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但现在只坐了一个人而显得略微有些空旷。费路西仔细一看,坐在那里的人不是监国大臣阿克希萨尔公爵是谁?
「原来是你。」费路西说。
「撒多大人请坐。用这种方式请大人来见面是很唐突,不过还是要请大人见谅。毕竟大人周围总是有人跟着监视,在包厢里就没人能看见了。」
费路西自嘲说:「公爵大人太抬举我了,应该是撒多先生,而不是大人。」
「唉,其实我和宰相大人早就想重新给你安排一个职位,可是乌季诺里那些人死活不同意,没奈何呀。」阿克希萨尔说。
费路西微微一笑说:「不劳大人费心了,在下在武学院找了份工作糊口,对于做官员没什么兴趣了。」
「我听说乌季诺里的儿子要和方罗家的娜琪小姐订婚了。这真是让我可惜啊,本来娜琪小姐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么。」
费路西有些玩世不恭的说:「是啊,在下已经知道了,的确很心痛。但是大人又在我面前提一遍,这又让我多心痛了一次。」
阿克希萨尔见费路西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透露一点心理想法,便单刀直入的说:「有句话我想该与你说说,乌季诺里是你的仇敌,也是我的,这点务必请你明白。我们也不希望乌季诺里和方罗家联姻。」
此刻一阵音乐从下面的舞台上传过来,阿克希萨尔瞥了一眼舞台,心中一动故意问费路西道:「你知道今天的歌剧什么情节吗?」
费路西没兴趣的说:「在下没这个爱好,所以不知道。」
「大概内容是这样的,古代一个小王国有个奸臣弑君篡位,国王唯一的儿子侥幸逃出。十年后,王子习得武技回国杀死奸臣,重新复国。」
费路西打个哈欠说:「好无聊的剧情,复国哪有这般简单,有一身武技杀几个人就搞定了?」
阿克希萨尔意味深长的说:「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是人们习惯性的构思出一个复杂的过程而已,或者说享受这个过程。」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费路西仿佛很「谦虚」。
「我打个比方,政治斗争有很多种复杂的表现方式和形式,你往往要与对手玩各种各样的游戏。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却是直接杀死对方,能做到这点,设计那些复杂的游戏还有什么用?」阿克希萨尔话中有话的对费路西说。
「理论上如此。」费路西说:「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了。表面最短的道路实际上是最难走的道路,虽然看起来距离很短。」
「对别人来说是最难走的道路,对你来说又不一样了。当年莱维元帅作乱,有数百人贴身护卫,戒备的何等森严,不也没有逃出你的制裁。」
费路西总算明白了阿克希萨尔公爵绕了半天圈子究竟要说些什么,原来是暗暗的唆使他去刺杀乌季诺里。
「那莱维造反作乱在先,人人得而诛之,我适逢其时而已。换作别的状况下,杀朝廷大员那绝对是要被处以极刑。」
「造反作乱?这是什么时候定的罪名?是莱维死之前还是之后?如果莱维没有死并且成功了,还会有这个罪名吗?还不是因为莱维失败了才有这些罪名加身,而且他也正是因为被你杀了才彻底失败。」
阿克希萨尔这些言论已经相当的露骨了,费路西不傻,听的很明白。阿克希萨尔等于是说,你大胆去做,等经济派垮了后我们当权的时候给乌季诺里之流定几个罪名奇书87book。com,到时候你又会成为英雄。可是这个隐晦而缺乏保证的许诺并不能让费路西放心,焉知他不会被当作替罪羊?
费路西已经和经济派势不两立了,此刻并不想再得罪门阀派,因此对阿克希萨尔的暗示,费路西并没有断然否决,而是含糊的说:「待我考虑考虑。」
心里却暗暗的想道:「阿克希萨尔这是想借刀杀人啊,要我去卖命,他们不付出什么代价就可以坐收其利,真是美事一桩。」
阿克希萨尔公爵所代表的门阀一派现在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北方的贵族们怨声载道给他们的压力极大,那边经济派又趁机步步紧逼扩大自己的势力,况且门阀派所支持的右皇帝明显比左皇帝弱势;军队在两派之间保持传统的中立,门阀派也不能指望依靠军队发动一场暴力政变把乌季诺里之流赶下台。想来想去只剩下了刺杀之类的手段,虽然这样很黑暗,连阿克希萨尔自己都很不齿。
对于费路西而言,他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他还想阻止娜琪嫁到自己的仇人家。
第六章刺杀与逃亡
自从贝丝那天看到费路西拿着别人送的一张剧票出门后,再回来费路西就变得心神不定了。她也不知道费路西在想些什么,前途?命运?对费路西心理的未知,让贝丝产生些害怕的感觉,她决定找费路西好好谈谈,也希望自己能帮助费路西承担一点什么。
