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不屑地笑了一笑,他望往身旁地阿兰元帅,是时候把问题交还给这头老狐狸了。
阿兰吟了一口清甜的薄荷茶,他并没有说起协议被拒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他只是回望着他的小朋友。
“殿下……我听说……您在搜集年轻力壮的俘虏?”
“是地!”奥斯卡点了点头。他不介意向西方人透露一些内幕。
“我的水仙郡在不断扩大,帝国的领土也在不断扩大,安纳托利亚大平原以及我所依赖的海岸城堡需要成千上万的苦力。”
法兰代表是最先擦冷汗的那个,撤往西方非战地区的联盟军以法兰王国军为主,大撤退已经历时半个多月,而面前这位泰坦亲王授意他的直属部队搜刮了四万多名战俘,这种状况虽然是法兰王国无法接受的,可作为失利的一方,法兰王国又无法制止泰坦近卫军地这一举动。
“我想……既然我方已经在战俘的问题上做出让步……贵国是不是……”
阿兰冲法兰代表挥了挥手,“我正要说到我国关于战争俘虏的安置问题。可被卢塞七世陛下打断了……”
法兰代表用哀求地眼光凝视着脸红脖子粗地荷茵兰国王,他看到卢塞七世一直在发抖,这位国王不是害怕。而是被对面两位泰坦元帅毫不留情的言辞激怒了。
“我洗耳恭听好了!这下大家都满意了?”
在场所有人都朝背向荷茵兰国王的地方扭过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更是发出一声不屑至极的冷哼。
“那么……就请阿兰元帅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法兰王国代表终于抓住时机,要让小母鸡一样亢奋地荷茵兰国王闭上嘴巴可一点都不容易。
阿兰笑了,他抛出早就拟定好的战俘处置办法。这次卢塞七世倒是挺乖巧,但一向谨慎小心的法兰代表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元帅阁下!我不得不说!这是贵国对我国军人的羞辱,是我国王室和臣民绝对无法接受的!”黄胡子法兰老头儿边说边敲打着桌面。
“什么叫以监管的形式保留五至十年的特别劳役期?这是变相的奴役、变相的……”
“住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拍响桌面,力道大得旁边的阿兰元帅不得不用手掩住茶杯。
“我羞辱法兰军人?这是他们应得的!即使是光明神也不会原谅他们在战争中犯下的罪行。”
受到惊吓的法兰代表回到座位上,他仍坚持据理力争。“亲王殿下,正如您所说,这是战争,战争中制造的伤亡难道也算罪行吗?”
奥斯卡刚想掀翻桌子拣砖头,银狐阿兰即时制止了他。老人晃动着银白色的胡子,不断向年轻人摇头。
奥斯卡几乎立刻就平静下来,他只是想到了鲜血淋漓的马西米,还有那个埋葬着无辜百姓的千人坑。
阿兰在桌下按着小亲王的手臂,他向对方不紧不慢地说,“到此为止吧!我快要打哈欠了……”
“可我方战俘的问题……”
奥斯卡终于不耐烦了,他从阿兰的掌握中挣脱出来,“这个问题要么没的谈!要么咱们永远这么磨蹭下去!直到那四万人在异地老死,直到……”
“我国可以用真正的战争罪犯向您交换!”
奥斯卡突然愣住了!
法兰代表露出一副真诚恳切的面孔。“您明白我的意思,真正的战争罪犯,贵国军事情报局正在悬赏缉拿的那个人!我得跟您说,他就在我的掌握之中。“奥斯卡和阿兰对望一眼,他们同时摇了摇头。“那个家伙不值得,他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奥斯卡摆了摆手,“我很抱歉这样说,因为他毕竟是阁下您的同胞,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是一头畜生,一文不值的畜生,你的王国别指望用他换走哪怕是一个俘虏!”
法兰代表张口结舌,可他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兰元帅突然向远在凉棚外的书记官示意了一下,“既然大家都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么就此订立条约吧!”
