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帝国的大金融资本家充其量不过是没有贵族封号的爪牙鹰犬,他们还没有强大到与奥斯涅·安鲁·莫塞特代表的封建势力相抗衡的地步,所以……双方的妥协并不算是社会的进步,尽管第三等级议会的出现确实超越了人类历史上任何一种政治结合方式,但究其本质,封建势力与新兴大金融资产阶级的结合只是反动势力内部进行的一次利益再分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意义。
正是由于这种政权结合方式,安鲁王朝体现出的侵略性既具有封建势力的性质也具有资产阶级的性质,若再加上安鲁人与生俱来的战斗意识!安鲁王朝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反动最暴力的政权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他那近乎疯狂的侵略扩张即暴露了封建专制统治的残忍也体现了资产阶级扩张掠夺的本质。
此时此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根本无法超越他的阶级思考问题,站在中古代史迫近近现代史的分水岭上,他能看到政权结合这一步已经体现了跨越式的政治智慧。这种智慧多半源于他在多摩尔加监狱度过的监禁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十年岁月里,他也是专制政体在协调利益过程中的陪葬品。也是正是这个原因,他轻易放弃了旧势力的一部分权力,并把这些权力转嫁给新兴势力。
奥斯卡和他的继任者会在君主专制这条不归路上不断碰壁,可直到目前为止,种种迹象都己表明,国内政局正面对帝国摄政王有利的一面发展,那么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他在解决了利益分配之后。剩下的就是如何打发教庭来的大鳄鱼。
帝国摄政王给巴斯哥利亚大主教起了一个外号,他就叫对方“大鳄鱼”。主教大人温文有礼,相貌也和鳄鱼扯不上干系,奥斯卡是在看准了他的心性之后才叫出这样的名字——鳄鱼!外表沉默寡言的坤士、用宽大的嘴巴和蠢笨的肢体掩护着它的利齿和面对猎物时的歇斯底里。
“您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
“您不要敷衍我嘛!”
“我没有!”
帝国摄政王与大主教的谈话就在不咸不淡不痛不痒地进行着,直到一位水仙骑士打扮的校官走进两位大人物的小客厅。
“殿下!缪拉将军刚刚打开一瓶736年的郎姆特浓酿制,嘱咐我一定要您尝一尝!”
奥斯卡拍了拍手,“哦啦!真的是736年的郎姆特浓酿制酒?”
“如假包换!”
“快拿过来!快拿过来……”帝国摄政王兴致勃勃地接过酒瓶,同时他也瞥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巴斯哥利亚大主教刚好露出一副“鳄鱼很馋”的表情。
“您先尝尝!”奥斯卡边说边给主教大人倒了一杯。
大主教没有客气,他像所有好此道者一样轻轻晃了晃杯子,在检视过酒水的色度和稠度之后心满意足地啜了一小口。
一口足以致命!
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挂着一副虚伪的笑容时,倒霉的巴斯哥利亚大主教开始剧烈地抽搐,不到半分钟,这位名噪一时的主教大人跌在泰坦摄政王的怀抱里,莫名其妙地做了对方的替死鬼。
帝国的独裁者在自己的27岁生日酒会上发出声嘶力竭地咆哮:
“谁在害我?谁要害我?站出来!站出来!”
没有人敢站出来,那么层出不穷的暗杀就会一直进行下去。
第三十三集 第六章
关于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伯爵,都林人了解得不多。人们只知道这是一位远从英格斯特王国归来的外交官,不过这并不会影响贵族阶层对他争相巴结。不管埃弗内罗毕伯爵是什么身份,至少在眼下,他是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信赖的宠臣,有谣言说,只要再有一次机会是西斯林的爵位晋级,他就会是下一任帝国总理大臣。
泰坦帝国的内阁从成型到现在不过四五年的时间,出去第一任总理(人们都知道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做了卖国贼)剩下的那位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实在不值得一提,人们都说这位总理大臣是阿莱尼斯女皇陛下的宫廷里最碍眼的一件摆设,除了无病呻吟,季妥瓦公爵再没什么作为。
很明显,说这种话的人实在是大错特错,在“223兵变”前后起到关键作用的季妥瓦公爵绝不是无病呻吟,他是真的有病……严重的腰腿疼,再加上血管瘤——那个手指甲大小的瘤子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在战争期间只能吧宝贵的生命浪费在疗养院。战争胜利,他的病情竟然奇迹般的好转,可这个巧合连他自己都感到脸红!尽管女皇陛下没有抱怨,可他毕竟面对着帝国上下的官僚集体,几乎所有人都在指责他对总理大臣一职的怠慢。
一大早。王者之路又像平常那样喧闹起来,挂着各式家徽和纹章地马车以及政府各部的公车都从都林城高尚住宅区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巡兵会为这些马车开道,为生计奔波的人群会为这些马车让路,车流通行无阻。直到开上王者之路以后才遇上堵塞。
王者之路能容六辆马车双向并行。堵塞先向并不经常发生,可有些奔丧一般地冒失鬼老是不守规矩,他们要么就是为了紧急事务,要么就是为了赶着会见某位大人物,不过也有自命不凡地大贵族,结果呢……抢道,逆行,直到双向车道被马匹和车厢塞的水泄不通。
这次大堵塞是在帝国教育部办公地和林勃拉街在王者之路的第一个岔路口,看样子是因为右侧车道上过来的马车急于超车。和左向的马车发生刮蹭。不过事故车辆的车体都算完整。除了一位车夫肩膀脱臼,似乎再没有人受伤。
“可你怎么不去死呢?公德在哪?道义在哪?帝国的秩序就是被你这样的家伙给败坏了!”
