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不过是他耍的小把戏。可血淋淋的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凤阳山庄上上下下都被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悲哀笼罩着。他……难道真的就这么去了？
“没想到你们夫妻能过来，这对我哥来说也是个安慰。”嫂子莫绍云将我拉到了一旁，不时地擦着原本就红红的眼睛，“我们真没想到，嫂子她居然……既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更没想到她会伪装自己的身份。唉。若是知道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不该让她嫁到莫家的。可是……”
莫家对温敏的憎恨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当时嫁入莫家时带的嫁妆都被抛到了山庄外，听说被附近的人拿走了，她的几个丫环赶走的赶走，卖的卖，再没有留下一个人。据说当初收了她不少好处。假称是她是自家女儿的亲家，也被莫家人勒令马上离开长安城。否则就让他们全家人替莫绍谦陪葬。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若不是念在绍云已经是我的二嫂，只怕也会跟我没完吧？
心头有万般的歉意，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我抓住绍云的手，想要开口再说什么，可却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该如何安慰这悲痛的一家人？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棉花堵着，每一次呼吸都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沉重。我正想要开口向莫绍云抱歉，显然悲痛已经让她变而有些麻木，她勉强打起精神道：“本来有些话……是该我母亲向你说的，可是我母亲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此刻已经卧病在床。我哥在临终前对我母亲说，他很对不起你，是他瞎了眼没有认清自己的朋友，所以才会一错再错，也差点害你出了意外。他让母亲……无论如何都要代他跟你说抱歉。所以你能来这里，我哥一定很高兴，因为你还把他当成朋友了对不对？”
那一瞬间，眼泪再度涌了出来！若莫家人怪罪我，或许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儿。可现在更让我的心里多了不少愧疚！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任性和无知造成了眼前的一切。若再回到从前，我还会那般任性吗？如果我早就听从他的安排，不再任性，也不再和那些人往来，这一切的意外都是可以避免的不是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放声大哭！
李宣似乎很懂我的悲哀，他体贴地给我递来了手帕，不时低声在我的身边安慰几句。显然他的出现还是让莫家很是震惊，莫家上下虽然沉浸在哀痛之中，却还是尽量礼数周全地招待了我们。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更不能失态，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悲伤，我也不能哭出声。
“想哭就哭出来吧。”回到房间里，我依然无法让自己从悲痛中恢复过来。李宣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上床，体贴地替我盖好了被子，“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让我看见你痛哭的狼狈模样，所以我现在去处理一些事情，你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好？”
四百四十九。不速之客
再没有什么比一场淋漓尽致的痛哭更能让人发泄心中的悲痛了！尤其是对此刻我的而言。就在我准备放声大哭的时候，没想到府里却来了不速之客。
李宣苦笑着摇了摇头，听说是宫里派来的人，他的脸上就多了几分不快。但该有的礼数他不得不尽，就算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他不得不和我一同去迎接贵客。
十几盒名贵的滋补参茸，外加一堆华丽的绫罗绸缎，这些都是太后派人送来的礼物。她这是想做什么？一团怒火在我的心头燃烧，既然当初打算对我下杀手，此刻又何必假惺惺地送这些东西？但我也只能心中气愤罢了，不管她对我使了什么阴谋诡计，终究都是李宣的母亲。
太后派来的女官似乎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她满脸堆笑道：“王妃不必多礼。太后说，这是她该尽的本分，王妃已经是有身子的人，就不必入宫谢恩了。倒是王爷，自从回京之后，一直都没有入宫不是吗？太后她老人家说，很是想念王爷，希望王爷有时间了能瞧瞧她，她也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
“这几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半个月之后，我自会去见太后的。”李宣的表情冷冷的，显然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敷衍过去。
女官似乎还想说什么，李宣却客客气气地让小林子送她离开。看见她有些不高兴地离开，让我心里也多了几分惊奇，之前我一直都无暇顾及李宣在做什么，只知道他进进出出王府数次，却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来得及入宫。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愣愣地望着他，不等我开口，他淡淡道：“太后……她若是真的关心我，哪里会做那么多事情。看来她……终究还是不打算轻易罢手。玉儿。过些日子，你陪我一同入宫好不好？”
他到底在说什么我并不太清楚，但我能感受到他提起太后时语气很是不对。直到半个月之后李宣硬生生将我带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的脸上堆着客气的笑容，笑眯眯地提醒我说李宣的身边需要再多个人照顾时，女人的直觉才让我彻底意识到，李宣之前提起太后时为什么是那样的语气。她打算插手我们的婚姻！