荷茵兰国王早就想结束这场难堪的会面了,他立即就将自己的书记官召到身边。
双方的书记官很快便由会议记录中整理出条约纪要,然后按照正规的国书样式誊写在一式两份牛皮卷上。
待双方的会议见证员验明文件内容准确无误之后,阿兰元帅最先在代表泰坦一方的签名栏写下自己的签名,然后依次是帝国皇室代表、荷茵兰代表、利比里斯代表、最后才是神情沮丧至极的法兰代表。
在双方快要告别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突然抓住法兰代表的手臂,并对他说,“泰坦人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我们不会放弃追捕凶手!叫那头畜生出门在外的时候小心一点,要不然……睡醒一觉他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神圣泰坦的审判台上。”
法兰代表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
教历800年8月4日下午4点,协议双方各自离开了城堡废墟,尽管《卡封条约》在实际上划分了当代各大主要君主国的势力范围、再一次确定了神圣泰坦的伟大国格、并为莫瑞塞特王朝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上位奠定了坚实的政治基础,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并未有所改变。
只不过……近卫军第十二军区的幸存者永远都会记得历史在卡封堡的瞬间定格,而我们也会记得:一个眼睛像火的女孩儿永远地失去了她的爱人;一个喜欢观雨听风的近卫军中士平凡地离开了人世:一个转行做枪兵的木匠向家乡的教堂捐献了一扇雕花大门:一匹出身阿贝多丽军马场的混血马被铸成铜像,它将载着它的主人永远矗立于圣怀利镇的无名英雄纪念碑上,相信它再也不用为迷路发愁了。
卡尔谢特日涅尔上校,我们直到现在仍不清楚他的屁股到底有没有烂掉,也不清楚奥斯涅亲王的军情特工会不会找他的麻烦,我们只知道,这个尖嘴猴腮残忍狡诈的特情少校已经开始起草一份足以撼动泰坦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军情咨文,卡尔谢特为这份文件起名为《论教历800年的反坦运动——既泰坦政治军事地势的分析报告》
未来的某一天,卡尔谢特这个名字终会再次出现,因为历史上的第二次反坦运动乃至第三次反坦运动,都是以这份军情咨文作为战略依托。
所以……战争离开了,可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改变样貌。
第二十一集 第七章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雨,终夜听见雨声,最初的时候还不能分辨,听久了才分得出哪些是豪雨的声势,哪些是肖伯河的呼啸。奥斯卡早早便从行军床上爬起来,这一夜他睡得很少。
清晨五点,年轻的帝国亲王和他的大队随行人员离开渡船,在唯斯特省一个名叫利姆斯克的河畔小镇登岸,然后沿着镇外的省道一直向南走。开拔没多久,军官们就开始犯嘀咕,亲王殿下不是要赶回都林吗?
而现在这条路可到不了。
小镇还没有醒,尚还依稀可见狂欢过后的痕迹。镇口教堂外的拱门上用拇指粗的铁钉压着一张牛皮,牛皮上印着帝国最高执政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向泰坦全军全民发布的胜利公告。
一名士兵守着鲜明的告示牌,他抱着长枪打瞌睡,直到清脆的马蹄声惊醒了他。
奥斯卡停了下来,士兵连忙向他立正敬礼。这名近卫军下士尽量打起精神,让自己看上去异常英挺。他朝面前这位大人物的队伍瞟了一眼,结果就被吓了一大跳。乖乖!队伍里面军衔最低的也是一个上尉!
