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映蝶 楼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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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映蝶 楼雨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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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白痴!是不是真要弄到只剩一口气,他才会相信?
  「我知道,但我就是爱妳,无怨无悔。」缠绵深情,尽诉于轻幽的凝眸中。
  「爱我?」她似有若无地重复,尖锐地笑了。「别轻易说出恒古的字眼,你了解我、知道我来自何处、知道我的身分、知道属于我的一切吗?你对我根本一无所知,居然就随便开口承诺!」
  「妳来自何处、妳的身分、妳的一切,那都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我只看到现在这个令我情牵的妳,至于妳的过往,我知不知道并无差别,如果妳不想说,让它就此深埋在记忆的洪流中又有何妨?
  「妳知道我不是轻浮之人,说出口的话,我会用一辈子承担。打从我因缘际会的将妳救下,妳睁开眼、对我说第一句话的那一刻,妳这张冷傲又倔强的容颜便已深刻地烙在我的心版上,再也抹不去了。」
  「是吗?」她昂起下巴,冷讽道:「就算我告诉你,我是杀手?而且是一个正想取你性命的杀手?」
  「我知道。」平静的音律,在冷寂的夜中激起惊涛骇浪!
  「你……你说什么?」她惊讶地望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知道妳是杀手,也知道妳是为了取我性命而来。」她若不愿说,他可以配合着她一直故作无知下去,但她已主动道出一切,他也不会欺骗她、隐瞒他早已知悉的事实。
  「你……胡说!」他有一度几乎要踏入鬼门关,差点就死在她手里,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又再一次看穿了她的思绪。「如果妳指的是那一晚——」他顿了下。「我确实知道茶中有毒。」
  她傻了眼。「怎……怎会?」
  「在扬州,人人称我妙手神医,妳忘了吗?换作寻常人,也许不易察觉,但我习医多年,对药与药的敏锐度自是不低,它虽无色无味,但未沾唇前,我还是知道了。即使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它绝对含有极剧烈的毒性!」
  映蝶过于惊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他真的知道!
  天哪,这个白痴!他明明知道,却不揭穿,还喝给她看,他根本是存心想死在她手里!
  如今想来,他那天说了那么长一串话……那是在交代遗言!而且唯一叮咛的,是希望她这个想取他命的人平安快乐……
  「唐逸幽,你这个疯子!如果当时我没来得及挥掉杯子,你现在已经没命了!」一把火往上冒,她气得大吼。
  「我很感动。」毕竟,她最终仍是改变了心意,不忍杀他。
  「感动?」她想要他的命,而他居然还说他很感动……他神智不清了吗?
  「妳还不懂吗?想取我的命,从来就不须多说什么,我早就将它交到妳手中。就算当时妳选择了结束它,我也不会怨妳,妳会这么做总有妳的理由,现在,愿意说说妳真实的身分了吗?」
  她不语,幽沈的目光习惯性地瞥向苍穹中那晕黄的光芒,一道没有温暖、只有凄寒的光芒。
  她想看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当年的灭门血腥,毁掉了她的幸福、她的人生希望,她这唯一的漏网之鱼,也同时将姓名随着亲爱的家人一同埋葬在那场梦魇当中,哀莫大于心死。
  她无法思考,在那时,她只知望着幽冷的寒月,灵魂空空洞洞,于是,他们便唤她寒月。唐逸幽也没让她失望,随着她的目光遥遥眺视一轮明月,缓缓开了口:「绝命门,是江湖中以冷绝出了名的杀手组织,而寒月、无尘,都是绝命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一般来说,寒月极少接任务,据传闻,一直是无尘以守护者姿态为她担下一切,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寒月有接手的机会,人人尽说,寒月是无尘最珍爱的女人,也因为这样,绝命门中,没人敢打寒月的主意。
  「她惯用蝶影针取人性命,故以此为名,原因在于针发之时,空中便会挥扬出绚烂的蝶影,通常见着蝶影那一刻,便是目标物命亡之时,空留一抹冷香。」停顿了下,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她。「妳就是寒月吧?」
  一连串的震惊过后,她已能学会不再讶异。「你几时知道的?」
  「很久了,我曾在无意间发现妳身上的蝶影针。」
  独门暗器都还没使出就被人发现了,她还想杀什么人?杀个鬼啦!
