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地瞪了我两眼，上下仔细打量了我半天。
他这是在关心我吗？是在确定我身上有没有伤？可没等我再做出进一步的反应，他竟然自顾自地迈着步子朝前走去。他……一定是我在做梦吧？要不就是他梦游，恰好路过这里救了我？可这些话不能问出口。既然说过了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那多余的话绝对不能问。我心里划过一声叹息。
“你不会想留在这里替他们疗伤吧？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官府，他们很快就会赶到。你若留在这里，恐怕明天又会成全城议论的话题。”李宣头也不回地说道。
对别人的关心也要表达得这么冷淡吗？我暗暗好笑，其实他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若不是他总说些让我不爽的话，当别人影子也不错，有安全感，随时随地的贴身保护，更重要的长得不错，就算放在家里当摆设都养眼！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天，我到底在想什么？我狂甩两下头，他和我终究不是一路人，最多只能算熟人。我无奈地摆了摆手，大力地朝他追了过去。
“想不想试试莫绍谦到底是不是动了真情？”快到家门口时，李宣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脸认真地望着我。
“算了，我可提不起兴趣！仅仅只是传言，差点害我送了命，要是真的嫁给了他，我就算有九条命也抵不住这么多情敌的算计。”我懒洋洋地望着李宣。
李宣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表情：“其实这对你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想不想来个一石二鸟，反正本王也闲着，倒不如帮你一把如何？”
八十四．试金石
果不其然，我出意外的消息几乎在当天就传到了凤阳山庄，正如我预料中的一样，莫绍谦火急火燎地赶到我家，在母亲悲伤的目光中来到我的房前，随后被冬梅拦在门口，不肯让他进来。
我听见莫绍谦哀求的声音：“冬梅姑娘，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看她一眼好不好？我想知道她伤得怎么样了？就看她一眼，我绝对不会打扰她休息的。你们家老爷、夫人都已经同意我看玉儿，你为什么就不肯让我进去呢？我对你们家小姐是真心的，若不然，我何必赶过来呢？”
“真心？那我们还真得多谢你的真心了？！要不是你，那个不知好歹的顾惜怎么敢向我家小姐下毒手？要不是你，我家小姐根本就不会受伤。你走吧，我家小姐不想看到你。”冬梅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我差点儿笑出声来，冬梅一向对他没好感，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能让他进来才怪。不过，这和我们约定的可不一样，万一她真把莫绍谦赶走了，戏可就没办法演下去了。
“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不好！其实我早就把话跟顾惜说明白了！要知道她会找你家小姐的麻烦，我绝对不会饶了她的！可现在……你还是让我进去看看莹玉吧？我担心得要死，只要让我看她一眼，我就放心了。”莫绍谦依然哀求道。
冬梅长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哽咽道：“看一眼恐怕你就更不放心了，我家小姐她……几个大男人跟我家小姐动手，还是那个姓顾的女人亲自监督，你觉得她会手下留情吗？她口口声声说是我家小姐勾引了你！女人的嫉妒……你还是别去了，我家小姐……她……她肯定也不想……不想你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从回来后……我家小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我和巧儿，谁都不许进她的房间。就连夫人想看一眼……都不能……”
“她伤到哪里了？这么说伤得很厉害？她现在到底怎么样？有没有伤到要害？”莫绍谦一脸震惊地追问道。
冬梅抽噎着断断续续说：“真不知道那个顾惜的心怎么那么狠，几乎要致我家小姐于死地！……我家小姐她……胳膊被弄断了，腿上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知道到底伤没伤着筋骨。连头发都被扯断了不少……他们怎么下得去那么狠的手？……哎呀！更重要的是，我家小姐的脸……鼻子歪了，嘴唇肿得都合不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失明……还有耳朵……郎中说，恐怕小姐那张脸……脸是……我苦命的小姐啊，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好不容易碰上了莫公子这么深情的人，你怎么能……”
这个冬梅！当我是上了战场吧？若伤成那个样子，岂不是命都要丢了？她也太能胡诌了？太过夸张，可能会让莫绍谦识破的！不过，我不由得赞叹她有演戏的天赋。若不是包裹得跟粽子似的，我一定笑得前仰后合。努力强忍住笑意，我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么说……她伤得很厉害？她……”莫绍谦似乎恐慌了起来，我能听得出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我屏住呼吸继续听，希望他不是心虚才有这样的反应。说不定是我太过担心了吧？上次不肯来我家提亲，或许真的是巧合。他可能真的对我动了真请。可万一他要是冲过来，不计较我将来变成什么样子，都要娶我过门，我要点头答应吗？那样……我恐怕才真的是左右为难。我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喜欢他，他若是真爱……答应他也不错，最起码他不是个浅薄如沈维的男子，不仅仅只是因为我的容貌而娶我。至于家势吗？生在丞相家，也不是我能选择的不是吗？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冬梅微微叹口气：“莫公子，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还要进去看我家小姐吗？其实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安慰和鼓励，尤其是你。”