面对一个年轻人无理取闹似的指责,西斯林·埃弗内罗毕伯爵并没有恼羞成怒。真是开玩笑,他曾是一位功绩斐然地特勤行动长官,他并不会和一个趾高气昂地没谱青年在大街上互相吐吐沫。
“到我的车上来吧!”一位老者突然敞开自己的车门。
聚集在事发地点的人都朝那辆总理事务处的马车望了过去,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不难猜出,那位其貌不扬、老态龙钟地绅士就是一向可有可无的帝国总理大臣,他的马车也被阻在林勃拉街便道的车流里头。
西斯林没有犹豫,他径直走向拉舍尔·季妥瓦老公爵,先是无可挑剔地向对方行礼,然后才登上总理处的马车。
车门紧闭,街道上的吵嚷声立刻消失不见了。西斯林打量着总理大臣,季妥瓦公爵也在打量面相清奇的中年人,最后他们同时笑了笑,但谁也没有开口,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季妥瓦公爵的健康状况并没有完全好转,他一手抓着大把药片,一手端着香浓的可可茶,当老人愁眉苦脸地吞掉药片之后,他终于冲中年人抬手示意了一下:
“要不要来一杯?”
西斯林望了一眼车窗外头,堵塞并没有缓解,北方来的寒风在街头肆虐,这个早上注定一事无成,“好的!谢谢您的款待。”
老人亲自为埃弗内罗毕取来茶叶,又填成一大勺可可脂,西斯林千恩万谢地接到手里,在搅动饮品的时候,他留心看了一眼内阁总理大臣的公事袋,由于塞的太满,叠压起来的文件撑开了袋口……不得了!都是标记红色字母的紧急事务函。
“看来是我的冒失耽搁了您宝贵的时间!”西斯林有些难堪的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其实他也是为了一件极机密极紧急的时间才嘱咐车夫动作快一些,结果首都的交通偏偏给他惹麻烦。
“不要紧……”拉舍尔·季妥瓦摇了摇头,“迟到是一门艺术,假使你在途中遇到阻碍,你就得区面对它、解决它,然后在继续前进,这样问题才不会越积越多。所以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迟到的过程,比方说现在……”
帝国总理大臣拍了拍塞满文件的帆布袋子,“上午八点的内阁例会要讨论政府对打量闲散武装人员的安置办法,这涉及到许多地方贵族的权益,也决定着许多战争功臣的命运,你说我该不该迟到?”
西斯林。埃弗内罗毕突然有些激动地望向老公爵,“再次感谢您的关爱,从小到大……特别是在担任公职之后,印象中还没有人肯为我指点迷津,也没有人教晓我如何处理公务。”
“怎么会?难道你是自学成才?”
西斯林被老公爵的玩笑话逗乐了,他确实不是自学成才,但他无疑是个极为聪明的聪明人:“如果我没猜错的化……您在指导我该怎么面对疑难问题,特别是路上的障碍。”
老人点了点头,“看来奥斯卡相中你的确有他的道理。但你知道吗?摄政王殿下在与我探讨你地安置问题时,我可对你投了反对票。”
西斯林听到这番话之后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他知道自己和面前这位老人比起来,无论是智慧还是打理政务的手腕上都有很大的差距:
“能告诉我原因吗?”
总理大臣指了指那个还在刮蹭马车旁边大声诅咒地年轻人。“聪明人之所以被人认作聪明。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发言、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
西斯林摇了摇头,“不尽然,就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来说,如果你把话藏在心里,他会很不愉快;如果没有人大胆地指正他的过失,那么这个保持沉默的聪明人就是国家的罪人!”
“我的天!”内阁总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很难相信你居然从英格斯特活着回来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西斯林大惑不解。
老人露出狡猾的笑容。他点燃一支只剩下尾巴的雪茄烟。“有一点你得记紧了!再也不要拿自己侍奉的主人做比喻。不管这个比喻是好是坏!”
