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
“探索荒地,打妖兽,砍枯草,点篝火,做蓑衣,吃煮烂了的食物……今天我经历了好多第一次。”
“嗯。”
“其实昨天也是,拿身体堵枪眼……呃,是挡符箓,也是第一次。”
“呵呵,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做。”
苏绒绒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吃红蓝药、扛伤害、开地图、刷小怪、吃灵食什么的,都是网游里见惯了的娱乐元素,但是当它们变成了现实,就没有那么可爱了。苏绒绒很庆幸自己有陆泊相伴,在各种意义上,他救了她很多次。
“对了,陆泊,你一直躺着,不用上厕所吗?”
“我现在是强肌期后期,必要时,可以一周不吃喝、不排泄。”
“强肌期,那就跟筑基期差不多咯?”
《天之堑》供玩家选择的修仙流派中也有体修,在的七十级版本中,体修分为练力、强肌、煅骨、易筋、炼脏等五个阶段,正好对应法修的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不过体修的功法少,技能又不华丽,而且常常使用身体和罡气攻击,甚少有合适的法器,在玩家眼里不免无聊。再加上一个账只能建立一个角色,愿意尝试的玩家就更少了。
能像陆泊这样,把真元罡气和诸多暗器结合使用的体修实在罕见。
苏绒绒不禁疑惑地问他:“陆泊,你怎么会想当个体修呢?”
陆泊闭着眼睛,像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一样,淡淡地说:“我是杀手,靠身体吃饭,体修无疑最合适。从小教导我的人也是体修。”
苏绒绒很识趣地没问他为什么要做杀手,这些**不是她该知道的,但是她也有好奇的事:“你说你不怕死,是因为你是杀手吗?”
陆泊眨了眨眼,半晌,却反问她:“活着,有意思吗?”
苏绒绒愣了愣,她突然反应过来,陆泊所谓的“不怕死”并不是洒脱不羁,而是根本对人生没有留恋。
想到自己平淡却开心的生活,想到亲朋好友,想到对未来的憧憬,苏绒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回答:“当然有意思!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性,就能遇到开心的事,就能期待幸福的未来。”
陆泊转头看着她,一双丹凤眼充斥着茫然不解,似乎她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语言,嘴里轻轻地重复道:“活着,就能开心?”
苏绒绒很明白自己只是个有点实习经验的大学生,没有太多人生阅历,没有经历过痛彻心扉的爱恨情仇,但她坚定地相信,不管生活中有多少酸甜苦辣,活着,就有希望。
于是她翻了个身,正面对着陆泊,认认真真地开启了说教模式。
“活着不一定开心,但是活着,才有可能遇到开心的事;活着,才有机会实现理想、邂逅爱情、成就自我。大部分的人,都不是生来就能拥有想要的东西,但只要活着,就可以去努力,就有机会得偿所愿,幸福终老!”
苏绒绒自己就是个踏实的奋斗派,见着陆泊这么“不思进取”,总觉得放不下他。
“知道吗?活着,就是拥有一切的筹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泊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一言不发。
苏绒绒瞧着他灰蒙蒙的眼睛,就知道自己这番高大全的言论并没有说到他心坎里,只得换了个方式敲打他:“陆泊,你这辈子,有想要的东西吗?”
陆泊想了想,摇头:“没有。”
苏绒绒再问:“那有想做的事吗?”
陆泊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
苏绒绒扶额问:“那你有没有憧憬过某种生活?或者说,你曾在看到某人时羡慕嫉妒恨,或者有不甘心的感觉?”
陆泊皱了皱眉,这次想了很久,才回答:“我曾在意过夏洲杀手榜第一人是什么人,可惜无缘得见。”
苏绒绒眼睛亮了亮,哎哟终于有了,会在意才能产生留恋啊,赶紧追问道:“你想成为夏洲杀手榜第一人吗?”
陆泊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以杀人为生。
然而不负责任的苏绒绒同学却没耐心替他考虑那么多,眼下让他重拾生的希望才是重头戏,于是打铁趁热问道:“那你想现在的生活吗?”
这次陆泊撇了撇嘴角,无所谓地道:“随便。”
苏绒绒深感欣慰,总算话题上了正轨,于是搬出教科书一般的劝诱台词道:“既然不满意现在的生活,何不换一种活法呢?虽然你不确定是不是想当第一杀手,但是往夏洲实力第一人的方向努力总没错吧?很多事情不是一开始就能看到终点的,在努力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目的啊!”
陆泊呆呆地睁着眼,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松动。
苏绒绒躺在枯草床席上手舞足蹈,尽量放慢语调,不遗余力地开导他:“人活着不是别人,也不是什么目的,最的是为自己的梦想奋斗,过上生活。你现在对活着没有留恋,是因为你还没找到人生目标。”
陆泊转过头看着苏绒绒,眼睛里渐渐迸发出一种说不清的光彩,一半质疑一半期待。
苏绒绒回视陆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活下去吧!只要努力地去活,你就有机会找到你人生的意义!”
