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白家是并州的大户,曾与刺史大人来往密切,两家人之间也有交集。白家只有一位小姐,数月前已经来到长安城,一直杳无音信。这应该不是巧合。”
这么说那天我见到的就是白小姐?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抽了一下!莫绍谦提醒过我,白玉娟是个很警惕的人,我不应该那么草率就打草惊蛇。再想找到她,恐怕比登天还难。
关盼盼显然已经猜出了些什么,她脸色难看地看看大哥,又看看我,连声道:“你们查出了什么是不是?我早就该猜到的,你们肯定查出了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白玉娟,有可能就是那个给我送信的人?有可能……裴公子真的有心上人?不可能,不会的,他亲口说过,在见到我之前,他从未喜欢过别人,说不定……崔冲,我知道你一向看我不顺眼,自然也不会插手我的事情。所以你说……你突然莫名其妙地关心我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好。”
“我怎么可能为了你……我只是怕你嫁得太早,就没人跟我斗嘴了。要真是天下太平,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我的日子不是太无聊了吗?”大哥突然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脸坏笑的看着关盼盼。“倒是你,该小心点儿才是。就算你急着想嫁人,好歹也应该先睁大眼睛不是?女怕嫁错郎,你又不是丑得惊天动地,难道非得这么着急把自己嫁了?”
“你才丑得惊天地、泣鬼神呢!”盼盼狠狠瞪了大哥一眼,很快沉默下去。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似乎生怕大哥看见会嘲笑她,干脆把脸转到一旁。
大哥似乎被关盼盼的眼泪吓倒,没有再多说什么,匆忙离开。冬梅看了大哥一眼,又瞅瞅关盼盼,也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不等我开口,她猛然趴在我的肩膀,抽泣道:“玉妹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其实……”
“你的心意我知道,其实大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我急忙替大哥解释,生怕她真的会生大哥的气,恋爱中的女子总是会特别敏感。
关盼盼突然肩膀耸动,我以为她真的伤心大哭,想不到她却笑起来:“你以为我是在生你大哥的气?他?哼,就算是有十个他,我也不会被气到的。不过我倒是从来没见他这么认真过。他说的是真的对吗?你见过那个白玉娟?她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我还什么都不清楚。”我郑重其事地拉住关盼盼的手,微微叹口气:“我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接下来会怎么样,我根本就不清楚。但你无论如何都要沉得住气,做好最坏的打算。裴光迪,或许真的不像你想的那么完美,他有可能真的是个有过去的人,到时候你能接受吗?他若真的人品有瑕疵,你也会不在意吗?”
“我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吗?”盼盼姐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她勉强笑笑,连声道:“其实我没那么恨嫁了。只是……现在我有些不甘心罢了。算了,既然事情已经托付给你,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他不像你想的那样,不是更好吗?”
她的话虽说的潇洒,可表情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模样。看来她的真的上心了,且不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暗暗叹息,眼下若能找到白玉娟,事情可能就会转机。但是真相呢?关盼盼显然已经动了真情,若查到的真相不是她想的那样,而是确有其事,她能接受那样的结果吗?
一百二十五.解释,还是掩饰?
“为什么不跟她说实情?难道小姐你想借着这个机会中饱私囊?我可都打听到了,那位裴大人这些年可没少搜刮老百姓的银子,你不会想用这种方式替天行道,把钱从他手中讨回来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可是小姐常说的一句话,你可不能……”当夜色悄然来临时,沉默了大半天的冬梅终于开口了,她郑重其事地望着我。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本小姐是那样的人吗?我可不是什么样的钱都收。当然,这白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又不是我抢来的,有什么好心虚的。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哦,你是不是……也看上裴公子了吧?”
“我呸!那样的势利小人,我见得多了去了,就算白送上门来我都不要,还看上他?倒是小姐你,真是让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咱们已经查到了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让她亲眼看看呢?其实只要让她看看裴光迪在我面前献殷勤的样子,她肯定气个半死。小姐又何必再费那么大的力气?还是多留心一下自己吧。我看见顾惜这几日一直鬼鬼祟祟地守在大门口,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她可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心她使绝招。”冬梅一脸无奈地望着我。
顾惜?她现在不应该逐步实施自己的计划——扑倒莫绍谦,好让他非自己不娶吗?怎么又来烦我?又弄得这么鬼鬼祟祟的?难不成她又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这也难怪,莫绍谦像是完全忘记了过去那些事情,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摇了摇头,努力把莫绍谦的模样从我的脑海里踢出去,对着冬梅道:“你也看到了,若她真的肯信,今天就不会是那样的反应。裴光迪可不是沈维,随随便便就会上当。裴光迪肯定是削尖了脑袋往官场里扎,怎么肯放手这样的机会。怕只怕,他留在城里早晚都是个祸害,这样的人,留不得。倒是你,出去了半天,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我相信冬梅这些日子肯定做了什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因为她总能带来让我惊艳的消息。果然,在我期待的目光中,冬梅带来了一张画像,画中却是另外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略显丰满的身材显示出她的养尊处优。我皱皱眉头:“她是谁?你从哪里得来的?不会是……她就是白玉娟?为什么和我见到的那个……差别那么大的呢?”