西斯林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很好理解。
“若是换个说法……你来看看这支烟!”季妥瓦老公爵一边说一边喷了一口刺鼻地烟气,“你吸一口,雪茄自然会冒烟,可你要不吸,烟草只要仍在燃烧一样会冒烟!所以说呢!吸烟有害健康。只要它在燃烧,就让那些敢作敢为地人帮你吸一口,这对你自己一点坏处也没有,对摄政王来说也是有利无害。”
“抱歉……”埃弗内罗毕伯爵尴尬地摇了摇头,“我……我不太明白。““是啊!很少有人明白这个道理!”总理大臣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在我之后,内阁必须交给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来打理,这个人必须具备敏锐的政治嗅觉、雷厉风行的办事态度和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可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必须要凶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没有这种品质,他很难为帝国的困境打开局面,也很难把处在王朝过渡期的泰坦引入平稳发展的正确轨道,甚至可以说,奥斯涅摄政王要是找错了人选,他的统治就有瓦解的危 3ǔωω。cōm险。”
“首都还有您在主持大局呀!”西斯林诚恳地恭维着老公爵,“在我看来,那些诋毁您的蠢货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没有您在内阁事务处主持工作,帝国的政府运作就会在一天之内陷入瘫痪。”
老人无奈地摇头叹息:“不会太久了!帝国境内几位最著名的心血管专家同时告诉我……我的心脏至多能够撑到明年夏天!”
“抱歉……”西斯林不再言语,他望着老人的目光充满敬佩,不过更多的是自己对总理大臣这个职位的感悟。
“你要做那个敢说话的聪明人?还是做那个喜欢保持沉默的聪明人?”
埃弗内罗毕苦笑着摊开手,“那得看是什么事!于国计民生,恐怕我一定会开口;于无伤大雅的那类小事,我想也没必要和人争执。”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帝国总理大臣恨铁不成钢地叫了起来,“并不是不要你说话,而是要你留意说话的时机和说话的人!哪怕你用金泰请一个人为你说话,你也不能自己冒风险,那得不偿失!”
西斯林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总理大臣阁下,您还是在绕圈子,我还是无法理解您所说的这个说话的问题。说话的人选和时机就那么重要?”
“这是都林!这是帝国最高执政机关!”季妥瓦公爵疾言厉色地瞪着始终不肯开窍的中年人。“在这个地方!只有军人会看你怎么做,不会听你怎么说;而政客,特别身居高位要职的大人物,他们正好相反!他们只会听你怎么说,对你的做法通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大家在私底下都不干净,除非你想除掉某个碍眼的家伙,要不然……很少有人会拿舌头当利剑!”
西斯林没有言语。他对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不是不理解,但他无法忽视沉默对帝国政务造成的危害。
“我这里正好有个机会,你可以把这个机会当成是一次试验,敢不敢应战?”老公爵突然用挑衅的眼光打量中年人。
西斯林并不是白痴或是莽撞的毛头小伙子。他已经意识到危 3ǔωω。cōm险正在迫近。但又觉得季妥瓦公爵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打算;“这个试验应该能够教晓你怎样看待一件棘手地非常事件,你知道吗?身居要职,你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机、各种各样的麻烦,无论你如何应对,道理还是那个——在别人听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为你的主人把事件理顺清楚、把麻烦化解于无形。这才是一个成功的总理大臣该做的事情。”
“我在听着……”
“这个试验……”老人突然急剧地喘息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往嘴里倒了一大把药片。就在埃弗内罗毕伯爵要钻出马车大声求救地时候。季妥瓦老公爵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恢复常态了。
“这个试验关系到帝国未来地命运,关系到每一个泰坦人地福祉,关系到……”总理大臣看到了中年人的那副心惊胆寒的模样,他干脆摆了摆手,“算了我可以说的简单一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面临的最重大的问题一方面是他的人身安全。另一方面就是南方分离势力的挑战!是时候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了,对峙和无休止的清洗暗杀都不是办法,这一点摄政王殿下和南方人都很清楚,可他们就是无法收手,所以……有人得站出来说话!”
“说什么?”
“很简单!机会是现成的,双方得坐下来谈谈!”
“谈?怎么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怒瞪着眼前这名面相讨厌的高级军官,如果对方不是一个位高权重的集群司令,他就会把手里的起司蛋糕丢在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脸上,再把他关进紧闭所,一直等到他自然腐烂。
“我同意摄政王殿下的观点!”又一名高级军官从大圆桌上站了起来,军事会议现场的大人物们纷纷打起精神,原来是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上将亲自出面:
“殿下!在座的各位同僚!”拉里勃兰将军一边说一边掐掉了手上的雪茄烟。“与德意斯人根本没得谈,帝国若是发出谈判的请求,这只会让野蛮人认为我们软弱无能!再说德意斯人根本没有谈判的打算!他们虽然放弃了侵略我国北方占据的大片地域,可他们仍用接近40个师的兵力牢牢控制着慕尼黑省!只要我们暴露一点点先期发动反攻的势头,他们就会从东北方开辟的无人区发起强有力的反击作战!”
“之不知道到底是谁软弱无能!”已经受到摄政王训斥的那位军官似乎仍不打算放弃,他依然保持着挺胸抬头无所顾忌的军姿,“殿下!先生们!如果大家到过北方,相信你们都会发现,德意斯人并没有像历史上发动的任何一次对坦战争一样大肆破坏我们的基础设施和城镇,这种状况十分罕见,给人的感觉就像……就像饮血的野蛮人突然进化到文明阶段!”
“这又说明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这名集群军长官的轻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