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看不出终生监禁和断头台哪个更有吸引力!”阿尔莫多瓦向牢房的铁门摊开手,他在示意送客。
律师摇了摇头,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并用侥幸至极的口吻安慰他的顾主。“您也不要过于担心,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毕竟污点证人已经公开表示她的证词不再有效。”
“你说什么?”海怪悚然惊醒,他一把纠住律师的领口。
司法部狱押司的司长大人没有制止囚犯的危 3ǔωω。cōm险举动,他只是拍了拍大胖子的肩膀,“这是好事,您不要这么激动。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放弃了对您的指控。”
“她为什么要放弃?她不该放弃的!”阿尔莫多瓦哥斯拉竟然大发雷霆,他掀翻木桌、踢开床铺,就像世上的一切都是他的敌人,惟独那个出卖他、欺骗他的女人不是。
“您这是怎么了?”律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特勤处失去了最有力的证人,虽然案子还是有些麻烦,至少您不必担心断头台了。”
阿尔莫多瓦仔细调整着呼吸的频率,他承认自己有些失态,但他可不是傻子。以达怎么了?疯了?无论如何,既然以达是南方人又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派来的间谍,那么她就不应该放弃指控,可她偏偏放弃了!这能说明什么?
海怪搞不清楚那个原因,他只知道自己的爱人有危 3ǔωω。cōm险,危 3ǔωω。cōm险来自那些指使她、支配她的人,那些人不会允许手中攥着的砝码在最后一刻失去份量。
“咱们实话说了吧!以达发生什么事了?”
“别担心!”律师扶起木桌、扶起椅子,他又安安稳稳地坐了回去。“海文赫侯爵小姐怀孕了。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给了她勇气。总之她就是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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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了……”阿尔莫多瓦被这个词汇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要做父亲了!一个小海怪!哦不!是小哥斯拉!
即将出世的孩子令父亲兴奋得直搓手,他不是一直希望能和心爱地女人孕育一个孩子吗?尽管他早就对以达的避孕措施感到疑惑。但现在已经不用顾虑这种事了。他的以达为敌人服务,又为了自己地孩子违背了敌人的意志。
想通这一点。海怪也坐了下来,他还是那样趾高气扬、他还是那样阴险狡诈,但他不会让以达和孩子失望地。
“说说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条件是什么?”
律师和司法部狱押司的司长大人对视一眼,事情成了!后者一言不发地退出牢房,并在外面带紧牢门。伴随一声喝令,走廊里的护卫全都退到远处。
律师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半晌之后他才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您真是聪明人!那么您该知道这些名字地背后隐藏着什么。”
海怪看了看名单,他的面孔更阴冷,名单上确实有些跟自己一样贪污纳贿、以权谋私的家伙,可有一半以上的人根本就与案件半点关系都没有。若论凶残、若论歹毒、若论藏污纳垢经营阴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不愧是从多摩尔加毕业的高材生!搞不好……海怪在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去多摩尔加进修。
“菲特列纳其兹,帝国军部押运司司长……我记得这家伙在从财政部收取押送费的时候通常都会克扣一成。这一成里面还要留出一些给我回扣,再留一些贿赂他的上司。”
“很好!”律师拍了拍手,他就知道海怪若是真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他就一定会妥协。
“下一个……下一个!”
海怪就看到下一个名字,“阿力克斯勃朗特中将,军部作战部的总会计师。这是一个比较离谱的!他连近卫军地基建费用也敢挪用,我帮他补过两次账面上的窟窿。”
“再下一个……”律师的眼睛直放光,他早就等不及要揭发这些国家地蛀虫,就好像他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那样的圣徒。
“这个嘛……”海怪沉吟片刻。他的面孔带着讥讽。“艾尔贝特阿森中将,他把军部规划局管理得井井有条,廉洁奉公,连军部一支羽笔都没碰过。对这样一位刚正不阿的军人我可不好说什么。再说……阿兰元帅若是知道我在这儿编排他地管家,今后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得提醒您!”律师突然目露凶光,“现在这种时候,您担心自己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就足够了!”