陆泊仍然是那张扑克脸,但是一双凤目隐隐有光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他在想什么,都说明他起码听进去了。苏绒绒欣慰地点点头,懂得思考,孺子可教。
冷不防地,陆泊忽然问她:“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苏绒绒怔了一下,想了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她是绒儿,估计会回答要跟青梅竹马相亲相爱或者保家卫国之类的。可是换做她自己,要怎么回答——修仙有成?找路回家?升职加薪?恋爱结婚?
最后,苏绒绒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努力拼搏,过一个无悔又快意的人生。”
陆泊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各自想着心事。
黑夜中有小小的萤火虫飞过来,在空中萦绕着,淡黄色的光点与苍穹中的星光交相呼应,煞是可爱。
苏绒绒忽然说:“陆泊,我唱歌给你听吧。”
陆泊也看着朗朗星空,轻轻地“嗯”了一声。
苏绒绒吸了口气,没有犹豫地就唱起了穿越之前她一直在听的一首歌: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不求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
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
也许我没有天分但我有梦的天真
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
也许我手比较笨但我愿不停探寻
付出的青春不留遗憾
……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跑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有一天会再发芽
……”
第十九章 洗个露天澡()
苏绒绒一首歌都没唱完,就睡着了。
又累又伤又困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一直沉沉睡到了正午。
秋日正午的阳光煞是温暖惬意,苏绒绒却不敢赖床,一睁眼就先给自己塞了两个烤焦的玉米饼,免得伤口流血致死。
这片草地的夜行性野兽颇多,趁着白天把该做的工作做完了,晚上才能安生。
第一件工作,就是回收昨晚射出去的弩箭。那些牙签大小的弩箭是陆泊用特殊的工艺,平时可以输入真元罡气或灵气当做法器使用。现在苏绒绒能用的武器太少,一件都不能浪费。
根据陆泊的指示,她拿着特制的吸铁石在赤目巨鼠被烧死之地和草丛里来回探测,忙了约一个小时,找回了二百多支弩箭。
苏绒绒把弩箭塞进箭盒,连同小机括弩一起还给陆泊,他却不屑地拒绝了:“给我个废人做什么?这弩和毒液瓶,你一起收着吧,免得又被老鼠吓得哭哭啼啼回来找我。”
苏绒绒一听,脸就红到了耳根,原来昨天下午她被赤目巨鼠吓得尖叫,被他听到了……
痛定思痛,看来这祸因必须快刀斩乱麻解决了。
苏绒绒利落地抽出匕首,砍割枯草,同时皱着眉头问陆泊:“陆泊,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赤目巨鼠盯上?”
陆泊凤眼一翻,瞟了她一眼,懒懒地回道:“自然是因为我和你身上的血味。”
苏绒绒咬牙切齿地道:“对!就是这身该死的血衣。可惜现在天凉,不能一扔了事,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砍下的枯草铺开,上下打结,横向固定,做出了一张叶子形状的枯草席子。
陆泊看了那草席一眼:“要走了?”昨夜混战,这地方留下了太多血迹,到了夜晚必定又不太平。
“没错,必须转移。”苏绒绒试着抬了抬陆泊,抬不动,干脆翻动他的身体他在地上滚了个圈,正好滚到草席上。
期间收获陆泊鄙视的白眼一枚。
拍掉身上的尘土,苏绒绒满意地审视自己的成果,补充了一句:“不过在转移之前,我们得先办件事。”
陆泊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苏绒绒重重地一握拳,吐出两个字:“洗澡。”
陆泊瞬间想起了昨日被苏绒绒戳脸调戏的事,脸一下子黑了,坚定地拒绝:“我不洗。”
苏绒绒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得美。”
没错,只要两人身上还有血腥味,在这荒野里就是活动靶子。何况他们身上的大小伤口早就沾染了不少尘土,就算现在没有疗伤药,也该认真清洗一下。
一路上枯草繁密,苏绒绒无视陆泊的抗议,用草席拖着他在草地上滑行,速度倒也不慢。片刻后,她就走到了昨日取水的小溪附近,毫不犹豫地向陆泊伸出了魔爪。
“瞪我干嘛,这是为你好。现在不洗干净,说不定今晚造访我们的就是草原狼了。”
“苏小姐,陆某只需在水中泡一个时辰,即可祛除血腥味——所以请你放开我的上衣!”
“别说笑了,你没法调动真元护体,这大冷天你泡一个时辰保准挂。而且不脱衣服怎么清洗伤口?万一感染化脓怎么办?”
