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在镜厅碰到罗兰娜!”萨沙伊一边打点丈夫的穿着一边满腹酸气地说着话,“她怎么来得这么早?你要带着史记官去南方吗?我怎么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这件事?”
“罗兰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一声无意识地呻吟。
“主母殿下!”精明的宫廷内侍长点头哈腰地凑了上来,“昨晚酒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奥热罗男爵夫人就在宫里留宿。”
“哦!怪不得!”萨沙点了点头,她似乎并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奥斯卡大眼瞪着他的侍从长,“奥热罗男爵夫人……昨晚在肯辛特宫留宿?”
“是的殿下!”内侍长边说边朝自己的主人使眼色。
“哦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奥斯卡状似(炫)恍(书)然(网)大悟一般叫嚣起来,他单手揽住妹妹地肩膀。“亲爱的萨沙,说说吧!我回来的时候要送你什么礼物好呢?”
安鲁主母看了看挤眉弄眼地宫廷内侍长,又看了看面相谄媚的丈夫。她可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地蠢女人,“无事献殷勤……那就是有事喽!”
“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连连摆手。但他的话还透着牙缝里迸射出来的冷风。
侍从长突然望了望楼下,有一名侍者向他做了个暗号,然后他就恭身站到主母身边:
“殿下……女皇陛下和两位王妻殿下已经抵达肯辛特宫!”
萨沙点了点头,她只得暂时把心底的疑惑抛到一边,“要一块儿去招呼她们吗?”
奥斯卡鬼头鬼脑地眨了眨眼。“哦啦……这个……你先过去吧!我再挑一把合身的配剑,随后就到!”
萨沙伊瞪着丈夫望了好一会儿,她知道这个小男人存心欺瞒她,但聪明地女人并不急于一时,等到聪明的女人由一个变成四个……事情自然好办得多。
帝国摄政王蹑手蹑脚地缩在楼梯间里,等到他的小妹妹走出武器陈列室,他才像疯虎一样使劲儿提起内侍长的领子:
“罗兰娜在肯辛特过夜,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宫廷内侍长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我的殿下!昨天晚上您被保尔先生和臭名卓著的苏霍伊公爵灌得烂醉如泥,是臣下和好心的奥热罗男爵夫人将您扶回寝宫。但奥热罗男爵夫人在扶您走进卧室之后就没再出来过,您让我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奥斯卡大张着嘴,他说不出一句话。
“你……今早你干嘛不告诉我?”
内侍长摆出一张可怜虫的嘴脸。“男爵夫人吩咐不要声张……再说……再说您怎么可能不清楚是哪个女人和您……”
“闭嘴!”奥斯卡使劲儿掐住可怜虫的脖子,如果不是楼梯上突然响起脚步声,他的怒火会把倒霉地内侍长烧成灰烬也说不定呢!
“这是怎么了?”近卫军总参谋长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刚一上楼就看到帝国的最高统帅对着一个光头侍臣吐吐沫。
奥斯卡像丢沙包一样撇开了可怜的内侍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地铠甲。半晌之后才向陆续走进武器陈列室的几位亲信将领吐了吐舌头:
“也没什么!就是差点被这个家伙气疯了!”
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尽管摄政王的话音的确隐含怒火,但大学毕业生却从最高统帅地眉宇之间读到一丝春天的颜色:
“殿下!介意跟大家说说吗?是什么事情把您惹火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斜瞰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卢卡斯,他就猜到年轻的大学毕业生一定会说中自己的心事:
“你们说说,若是有位高贵美貌的女士在你的床上过了一夜,而你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把她当作路过的客人……谁能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哦啦!”最后走上楼梯的塔·冯·苏霍伊公爵学着最高统帅的口气怪叫了一声,“完蛋了完蛋了!这个男人完蛋了!他把女人当成什么?街上的橱窗女郎吗?”
“没人叫你发言的时候你最好当自己是个哑巴……”奥斯卡朝塔里吼了回去,他并不需要一个混蛋的意见。
“不管怎么说……您一定会遇到麻烦的!”军情局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异常肯定地敲了敲手杖,“我在年轻的时候碰到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具体是如何发生的我可记不清了!但你们看看,看看这个!”
哈德雷将军一边说一边解开将校服的领口,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看啊!那可是一位烈性子的贵夫人!若不是我的手脚快那么一点点,她就会割破我的喉咙,在往自己的心口来那么一下子!”
“后来呢?”奥斯卡被惹起兴致,他可没听说过军情局长还有什么风流韵事。
“后来嘛……那匹暴烈的牝马没死成,反倒成了哈德雷伯爵夫人!”
男人们笑了起来。军情局长说的是他地妻子,哈德雷伯爵夫人在首都贵族圈里一直享有脾气火暴的恶名,看来传闻并无夸大的成分。
“说正事吧……”奥斯卡正了正神色。他坐进武器陈列室中唯一地一具沙发椅。在他面前,就像变戏法一样。刚刚还兴高采烈讨论女人的近卫军将领们已经换上严肃认真地面孔,连臭名卓著的炮兵将军都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神色。
“行程安排定下来了吗?”