财政大臣点了点头,“我有个条件!”
律师摊开手,“我得说明一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不会答复您的,他与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甚至没有见过您的女人。”
“我当然相信!”海怪笑了起来,奥斯卡那个小杂种怎么会亲自出面呢?
“你去告诉说话算数的人!在我被囚期间,必须保证以达摩尔海文赫侯爵小姐的人身安全,包括那个孩子!”
律师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这是最基本的,而且……不怕告诉您,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明天,海文赫侯爵小姐会来探望您,到时您就可以确定她十分安全。”
海怪呵呵笑了起来,他的视线又回到那张名单上。“艾尔贝特阿森中将的人格毋庸质疑……只不过……他有一个败家子,那个贪婪的小家伙用他父亲的名义胡作非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军情局该知道怎么对付他。”
律师满意地指了指名单,“再下一个呢?”
阿尔莫多瓦押了个懒腰,“今天就到这儿,我要洗澡、我要刮胡子、我要一身新衣服和双份的牛排套餐……酒水就不难为你了,680年的林默卡白葡萄酒就能凑活。”
律师站了起来,他像一个恭谨地侍者一样弯腰鞠躬,“请您稍等。我保证在半个小时之内,您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看这样子,阿尔莫多瓦再也不是囚徒。他又变成那个呼风唤雨地财政大臣了。
到了夜里,变天了。开始是风。接着就看见大团的浓云从西北边直扑过来,短短半刻钟就笼罩了整个都林城。一声闷雷惊醒了熟睡的人们,士兵从营房里赶出来,他们在国旗杆底下忙成一团,也不知昨晚是谁绑地绳套。紧得要命。
黄金狮子旗在暴雨前的狂风里狠命抖了一阵,帆布咧咧作响,最后风停了,旗杆下地士兵也把国旗降了下来。黄金狮子无奈地叹息,它异常留恋自己的岗位,在它的位置能够看见天地和这个历史悠久的大帝国。
“把它给我!”
清脆的女声令在场地士兵茫然四顾。
阿莱尼斯又重复了一遍,“把它给我!”
“陛下到……”一位(炫)恍(书)然(网)大悟的士兵长终于意识到女声的意义,他率先向女皇陛下出现的地方立正敬礼。周围的士兵手忙脚乱地挤作一团,不一会儿他们就和自己的长官一样变成挺拔的雕塑。
泰坦帝国伟大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在凌晨夜游胜利广场,这令看到这一幕的人万分惊异。外面不是传说女皇陛下只喜欢皇宫里的歌舞团和艺人地小把戏吗?帝国的主宰者怎么会在三更半夜和一群地位低下的守旗兵聊天呢?
士兵们看到了阿莱尼斯地面孔。女皇陛下从一队“花枝招展”的宫廷骑士里面走出来,她捧起代表这个帝国、或者说是代表她自己的旗帜。黄金狮子沐浴过风雨,它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光鲜亮丽了。阿莱尼斯轻轻吻了吻旗角。雨就落了下来,像泪水染湿了旗帜,黄金狮子就显得更加孱弱。
“陛下……”特勤处长呻吟了一声,他知道这个皇帝在想些什么。
那份来自意利亚王国曼驾埃尔王室的正式国书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帝国地皇夫要再婚了!从男人的角度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真是一个幸运儿,虽然是他的姓氏赋予了那种特权,可足够全世界的男人嫉妒得发疯。
阿莱尼斯是泰坦帝国的皇帝,除了这个呢?她好像与天底下的女人没有半点区别。她喜欢华丽的礼服和首饰、喜欢向她献殷勤的美男子、喜欢有人恭维她的容貌、喜欢有人欣赏她的幽默和大度。说归根本,她喜欢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她怀疑过、否认过、为这项认知妥协过、为她的丈夫担心过!可她得到了什么?头顶的皇冠、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公文、层出不穷的腐败案件,再加上西方王国联盟的挑衅和欺辱,还有即将到来的战争。
她是女人,她只想在这种时候有个男人安慰她、鼓励她、能够探出肩膀让她靠一下,这不能说明她不够坚定、不够强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大家都以为她是皇帝,大家都以为她并不普通,难道要她告诉大家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吗?她确实是一位皇帝,所以她不能说,也不能做那些证明她是普通女人的事情。当意利亚送来国书的时候,她就告诉使者,泰坦女皇祝贺意利亚王室、祝福丈夫的新妻子:当三方防线上的压力越来越大的时候,她就告诉帝国的军人,泰坦女皇坚定不移地要打赢这场战争:当她的丈夫远在千里之外就把首都搞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泰坦女皇就告诉他……
阿莱尼斯还要对他说什么?他是遂了心愿,可她呢?他有在乎她的心愿、她的情感、她的无助吗?