“苏小姐,陆某是敬你以身挡符才对你以礼相待,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重什么重,小命面前,节操多少钱一斤?”
“你难道不知道女人要守妇道吗!”
“我又不嫁给你,瞎操心个啥。”
苏绒绒一句一句堵死陆泊的话,手下的动作却半点不停,褪下陆泊的衣袖,把他一推一滚,就取下了他的外衣。如法炮制,又脱下了他的中衣。
中衣一褪,就露出了陆泊结实的上半身。
苏绒绒不自觉地脸红了红。咳,在现代,男人袒胸露乳她见得多了,但这自己亲手扒的感觉总是微妙,何况这人还一直满腔悲愤地控诉她她有种调戏良家妇男的罪恶感。
其实她也只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黄花大闺女啊!
不过不得不说,陆泊的真是好,什么胸肌腹肌人鱼线,该有的他一样不少。而且他的肌肉紧实,线条优美,完全没有比利兄贵肌肉佬的青蛙腿模样。
但是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他身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的伤痕,最可怖的是两道从肩膀到背腰的旧伤疤,每一道都足以把他砍成两半,甚至在他的心脏附近也有一块大大的伤痕,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绒绒掩饰性地清咳了两声,识趣地不问伤疤的来历,又去脱陆泊的外裤。
不料这次耳边传来的是充满杀气的声音:“苏小姐——”
比起先前的悲愤,现在陆泊的表情已经可以狰狞来形容,微微眯起的丹凤眼传达出明确的“你敢就等着死”的信息。苏绒绒心念一动,脱口而出:“你不会只穿了一条裤子吧?”
陆泊没想到她一个未出阁少女居然这么直接地说出这种话,不由一窒,脸瞬间黑得能掉下炭渣来。
苏绒绒像被蛇咬了一样迅速放手,红着脸扯过蓑衣往陆泊身上一盖,抱起地上的血衣撒腿就跑,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心,她还特地扔下一句:“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陆泊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或许在努力成为夏洲实力第一人之前,手刃了这个无耻的女人才是他的人生意义。
正午,暖阳当空,波光粼粼的小溪清澈无比,溪边高高的芒草挡住了周围的视线,形成一个天然的小空间,正适合浣衣、洗澡。
苏绒绒放下血衣,深呼吸几次平复心情,才把自己的衣裳也脱下,披上干净的蓑衣,开始搓洗衣服。
两人的衣服都沾满了血斑和沙尘,拿在手里还挺沉,还好苏绒绒平日洗衣都是亲力亲为,洗起来倒也熟练。洗好了拧干,一件件展开晾晒在芒草顶端。
秋风微凉,苏绒绒不敢下水,说是洗澡,也不过是披着蓑衣,用中衣沾水一点点地擦身。
小溪的水早在她洗衣服时就被染红了,现在更是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她小心地清洗掉锁骨处烧焦的皮肉,又洗净了手臂的剑伤和背部的抓伤。忽然想到,在这女子不出闺阁的世界,她这些伤痕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破了相了。
唉,可惜了这张脸和白皙的肤色。
女孩子都是爱干净的,苏绒绒擦洗了很久,直到血腥味几乎没有了,她才满意地用储物瓶装了水,走回陆泊身边。
陆泊像个死人一样闭眼躺在地上,臭着张脸一言不发。要不是看见他把嘴唇都快咬破了,苏绒绒还真担心他是不是死掉了。
“陆泊,我来给你擦身了。”苏绒绒拿开陆泊的蓑衣,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切都是保命,这不过是人道救援什么妇道见鬼去吧!“你不要紧张哈……我对你真没兴趣。”
陆泊头上冒出了青筋。
苏绒绒无奈,默默地开始了照顾病人的工作。
把储物瓶里的清水一点点倒在陆泊身上,反复冲洗各处沙尘和血斑;冲不掉的干涸血迹,就用中衣做巾帕小心地搓掉。外裤不能脱,就把裤腿挽到膝盖上,清洗腿上的伤口。
如此细心,如此体贴,苏绒绒都被自己感动了,只觉得头上闪耀着“南丁格尔”四个大字。
然而陆泊同学全程坚定地装死人,完全没有一点感谢的意思,身体僵硬得仿佛一折就会断掉,偶尔跟他说句话他也不回。
苏绒绒不爽地皱起眉头,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男女之防很严重,但是在死亡面前,节操真的那么吗?
何况不过是擦个身而已,自己还特地避开了某些敏感部位,又不是要威胁他的贞操,至于吗!
果然这个世界是没有男女平等的概念的,封建,落后!
苏绒绒握紧拳头,又一次在心里坚定了回家的信念。
第二十章 走出荒草地()
接下来的三天里,陆泊一直板着脸,除了守夜以外,没再跟苏绒绒说过一句话。
幸而身上少了血腥味的两个人,在这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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