  要让无尘知道,她不被骂惨才怪。
  敛眉凝思了许久,他轻问出口:「妳和无尘——真的是那样的关系?」
  她别开脸,神色不大自然。「不关你的事。」
  「告诉我!」他扳过她的身子,声音中有着压抑的痛苦。「妳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我还是他?」
  她抿紧唇,硬是不答。
  「他真的爱妳吗?那么妳身受重伤,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他人又在哪里!」他不能忍受无尘拥有了她,却不去珍视她,她必须过得好,他才能坦然放开她。
  「他出任务去了,根本不晓得这件事!」她本能地出言护卫。
  无尘并不欠绝命门什么,若不是为了守护她,他不会沦为杀手,欠无尘的,穷尽一生也还不完,她不容别人再曲解他。
  很明显了,是吧?
  她的眼,只看得到无尘。
  他深吸了口气。「我想,我懂了。」
  内心的悲哀,很浓、很深,但他不会说。「再问妳最后一个问题。妳的任务除了取我的命外,可有其它?」
  「取一本传闻中记载武林绝学的秘籍。」所有的事都摊在阳光底下了,她也直言不讳。
  「我没有。不管妳信不信,那是误传。」若有,他会毫不犹豫地交给她。
  这项传言,他多少也有耳闻,但并没去在意,也未曾多花心思去澄清,未料今日会为他招来杀机。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我恨清楚绝命门的门规,为了促使杀手将任务完美地执行,绝命门订下极严苛的规定,当门下杀手不能完成使命时,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而这代价,便是性命。」这也是那晚他愿喝下毒水成全她的原因,拿他的命换她的,他认为值得。
  映蝶无言以对。
  他说得没错。杀手这一途,比任何行业都要现实残酷,只要有一回失手,绝命门便再也容不下。
  唐逸幽并非江湖人,怎会对江湖事有这么深的了解?
  「所以,妳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杀了我,回绝命门复命,我绝无怨尤,只要妳能保证,这是妳要的,并且不会后悔,我想,回到无尘身边后,他会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妳,我很放心;第二,留在我身边,与我相守一生,别再管什么任务,我会不惜一切地保护妳,不论多艰难,我都会助妳脱离杀手生涯。」
  保护她?这蠢蛋说的是什么鬼话?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妄想要保护她,真是不自量力!
  「你不怕死?」她真的很讨厌看他那八风吹不动的表情,好像天塌下来都撼动不了他。
  为什么在谈及生死时,他还能这么平心静气?
  「怕。但死得其所,又有何惧?」他抬眼看她。「这就是妳的答案吗?」
  「你说呢?」
  轻敛的眼,覆去其间的深愁。「成全妳。」
  他移近一步。「动手吧。」
  「你……你……」胸口一阵紧窒,像压着什么透不过气来,心绪纷纷乱乱……
  能吗?她真能毫不留恋地杀了他?
  她的手沾了无数血腥,却从没有一个人会像他那样,双手将性命奉上,任她去了结……那双清湛的眸子,依旧是无怨无恨,柔柔地盈满深情……
  扬起的手,怎么也挥不下。
  「妳的犹豫,是否有所留恋?」这样就够了,她并非无动于衷,付出的一片深情,并不冤枉。
  「你胡说!」她惊斥。
  「是吗?」他戚然道。「蝶儿,妳不诚实!妳对我明明有感觉,妳的于心不忍便是最好的证明。」
  「住口、住口!」她狂乱地叫道,拚命抗拒他的话。
  「我不说,妳就永远不打算面对了是不是?问问妳的心,若对我全无眷恋,大可一掌挥下,一切便真的结束了,妳知道我不会恨妳的又为何……」
  为什么反应要这么激烈?因为他一针见血的言语,正是她最心慌的症结吗?