“小姐你好聪明!不错,这就是白玉娟,是王……我托一位姓王的朋友好不容易从并州得来的。这位白小姐今年二十岁,待字闺中。听说从去年中秋节后一直到年底,她突然去了远房亲戚家。过年时才回到并州,可不久前又莫名其妙失踪了。算算时间,恰好和裴大人离开并州的时间差不多,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故事。”冬梅一脸颇令人玩味的表情。
大概真是我猜的那样,这是又一个版本的秦湘莲和陈世美,只是这个陈世美未高攀上公主而已。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冬梅悠悠道:“其实去年开始,白家曾经给白小姐提过几门亲事,但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让那些人对白小姐望而却步。巧合的是,白家小姐也闭门不出,根本不肯见外人。所以我猜想,盼盼小姐收到的那个绢帕,就应该出自白小姐之手,只要小姐能找到画中人,说不定就能查明事情的真相。”
若裴光迪真是个抛妻弃子的人,那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愤愤不平地收起了画像,可偌大一个长安城,白玉娟又会去什么地方呢?还有,这画中的女子,显然和我见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不是同一个人,我见到的女子又是什么人呢?
思虑半天,我决定还是让盼盼姐自己出面,试探一下裴光迪的心意。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盼盼姐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确信自己的乔装打扮不会被裴光迪认出来,我扮成一个丑丫头,陪在关盼盼身边与裴光迪见面。直到确信眼前的确是裴公子,我才明白为什么盼盼姐会被他迷住了,因为他已经装作谦谦君子,周到地服侍着盼盼坐下,没有丝毫的不恭敬,连声道:“其实我知道小姐是个矜持的人,我们在这里见面,恐怕会对小姐的名声不太好。不知道小姐找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小姐已经想好了我们之间……”
盼盼姐出神地望着他,直到他再三追问,才勉强回过神来,悠悠道:“没什么,我只是心里有些疑问,所以想当面向公子请教。近来我听到了一些关于公子的流言,听他们说,公子在并州似乎还欠着什么债对吗?”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我父亲可是并州刺史,一方的父母官,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债?恐怕是有人故意恶意中伤,小姐可千万不能信那些空穴来风,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裴光迪一脸沉静的解释着,没有丝毫动怒。
看他的态度,若不是早有准备,就是真的大度,根本没把这些流言放在心上。不用问,此时的盼盼肯定也肯定被他的态度迷惑了。
我在边上轻轻咳了两下,提醒盼盼不要走神。她这才清了清喉咙,悠悠道:“是吗?可事情似乎不像公子说的那样。公子在并州三年,那公子知道并州可有个白家?”
“……你是说并州城里的白家?……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当年父亲与白伯父来往紧密,我也时常出入白家。”裴光迪完全没有掩饰自己,但态度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显然不想将这个问题继续下去,只笑眯眯地看着盼盼,“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不成小姐在并州也有熟人,才来打听这件事?其实我回到长安已有半年多,有些日子没与并州的人往来,对那里的现状也不是很了解。还请小姐见谅。”
一百二十六.迷惑
我一向认为盼盼姐是个有主心骨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不会轻易变化。可眼下她却任由裴光迪牵着自己的鼻子走。话锋一转,他居然厚着脸皮提到了他和盼盼姐的将来,希望有朝一日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这无疑对盼盼而言是很有杀伤力的,她很快变得没有半点儿的招架之力,不管我怎么使眼色,盼盼都不再理会。后来干脆找了个借口把我打发出去!
她这样的表现,居然还敢笑卢仪重色轻友?这个关盼盼,她已经完全落入了裴光迪的手掌心。更让我惊骇的是裴光迪的手段,他显然已经自知把握住了关盼盼的心。温文尔雅的表现,再加上适当的文才,已经将关盼盼迷得神魂颠倒。我微微叹了口气,按理说盼盼不应该这么快就相信他的,他转移话题,虽然这招很是高明,却有迹可寻,而盼盼姐却任由他转移话题,并没有多问。唯一就的解释就是,她乖乖投降,甘心被他牵制……她没有按我们的计划进行!若说她没有被裴光迪迷住,打死我都不信。
“盼盼姐,我不是说了……”和裴光迪分开后,我忍不住拉着她想问个究竟,她到底想不想知道裴光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只想打着这样的借口,和裴光迪多见几次面?