「费路西,你又没有去学院么?」贝丝叫住正在院落里转圈子的费路西说:「你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去过,这也太不恰当了吧。」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更重要的事情指的是什么?我可没有看到你做什么。」
「等我考虑出结果了再告诉你。」费路西说。
对这个回答贝丝显然很不满意,这时候几个人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了,带头的是温德沃夫。费路西因为被打扰而不太高兴的说:「温德沃夫你不去好好看门,过来干吗?」
温德沃夫嚷嚷说:「有宫廷的皇命!」
费路西这才注意到温德沃夫身后的人,看他那独此一家的穿着,分明就是宫廷里的太监。果然是有什么皇命下达来了。
「这位公公好眼生,有什么事情啊。」费路西口气怠慢的说。
那前来传令的太监神色傲慢,拿捏做作的说:「请撒多先生过来拜见、接命。」
费路西厌恶的看了传令太监一眼:「那你请回吧,在下不认为应该拜见你。」
传令太监气咻咻的大声说:「费路西!两位陛下有命,召你即刻进宫,前来我国访问的摩兰爱尔仙蒂女爵想见见你。」
「不去!」费路西的回答也很干脆。
「你大胆!竟敢公然藐视皇帝使者,公然违抗皇命!」太监厉声说。
费路西走到太监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这个太监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谱?到了皇帝陛下面前,我就说是因为你态度恶劣而导致我反感,我看看皇帝陛下是处罚你还是怪罪我!陛下杀你不过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温德沃夫连忙出来打圆场说:「撒多先生不要生气嘛,他的确是传令来的,看在陛下的份上你不要过于计较了,怎么说也要给陛下一个面子。」
费路西笑道:「本来就是不能不去的,刚才不过是给这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而已。」他又对贝丝说:「我现在先进宫去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讲。」
贝丝一直都在边上旁观,刚才这一段都看在了她的眼中。她感到,在刚才费路西仿佛又变回了她所更熟悉的那个费路西,过去几年来的那个费路西,那个更霸气自主的费路西,那个更敢做敢为的费路西。「他还是不会拘泥于平凡之中啊。」贝丝有点失望的想,不过这就是男人吧。
费路西此刻是个平民身份,没有相应的礼服,不过这倒也省去了更衣的麻烦,对于费路西这样的懒人来说这是非常不错的。他来到天凡宫,被领到一处大殿外,远远就听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音乐声,大约里面正在举行欢迎宴会吧。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走出来对费路西说:「请阁下跟我来。」
费路西昂首阔步迈入大殿,目光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的扫视了一遍殿内。
两位陛下和摩兰的爱尔仙蒂女爵都在,此外一边是摩兰使节团一边是神英人。
费路西被引导到主座的前方向左、右皇帝陛下行礼,然后又向爱尔仙蒂女爵致意。
爱尔仙蒂女爵心情微微有些激动,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并没有人看出来。
她站起来,端起酒杯说:「一年前承蒙阁下协助,对此我万分感谢。如今就借贵国的一杯美酒向阁下致谢吧。」
有个侍女给费路西端出一杯酒来,费路西拿过来一口饮尽道:「女爵当日于在下也有恩德,在下没齿难忘。女爵有空,敬请至在下府上,好使我有机会一谢。」
这正中爱尔仙蒂下怀,她也想找个单独和费路西见面的机会。「好的,阁下盛情,我焉能拒绝。」
费路西不再多言,退了出去。他没有就此回去,而是消失在京城的街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第二天也是如此,贝丝也是一整天都没看到费路西,直到晚上费路西才回来。
「贝丝,我要离开京城。」费路西睡觉前说。
贝丝对此有了心理准备,看这些天来费路西的表现就知道,而且她还知道,这「离开」并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大概说是「逃出」更恰当一些。如果费路西打算逃走,那她自己怎么办呢?贝丝低下头,静静的听费路西讲话,她相信费路西一定会有安排。
费路西继续说:「你要知道,这次逃走带着你是十分不方便的,所以你要继续留在京城里。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全妥善的地方。」
「哪儿?」
费路西贴近贝丝的耳边小声说:「皇太后的身边。」
贝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费路西什么时候又和太后勾搭上了?