“我应该去看看她，无论如何都要安慰她的。这么说……我能进去了？”莫绍谦的声音传来，但显然情绪已经低落下来。
门响了。隔着蒙在眼睛上薄薄的白布，我看见有个人影缓缓来到我的身边。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迟疑中带着几分恐慌。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莫绍谦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这就是你们家小姐？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全身都受伤了？”
“是的，我家小姐的命真的好苦啊。莫公子，你以后可要对我家小姐好点儿。”冬梅哽咽道，临了还不忘抽噎两下。
这个家伙把戏演得有些过了，要是真的吓倒莫绍谦了怎么办？好吧，等莫绍谦再度开口，或者从这里离开后，我就要宣布下次绝对不玩这样的恶作剧。可为什么莫绍谦把头转向一边了，似乎起身准备离开？这样就算探视完成了？我心里正疑惑，立在一旁的巧儿哎呀一声，惊呼道：“血又渗出来了？快去请郎中过来？小姐脸上的伤怎么那么严重？”
不等冬梅做出任何反应，莫绍谦就像是火烧屁股一下跳了起来，连声道：“哎呀，这可真是太严重了。我留在这里只会碍事，还是快请郎中过来吧？”
“等等，莫公子！我家小姐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安慰，你多陪陪她。好歹……你是真心喜欢我家小姐，将来是要娶去当夫人的……”冬梅拦在了莫绍谦的面前。
我依稀看见莫绍谦两手互相抓住望着冬梅，过会儿才迟疑道：“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回你们家小姐。我们凤阳山庄有上好的金疮药，我这就回去取，好给你们家小姐用上。”
“可是，你跟我们家小姐的婚事呢？”莫绍谦逃也似的朝外飞奔而去，冬梅却根本不打算放过他，在后面大声地追问道。
八十五．好事多磨？
可莫绍谦像是根本没听到冬梅的话，眨眼之间已经听不到他的脚步声！我哭笑不得地挣扎着坐起来。之前我还想万一他深情告白，我该怎么拒绝，现在才发现是我想太多了！对着镜子看看包裹得粽子似的我，再加上为了追求逼真的效果，冬梅在我白布里面弄了几个鸭血包，就像是真的有血不停地往外渗一样，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我伤得不轻，就算真的好了，也会留下伤疤。莫绍谦正如李宣调查得出的结果一样，他是个浅薄的人，之前的放弃和纠缠，正是为了他自己考虑。眼下他最怕的事情一定是再见到我！想不到李宣想出的这招这么高明！高明到我想替自己挽回点儿面子都不可能。
“小姐，这样玩是不是太过火了？其实莫公子他……”巧儿的脸上多了几分淡定，似乎想劝我什么，但却想不起合理的借口。
冬梅“呸”了一声，“看看他那样，快得活脱脱一匹脱缰之马，好像多留一会儿我们家小姐就非他不嫁，非黏着他不可！这样的人，你还要为他辩解？巧儿，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得，待会郎中来了，还是先请他给你瞧瞧脑袋吧。要不然，我还真怕你没治了。”
巧儿瞪了冬梅一样，“你说什么呢？我只不过随口说说。真没想到莫公子是那样的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巧儿这辈子是不会多看他一眼了。小姐，现在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躲着他了，这样的人，八辈子不见都是好事儿。下次他再敢来这里，我肯定把他打出门去。”
“我就说嘛，算来算去最值得信赖的人还是宣王爷，亏他能想出这样的招数，只怕小姐一时半会儿还躲不开这只烦人的苍蝇。要不是为了二公子，我非得拦住他好好问问，他到底按的什么心。”冬梅看起来依然不解气。
世上最难猜的就是人心！可若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对我来说绝不是什么坏事。既然已经彻底将莫绍谦这个名字从我的字典里删去，那就没有必要再为他难过。我悠悠看了她两眼：“你们打算就这样唧唧歪歪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点儿把本小姐身上的布拆下去？总不会让我这个样子见人吧？对了，官府的人来过之后，父亲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他们打算怎么处置顾惜？不会随随便便关几天就放了吧？”
“绝对不会那么便宜她的！她可是雇凶伤人，依照大唐的律法，她恐怕要被关个三五年。可是老爷不想与人结仇，再加上与顾大人同朝为官，大概也不会重罚她！依我看，应该给她点儿教训，要不然谁知道她还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冬梅无奈地摇头。
巧儿“恩”了半天，长叹了口气：“恐怕你们要失望了。今天早上顾大人来过了，你们没见顾大人痛哭流涕的样子？那么体面的一个人，在老爷的面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连夫人都跟着不停地掉眼泪。再加上小姐没受伤，只怕她很快就要被放出来了。”
“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像她那样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女子，早晚都会得到应有的教训，我们费什么心？父亲卖给顾大人个人情也好，若是顾惜不懂得收敛，那顾大人将来可就有好日子过喽！”我悠悠地望着冬梅。
