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勃男爵彬彬有礼的将他请入空无一人的客厅时,这位将军就知道他今天的行程会极为不顺。
果然,勒雷尔被告知,亲王殿下的睡眠习惯是将卧室反锁,有心叫醒他的人一般不会得逞;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正在做头发,即使来访的是皇帝陛下她也不会出现的;小小姐,小小姐昨晚压根儿就没回来,皇后陛下及两位公主殿下邀请她在西贝格堡过夜。
年轻的少将灰流流的回去了,这趟拜访显然一点收获都没有。
奥斯卡不置可否的听着埃勃男爵的解说,对于那位年轻的将军,少年本来就是抱持不置可否这种态度。也许“银狐”的孙子也是一样狡猾阴损的货色,但是他没见识过真正的战争,所以对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将军的任何评价都是虚妄的。
西利亚将餐盘撤掉了,午餐有些油腻,如果想保持美好的身材,公爵夫人认为每天只应吃些酪乳和水果。
“孩子,你应该对阿兰元帅的家族做一次回访,这是礼貌。”西利亚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不,妈妈,相信我,现在是那头老狐狸有求于咱们家,所以我认为咱们最好是拿出点优越感来。再说那天在酒会上,老狐狸向我仔细的询问了关于萨沙的一些情况,哼!那摆明了一副给孙子找对象的嘴脸。”
萨沙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酒会上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哥哥,你都跟那位老元帅说了些什么?”
奥斯卡宠昵的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注意你的用辞,小萨沙,你应该叫他老狐狸。”
“奥斯卡!”西利亚制止了儿子的无聊把戏。
“好吧好吧!我非常直接的告诉阿兰元帅,如果他的孙子在打我妹妹的主意,那么请转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等下辈子吧!”
萨沙欢呼了一声,她吻住了奥斯卡的脸颊。“哥哥,我必须承认,您的回答真是棒极了!”
奥斯卡有些自得的将妹妹揽在了怀里,他笑得很开心,他没忘记那头老狐狸在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后的表情,那就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西利亚痛苦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孩子的教育出了问题,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发展到在餐桌上公然调情的地步了!
“那么接下来呢?孩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每天就这样混混噩噩的过日子吗?”西利亚提高了音量,果然两个小孩都安份了下来。
“说说父亲大人是怎样安排的吧?”奥斯卡也难得的严肃起来。
“哦?你怎么知道你的父亲有安排?”西利亚有些不解。
“西利亚妈妈,我还没有天真的以为我成为亲王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至少我的父亲就可以很好管教我,都林发生的这些事情不是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吗?那么告诉我接下来他想要我做些什么吧。”
“回家!在你没有闯出像小时侯那样的祸之前赶快回家。”
奥斯卡并不觉得回家这个提议有多突然,事实上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目前的都林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就连那位对他颇有情谊的公主殿下也包括在内。
少年亲王对于首都目前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国务大臣的被捕无疑于一场政治地震,只不过地震的级数被自己的册封典礼降低了好几级,但是这并不表示它不会出现灾难性后果。
亲王相信只要一旦司法部向陛下和贵族元老院提交了对国务大臣的审查结果,那么随之而来的制裁与大规模的清洗很快便会降临到首都贵族的头上。
这是为什么奥斯卡能够如此轻松的原因,大家别忘了,那些要求与亲王殿下决斗的书信大多都没了下文,那并不是首都的青年子弟忘记了仇恨,那只不多是所有的家族都不希望在这个极为敏感的时刻为自己惹来灭门的借口。
奥斯卡并不知道皇帝到底会怎样处理国务大臣的叛国事件,但是他相信那位老卡契夫肯定知道答案,而且这个老家伙一旦正式接掌国务院之后,他一定会成为大清洗的主力军,毕竟,只有将布克西德家族的势力连根拔起,他才有机会真正掌握被布克西德家族经营了十几年的国务院。
少年坐在马车里无所事事,他刚刚从西贝格堡回来,与皇室成员打交道真的是没有任何乐趣可言,他们似乎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就连举手投足都似乎有着统一的举止。
想到这里奥斯卡不禁感到心灰意懒,回家似乎是目前最好的决定,也许只有梦中的水仙才能唤回他的激情。都林这个充满虚情假意的地方是并不适合热血少年居住的。
奥斯卡将头伸出车窗,他看到远远跟在自己后面的那辆马车,那似乎是特勤处的密探,在那次跳蚤市场事件后,他在外出时便经常能够看到这些惯于藏头露尾的家伙。
“渥萨卡,回家,你可能已经忘记草原和沙漠的味道了?咱们应该回去了。”少年向他的车夫吩咐到。
“那好像是奥斯涅亲王殿下的马车?”一位美丽的贵夫人放下了车窗上的薄纱。
“是吗?他应该刚刚访问过西贝格堡,说说!你对那个小家伙怎么看?”男子放开了揽着这位夫人的手臂。
“呵呵,那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我听说他能搞到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有好几位夫人甚至已经有心思到司法部去控告他了。”
“哦?是吗?为什么?跟那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有关?”
