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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行真人见她好奇，便解释道：“这是我最好的伙伴，他的灵火有些奇异，大部分灵物甚至禁制都可熔得，这些年来颇帮了我不少忙。”
秦霜赞同地点头：“破解禁制在许多时候可着实是一门了不起的手段。”
两人说笑了一阵，知行真人仔细查探过元宝之后，便沉吟起来。秦霜将元宝打发去祭炼剑气，才问道：“知行真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不妨直言便是。”
知行真人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开口：“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果然稀奇，若非楚道友肯定，我几乎怀疑这就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婴儿。要知道，寻常的灵鬼对于修士的温养是不该有抗拒之心的，它们是天地精华所聚，除了本能意识，心性便该如一张白纸。况且，我发现他似乎对自己的灵鬼身份毫无自觉，即便你将他待如亲弟，这也是不该发生的。譬如我的灵鬼，虽然我也是从小待它们如家人，但是它们亦是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做出如你的灵鬼这样的亲昵举动。最重要的一点，你说它会有高热，其实也与我之前的判断是相符的。灵鬼本质上是一种灵材，有修炼至炼魂期，怎么可能会有生病这种状况？联系你说的它似乎有宿慧的情形，我几乎怀疑他曾经是人类修士转世而来。只是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草木有灵，但是它们的灵性与人类的灵性并不相同，灵鬼则还要更要特殊一些。相信楚道友也见过这灵鬼是如何生成的，此物其中根本不在轮回当中。纵然不修炼，一世之后，也必定灰飞烟灭毫无痕迹。这一点，我门中一些先贤都是曾去轮回之地考证过的。至于其佛魔同修的状况，我亦是看不出任何端倪来，也无法预知是否还会发生，某学艺不精，只怕回去后还要好好研究一下。”
事情未曾解决，知行真人颇有些不好意思，便与秦霜略微谈了谈如何让灵鬼发身长大的窍门。这原本是化意门的秘术，吹雪楼自然不可能收集得到，纵然他告知秦霜的不是最核心的内容，亦是弥足珍贵。
秦霜谢过之后，便回了洞府。她想到在真天坊市看到的那一幕，颇有些心乱如麻。
透过禁制，看着元宝端庄的小脸，颇为严肃，黑白剑光浮在他身前游动，想来正在祭炼此宝，秦霜微微叹息了一声。对于元宝，她的感情很复杂。在冥界，她无亲无故，委实孤独。对于恰好在此时来到它身边的元宝，未免有些移情作用，因此对元宝身上投注了不少感情。就如当年飘云，恰好在她以为唯一在世的亲人爷爷离世之后，出现在她身边。况且飘云当时也并非人类形态，不至于让她起戒心。否则，若是人类，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未必就敢相信外人。种种巧合之下，之后又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自然将飘云看作了家人。当然，当时的情形不可复制，秦霜的心态也并不与当年完全相同，更有了保护自身之能，是以在秦霜心目中，元宝的地位自然不可能与飘然比肩。但是，即便如此，她亦是在元宝身上倾注了许多心力。即便明知元宝恐怕已经无法在冥殿一事上帮上多少忙，亦是丝毫不改。