雨大了。开始是泪珠一样的三两滴,后来变成一幕吵嚷的闹剧,雨水争先恐后的从天而降,不分先后地砸在地上。伴随雷声和天际边缘的刺眼闪电,都林城忽明忽暗,在一片惨白中能够看到娇弱的少妇孤身立在胜利广场上,在她身边,或者说是她的四周,十米开外的地方,近卫军士兵和宫廷骑士填满了广场,雨幕下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陪帝国的主宰者一同淋雨,这应是士兵们几辈子也碰不到的殊荣!
可陛下这是怎么了?她到底在干什么?
阿莱尼斯在哭,只有置身于倾盆大雨之中她才敢如此放纵地哭。她已经不想追究奥斯卡到底要干什么,因为答案已经很清楚,也许他是无心的,可他正在毁灭她;她也不想再去追究莫瑞塞特王朝是怎么了,因为答案也很清楚,第二次反坦联盟不同于历史上的任何一次,若说从前的敌人只是希望抗衡泰坦的强大,那么这一次他们就是要瓦解这个国家。
所以……尽情地哭吧!
哭过之后,其实是女皇陛下的挚友卡梅伦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不顾一切地把阿莱尼斯拖回汉密尔顿宫。据一位见证整个过程的宫廷内侍说,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人狠狠地打了帝国的主宰者一记耳光……陛下被打蔫了,立刻就止住哭。
“哭有什么用?您又不是受气的小媳妇!”卡梅伦怒火高炙,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女皇陛下的一边脸孔已经红肿,她状似万般荣幸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阿莱尼斯抚着面颊,她苦笑着,看看她是怎样做泰坦皇帝的?被一位侯爵夫人打了耳光,她不但觉得这不是该让对方掉脑袋的事,反而还要感激卡梅伦的勇气。帝国的主宰者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她在一群惊慌失措的侍者和闻讯赶来的女伴簇拥下跌跌撞撞地走进巨大的宫廷浴室。
人们为她换掉湿衣、为她熏了昂贵的麝香、为她按摩被雨水冻僵了的筋骨……最后,阿莱尼斯坐在宽大的浴池里,只留下卡梅伦和几个值得信任的女伴在身边。
“大家说说话吧,求你们了……”
既然女皇陛下出面恳求,在凌晨三四点钟开始洗澡的贵妇人们只得打起精神,她们努力不在蒸汽的熏陶下打瞌睡,努力寻找新鲜的话题讨女皇开心。刚开始的时候,话题围绕着都林城的风月和贵族家庭甚至皇室宫闱中的花边消息:再接下来,话题拓展到特定的几个男人,细听之下就会发现不过是些声名在外的吃软饭地小白脸子;最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题在一个俊俏小子身上变质了。
一位夫人说,这个俊俏小伙子和邻居家的贵妇勾搭成奸。她本来可以把这件事说得高尚一点,可这位夫人表示她一想到那个小伙子就妒火中烧。女皇陛下就笑。女人们就跟着笑。
大家猜小伙子怎么了?这是讲故事的人在卖关子。女皇不会上当,她平静地等待下文。那位爱嚼舌头地夫人接着说。小伙子八成就是军情局的密探,他和情妇串通一气,揭发了情妇丈夫地贪污丑闻。
