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湮没谁- 第189部分

只是他自然不会说破，口中还强撑道：“我等元神修士，虽不敢说如何富有，但是寻常财富也不会放在眼中。只要道友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们自会考虑道友的提议。”

秦霜见他绷着面皮，与之前面对自己的孙儿时判若两人，忽然扑哧一笑。她这一笑，有如春花绽放，天地间仿佛都明亮起来，那陆风黎更是有些双目发直，不过片刻后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绝色佳人绝不是自己能招惹的，甚至自己一行人生死都握在对方手中，忙又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抬头。

秦霜笑过后，对这陆天烈道：“一路上看来，陆道友其实就心性而言和我是一类人，你我能走到今天的地步，都不是易事。只是陆道友还是未免冲动了，虽有冥殿震慑，但是利益动人心，楚道友毕竟只是元神初期修士，今日之事，若是换了其他元神后期修士，未必你还能站在此地讨价还价。若非一路行来，大致上了解楚道友为人，此番交浅言深的话我本来不会多说。陆道友也不必做出如此姿态，我等元神修士，真正精穷的固然不多，但是我给出的代价，你一定会满意的。”

陆天烈闻得秦霜这一番话，面色变幻不定，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曾经勾动秦霜对爷爷的记忆，但是却也能感觉得出秦霜对他颇有亲近之意，否则也不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其实他的性子委实是有些天真的，能在修仙界活下来，还修炼到元神初期，其中他那元神中期的亲生兄长居功甚伟。但是他既然发现秦霜没有恶意，神情终究是松弛下来。

秦霜不等他答话，又道：“说起来我也算是借花献佛了，一个高等灵石矿，陆道友对这个代价满意吗？”

秦霜一句话，就连低下头的陆风黎都重又抬起头来，吃惊地张大了嘴。这里是冥界，冥殿的势力没有任何势力可以抗衡，绝大部分资源都是控制在冥界手中的，他们的耳目也几乎无处不在，逼得各大门派和家族不得不各显神通敛财维系家族。一个无主的灵石矿，还是高等灵石矿，应当早就被冥殿控制在手中，哪里轮得到他们陆家这样的家族？若是真有此事，一旦泄露出去，陆家很可能第二天早上便鸡犬不留。

陆天烈咬着牙思索了一会儿：“楚长老说笑了，高阶灵石矿哪里是我们陆家能吞下的？”

秦霜微笑着道：“是不能还是不敢？一个四阶以上的禁制，一名常年镇守的元神后期修士。这样的代价，你究竟是换不换？当然，这个灵石矿的消息我告知你们，上报上去，也是大功一件。”

秦霜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不仅是因此那光团中可能隐藏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她打上了这个封闭的小空间的主意。不错，这个空间简直小得可怜，但是它却不是放逐之地那样已经破败接近覆灭的空间，而是完整的充斥五行灵气的空间。在这里修炼，对她进一步感悟空间可能大有好处。更何况，荠子世界隐隐传来的热切之意，让她对这个空间势在必得。那意念虽然陌生，但是秦霜清晰地感应到那就是荠子世界的意念，其中的热切她也不会错认。

这巨大的诱惑，元神修士也扛不住。陆天烈显然陷入了天人交战当中，秦霜的意思很明白，她会常留在这个地方，对外可能说是另设一个洞府。这在宗派当中是很寻常的，毕竟有些一心苦修的高阶修士，为了避免杂事缠身，也常有此举。一个能安全开采的高等灵石矿，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是根本无法抵御的诱惑。别说他了，他相信，就算是自己那个决不肯吃亏的兄长来到此地，也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两位元神修士的对话，陆风黎虽然知趣不敢插嘴，却也都听在耳中。他眼见陆天烈迟迟不肯回答，有些焦急起来。富贵险中求，况且还有一个元神后期修士撑腰，这样振兴家族的机会，错过便不会再来。这密地中就算有奇宝，既然已经被楚素音这个元神修士发现，他们所能得到利益也绝不会超过一个高阶灵石矿的。