康斯伯爵在京城的某个旅馆中深锁双眉,他这次到京城来,也有一点身不由己的意思,既然顶着伯爵这个头衔,不得不来,他就为自己的排场而发愁,连个合适的住处都没有。康斯伯爵已经派了几个随从出城去寻找可以租借的地方了,现在他正在等待回音。
「伯爵大人,找到了。」一个随从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递给康斯伯爵。
康靳伯爵翻开单子,第一眼看到了「出租」、「坎兹华特」等几个关键字,「那不是费路西的地方么?」康靳伯爵心里嘀咕着,又看到最后署名一栏明明白白写着「撒多·费路西」几个字。
「嘿,这小子真黑的不像话呀,每月租金两千金元。」康斯伯爵自言自语说:「我倒要看看他打算收我多少租金?」
「大人,你看这个行不行?就是贵了点。」
「行,再好不过了。贵什么?这是一个不花钱的地方。」康斯伯爵回答说:「现在就去找房东。」
费路西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发呆,心里正筹划着一些事情。温德沃夫风风火火闯进来说,「门外有个康斯伯爵说想要租你的庄园。」
「好啊,有人肯租就好。」
「可他说一分钱也没有。」
费路西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哪还罗嗦什么,轰走了完事。」
「康斯伯爵不肯付房租,却说要见一见大人,看样子像是大人的故友……」
费路西回想一遍自己知道的人,他应该不认识什么康斯伯爵,「我去看看这个人。」费路西站起来说:「也许是个来故意套近乎的人罢了。」
大门外有个让费路西熟悉的背影,他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很自然的笑容,「久违了,费路西。」
「法理奥!原来是你!」费路西毫无拘束的开着玩笑:「你还在人间啊。」
「托你的福,我不会比你早死的。」法理奥说,他就是费路西在第一武学院时的同学法理奥。法理奥毕业后就被父亲叫回家乡学习管理领地,但在去年北伐正在进行的时候,法理奥的父亲急病而死,年轻的法理奥继承了爵位,也挑起了家族的重担。
「你现在是伯爵了?」
「家父去年去世了,这个头衔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哦,很不幸的消息。」
「没什么,我早想开了,大千世界死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的巴齐不也是侍奉天神去了吗。只是,说实话,我有点惶恐,生怕有负康斯这个姓氏,成为家族的罪人。」
「你怎么突然来京城了?」费路西问。
法理奥无奈的摇摇头说:「在家乡,家族的日子越来越艰难。家族的几个长辈都怂恿我到京城来闯一闯。」
费路西说:「什么呀,你完全就是撞大运来了。」
法理奥哈哈一笑说:「你说的也没错,我这不就撞上你了。其实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们家族的希望都在我身上,只有我越发达,我们家族越能风光。这些年来我们家族人丁兴旺,大家都盼望我能成就一番功业,以引领他们出人头地。」
听法理奥的一番话,费路西没什么感觉,他从小就缺乏家族之类的概念。
「看来一个伯爵的爵位是罩不住你们家族了。」费路西只得出这个结论。「坎兹华特庄园可以免费让你用,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费路西不怀好意的一笑说:「想办法请一个人吃饭,费用也可以由我来出。」
法理奥不明所以。
10月17日,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摩兰王国的爱尔仙蒂女爵在撒多·费路西的盛情邀请下,来到费路西的府上做客,他们谈了一上午的话。
恰好与此同时,费路西的妻子贝丝出门去神殿祈祷。据目击者言,她的确去了上神教的神殿。不过为人所不知道的是,皇太后也秘密的去了上神之殿,并且秘密的从神殿出来。
中午时分,费路西因为自己家中设备简陋,所以在外面宴请爱尔仙蒂女爵,他们一行人来到著名的银兴楼。
费路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向外走去,像是要去厕所。几个一直监视他的人坐在不远处,目送着费路西走进了厕所,却没有注意到费路西嘴边那一丝莫名的微笑。
费路西闪进厕所里,里面有一个人等候多时了。
「图欧德,准备好了吗?」费路西低声问。
从厕所的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果然是图欧德,长相与费路西极为相似的图欧德。图欧德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他身上穿的衣服竟然与费路西现在所穿的一模一样,看来早就是有备而来的。
「好。」费路西让开门口,难得出口感谢一个人道:「多谢。」
图欧德说:「你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放心吧,这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费路西保证说,他知道这是什么事情,不过是允许红菲小姐从利纳塞卡把死在他手中的利纳塞卡前王太子的骨灰带走。
图欧德伸个懒腰,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神态,这倒与费路西的气质更相似了,然后他看了一眼费路西就毅然迈步走出厕所,去在众人的眼中扮演另一个角色。
费路西迅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衣,反过来穿在身上,拿起图欧德留下的一顶帽子,压低了帽檐。他打开窗户,这扇窗户下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此刻正是无人。费路西跳下去,一溜烟的消失在巷尾。
京城的另一家万全酒楼里,当朝副宰相乌季诺里的儿子巴乌克正在吃喝玩乐之中。这次是有别人掏钱的。请客的人是从北方来的康斯伯爵,巴乌克本来并不认识,也不希罕康斯伯爵的邀请。但是康斯伯爵似乎非要结识他,数度相邀,这也并不奇怪,巴乌克的父亲分量重,竭力想巴结他的人多的是。不知道康斯伯爵怎么认识的方罗家的娜琪小姐,他最后拿着娜琪小姐的介绍信来邀请巴乌克,巴乌克当然不会违逆娜琪小姐的面子,只得今天中午来到了康斯伯爵设宴的地方。巴乌克已经落入了陷阱之中尚还浑然不知,一切都是费路西的安排。
费路西来到万全酒楼,直接进入巴乌克所在包间旁边的屋子,他已经提前订好了那里的房间,就是康斯伯爵邀请巴乌克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他摊开一块黑纱,完全包住自己的头。然后从窗户出去。巴乌克所在的那个包间有一个小小的露天阳台,费路西站在这边的窗台上,奋力一跃跳到了那个阳台里。
「咚」的一响,费路西脚已经着了地板。因为这一响,费路西知道自己多半会被里面的护卫所察觉了,所以他不再遮遮掩掩。费路西举起手中的长剑,猛然一脚踢碎了木门,以迅雷之势冲了进去,巴乌克就在他的正前方。
刹那间有两个人影同时向费路西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