“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了？哀家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很难得彼此敬重。但现在你有了身孕，自然不能腾出时间来照顾宣儿。所以哀家想要指派个人帮你一把，你觉得这样可好？一来嘛。宣儿入宫的时间少，有他在哀家就不用过多地挂心，二来。也有人能替你多分担一些王府的事情，你将来就可以放心地生产。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太后不动声色地说出这些话，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
不等我开口，李宣客气地朝着太后拱了下手，“母后整日在后宫里忙于佛事。你不必为这样的小事担心了。家里的事情，我早就已经做好安排，况且小林子能帮儿子不少忙。”
“那怎么能行？你的身边的确缺几个女人。”太后一脸正色地望着李宣，脸上带着几分不悦：“你也是哀家的儿子，之前哀家一直都没有照顾到你，现在你有了老婆。难道就忘了哀家这个老太婆吗？哀家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们小两口好。你是不是担心……玉儿她会反对啊？哀家想应该不会的，普通的人家还有个三妻四妾呢？更何况你还是身份尊贵的王爷？”
“太后不必为这样的小事再为儿子担心了。”李宣冷冷地开口道，显然想要快速结束当前的对话。“对儿子来说，有玉儿相陪就够了。人多了反倒麻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后不是常用这句话来教导儿子吗？”
我的心七上八下，显然太后还是对我不放心。她的手段我已经见识过。既然她此时能提出这件事情，想必就有了周全的准备。那我们能逃得了吗？值得庆幸的是李宣是站在我这边的，要不然，恐怕我连哭都找不着地方了。抬眼打量了一下太后，她的表情有些尴尬，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微微叹息道：“宣儿，你一想不是最会替别人考虑的吗？这一次为什么不好好替崔莹玉多想想呢？她是你的妻子，若想让外人认定她是位配得上你的王妃，一切自会替你考虑。若你的身边不多几个伺候你的人，那别人会怎么看她呢？难不成你想让她背着悍妒的罪名吗？”
“若是被旁人的看法左右了，那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母亲向来不在乎世人的想法，怎么现在忽然部了？”李宣的语气淡淡的，绝对不像是儿子对母亲该有的态度，他的目光看了看外面，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太后。
没想到太后反倒笑了起来，悠悠道：“人老了，总是会变的。年龄越大，就越容易怀念过去，也更容易挂念自己的孩子。皇帝他很好，身边总算有几个温柔贤惠的人照顾着，哀家又留在宫里，就算有什么不妥的事情，哀家也能帮他多留着点儿心。可是你不同，你的心太软，又太容易被感情的事情牵绊，所以需要有得体的人陪在你身边。所以……”
“母后……”李宣微微抬高了声音，他虽然没有动怒，但对太后固执地诉说这些事情很不满意。
太后继续笑道：“哀家就知道，你虽然人在外面，但京城里发生这么多事情，你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哀家大度地不跟旁人计较，那是哀家宅心仁厚。也正因为如此，你才没有理由拒绝哀家的这一次安排。难道你真的想违抗哀家的指令不成？”
看来她早有准备。我感觉自己的心在不住地往下沉，太后的手段果然老辣，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一下子点中了我的软肋，让我找不出合理的借口替自己解释，更不可能再背负着“悍妇”的罪名。那我该怎么办？我的目光转移到李宣的身上，他显然更加不耐烦。
四百五十。强人所难
随着太后的话音落下，原本就有些尴尬的场面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我紧张地提起头，事情接下来会怎么继续下去？若换了平常，只怕我会毫不犹豫地从这里逃离。可眼下我只能守在这里。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却见两行浊泪从太后的眼里滚了出来，她夸张地用手帕擦拭着眼睛，连声道：“唉，你这个不肖子，难道忘了当初哀家是怎么在夹缝里面挣扎着将你们哥儿俩拉扯大的吗？你小时候怎么不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哀家说话？现在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早知道生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养只小猫小狗，好歹不会惹哀家生闲气。早知当初，还不如自己孤零零地在宫里，就算死了也没什么牵挂。唔……先皇啊，你看看这个不孝的儿子啊，居然用这样的态度对我？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你不把妾身也一起带走，最起码不用受儿子的闲气！”
这……算是什么戏码？我的下巴都要被惊得掉下来了！眼前虽然是个普通的老太太，可她终究是太后不是吗？怎么说出身也是无可挑剔的，绝对有着良好的教养，再加上之前我听到的那些传言，怎么可能会和眼前这个普通老太太扯上关系？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夸张的表现？而李宣却像是早已经习惯她这个样子，只是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长长叹了口气。或许是他早已经习惯了太后如此的行为？我的心底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他可以熟视无睹，可我终究是个外人。所以我犹豫地开口道：“太后……”
“太后既然如此伤心，那有什么话还是我们以后再说吧。”李宣拉住了原本准备上前安慰太后的我，脸上还多了几分不耐烦。
“你你你……你……”太后抬起了头，吃惊地望着李宣，她还想开口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只低声哀叹道：“难道真的是哀家老了，不中用了，所以不管说什么都没有人听了对不对？宣儿，你是不是……”