陆家表面上看起来是极其强大的家族，毕竟有两位元神修士坐镇。其实也面临青黄不接的窘迫。家族资源看起来丰厚，但是陆家家风历来不错，彼此都还和睦友爱，在修炼资源上也不会倾斜得太过厉害。但是家族那么大，资源却只有那么多，陆家在附近的扩张也已经达到极致，若还想扩张，免不了大规模的争战牺牲。许多天资过人的子弟因为缺少资源，没有渡劫把握，终身困在炼魂期再不能寸进。

这样的机会，只需要牺牲他们几个一小段记忆以及一个很可能对己方无用的密地而已。

第三三一章　美人惜迟暮　英雄恨白头

陆天烈正迟疑时，陆风黎忽然翻身拜倒：“长老，若能以孙儿等人如此微小的损伤来换取家族的繁荣，孙儿万分愿意。孙儿想，若是他们知道此事，也绝不会有异议的。”陆风黎原是陆天烈的嫡孙，此时称呼他为长老，用意显而易见。

陆天烈见陆风黎神情坚决，忽然叹一口气。他何尝不知此事对家族大有益处，除了灵石矿的收益外，还能得到一名元神后期修士的庇护。此时此刻，不知多少人想要攀上这位新晋元神后期修士，就连楚素音出身的楚家，原本兴冲冲赶去吹雪楼，不就是为此缘故？结果是什么，天下人已经看到了。而自己家族不仅有这个机会，甚至还能从中获益，这种机缘不知会让多少家族妒忌。

秦霜见他神情，已经猜到了他的决定。就见陆天烈抬头道：“承蒙楚道友厚爱，小老儿若是再推辞，未免不识抬举了。只是尚请楚道友应允小老儿亲自动手。”冥界修士以魂体为根本，搜魂与抹去记忆都可能于魂体有损，他对自家子弟的功法比较了解，亲自动手的话，造成的损伤也会少一些。秦霜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不说秦霜，即便是陆天烈也要小心谨慎。秦霜固然想掩盖这个单独小空间的存在，陆家也要谨防灵石矿的消息外泄，这些小辈的记忆必须抹去。

秦霜又含笑道：“陆道友可还要试一试此物？”

陆天烈坚定地摇一摇头：“既然已经应允了道友的条件，自然无需再试，道友能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况且道友身为元神后期大修士，一言九鼎，我亦相信道友的话。更何况风黎已经试过，当时虽不明白是何缘故。道友一说，便能印证起来了。既是道友师门独有的机缘，我等不敢觊觎。”

秦霜满意地点头，忽然双手掐诀，就见此空间入口处光芒闪动，片刻便出现一个漩涡般的洞口：“此处便是出口了，我等先离去，将事情办妥了。”陆天烈心知若是此地与秦霜大有关联，自然不希望开启时有旁人在场，因此也不犹豫。况且他见秦霜如此轻易控制了此禁制的出口。对秦霜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三人鱼贯出了禁制，就见一群炼魂修士早已等得心焦。秦霜也不看那些人，对陆天烈含笑道：“陆道友自便。我去去就来。”

她既已同意由陆天烈亲手洗去这群小辈的记忆，自然要让出一个单独空间给这些人，陆天烈说不定亦有话要叮嘱这些人，她是不便在侧的。况且此灵石矿中是她进入禁制之前以轮回之法发现的，与寻常冥界的灵石矿还有些不同。此地本应当是个中型灵石矿。但是凤飞卿当初设下从此地进入那个小空间的通道，不知花费多少奇珍异宝，这么多年来，外泄的灵力不仅让灵石矿升阶，更似乎有了些异变。在交到陆家之前，她自然打算先探一探。况且此灵石矿几乎都被禁制掩盖。她也要寻一个方便的挖掘入口。

