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知道啊!但钱包里好多重要的银行卡和便签,我已经叫助理帮我请了半天假。就算是鸿门宴,我也要去走一遭。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他能把我怎么着了。”我说得大无畏。
“你先别说得那么严重,”她想想,忽然凑过身子,“该不会是那家伙回来了吧!”
“我哪知道!”我郁郁地回答。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历经岁月,再有不想轻易地去相信。徒增心碎。
“这字条的口气那么古怪……不过字迹倒很清秀,原以为只是个帅气的小混混,没想到还很有底蕴啊!”安可反复看着字条,赞叹不已。
我夺过字条,“都不知道是不是他呢,别只是个诈骗团伙,骗财骗色。”
“就你那点微薄的财色值得人家冒那么大风险?”安可窃笑。随即却温柔地揽过我,“笨蛋!你啊,终于熬出头了!”
我鼻子一酸,别过脸去。
一夜心悸。我象是等待圣诞节的小姑娘,捧着字条,辗转难眠。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彩照进窗子,我带些倦意地从床上坐起。但随即拍打脸颊振作精神,翻出那些常年不用的瓶瓶罐罐,开始认真收拾自己。
我承认,在内心深处,我渴望,恳求,并且坚信,一定是他!会这么耍我的人,一定是他。
这种感觉分分秒秒,愈演愈烈。强烈到我的脸上出现莫名的红晕。心律象奏响了冲锋号,带领着整个身体跌跌撞撞。我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似乎从未那么美丽过的自己。
女为悦己者容。希望这份美丽,不会化为泡影。
我早早出门,扬手叫了部出租。说实话,我自己并不清楚南丹路60号是什么地方。干脆叫车去,不会迟到。一分一秒我也不想耽误。
我对司机说,“南丹路60号。”
他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明显是精心修饰的我,倒是呵呵一笑。笑得我满头的疑惑。
等到车子停稳,我负钱下了车。没走几步,却看着街道的那一头,身心摇晃。
我的预感,似乎成真了。
才不过八点半多,那厢早就立了个男子。我看见他直直地瞧我,大步地向我走来。带着一脸令人怀念的坏笑。
我刹那间沦陷了。躯体的分分寸寸背离我的意志,卑微地向往着那个男人。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再次看见他,自己会做何反映。会狠狠瞪他?会猛烈踹他?会一拳过去欣赏他满地找牙的狼狈?这脑海中的方案一二三,我都藏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让自己不要忘记他带给我的伤。
但真的身临其境,我才发现自己是何如的一个窝囊废。在思维做成任何反应之前,眼泪已夺眶而出。在大脑下任何命令之前,脚步已向他飞驰。双手无助地向前摸索,直到抱住了他。紧紧相拥,如灵魂得到了平静。
我哽咽,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我,眼神,不知可否理解为怜爱。
他柔声说,“这位小姐,只不过丢了个钱包,至于哭成这样吗?”
我抬手狠狠打他,“王八蛋!你以为我丢的只是一个钱包吗?”
“哦?还有什么?”他调笑着。
“你还装!你还装!”我咬牙,打得更狠。
“好,好,我认输了。”他似是求饶,“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就回来,干吗偷我钱包还把我骗到这里来!你弄得我多烦心你知道吗?”
他浅浅一笑,又似是无奈地摇头,“你啊,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啊。要你带的东西带来了没?”
我抬眼看他,“我哪知道这里是哪里。你要我带身份证和户口本,不就是为了名字的误会吗?我答应你,我会跟你解释得明明白白的。”我急于辩解,死死抓住他。
他笑得更是轻佻,“我都听老王说了。可是你叫什么名字,我并不在乎。”他说着,向着我们身旁的建筑物一指。
我顺着他的目光仰头,仔细端详南丹路60号。建筑物上,赫然是几个工整的大字:
徐汇民政局婚姻登记处。
我愣在了当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却象是回春的草,冰雪融化,渐渐苏醒。
听见他在我耳朵边细语,“不管你是谁。我这次回来,唯一的愿望,是希望你嫁给我。此志不渝。”
……
四十七
四十七
我真的就此和他结婚了吗?做他的黄粱美梦吧!
我承认我的确是小小地动摇了下,但随即果断地推开他媚惑的怀抱,指着他的鼻子骂起来,“你个王八蛋,以为耍点花招本姑娘就任由你摆布了。拜托把手从鼻子上拿下来吧!”
(注明,上海话,捏鼻子做梦。)
他也不恼,没心没肺地笑,似乎早料到我不会乖乖就范。
我趁机继续大倒苦水,“你这一走都快两年了。一个电话一个口信也没有,谢谢你对我真放心啊。我还真白痴一样地等你。呸,真是傻得没治了,直接拉出去毙了,还节约地球资源呢!”