关盼盼拍了拍我的手,连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亲口承认了和白家有往来,一点儿都不回避,说明他肯定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看看,他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那件事情,应该是我们想多了。玉儿,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我决定了,这辈子非他不嫁!这一次辛苦你,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我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说服她呢?裴光迪在她的面前根本没留下任何破绽,若找不到白玉娟,只怕事情就不可能会结束。我着急地想着对策,盼盼却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连声道:“我的大小姐,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下个月十六,就是我订亲的大日子,到时候我请你去醉仙楼里大吃一顿,算是对你的报答,怎么样?还有,外带送你两套首饰怎么样?样式随你挑。”
“绝对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大哥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一把抓住关盼盼的肩膀,狠狠地晃了几下,连声道:“你这个笨蛋!难道被猪油蒙了心智吗?这么简单的阴谋你都看不通?现在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裴家为了钻营,已经使尽了手段,现在他们只是想借助你们家的力量,重新在长安立住脚。你以为裴光迪真那么傻,会对你动真情?你还是省省吧,到头来万一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
关盼盼被吓得愣住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声道:“你这个臭小子!快点儿放开我,不然我的话,我可不客气了!你说我笨蛋?我就笨怎么了?你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盼儿也看到了,裴公子是真的喜欢我,他是骗不了我的!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别多管闲事了!我就知道,你就是怕我将来嫁得好,那样就没办法嘲笑我是不是?裴冲,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自私的人!我真是瞎了眼,居然把你当朋友!”
“是我瞎了眼才对!若知道你是这么笨的人,当初我就不应该认识你!”大哥发脾气狠狠瞪了关盼盼两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关盼盼在后面还想说什么,却被冬梅止住了:“关小姐,你还是少说两句吧。难道大公子的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吗?他……”
“他的心思?他就是小人一个,根本就不容得别人比他好。”关盼盼瞪了冬梅一眼,“你可不许替他说什么话,就冲着他今天的态度,我绝对不会再把他当朋友。”
冬梅无奈地摆摆手:“算了,将来你会明白的。可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否认,我家公子是一片好意,是为了小姐你好。倒是小姐你,难道就这么轻率地做出决定,你知道裴……”
“我确信他就是我这辈子要嫁的人,你们谁都不许劝我了。你放心,就算我嫁给了他,将来也能和你们之间常往来的。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关盼盼一脸的春风得意。
她已经完全走火入魔了!她现在是偏执地认为裴光迪就是自己的白马王子,怎么会改变心意?眼下若使劲的劝她,恐怕会让事情更糟糕!唯今之计,只有先找到白玉娟才是。一天之间,我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再加上大哥的帮忙,也未能找到白玉娟的影子。眼下关盼盼就要回家了,她若走了,只怕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整整一天,我都在不停地想办法,冬梅和巧儿两个人同样着急,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我抬眼望着冬梅,“我们还有个杀手锏不是吗?裴光迪打定主意要使劲往上爬,那不如我们帮他一把,让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更好的人。”
“你是说……不行,绝对不行。想想他那酸溜溜的样子,就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可不愿意和那样的人往来。要不还是小姐你来吧,我看他倒是你的菜。”冬梅猜中了我的心思,打起了退堂鼓。
临阵换将?这怎么能行?到时候肯定会被裴光迪看出破绽的。我暗暗叹息,没想到大哥却突然开口道:“冬梅,这个时候,你应该帮盼盼一把,好歹她……跟玉儿也是姐妹一场,而且她……还是关伯伯的女儿,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出面的。”
“公子你……确定吗?”冬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在大哥认真地点头之后,她悠悠叹了口气:“那好吧,为了大公子,我就帮一次忙。但我不能保证事情会成功。”
冬梅只要拖延时间就好,若裴光迪觉得有机可乘,他就会拖住自己和关盼盼订亲事的时间,只有那样我们还有胜利的机会。在悉心替冬梅打扮一番过后,我派人给裴光迪送信,通知他赶去曲江池一个酒楼,在那里与冬梅会面。
一百二十七.试探
虽说裴光迪的心思一眼都被人看穿,但通过他和关盼盼这次会面,我发现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浅薄。或许他对冬梅如此殷勤,只是想试冬梅的态度,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成为丞相府上的座上宾。既然如此,那不如让冬梅的态度表现得暧昧一点,好让他摸不清我们的真实意图。
果不其然,我假意透露的消息还真起了作用,一身青色衣服的裴光迪看起来颇为精神。在见到冬梅之前,他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