半天后，两人都已满意地达成了交易，陆天烈也知机地提出要交出灵石矿收益的三成作为给秦霜的供奉。秦霜也未推辞。她与陆家毕竟不算熟悉，只是因为陆天烈而起了与陆家合作的心思，她提供了灵石矿的消息，又应允提供禁制和庇护，未尝不是此意。毕竟这个灵石矿虽然无主。总不能让她这个元神后期修士耽误修炼，亲自去挖矿吧？陆家修士众多。又要找出许多能保守秘密的修士来挖掘灵石矿，所费力气不小，能得到三成收益她已经很满意了。想来就是养两只灵鬼，也是绰绰有余了。她见识过林立祥的实力之后，心中危机感更甚，已经决定大量减少炼丹时间用于修炼，收入方面自然多多益善。

两人谈拢了此事，宾主皆大欢喜，秦霜又道：“我方才探查了一遍，想是由于禁制内泄露出的灵气影响，此灵石矿中有一部分异变成了五行灵石，不过所占分量不多。此高阶灵石矿也算是顶尖的了，中阶灵石在六成左右，高阶灵石亦有一成半，楚家大兴之日想必指日可待了。”如此等阶的高等灵石矿，只要运转顺利，一年的三成收益恐怕只在真天坊市的供奉之上，不会在其之下。

陆天烈心中更喜，冥界虽然没有五行灵力，但是炼丹炼器中尚有一些稀奇的方子可能需要此物，因此虽然需求量不大，价格却不低，只是出手时必须更小心谨慎了。何况一般高阶灵石矿所指是灵石矿的规模，越大的灵石矿一般出产中高阶灵石的几率越大，能有一成半高阶灵石，绝对称得上顶尖灵石矿。他心中感激，诚挚道：“道友提携之恩，陆家上上下下绝不敢忘。楚道友将来若有能用到我楚家之时，尽管开口。道友虽贵为吹雪楼长老，又是元神后期大修士，我说此话似乎有些不自量力之嫌。只是道友想必一心苦修，若有不方便办的事情，直接交予我等便是。”

秦霜点了点头，吹雪楼早被另外六名元神长老经营得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即便真天坊市中的总管已经被她换掉，也难保机密，若有一些琐事，自然还是此刻的陆家做来更让她放心一些。她点头道：“道友客气了，在下心中有数，事情已了，我就先行一步了。”

陆天烈起身相送，又道：“我兄长已在秘密赶来的路上，这灵石矿运转之初，我两人也将坐镇在此，楚长老若是有空，还望出来相见。”

秦霜自无不可，飘然而去。

密地中的秘密勾动她的心思，能忍到此刻已是不易，她自然不想再耽搁。

只是她却也谨慎，凤飞卿此女幼时坎坷，后心性大变，她所留下的东西虽是为自己转世后准备的，却未必就安全无虑。她既将一缕残魂留在风华城玉像当中，很可能便是她布置的万一转世失败后的后手，既然有了失败的心理准备，未见得此地就不会有什么蹊跷。而陆家那位元神中期修士即将来临，秦霜也不得不防。因此，她花费了数天的时间，将那禁制略作变动，将洞穴所在的整座山峰尽皆笼罩进去，又划出一片区域，并留下一个供陆家人出入的单独入口。她的阵法水准已经无限接近于四阶，所欠的仅是一个机缘而已，有四阶以上的禁制打底，在外围延伸出的禁制威能几乎与四阶无异。若是将来阵法修为晋阶，还可慢慢雕琢，进一步增强其威能。

做完这些，她重又进入空间当中，伸手缓缓地朝着那光团摸去。

她的手方一触上光团，那光团便光芒大作，将她的整个身形都笼罩进去，片刻后，秦霜便置身于一处精致的庭院当中。

秦霜虽不知凤飞卿陨落前究竟达到什么境界，但是想必是在陈辰之上的，否则也不能脱离陈辰的掌控，逍遥自在。但是看这此地的摆设，显然她却不是苦修之辈，半点儿也不曾亏待自己。

此庭院不知从哪里引来一处活水，活泼流转，为庭院平添了许多生气。此地灵气如此充裕，凤飞卿却是一株灵材都没有种植，溪水边沿，尽是稀世花木，依各自习性各安一隅，静静盛放。虽然稀有，却是对修为毫无助益。秦霜不禁失笑，却是对凤飞卿此人更觉好奇。想她在历经艰辛过后有大豁达，又在将要陨落之机，是以对修为进益已经毫不在意了。秦霜所知的凤飞卿，是她幼时以及年少时的两段悲惨往事，此地恐怕能了解得更多一些。

