得仿佛要喷出火来,将他心中的欲望赤祼祼地暴露无遗,露骨的眼神几乎要将人的衣服扒光。凌雪瑶本来还端坐在那里,任凭何若日去看,想以自己的无上心法来净化何若日心中的欲念,无奈事与愿违,何若日反倒变本加厉,到最后竟顺着嘴角淌下了口水,凌雪瑶终于忍受不住,轻咳了一声,何若日这才将目光收回。

“你是我见过的最俗的人。”凌雪瑶轻斥道。

“谢谢,你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这多少有些令我受宠若惊。”何若日一脸诚挚地道。

“你还是我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凌雪瑶接着道。

“刚才那句是夸我不假,这句却是在骂我了,你倒说说我脸皮怎么厚了?”何若日不满道。

“我说你俗,那明明是在骂你,你却当成是夸你,还谢我,还不是脸皮厚是什么?”

“这你就错了,小俗小雅,大俗大雅,只有大俗之人,才能行大雅之事,你说我是你见过的最俗的人,言外之意,就是说我是你见过的最雅的人,虽然你说的比较委婉,但还是在夸我,我当然要谢你了。”何若日狡辩道,“你若是想骂我,就不应该说我是最俗的人,应该说我是最不俗的人。”

“你刚才看我时眼神那么入骨,难道你认为这是大雅之事?”凌雪瑶反问道。

“‘入骨’一词用得不好,骨在肉中,要想入骨,要先穿透衣服,再穿透肌肤,按着穿透血脉,最后才可到骨,我刚才的眼神连你的衣服都穿不透,怎么可能入骨呢?”何若日委屈道。

“算我用词不当。”凌雪瑶不与他争论,“莫非圣子看谁都似刚才那般?”

“那倒不是,只有遇到美丽的女子,我才会那么看。这便如同去戏园子听曲一般,听到妙处自然要叫声好,台上的戏子听了也会唱得更加卖力,若台下的听众谁都正襟危坐,一声不哼,试问台上之人还有信心唱下去吗?同样的道理,见到仙子这样的绝色佳人,我若不表示一下,岂不是对仙子的大不敬?仙子这样的大雅也要有我这样的大俗衬托才行啊。”何若日道出一番歪论。

“那我与你的紫玉相比,谁更胜一筹呢?‘十美’中她可是排名在我之上。”凌雪瑶使出奇招,看似随意一问,其实殊难回答,若说她更美,那就是喜新厌旧,言不由衷;若说紫玉更美,则摆明会得罪眼下之人。

“萝卜鸭梨,各有其味,没法放在一起比的。”何若日不假思索道,“若是消暑解渴,自然是鸭梨胜过萝卜一筹;若是炒菜入肴,则是萝卜赛过鸭梨了。”

“圣子说话风趣得紧,我倒是头一次听人把美女比作萝卜鸭梨的。”凌雪瑶闻言一愣,“这做菜的萝卜你是已经吃过了,莫非还想尝尝这解暑的鸭梨。”

“仙子此言差矣,你可知为什么别人看你的眼神无欲无求,而我刚看你的眼神却充满欲望吗?”何若日问道。

“愿闻其详。”

“人心中与生俱来有各种欲望,酒、色、财、气,不一而足,但要从人心中将这些欲望全部消除的想法,才是最大的欲望,因为这件事最难办到,所以说这种欲望才是最大的欲望。别人看你的眼神是清明的,那是因为他们心中还有最大的欲望存在,看似无欲,实则有欲,不然何以不敢流露出如听曲者一般的神态?我看你时,眼中虽有欲,心中却无欲,唯有心中无欲无求,方可做到真情真性,否则,那便是伪。”何若日侃侃道来。

“若不去除心中欲望,人人都为所欲为,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吗?”凌雪瑶不同意道。

“不错。”何若日同意道,“但想不想那样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则是另外一回事,不然天下何以会只有一个何若日呢?”

“可即便只有一个何若日,也已经将武林闹得鸡犬不宁了,你在江湖中去闹也还罢了,圣女门乃是清修圣地,为什么连这里也不放过呢?”凌雪瑶诘问道。

“我并不想在这里闹,本来我答应过沉香让她自己解决与圣女门的关系,可惜事与愿违,她师父却将她关了起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这里的,只想带走沉香。”何若日绝决道。

“沉香圣女是圣女门这一代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一个,也最有希望在《惋伤剑决》上有所突破,她应该留在圣女门继续修行,你将她带走,令她半途而废,那是害她。”凌雪瑶规劝道。

“看着心爱的女子受制于人,却无所作为,何若日何以立足于天地?”何若日激昂道,“沉香并不稀罕什么参透宝典、进窥天机,她只想和我在一起,人各有志,你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你又不是沉香,怎么会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凌雪瑶发难道。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何若日针锋相对。

“圣子真的不能罢手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圣子的决定令雪瑶好生为难。”凌雪瑶神情清冷起来。

“此事本与仙子无干,为何非要代人出头呢?”何若日不解道。

“雪瑶将追求剑道至境作为毕生的梦想,素闻圣女门的《惋伤剑决》博奥精深,乃是剑中无上宝典,这才不远万里来到圣魔帝国。本来《惋伤剑决》乃是圣女门秘不外传的至宝,连门中弟子有资格修习的也仅是几名圣女,雪瑶也只是来碰碰运气,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清莲圣女只是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便将宝典取出,并专门为我准备了一间静室,让我住下来静心参阅,还经常来与我一起讨论其中的玄理,对我可谓是言无不尽,丝毫没有保留地将她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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