但是对于冥界的灵鬼，其实秦霜自始至终都是存在疑虑的。她不是冥界人，不可能如真正冥界人一般，将此事看得理所当然，因此她敢怀疑。化意门的长老固然很可能真的查探到灵鬼无论是否修炼都不入轮回，但是之前呢？灵鬼的灵性难道真的是凭空出现不成？草木的灵性是极其微弱的，它们要想慢慢产生灵智，时间动辄以万年计算，还需要许多的机缘巧合。而灵鬼被温养祭炼后，灵智增长得极快，这根本不能与草木同论，亦是不合常理。要知道，即便是灵兽，在化形之前，大抵在灵性上也是不能与灵鬼比肩的。
自从知道冥殿和这阴山的空间问题后，联系到之前无魂真人承诺的百年光阴，秦霜其实一直有一个很大胆的推测。而这灵鬼作为冥界独一无二的特色，是否又与此有什么关联呢？只是，她的线索还是太少了一些，不敢十分断言，更不敢与人商讨，因此只好将这个推测埋在心中。
元宝的护身之宝还未有着落，她自然没有时间继续在此伤春悲秋，此事自然留待日后探索。也许她若是晋入分神，对此界面有了更深的领悟，或者能有其他所得。因此不过两日，将洞府禁制做了一番大调整，免得再出现法宝出逃的乌龙事件。之后，秦霜重又进入修炼室，打算为元宝准备护身宝物。
第三六一章 挥戈罗袖卷 擐甲汗装红
一年后。
原本平静的阴山战场忽然响起战鼓声声，这是催人上阵了。秦霜张开双眼，沉吟一会便传音给元宝道：“开战了，一切小心！”
元宝脆生生应了，化作一道流光便径直出了洞府。他看起来对战争之事并不在意，很有些轻松的样子，反倒是秦霜颇有些忧心。眼看元宝出了洞府，便再也无法安心打坐，也就索性跟着离开洞府，极目朝着战场方向望去。她虽然不能轻易插手，但是若元宝当真有性命之忧，也是打定主意定要及时出手将其救下。
光门依旧大开，却不复往日平静，无数人流从中涌出。御使飞剑仙禽，在战场上空来回盘旋。只是他们似乎颇受约束，距离冥界修士的人群一方尚有不少距离，遥遥相望。秦霜一瞧见这些修士，目光便紧了紧。果真是人类修士！
秦霜虽然早有猜测，胸中依旧似乎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若不是道心坚定，几乎就要冲上前去。回归人界，几乎是她在冥界数十年来唯一的动力，如今忽然见到人类修士，如何能不激动？只是，这光门之外，想必既非天南大陆亦非天元大陆。她肉身的寿元问题尚未解决，若是离开冥界，很可能便直接陨落，况且一介魂体亦很难混入对面修士当中，旁的念头还是不要再起为妙。
只是，她从未想到，她第一次踏入真正的战场，为之而战的，并非她出身的天南大陆，亦非天元大陆，而是站在冥界一方，冷冷看着对面的人界修士！
那人类修士一方忽然让出一条通道，一名黑衣男子排众而出。大笑道：“好久不见，冥界诸位兄弟。也不知这一战之后，你们还能有几人活下来？”
冥界在炼器方面委实乏善可陈，比起对方修士的阵容之中宝光流动，颇显寒酸。只是此地都是经历多次战争的炼魂修士，心智亦非一两句话所能动摇。因此，只是沉默着。不少人眼中冒出了仇恨的光芒。
种族之差，也许不能成为这些修士拼命的理由。只是这些修士即便原本不愿来此厮杀，多年以来，许多都在此失去了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这仇恨越来越浓，已经无可化解。况且他们都是冥殿指派而来。若是离开战场，毫无生路，退无可退。因此，诸多冥界修士只是沉默着。
这黑衣男子似乎在对方修士当中有些地位，却并非实力多么过人。估计是有些强硬背景，出来历练的。否则，彼此之间无可调和，说些废话亦不能打击到对方丢盔弃甲，又有何用？
那修士似乎自觉没趣，正预备退后。忽然瞧见了对面人群最前端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元宝，先是一愣，之后便大笑起来：“哟。你们冥界可是无人可用了？还没断奶的小娃儿都派上来了？谁家大人没管好……”