冬梅惊得瞪了我半天，低声叹道：“小姐，现在的你，跟从前的你真的不一样了，难道真的是你长大了？我们终于可以放心了！小姐，别瞪我，我说的可是实情。”
隔着尚未拆下来的布，我的确瞪了冬梅一眼。听她这么一说，我又不觉笑起来。她说的不错，我的确该让家人放心了。总不能永远像个孩子似的长不大。但在那之前，我是不是先让自己无拘无束地再过段时间？王士易！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能尽情地放松下来。明天就是我们约好见面的日子，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可一向乐天派的他却皱紧紧皱着眉头，不时地唉声叹气。我打量了他半天，确定他不是在演戏，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脸怎么看起来跟苦瓜似的？难道上次那个‘差一点儿’的亲事告吹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哎呀！你还真是我的知心人！”王士易故意摆出痛哭流涕的表情，又夸张地转过身去用衣袖拭了几下眼眶，这才慢悠悠转过身：“你说的一点儿都不错，本来我的二老都已经准备好聘礼了，可没想到人家却传过来话，说我长得太谦虚，所以不准备考虑。你看看，我长得太谦虚了吗？”
长得谦虚？我憋到内伤，强忍住狂笑的心情，装作仔细地打量着他，他虽不如李宣、莫绍谦那般出色，可容貌、身材都应该是中上。不过因为他总是笑眯眯的，大概会让人觉得靠不住。我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怎么看你都是百里挑一的潇洒公子哥儿吧？他们真是太没眼光了。你不会为这点儿小事就伤心到这种地步吧？”
“我是为他们说出这样的话伤心！说我长得谦虚！那也得看跟谁比，拿我跟莫绍谦比，那当然是比不过人家了。你说人就是那么怪，莫公子只有那么一个，他又不可能一下子娶那么多个。就算是真的能娶回去，那凤阳山庄能盛得下吗？算了，算了，可能我的缘分还未到，所以再多想也没用。倒是你……听说了吧？顾大人家的小姐，因为太过迷恋莫公子，竟找人把自己的情敌打了。”王士易愁容满面地望着我，眼睛里带着无限的担忧。
消息竟传得这么快？可眼下我只能假装不知情，“是啊，我也听人说起一些。打人的不是已经被关起来了？莫公子也真的是，好好的去招惹这样的人做什么？”
“这么说跟你没关系了？害我白白替你担心了半天。不过也是，像莫公子那样的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人。”王士易一脸认真道。
八十六．近忧
今天似乎并不是个适合见面的日子，王士易虽掩饰得很好，但却还是让我感觉到他心事重重。一路上他总是不停地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人。当我追问时他又马上转移话题。直到走到城门口，他突然走到我身边，“上一次，我在城门口看见有个人扛了根竹竿儿准备出城，因为竹竿太高，横着、竖着都出不了城门。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也没能走出去。直到后来，一个上了岁数的人走到他跟前，对他说：‘年轻人，我虽然不像诸葛亮那般足智多谋，但也能帮你出出主意。你看看，你买的这个竹竿既然横竖都出不去，为什么不截成两断呢？那样不就能轻松出城了？’”
他还有心情说笑？看来相亲失败并没有太影响他！可是……我注意到他往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似乎在看什么人。我笑了起来，不错，绝对不是我的错觉，自从和他见面开始到现在，似乎一直有个人跟在我们身后，可因为我们始终走在热闹的地方，我没发现到底对方是什么人。不会是顾惜已经被放出来了吧？所以我要尽快离开，因为那件事情绝对不能牵累王士易，更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份。打定主意后，我朝他笑笑：“时间不早了，我得马上回去。谢谢你的笑话，希望下次还能听到更有趣的事情。”
“我也是，我盼着下次和你见面。但是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个女孩子认识？多了个朋友，总得有点儿什么好处是不是？”王士易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笑着点点头：“好，包在我身上了。我说过会帮你留心的。”
会是什么人在跟踪我吗？一路走到丞相府，那个小尾巴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可能是我太多心了吧？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快点儿换衣服，准备进宫，高美人有要紧的事情让你走一趟。”巧儿急匆匆地来到我跟前，手里还抱着我要换的衣服。
他们根本不打算让我喘口气吗？高美人这个时候让我入宫做什么？不会是又为了李宣的事情吧？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个了，难道还要陪着他去边疆？不可能的。就算我愿意，皇上未必肯放人。更何况，他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风花雪月。我叹了口气，不会是皇上借高美人的名义让我入宫的吧？巧儿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肯定地告诉我，的确是高美人身边的侍女传的信，而且让我入宫直接去见高美人。
高美人的宫里安静得出奇，直到我被带到殿内，高美人才懒懒地走出来，“你怎么才来？最热闹的时候你没赶上，真是太不巧了。你该看看的，最起码不应该错过那样的好戏。”
“好戏？”我的兴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