“太后累了，你们还是快点儿扶她回去卧床休息吧。”李宣冷冷地朝着那些侍婢们挥了挥手，“太后的确是年龄大了，该好好享享清福了。这些原本不该太后操心的事情，还是不必再理会了。太操心的人。总是容易老的。”
“等一下。你这个不肖子，难道你忘了当初在你父亲面前的承诺了吗？今天老婆子就是拼了性命，也得逼着你做这件事情。你们几个。去把白小姐带过来，就说是哀家的话。还有你，逍遥王妃，哀家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宣儿他可以胡作非为，可你终究是我们李家的儿媳吧？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宣儿他这样忤逆不孝吧？告诉你们。只要哀家还有一口气，你们就不能违抗哀家的命令。”太后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原本坐在那里的她猛然站起身来。
白小姐？哪里冒出来的白小姐？这又是何方神圣？我暗暗苦笑，看起来事情已经完全没有挽回的地步了。或许多一个人来照顾李宣也不错，在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之后，李宣还能包容我。为什么我不能替他考虑呢？就算我再怎么自私，也不能再让他为难。
李宣似乎想要我离开，我却淡淡笑着望着他。爱不是自私的占有，而是该让他的人生尽量轻松不是吗？他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意，坚决地摇了摇头。
太后厉声道：“崔莹玉，现在哀家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要是不答应的话。哀家虽然会成全你，可却不会轻易放过你。别忘了你之前……”
“太后！”李宣抬高了声音。努力阻止太后继续说下去，他眯着眼睛一字一句道：“太后难道忘了之前儿子曾经说过什么吗？这辈子我只希望……”
“王爷，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太后她老人家说得也没错，我是个总是四处闯祸的人，而且总是给王爷带来各种各样的大麻烦，王爷肯让我留在王府，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我又怎么能再让王爷因为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和太后反目呢？太后是王爷的母亲，不管做什么都会是为了王爷好。这本是母子之间的天性不是吗？所以王爷……这件事情还是听从太后的吩咐吧……”我强撑着笑脸，望着李宣一字一句道。
李宣显然很是吃惊。但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太后马上插话道：“恩，不错。哀家就知道你不会让哀家失望的。那就太好了！连王妃都已经答应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你真的愿意多一个人进王府，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李宣的目光中多了几不解，还有几分我看不出来的情绪。
强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再度流出来，我苦笑着点了点头，“王爷想必明白我的心意对不对？只有王爷过得好，我才能过得好。”
“你……”李宣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你本来不必这么说的。母后，我知道你曾经打着为了我好的名义做过很多事情。但每次都是弄巧成拙不是吗？这一次，只怕你又做错了……”
李宣的话音刚刚落下，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声，只见一个身着杏红色衣服的女子袅袅地朝我们走来，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哀愁，好像有很多心事。待她走近时，我看见她的眼睛里像是多了一层雾气，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保护的欲望。她浅浅地向太后行礼。
这样的女子只怕是任何男子都不忍拒绝的吧？我的心底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若李宣先见到其人，恐怕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顾虑了。
“这是哀家娘家二叔的舅舅家的女儿，叫白霜霜。是哀家亲自替你挑来的人。她也是出身名门，虽然不能和玉儿相提并论，但娘家的门第也算是无可挑剔的。更难得的是，她不计较名分，只希望能好好的照顾宣儿。今天就由哀家做主，过两天送到王府去，暂时给她一个侍妾的身份吧。等生下了一男半女的，再给名分也不迟。”太后连忙开口道。
四百五十一。良策
“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回府的路上，我终于开口打破了令我难堪的沉默，勉强笑笑看着李宣。自从离开皇宫之后，他紧闭着双唇，一句话都不肯说，显然有些生气，只是不知道他是因为我的态度，还是因为太后的缘故。
本来以为他会对我有所回应，却只是低低“恩”了一声。我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他会不会误会了什么？多了一个那样的侍妾，换了谁都会高兴吧？只是他……或许他并不喜欢我替他做主吧？我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好看一点儿，“王爷应该高兴才是啊，咱们……”
“多一个人女人在我身边，你真的很开心吗？”李宣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我点了点头，本想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儿，可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李宣终于收起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叹息道：“我早就该想到的，她找我来就不会有好事。不该带你来！她会做这样的事情，我却没有一点防备。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你应该不会答应的对不对？”
我没有开口。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