这位夫人假装不可思议的望着身边的男子,“都林城发生的一切事情不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吗?难道您没听说过小亲王的那些聚会,据说一些喜欢享乐的公子和小姐都堕落了,那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您不是同样极为热衷吗?就是那些您用来折磨我的东西,我的陛下。”
看着美丽的野丽朵兰那双能够令人失魂的双眼,阿尔法三世的热情又被勾引起来了,但是这位夫人并不打算配合皇帝的心思,她拍掉了那双正欲伸进她长裙中的色手。
“陛下,您如果打算衣衫不整的见到我的父亲那就来吧。” 野丽朵兰轻松的靠在了座位上,她的姿态是那样的诱人。
“怎么了?”暴雪感到自己的小朋友有些坐立不安。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刚刚出现在岔路口的那辆马车有些奇怪罢了。”奥斯卡淡淡的说。
“哦?我没有感到任何不正常。”暴雪向车窗外望了望。
“我相信如果有人要谋杀我,你肯定是第一个发现状况的,但是我说的是另外一种情况,那辆马车,无论是它的装饰还是它的驾者都非常不对劲儿。”
“呵呵,你的神经太敏感了,以你目前的地位,我相信不会有人跟你过不去。”
“不,保尔,在都林,你根本就不会知道那个跟你过不去的人是谁,在这里如果没有自己的势力和班底,那么你跟聋子和瞎子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就像现在的我,除了一个亲王头衔,我还拥有什么?”
“你似乎有些妄自菲薄。”
“不,我这是有自知之明。不然你认为我有事没事的跑回家去干吗?”奥斯卡笑着说,“妄自菲薄”?现在的自己还根本不够资格。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老卡契夫,还是“银狐”阿兰,恐怕连海怪哥斯拉也要算在内,这些家伙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抗衡的。
“哦?恕我冒昧,你的意思是你回家是为了躲避灾祸,你没有惹麻烦啊?”暴雪不懂政治,所以他问的问题近于天真。
“是啊,我没有惹麻烦,但是我身在都林就是最大的一个麻烦。”此时的奥斯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的处境,首都贵族圈从来都不欢迎安鲁这样的封疆大吏,他们认为这些军阀是一切动乱以及灾祸的根源。
其实小亲王的这种看法是极为片面的,安鲁家族作为帝国的支柱力量早就深入人心,但是同样,对安鲁家族的排斥也由莫瑞塞特皇家宣扬了几个世纪,生活在中央集权制度最高层的首都贵族没有任何亲近安鲁的理由,多年的习惯让他们即承认了安鲁家族的地位,又在心理上对这个中央集权之外的一大军事力量保持着深刻的警惕。
他们为什么要警惕安鲁呢?事实在那明摆着,能跟波西斯人打成平手的安鲁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所以,这些过惯了和平日子的人们对安鲁这种控制之外的力量本能的(炫)畏(书)惧(网);所以,一个安鲁家族的直系成员是很难在首都的权利中枢站稳脚跟的。
“但……您不是皇室成员吗?我不知道还有什么麻烦能够为难住一位皇室成员。”暴雪仍然不理解。
“是啊,我是皇室成员,但恐怕只有皇帝陛下是这么认为的,你知道吗?除了阿尔法三世陛下和阿莱尼斯公主殿下,其余的那些皇室成员对我的态度就算用冷淡来形容都有些不足。”
“哦,那我们确实应该出去走走了,你知道吗?咱们好像都不是那种能够生活在大都市中的人。”
“是的,美妙的旅行就要开始了。你会喜欢我的故乡的,我敢保证。”奥斯卡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确实,提到“回故乡”,人们所能联想到的通常都是些美妙的事物。
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公爵的庄园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老样子,这句话似乎用来形容老公爵也是比较贴切的,但是阿尔法三世绝对不敢因此而看轻这位老公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老家伙做出的那些事情是多么的惊天动地,同样他也比任何人都惧怕这位老先生,如果不是手中实在没有可靠的人选,恐怕这位陛下到死也不会考虑重新起用老卡契夫。
老卡契夫患有严重的风湿和腰椎神经痛,那种能够让人歇斯底里的疼痛完全是考验一个人意志力的绝妙方法,至少每天都会经受一次这种考验的老人是这样认为的。
老人为陛下的到来做了充分的准备,一壶东方原产的好茶,一副棋盘,这些便足够了。
阿尔法三世见到老人的时候还是有些激动,尽管这个老人充满了危 3ǔωω。cōm险,但是他确实为今日强大的泰坦做出了无数难以磨灭的贡献。
拥抱、亲吻,阿尔法三世对待这位老先生时用的是对待一国国王的礼节。
“老师,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陛下,看到您这样健康和开朗我也感到非常欣慰,我完成了老陛下对我的嘱托,您已经是一位伟大的君主了!”
尽管阿尔法三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但是他的内心却充满矛盾,在刚刚那一刻,他又开始怀疑了,国务大臣的倒台和这个老家伙的出现难道真的是一次巧合?当然,最好不要与这个精明的老家伙谈这种杀风景的事。那么想想其他的吧!身为自己情妇的野丽朵兰起到的作用是不是相当于一块问路石呢?