谁都不说话了,浴室又陷入寂静。阿莱尼斯警惕地环视了一遍朋友们的面孔,她知道这个故事不只是说说而已。虽然她明白这个故事是想提点自己应予干涉财政部一案的扩大趋势。可在她有所行动之前,阿莱尼斯必须得确认一件事。这些善于表演善于逢迎的女人们是什么时候聚成团了?是谁指使她们这样说?是谁指使她们这样做?这些人都是她最亲近的女伴,阿莱尼斯异常清醒地知道,若是偏听偏信或是干脆被蒙蔽了视听——不必奥斯卡来毁灭她,这些人就可以让她死上好几次。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女皇陛下地回应,浴池里的夫人们似乎都很失望,不过很显然,她们在事前就已统一口径——女皇陛下若是没有主动提及都林城混乱的政局,那么这些没有任何公职的女人就再也不会说起这码事。
女皇陛下出浴,侍从在宫殿回廊里排成一列长队。他们捧着大叠的毛巾、捧着帝国皇帝的一身新衣。
淋了雨,阿莱尼斯头疼欲裂,可她还是回到书房。尽管所有人都要求她尽快休息。可她严词拒绝,说是有些事情必须处理。
拿帝国特勤处的办事能力来说,只要在一件贪污案上投入足够的精力,水落石出只是迟早的事。再说特勤密探本来就是捕风捉影、刑讯逼供的好手。上峰若是再把皇帝陛下地心意多交代一些,事情并不算多么棘手,真正棘手的是排除那个始作俑者,如何限定案件的纵深和惩处地范围。
用费瑞德罗西斯莫瑞塞特的话来说,“海怪出局并不是偶然的,这里面有两个深层次的原因。”
阿莱尼斯自然得搞清楚这个原因,她并不是从未听闻海怪地作为,只是一直都不相信财政大臣会那样丧心病狂而已。
“第一点原因,正处在资本上升时期的南方人已经厌倦了首都贵族在经济、政治上的压迫,说重一些甚至是奴役。对这一点我们在案件卷宗里可以找到大量的证据;第二点原因,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不再打算袖手旁观,他的刀子实实在在地刺到了首都贵族的痛处,这一刀的力度不亚于历史上任何一次发生在贵族官僚集团中的大清洗……”
费瑞德侃侃而谈,他知道女皇陛下听得不是多么专心,但有些事情必须得说清楚,就比方说……“按照目前已经出现在株连名单上并已部分确认指控的贵族官僚来看,我相信奥斯涅亲王殿下是将未来进程中的某个步骤提前实现了。他的矛头直指帝国最高控军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而阿兰元帅又陷在北方防线脱不开身,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就没人能为那些该死的家伙主持大局!”帝国女皇咬牙切齿地嘀咕一声。“不管我的丈夫想要干什么?至少在这件事上我还挑不出半点毛病。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女皇边说边把特勤处的案件调查卷宗丢在桌案上,“军人!帝国的军人都在干什么?他们在挖墙角,他们挖空了堡垒和要塞,抽空了士兵和国家的血脉,他们……”
“陛下!”特勤处长大胆地打断皇帝的话。“他们都该上断头台!这一点毋庸质疑。可关键是……我们是按照您的意志让他们死,还是按照奥斯涅亲王殿下的意志让他们死?再说……这名单里面有多少人是罪犯,又有多少人是为了株连而株连?”
“十个里面只有一个是无辜的,你满意吗?”阿莱尼斯没好气地瞪了过来。
特勤处长笑着摇头,“不陛下!咱们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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