“已经定下来了!”军情局长蒂沃利将军必恭必敬地向最高统帅呈上一份铺满字迹的文书,“完全遵照您的意愿,送还国宝地旅程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有所耽搁!您可以一直沿着国道向南走,争取在一个半月之后抵达维耶罗那。如果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和第五军区安排得当,您对维耶罗那的视察会在一个星期之后完成!”
“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帝国摄政王指向纸上旅途的最末一段,“从勃特恩省出来就是连绵起伏的大山,现在又是冬天,山道上的状况简直难以想象,若是把天气因素和人力因素全都考虑进去的话,我得等到今年春天才能抵达博德加省首府。”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塔里笑呵呵地凑了上来,“我的殿下,803年!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啦!”
奥斯卡朝炮兵将军瞪了一眼,塔里立刻抿紧嘴巴。看样子他已经想起来了,自己是个会说话地哑巴。
“我不想把803年的春天耗费在旅途上,难道没有别的路吗?”
军情局长和情报分析处长对视了一眼。最后是迪亚巴克尔子爵站了出来:
“殿下!拿在您手上地那份行程表是帝国最高机密,至少在您起程之前,谁也猜不准您会走哪条路,再说这也是最稳妥的路线。南方还不太平,那些打算跟您作对的家伙还在暗处潜伏着,您得为自己的安全做作考虑!”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他发觉这次地南行路线竟和洲年那次山区之旅完全一致,他可一点也看不出这条路怎么就最为稳妥了!
“很久以前……我在南方山区旅行的时候差点送了命,有人记得那件事吗?”
“我知道!”加布里约翰特上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时您刚,刚受封帝国亲王,正待返回安鲁哈啦,南方的冒险家和阴谋家在山区里制造了一次伏击,若不是当地的驻军营救即时,恐怕泰坦的历史就要改写了!”
“哦啦!是啊!”帝国摄政王露出缅怀的神情,“791年……十二年啦,时间过得可真快!”
“殿下!您没必要担心,791年是791年,现在是803年,今非昔比啦!”
奥斯卡望了望一直管不住舌头的苏霍伊公爵:“哦啦……算你说了句人话!今非昔比,我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那么……加布里!”
近卫军总参谋长连忙立正敬礼。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军部事务就委托给你和拉里勃兰将军。”
“是殿下!”加布里约翰特极为严肃地点了点头。
“塔里!”
“是殿下!”
“我对新上任的首都卫戍司令始终不太放心,待我出门以后,我的妻子儿女就拜托你了,她们要是少了根头发或是被哪个口没遮拦的浪荡子给惹恼了……听仔细了老朋友,你最好祈祷在我出门的这段时间……”
“我明白!我发誓!”塔里打断老朋友的话,他还朝着天花板竖起了三颗手指,“若是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带着苏霍伊一族给你的爱人、爱子、爱女陪葬!这总行了吧?”
奥斯卡微笑着伸出拳头,塔里也笑了起来,他攥起拳头和相识多年的老伙计使劲儿一磕,对朋友的承诺就算达成了。
“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像生离死别,但这块神牌也许真的有魔力!接触过它的英雄都死得那么壮烈,要么就像克利斯那样死得那么蹊跷!”
奥斯卡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越过铠甲。从衬衣的领口掏出黄金项链,闪亮的神牌好端端地缀在上头。
“殿下!战争已经结束了……”加布里试图安慰最高统帅,“神牌已经完成了它地使命。您要做的只是送它回家,光明神若是看得见的话一定会赞美您地!”
没等摄政王殿下表态。军情分析处长突然不甚乐观地沉吟了一声:
“我的殿下,也不是没有值得担心地事情!”
奥斯卡望了过来,卢卡斯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份印有极密字样的军报,“位列一线的军情搜查官还没有完全掌握南方分离份子的确切动向,不过线人的密报已经证实……若是您冒冒然进入南方人地地界。一直都在苦等机会的南方贵族一定会对您有所表示!”
奥斯卡的瞳孔在深邃的眼眸里转了两转,他指了指一直没做声的军情局长:
“有13的消息吗?”
蒂沃利·哈德雷将军立即点头应是,“正要向您汇报,负责单线联络13的军情人员刚刚送回密信,可消息已经是两个星期前的了!”
“说什么?”
“13已经与泰坦尼亚家的纳索夫将军按时接头。”
“军情局在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安插的眼线怎么说?”奥斯卡又转向大学毕业生。
“第一掷弹兵师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可疑地迹象!”卢卡斯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窥视独裁者的神色。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轻摆了摆手,他似乎稍稍有些放松,“那么就是说……其实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不是这样?”
卢卡斯和上司对望了一眼,他们俩个谁也不敢为最高统帅地人身安全做出担保!如果旅途中真的出现突发事件又或不可抗力造成的意外,无论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怎么?害怕了吗?”奥斯卡的语调又冷又硬。“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在南方贵族有所行动地时候提前向我打声招呼,连这个也做不到!”