啪的一声，一个无形的耳光清脆地扇在他脸上，打得他与脚下的飞剑翻了两个跟头才稳住身形。此子虽然纨绔，却也知出手之人用劲巧妙，打得他丢了颜面却没伤筋动骨。显然只为羞辱他而来，必是元神修士出手无疑。
一道清冽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我之灵鬼。修为比肩你等，既是同阶，你无权轻辱。况且我等元神修士，如何教养可岂有你肆意说笑的余地。再若管不住自己的嘴，休怪我无情。”
不错，双方的元神修士不可随意出手，但是此子既然辱及对方的元神修士，被轻轻教训一下，也无人说得出什么来。因此人类修士一方的元神修士虽然有一两名色变，却也没有开口。反倒有一人皱起眉头道：“精于空间法则的元神修士，冥殿可是出血本了。”
那一掌的奥妙，低阶修士看不出来，只是有些神通。元神以上修士中若有神念过人的，便可感觉到其中隐隐的空间波动。秦霜与空间之道只是大成，并未圆满。若是达到圆满，恐怕连这么一点细微的波动都不会产生。
其他修士神念不够，原本并无察觉，听得此人一说，纷纷变了颜色。他们之所以一直能略占上风，不过是因为冥界修士并无精通法则的。如今忽然冒出一个精通空间法则的，之后的元神约战，便大有悬念了。
就有人开口道：“如今百年未满，冥界如何忽然换了人不成？”
有人传音给底下修士细问，片刻便答道：“未曾换人。应当是他们半路派来一名女修，元神后期修士，冥界人称元神无双楚素音的。”
“这等消息为何没有及时报知我等？”
那人便苦笑摇头：“一名女修，居然能称元神无双？你也知道，他们素来就爱吹大气。占了这个地面，就敢自称冥王，谁知道这所谓的元神无双是不是一个幌子。底下虽有人打听到此事，我当时却并不在意。如今看来，单只一手空间法则，亦非易于之辈。”
两方交战，他们虽然不能派人深入冥界，但是派人潜伏打听一些大动向还是可以办到的。但也是因此，所得的消息真假掺半，不可尽信的。
那黑衣男子被折了面子，却又不敢发作。脸色忽青忽白，片刻后才一甩袖子退入人群当中。而冥界修士一方，却有嗤笑声传来。对面修士法宝华丽，不少人又有一些零碎法则辅助。因此冥界几乎大抵都是在吃败仗。但是冥界占了一个修士数目众多的便宜，是以才能苦苦支撑至今，几乎是以无数修士的性命将这群人拒之门外。是以对方的嘲笑，却是无从辩驳。若说个体平均战力，他们确实不如对方远矣。如今秦霜这一巴掌，将这历来爱在阵前甩嘴皮子嘲笑他们的小子打得颜面尽失，却之能忍气吞声，颇有些大快人心。元宝知道秦霜是替它出头，更是咬紧牙关，打算定要替秦霜挣回一些脸面来。
修士之间的战争，没有战旗，亦没有呐喊嘶吼，唯有沉重的鼓点，敲在他们的心上。随着一名修士的法宝铮的一声冲上高天，所有人都动了。法宝飞剑纵横，血肉与魂魄齐飞。这看起来似乎是一面倒的杀戮，只不过冥界修士虽弱，却无惧受伤。若是魂体消弱至极，便即魂飞魄散。只要未达到这个地步，即便生受了对方几记大威能神通，魂体虚弱，战力受损亦是不大。不像人界修士，若是受了重伤，断手断脚，那是大大影响战力的。
无数神通在战场上方绽放，伴随着一条条性命被收割。在这样的战场上，随时可能有数人围攻于你，便是防御亦是无用。唯有一昧进攻，多杀一人便赚得一人。
秦霜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而知行真人不知何时亦是来到她身边：“我冥界修士天生缺陷，在这样的战场上委实吃亏。只是身后便是家国，无可退让。”