  像要抗拒什么、又像要阻止、否决一切,惊乱之下,未加思虑地一掌击去!
  他不闪不避。任致命的重创袭来。当映蝶发觉时,已收不回掌式,惊骇之下,她只来得及收回七成功力,这一掌,他硬生生的受下。
  两人同时跌退一步。
  突兀的收回功力,体内一时受不住巨大的冲击,真气大乱,遭受内力反噬的她,亦受创不轻。
  尽管只是三成功力,对他一介文弱书生来讲,也够致命的了。
  一道血丝自嘴角滑落,他的眼,终于流露出深浓的哀怆。
  「你……你……为什么?」她问得茫茫然然,失了神地看着他。
  她以为他会闪开,没想到……
  这个白痴!他不是随便说说,他是当真甘心死在她手中!
  他摇摇头,正欲说些什么,耳边传来桑语嫣的惊喊:「天哪,幽哥!」她奔向他,听到她的叫声,唐逸农也随后跟出。
  「怎么回事?幽哥,你……怎么会这样……」语嫣颤声问,伸手去扶他,收不住的泪一滴又一滴地往下掉。
  「对……不起,嫣儿……」为了映蝶,他让所有关怀他的人伤心,其实,一意顾全映蝶的他,也是自私的吧!
  他为他的任性道歉。
  唐逸农一脸沈鸷,看了看情况,冷冽地盯住映蝶。「是妳?」
  「别……逸农!」他撑起身子,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挡在映蝶身前。「别……为难她,我……我……」他呼吸渐渐急促。
  映蝶不发一语,神情空洞地看着他。
  他忧伤地抬眼。「请妳……多珍惜自己些……蝶……儿……」声音逐渐微弱,再也听不清他的呢喃,夜一定很深了,因为……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好黑、好暗……
  失去知觉的身体往下滑,她接住了他。
  他死了吗?就这么结束了?
  麻木的意志,无法感受其它,像是灵魂抽离了身躯……飘飘忽忽……死的人到底是他还是她?
  「大哥!」
  「幽哥!」
  惊叫声唤回了她些微神智,唐逸农由她手中夺过唐逸幽,飞快地奔回屋内。
  苍凉的月影下,再无人嘘寒问暖,孤孤单单滑落地面的披风,也失去了他的温度……
  原来,在这天地间,她竟是这么孤独。

  第六章

  生死关头,唐逸幽捡回了一条命。
  微弱的生命力,像是紧绷着随时会断的弦;俊逸超尘的容颜,如今是一片苍白,紧闭的双眸不曾张开,昔日清亮而漾着暖意的眸光无处寻。
  他的手,一向都很柔暖,但是现在,碰起来却是那么的冰凉,再也不能温暖她了。
  为什么,她觉得好失落?
  是不是因为再也没有人握住她的手,她怕冷?
  除了他,她的手还有谁愿意握?
  映蝶执起他的手,好努力、好小心的想搓暖它,不为别的,她只是怕冷、只是想有人握着她,他的手不可以比她还冷!
  唐逸农端着药进门,一见到她,立刻沈下脸,一把拉开她。「妳没资格碰我大哥!他差点连命都没了,妳还想怎样?」
  映蝶充耳不闻,举步想再上前。
  那副不受影响的姿态,让唐逸农看了更火!