整座房舍都是以香若石建成，通体晶莹，其中有绯色流转，在整栋房屋上组成一幅幅奇幻的画面，通体更是暗香浮动，常年有雾气萦绕，此物是一种珍贵的法宝炼制材料，不仅有反射之功，能避蚊虫，常年佩戴，体有异香，常被人界女修用来炼制项链和耳环等法宝，却不知凤飞卿从哪里弄来如此之多。看来凤飞卿初时依附与陈辰，之后修为却超过他，中途当也有奇遇。秦霜掀起门口悬挂的一幔珠帘，碰撞间又有天籁般乐音响起，却是连秦霜也不知为何物了。

秦霜方一入内，便看见墙边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七弦琴，质地自是不凡，琴身刻着三个英挺的篆字，名曰凤尾琴，想来转世前，凤飞卿便是以此打发光阴。闺房正中是一张流苏点缀的华美大床，正对面是一只梳妆台，闺房外的露台之上，斜斜放着一张美人靠。

若是不考虑这些东西的材质，就仿佛尘世间富贵已极的人家中的闺秀闺房，居然连修炼之所都没有，可见凤飞卿此时恐怕已经完全放弃了修炼，一心等待转世这个归宿。秦霜目光一转，就落到了妆台之上的一只碧色玉简之上，玉简之侧，还有一对流光溢彩的耳坠。此闺房并不大，一眼之间便能一览无余，若能有东西留下，应当就在其中了。

第三三二章　大道如青天　我独不得出

秦霜走上前去，伸手先拿起了那枚玉简。这枚碧色玉简通体材质不凡，与寻常修仙界流通的玉简并不相同，秦霜将它握在手中，便清晰地感觉到有一种古朴的气息在流转。秦霜看了半天，口中便喃喃道：“难道是古法碧纹石？看起来倒是有些意思。”

古法碧纹石是如今修士对此物的称呼，原名其实就是碧纹石，在古籍中有些记载，据说在上古修仙界也是极其罕有的，但是如今已经彻底消失，如今修仙界虽有据此仿制的，但是功效已经大不相同，因此若真有上古时流传下来的碧纹石现世，都要加上古法两字，以区别于如今的碧纹石。据说古法碧纹石作为玉简，不仅可以记录信息，更可以记录影像甚至气势，所记录的信息也极其庞大。如今修士炼制碧纹石的工艺，最多也只能做到留影的程度，因此这玉简若是古法碧纹石，本身便极其珍贵了。

秦霜探出神念，一放而入。既已到了此处，倒也没有必要畏畏缩缩。这里毕竟是凤飞卿留给自己转世者的，即便有些危险，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想来也不会致命。

这是一种与寻常玉简全然不同的感受，没有无数信息灌入脑海之中，反倒神念被牵引着进入一个虚空的空间当中。周遭一片漆黑，唯有正中央一个光彩夺目的身影。秦霜当即认出那便是凤飞卿，虽然明知那便是她留下的影像，并非真人，只是看起来却与真人无异，甚至气息也是极其强大，以秦霜如今元神后期的神念也看不透对方的境界，可见是化神以上修为无疑了。以两人的关系来说，正可谓是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秦霜静静打量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心中有些百感交集。

凤飞卿却忽然开口了：“该称呼你什么好呢？”她忽然娇俏地笑了起来，“似乎怎么称呼都不合适，就喊你好了。”秦霜虽然已知她陨落时数百岁是有的，但是这样娇俏的表情却似乎没有一点不合适。光从石像上看来，她媚而不妖，真正面对面，却发现她身上甚至还有一种少女的风情，极其动人。无怪乎当年能够名动绮韵海，让许多人念念不忘。当然。这一面她平常恐怕也是不怎么流露出来的，唯有面对所谓的“自己”时才能如此放松吧。

凤飞卿却又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够来到这里的我究竟还算不算我了。纵然想得再周到，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