秦霜点了点头，她虽然其实并非冥界中人，但是对这种情绪也能理解，只是知行真人此来，恐怕不单止是为了说这些。她作为元神修士中都难得出现的掌握空间法则的修士，如何能袖手旁观，让其他不谙法则修士上前厮杀。非但赔上自家性命，说不定还要赔上许多在战场上侥幸活下来的炼魂修士性命？因此她听明白了知行真人的意思，却并没有反感。她如今已经顶上了一个元神无双的名头，更是众所周知有空间法则傍身，既然来到此地，知行真人刻意交好，希望她挺身而出亦是理所当然。元神修士即便在冥界也是高端力量，何况他们并肩作战数十年，孰能无情？若是因她出战而能少损失一些，岂不是皆大欢喜？
当然，知行真人也怕秦霜名不副实，那自不能逼她去送死，因此只是委婉说出，秦霜自不会怯战，接口道：“楚素音请战元神约战第一场。”
知行真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有些激动，好一会儿才道：“楚道友高义，我等心领了。在下便先预祝楚道友凯旋，为我冥界换回十年安宁。”
楚素音不仅愿意出战，更愿意第一场出战，说明她对自己的神通是有信心的。元神约战虽是一对一，但若是第一场出战的修士能够一直胜出，其后两名都不必出手了，自是最大程序的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
秦霜微笑着摇头道：“分内之事。”说罢便重又望向战场之中。
元宝早已非是可爱孩童的模样，一脸狰狞。两道剑光灵活地在他身边盘旋，饮尽鲜血，他却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经过一年的孕养，此剑光之威能，在炼魂修士当中可谓逆天。一道飞剑在它身后与一名冥界修士争斗，忽然一转，直奔向元宝后背而来。似乎是早有预谋，时机拿捏得很准，那名修士亦是拦之不及。只是剑光何等迅猛，便要出口提醒亦是晚了。元宝似乎察觉到什么，刚想回头，那飞剑已经杀至，背心一阵凉意泛起。
元宝毕竟未经过争斗，所以能大杀四方，无非依仗黑白两道剑光之利。炼魂修士当中，称得上所向披靡。但是争斗经验不够丰富，虽然时刻开启神念，发觉那飞剑的意图之后，亦是有些来不及躲闪了。
那一道雪白剑光，似乎已成元宝的催命符。
第三六二章 元神称无双 天骄亦纵横
而就在此时，元宝身侧忽然有一名青衣人类修士调转头来，数名修士将他护在当中，避免他被冥界其他修士干扰。那青衣修士口中念念有词几声，口中轻叱，不知使用了何等神通，想必是精神方面的。若是被他得手，就算元宝身具秦霜制作的防御之宝，也无力御使了。看来秦霜之前那一掌是让那黑衣男子记恨上了，否则不会如此处心积虑想要置元宝于死地。
两方交战，他一名炼魂修士固然不能太过冒犯对方的元神修士，这涉及到元神修士的脸面，即便是对方的人类修士亦不会为秦霜的出手而替他出头。但是战场之上，法宝可是不长眼的，杀了秦霜的灵鬼，却是无人能说出什么来的。元神修士不能参战是铁律，而他的身份特殊，即便做下了此事引得秦霜发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此对做出此事没有丝毫畏惧之处，只是细细筹划，争取一击必杀，免得给秦霜寻到了出手救援的机会。
作为元神修士的灵鬼，他自然相信元宝身上必定有些不凡的护身之宝的，因此还特意叮嘱了一名在精神控制方面极其精通的修士来干扰元宝的思维，纵然元宝有什么特异之处，以此人的神通，干扰一瞬间还是办得到的。而正面出手的那名修士的法宝威力亦是惊人，还曾经正面击败过一名炼魂圆满修士，对付一个炼魂初期修士还不是手到擒来？元宝那两道剑光出于元神修士之手，说不定有些不凡，但是一来他历来瞧不起冥界修士那神通乏善可陈的法宝，二来他也看得出元宝对于操纵此宝还说不上炉火纯青，受到精神干扰，此剑光也定是来不及救援的。况且出手的这些人都是从多次大战中存活下来的，彼此配合默契。因此他认为这次出手已是万无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