这是打哪来的一队军官团?级别这么高?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士兵谨慎地扯住大人物的缰绳,结果那匹巨型黑马就冷惨惨地瞪了他一眼。
奥斯卡抚摩着小奥斯陆的脖颈,现在队伍里面谁都知道这个小家伙不喜欢坐船,因为船上的货舱差点被它的蹄子彻底毁掉。
“这儿离斯利摩亚村还有多远?”奥斯卡边说边向远处地路口眺望过去。
“还有十几公里。而且您还要翻越一座山,不过……斯利摩亚地区是军事禁地,连我们当地的驻军都进不去。”
奥斯卡没再说什么。他只是冲士兵笑了笑。
队伍在黎明的平寂中上路了,从小镇出来。仰望暗蓝色地天空,还可以找到几颗孤独的星星,在夏日地晨风里闪烁。
刚走不远,本地特有的地貌便出现了,大片的湿地连着壮阔无边的原始森林。霍兰基山就在森林的右边,摩亚纳湖群在森林地左边。湿地纵深就是沼泽,晨雾飘渺,沼泽白得像面镜子,用手挥开雾霭,胆小的人甚至会发出惊叫,因为立足的地方竟然荡漾着一汪碧绿。
摩亚纳湖群湿地是泰坦境内最著名的湿地之一,比起人迹罕至的佐兰加沙,摩亚纳湖群以风景优美、物产丰富闻名于世。
一路上,奥斯卡见证了许多战争的遗迹。包括守在军营附近等待迁移的无家可归的难民,包括近卫军为了阻挠敌人前进搭起的各种街垒和临时碉堡。在河面上,场景并未开朗。战事停歇已近一月有余,可河道上仍有运送伤员的船只在往返穿行。
一到摩亚纳湖群,说真地,奥斯卡的心胸真正获得了开解。这里没有马蹄制造的尘雾、没有那些俘虏地哀号。只是静,静得湛蓝的天空永别了流云、静得碧水浅滩澄澈无漾。走在一列列云杉下的小径里,透过葬羊的林丛,寻觅天穹地光彩,良久之后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移动的光影。
骑士在湿地边缘穿行,沿着一道狭窄的路基,头马辟开草丛,接着便是一个小队。骑士们的刀枪铠甲浮动在浅浅的池塘里,淡漠的绿水映着他们的面孔,但其中的刚毅与湖水的柔丽完全抵触,看着倒影,骑士们都变成面貌丑陋、嘴斜眼歪的物体。
一条鳄鱼趴在池塘里,马蹄的答答声惊醒了它,它翻开眼睑,用灰赫色的眼睛打量岸边穿行而过的马队。鳄鱼摆了摆尾,它挺起胸膛将背脊露出水面,浓绿的池塘与它的体色极为接近,眼力差一些的人根本留意不到它的驾临。
马队经过无数个池塘,碰到几十条鳄鱼,在接近沼泽的时候,这些凶猛的湿地动物才不见了踪影。头马上的骑士很小心,他是当地的向导,从他纠在一起的眉头就看得出,要想穿越沼泽一点都不容易。
奥斯卡想起了淘金者,因为他看到沼泽中散落着一些淘金者的木屋,这些木屋都已荒废,就像一座失落的都市留在世上的唯一印记,和大战过后的景象出奇的相似。奥斯卡又想,世界上有多少人在贪婪地谋求财富和权势,不知道他们可有功夫在大自然中徜徉?而且在山光水色湖沼碧波中云游之后,会不会得到足够多的乐趣?就像他自己!奥斯卡已经忘记……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两个妻子的丈夫、好几个女人的情人,当他在战场上冲杀的时候、当他在军人队列里的时候、当他反复考量如何打击敌人的时候,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一切都已与他远离,到最后,偶然想起,只落得一身冰冷的露珠和淡淡飘过心海的一抹愁寂。
眼前的沼泽并不是奥斯卡想象中的那样,在浮游植物遮掩的碧绿底下,活跃的鳃鱼只要稍稍摆尾就可以荡起一圈链漪。涟漪像一粒粒璀璨的宝石,像一块块蓝得发亮的天空,给宁静和纯洁的碧波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就像一位等待情郎的少女,在远远看到她的爱人转出冀郁的林丛时,露出富含无限情谊的笑意。
事实真的就像我们形容的那样,奥斯卡与他的军官团转出一块湖沼,林地的景色突然明朗许多。在一棵高壮的橹树底下,一个竖立着尖刺的箭堡显露出来。再接着,就在箭堡里响起一片张开弓弦的声音时,林中出现了一位女骑士。
头马上的骑士猛地抬手,整支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奥斯卡收拾了一下心情,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他便对着左近的树林大声说。“近卫军元帅、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携军务大臣阿兰元帅令,奉命视察近卫军第五实验基地。”
亲王殿下话音刚落。林地上空突然垂下无数条绳索,一群披挂树叶完全看不清形态地士兵从天而降。为首一人向高坐马上的元帅伸出黑碳一样的手掌。
“请出示您地有效证件和通行文书。”
奥斯卡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文件一块儿递了过去。过了几分钟,那名伪装得有些离谱地军官终于把文件还给元帅,然后他才向突然到访的帝国亲王致以军礼。
“欢迎奥斯涅亲王殿下视察我部所属实验基地。”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朝对方还礼。“现在我和我的随从可以进去了吗?”