皇帝不打算在深入探讨下去,他对这个老公爵的戒心已形成了不是一天两天,他相信首都贵族圈仍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军队以及帝国的司法系统、特工系统都不脱离他的控制,那么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泰坦的帝位。
两个人坐了下来,野丽朵兰为父亲和情夫准备了茶水,然后她便退出了客厅。阿尔法三世不动声色的目送着这位与自己数度消魂的夫人走了出去,当客厅的门关闭时,泰坦皇帝唯苏里·阿尔法·莫瑞塞特终于决定静下心来,这么多年没见,今时今日的自己并不见得就不是老卡契夫的对手。
亲王殿下的马车驶进了佩内洛普大道31号的大门,门口侍立的家族骑士向他恭敬的行礼。门房中走出三个仆人,他们把亲王坐驾的车厢卸了下来,在渥萨卡把几匹雷述尔赶进马棚的时候,他们要将这辆价值连城的车厢拖进车库。
奥斯卡下车之后就见到了埃勃男爵,这个大骗子满面春风,亲王殿下对这种笑容领教了许多次了,这样的情况通常发生在骗子又得到了某位夫人或是小姐的信任。
“殿下,出门还顺利吗?”
“是的,埃勃,顺利极了,家里怎么样?”
“哈哈,虽然你只出去一个下午,但是家里发生了一些小变化,您知道,我们又要开始旅行了,所以西利亚夫人和安东妮夫人已经开始组织仆人们收拾行李了。”
奥斯卡做了一个不敢恭维的表情,收拾东西!少年对安妮在多摩尔加的表现仍然记忆犹新。
“还有殿下,休依特家的那位小将军又来了。夫人和小小姐正在客厅陪他聊天,我在外面听了一阵,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恐怕他们都在等待您的参与。”
奥斯卡犹豫了一下,休依特家族是不能轻慢的,尽管上午的事情是个例外,但是人家既然一天之内两次登门,那么自己就必须按礼节进行接待。
“跟他们通报一下,就说我不可能很快就过去,你知道,伟克那家伙还在病床上,对于真正的朋友我有必要付出更多的关心。”
埃勃男爵向小亲王恭身一礼,“当然,您从来没有辜负过朋友。”
伟克上尉出狱了,他被安置在安鲁公爵官邸后花园的那座小别墅里,他的卧室就在亲王殿下起居室的旁边。
奥斯卡唯一的一次判断失误就发生在这位上尉的身上,不过归根结底是那位司法大臣的不是。罗门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在与亲王的合作中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作为对待盟友诚意的象【炫|书|网】征,他在巢穴行动的第二天就释放了这位事关多摩尔加内幕的主要嫌疑人,而且司法大臣还慷慨的销毁了所有关于这位上尉的调查记录。当伟克被抬出司法部的大牢时,他仍是那个清白、谨慎、并且前途一片光明的近卫军上尉,除去那一身伤病,他在这次事件中没有任何损失。
“伟克!呵呵,感觉好些了吗?”奥斯卡在进屋之后就径直坐在了上尉的床边,他亲切的问候着像只瘟鸡一样的朋友。
“谢谢您,哦对了,我现在要称呼您尊敬的殿下,前阵子我遭遇了官司,您知道,我还没来得及恭喜您呢!”
不知道为什么,奥斯卡看到这个近卫军上尉时就感到无比舒畅。“伟克,我自认发现了你的所有优点,但是没想到你的幽默也这么高明。”
伟克扬起了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这位孤胆英雄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的幽默并不能让自己感觉好些,现在他的家人一定为他担心死了。
奥斯卡十分善解人意,尽管他没有家室,但他仍然了解伟克的忧虑。
“嘿!我说前机要秘书,你应该快点好起来,我这里正需要用人呢!”
“哦?我到是没问题,而且那位帕尔斯先生也说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可是我的家人都在多摩尔加城,我不知道我的夫人会不会同意我在首都找差事。”
“天啊!难道你还想回到多摩尔加那个鬼地方吗?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呆在那个为光明神所诅咒的地方吗?”
“当然不是,但是您知道,这里是首都,而且我……”
“没有什么但是,你的家人……哦,恕我唐突,我已经以你的名义将你的夫人和两个孩子请到都林来了,当然,他们此时应该还在路上,我相信你的夫人在看到你的那栋新公寓时一定会坚定的怂恿你在都林谋份差使的。”
“哦……那么,那么还要我再说什么呢?您请吩咐吧!”伟克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脸,他知道自己的作为已获得了回报,就像他了解的那样,这位少年的确公平,自己根本就不用道谢,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好啦我的朋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养好身体,不然一只病猫是无法担当我的机要秘书这一职位的。”
伟克听到少年的话后又兴奋了起来,他清楚的知道一位亲王的机要秘书究竟意味着什么。“哦,是的,可是……也许……”
“你是在担心自己的级别太低是吗?说真的,大可不必,你知道我即将要去会见的那位客人吗?呵呵,他是军部首脑阿兰元帅的小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