卢卡斯没有出声,军情局长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殿下!我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奥斯卡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反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别人来关照。
帝国摄政王指了指座钟,“好啦先生们,就这样吧……时间已到!”
时间到了!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敲响铜钟,被冰雪覆盖着的泰坦首都立刻喧闹起来。由肯辛特宫开始。赶来为帝国摄政王送行的民众再一次造成交通瘫痪,首都保卫师全员出动,近卫军士兵和司法部的巡兵在凌晨的时候就设置了街垒,他们把热情的市民分割开来,极力避免人群出现混乱的征兆。
水仙骑士组成的马队往来穿梭不绝,像亲王殿下历次出行一样,红虎骑兵前呼后拥,时刻不离左右。
积雪被马蹄踩压平实,阳光就像洒在一片洁白的冰面上。时间接近中午,太阳越来越大,北方来的寒流在黑森林边缘踌躇不前,城市中的温度跟着有所回升,在一些向阳的屋檐底下,悬凝的冰柱已经开始一点一滴地流淌露珠。晶莹的水柱将路面上的积雪砸出一个清澈的、泛着蔚蓝色光彩的小水洼,远远一看就像时深时浅的马蹄窝。
为了节省气力(更有可能是为了保暖的需要)在大街上聚集的首都市民直到看见那位身穿戎装的帝国摄政王之后才拼命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神牌和黄金项链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脖颈上反射着冷峻的阳光,灿烂的光芒随着雷束尔的步履上下跃动。
越接近教堂欢呼声越高壮!为了给第二次卫国战争中牺牲的勇士举行安魂弥撒,借由卡罗阿西亚曼努埃尔王妻殿下在宗教界的影响力,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破天荒地请到了罗曼主教团为国家英雄祈望颂魂,尽管严冬之下的场景稍显单调,但发自万千颗心灵的诚挚呼唤却给帝国首都罩上了一层神圣的白色外罩。
祭祀典礼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千人礼拜厅举行,过程其实很简单,以泰坦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代表。帝国主宰者需要跪在造物主面前代替英烈接受天上降下的祝福,然后便要交出神牌,由罗曼主教团的议长大人对其进行神圣地洗礼。意在洗脱它的鲜血和污垢,使它真正成为一件神明赐福的圣物。
做完这一切。奥斯卡可以退到一边稍事休息,以下是大主教们地个人表演时间,这些大腹便便的顶级神职官员可以凭个人喜好选择福音和诗体颂经,他们会像抽疯一样絮叨半天,把泰坦地卫国战争吹嘘得像人类解放一样伟大。尽管奥斯卡对宗教的说法和做法极为感冒,但他只能利用教义和手中掌握的英雄事迹进一步打造泰坦民族忠心爱戴他的灵魂建筑。
不管出于何种心态,人们看到代表纯洁与和平的白鸽漫天翱翔,人们听到悠扬婉转地弥撒福音在四散传播,神圣的歌声越过街道、越过小巷、越过大地、越过湖沼,勇士的安息曲在山海之间回荡不绝,直达天顶;穹苍内外,雪片飞扬,朵朵纯白灿烂耀眼,聚集一处便如杀声震天的战场一般恢弘壮丽。飞散飘扬便如英烈的面孔一般淡然孤傲。
就在世人为勇士写就的颂歌由神圣转入欢腾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在神台主位上极不自在地晃了一晃:
“阿莱尼斯,你有看到罗兰娜吗?”
帝国女皇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怎么了?一日不见史记官就不耐烦了?”
“别胡扯!”奥斯卡并没在妻子面前显露出做贼心虚的面相,他煞有介事地扭起眉毛:“我的史记官得为这种场合留下记录!”
“你还是去操心国家大事吧,再说我也没有看见罗兰娜,只不过““只女皇陛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奥斯卡瞥了一眼顾做正经地大主教们,似乎没人留意到他在和妻子咬耳朵。
“你没听说?”阿莱尼斯状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昨天晚上酒宴结束的时候,一些好事的贵族都在四下打听,他们想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地家伙把你的私人史记官给藏起来来了!”
奥斯卡撇了撇嘴,他就知道妻子是拿他的风流韵事开玩笑,要不然她也不会把“私人”这个字眼读得那么重!
“算了吧……快点告诉他吧!”一心敬神的卡罗阿西亚突然插话进来,她受不了两个人在这个神圣地典礼上打情骂俏。
“我偏不告诉他!”阿莱尼斯有些气恼,她倒不是针对多事的卡罗阿西亚,而是对自己的丈夫使起性子。
奥斯卡没有言语,他开始仔细思考史记官的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时间很早,罗兰娜那时还小,少女的初恋、纯吻,也许还伴随着初潮!不过在奥斯卡看来,连大学城时的那段过往都不算在内,两个人的真正交往始于最近一段时间,也就是在罗兰呐的丈夫被特勤处暗害之后。
他是帝国的摄政王,她是帝国摄政王的史记官,他和她在公开场合形影不离,他说、她记!他在说到关键处时都会下意识地放缓语速,以便她能清楚地记录,她在记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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