  他一手拦下她。「妳这女人的血是冷的吗?我大哥对妳这么好,事事为妳想得周全,关怀备至,舍不得妳有一丝委屈,把妳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他是这么全心全意地对妳,到头来,妳给他的回报竟是一掌送他赴幽冥……谷映蝶,妳怎下得了手!」
  是!她冷血、她无情、她心狠手辣,这些她从没否认过,一个杀手,还能有人性到哪里去。
  唐逸幽是个傻子,明知她是蛇蝎毒物,却还是将自己送上门,任她咬伤他。
  「让开!」她挥掉唐逸农的手,坚持上前。
  她若想侍在唐逸幽身边,谁也阻止不了。
  「凭什么!」在大哥生死交关的时候,他急得差点得失心疯,语嫣也几乎哭晕过去,只有这个女人,仍是面无表情,枉费大哥一片真心……他真替大哥感到不值!
  如今,她又凭什么要他让开?不管她抱持的是什么心态,他都不允许这个女人再靠近他大哥一步、再有任何伤害大哥的机会。
  别说留在大哥身边,她连看大哥一眼都不配!
  「我说让开!」一个执意靠近,一个执意驱离,一来一往中,两人交起手来。
  「住……手……」几不可闻的声浪自唐逸幽微启的唇瓣中逸出。
  映蝶僵了下,想回头去看,微一分心,险些吃他一掌。
  唐逸农正在气头上,什么也没注意。他要不给这女人一点教训,说什么也不甘心。
  「逸……农!」唐逸幽撑起身子,吃力道。「不许……伤她!」
  这下,唐逸农听到了!
  「大哥!」挥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又惊又喜地回过头。「你几时醒的?」
  唐逸幽摇摇头,还没什么力气说话。
  唐逸农看了又有气。要不是因为她,大哥现在哪会半死不活的!
  「可恶,都是妳这该死的女人!」他一掌又挥了过去。
  映蝶冷冷地闪开。
  他双拳紧握,咬着牙道:「大哥,只要你一句话,我绝对会替你讨回公道!」
  「不……不要……」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没什么公道好讨。
  但唐逸农一旦动了怒,可听不下这些,二话不说又动起干戈。
  他最痛恨别人当他大哥好欺负,便恣意伤人;大哥无所谓,他可受不了。
  「逸……农!不可以……」唐逸幽心急地喊着。
  他已经看出映蝶不大对劲了,她身手不若从前利落,招式无力了许多,似乎……
  一记凌厉的攻势,眼看逸农直锁她咽喉,劝阻无效下,他心头一惊,什么也顾不得,用尽仅余的力气,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介入他们当中,以自身去挡。
  此举吓坏了唐逸农,赶忙煞住攻势。「大哥,你疯了!」
  他都已经虚弱得只剩一口气了,怎堪再受重创,他要是没来得及收手,大哥现在已经魂断黄泉了!
  唐逸幽踉跄地跌退一步,捂住血气翻腾的胸口,喉头一阵腥甜,血丝滑落嘴角。
  映蝶皱起眉,伸手扶他。
  他嫌自己的命太长吗?都受了重伤还乱动。
  「蝶儿,妳……没事吧?」他想问的是,她出了什么问题。他感觉得出她功力大不如前。
  「闭嘴!」现在有事的人是他不是她,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
  唐逸幽任她扶回床上,目光始终没自她脸上离开。「可是……」
  「我叫你闭嘴!」
  「喂,妳这女人不要太过分!」唐逸农实在看不下去了。
  「出去。」她没多浪费一个字,连头都没回。
  「妳——」到底该滚出这个房间的人是谁啊!
  「逸农,先……出去。」这回出声的是唐逸幽。
  「大哥!」
  「我不会对他不利,如果你怕的是这个的话。」她清清淡淡地丢来一句。
  她敢!他会将她碎尸万段!
  他冷哼着想。
  看到大哥坚持的神情,他咕哝了几声,不怎么甘愿地离开。
  房门关上后,唐逸幽拉回视线。「蝶儿,妳老实说……」
  映蝶根本没打算搭理他,扶正他后,自己也在他面前盘腿而坐,正待运气,唐逸幽阻止了她。
  他终于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也更疑惑了。
  「为……什么?我这条命……不是妳要的吗?」
  「我现在不屑要,想把它还给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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