“是的殿下!”军官再次敬礼,不过他突然咧开嘴。这一笑便露出一口灿烂的小白牙。“顺便说一句我地元帅,您在布塞巴克渡口打得实在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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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难堪地望着这名身处大后方的军人,他不知道对方是在恭维自己还是在挖苦自己,因为在奥斯卡看来,河套平原战役根本不关他的事情,就连“裁缝与剪刀”也是阿兰元帅和他手下那些作战参谋共同策划的,而自己……只能算是恰逢其会。
女骑士打着一匹枣红色的小公马慢慢地踱了过来,她轻巧地放下斗篷上的套头,立刻便露出灿烂耀眼的金发,她的蓝眼睛像天空一样晴朗。盯着面前的帝国亲王,一眨一眨。
奥斯卡被那双明眸的光晕晃得有些晕,他赶紧凑了上去。
“薇姿……你还好吗?”
薇姿德林夫人浅浅一笑。“很好,就是想你!”
附近地军官都下意识地别开头,他们可没预见到现下这样的场景。
奥斯卡尴尬地望了望左右,最后他只得把视线投向浅笑着的少妇。
他很高兴,他地薇姿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聪明的她总是能够做出令他苦笑不得的行止。
一个小男孩突然从女人身后探出头,几乎是立刻,奥斯卡的全部心神都被吸引过去。
“哦啦!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帝国亲王向小男孩伸出双手,可马上就被蹙紧眉头地薇姿德林拍开了。这位夫人还是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马装,她朝亲王凶猛地仰起下巴,意思是说,“这是你儿子!你还好意思问?”
奥斯卡傻笑起来,他怎么会忘记孩子的名字呢!
“来!小米卡尔特!让我抱抱你!”奥斯卡将小儿子从那位母亲的马背上抱到自己怀里。
“我的天!三岁半的小家伙会有这么重?”
薇姿用宠爱的眼光打量着小卡尔,可她突然陷入落寂,“是啊!三岁半了……就这么重!”
不需要女人的提醒,奥斯卡比任何人都清楚曾经的少壮年华正在渐渐远去,他与薇姿竟已分别三年,想想这其间发生的故事——恍如隔世。
小男孩儿安静地望着抱着他的这位……叔叔?权且这么称呼吧,他知道这位叔叔喜欢自己,而他也喜欢叔叔身上的枪油味儿,虽然比和母亲身上的那种味道清淡许多,但确实是好闻的枪油味儿。
“说说我的孩子,你喜欢什么?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小米卡尔特望向他的母亲,薇姿德林只得无奈地朝奥斯卡摇了摇头,“很抱歉,卡尔要让你失望了,他还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奥斯卡瞪大眼睛,“他三岁半了!不会说话?”
薇姿避开男人的目光,“他就是不说话,我有什么办法?”
奥斯卡想了想,他觉得没有必要为孩子的迟钝发脾气,有些小鬼说话就是晚,将来……他的儿子会是个一鸣惊人的天才也说不定!
“哦啦!既然这样……那就让咱们看看小米卡尔特到底是怎么啦!”奥斯卡边说边抖起缰绳,雷束尔像受惊一般仰起前蹄,伴随一声嘹亮的嘶鸣,高壮的巨马踩过浅滩,激起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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