“你可真狠心啊!”我越说越委屈,“多少次我都想重新找一个算了,这种被你折磨的日子我受够了。你把人当猴子耍啊!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当桔子皮挥霍啊!让我等来等去,黄花菜都凉了!”
我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似是最后一句可笑了些,他扑哧一声。我更是恼羞成怒!
“你还笑!”我的粗气从鼻孔里往外窜,火车头似的。
他倒还很勇敢地凑进我,趁我不备;猛把我揽进怀里。我鼻子一酸,听见他温柔地似水的声音,“对不起,害你受苦了。”
“这才象句人话!”我吸吸鼻子,还想逞强,人却已经软在了他怀抱里。
“都是我不好。我会补偿你的。”他绵绵地说。
“怎么补偿啊?”我问他。
“黄花菜不是凉了吗?”他忽然隐隐贼笑,凑进我的耳朵,暧昧地呵气柔柔,“我来让它,再热起来。”
我一脸狐疑。只听见他坏坏地又说,“不如今晚我们就去热热,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真要命,我听着听着竟然真的热了起来。莫非是传说中的生理反应?我正羞涩,屁股上忽然一紧。还左右移动,好不嚣张。
“你,你摸哪里啊!王八蛋!去死!”
“哈哈,怎么还那么瘪呀。”他笑着,躲开我的躲命掌。
那天,我打电话给景飒,让她帮忙下午也帮我请假。
景飒在那头唠唠叨叨,“下午的报表很着急啊……”
我毫不犹豫地关机。看着身边的男人笑得幸福。
晚上我们在高级餐厅里烛光晚餐。他很风度地为我拉开椅子。借着摇曳的烛火,我看清他的眉目。比两年前基本没什么改变,只是多些从容,淡定。说白了,浑身上下满是老板的派头。
我问起他这两年的经历,他得意洋洋地叙述起自己的发家史。
“从代理女性护肤系列起家?你还真想得出。什么牌子?”我问。
“是露得清 Neutrogena。”
“别人怎么肯答应你代理啊?”我实在好奇。
“一方面,我资金雄厚。”他贼兮兮地一笑,我立刻明白他的启动资金是从哪里来的。
“另一方面呢?”我没好气地问。
“大概,”他顿顿,“因为我帅吧。”
我白他一眼。但心中不可否认,真的很帅。呵呵。
吃到甜点,他赞一句,“仔细看看,你比甜点还要甜。不知道平时也象今天这么甜吗?”
我冷笑,“把我一丢就是两年的人,我以为你不在乎。”
他用手按住胸口作痛苦状,“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老婆大人乱踏青了。毕竟我也是被伤过一回的可怜男人啊!”
我笑,知道他在暗示有关陈介的陈年旧事。不过老婆这个词语还是让我小小心悸。我犹豫下,还是问他,“你认真回答我!你今天把我骗到民政局,真的是有心和我结婚?”
“你以为呢?”他挑眉反问。
“总觉得,难以置信。毕竟我们有快两年没有见面!”
他却摇头,“那是你。对于我,我们其实并没有分开过。我常常会回来,偷偷看你,关心你。况且我的心,也从没有离开你。”
“今天的举动,可能是比较草率,让你不能相信。但是,说真的,如果你答应了。我会毫不犹豫,拉着你进去登记。”
我心头一热。看着他难得诚恳的眸子,感动得无以为报。却依旧逞强,“我不信!有证据吗?”
“有啊!”他答道,“我也带着身份证,户口本了。”说着从包里拿出来,摆在我面前以示清白。
我不免幸福地笑了,顺手接过他的身份证。一看,却哈哈狂笑瘫痪在桌子上。
“我算是明白露得清为什么愿意把产品代理给你了。陆德清先生!!!”我笑得好像抽筋一般。
他尴尬地笑笑,“所以,我才不喜欢把名字告诉别人吗。”
“德清,还真配你啊!”我不放过任何笑话他的机会。
“别掀我老底啊,我现在可是正经生意人!”他佯装生气地一瞪眼,却也不由地发笑。
而我狂笑之余,悄悄把这三个字藏在心底。从此,即使思念,也不会象断线的风筝,无所倚靠。
四十八
四十八
故事进展到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了悬念,稳步走向落幕了。
我安排安可和陆德清重新见面。他开BMW的迈巴赫载着我去香格里拉,一时间,仿佛我也鸡犬升天,入了上流社会。工作好不如嫁得好,安可得意洋洋地看我,仿佛在炫耀她的先见之明。罢了罢了。我现在好像,也真的成了大款身边的小女人了。
几句开场白后,上菜开吃。很意外的,陆德清竟然和陪同安可一起到场的李家成迅速打成一片。这两个名字诡异的男人惺惺相惜,交流着市场啊走势啊前景啊,临走还交换了名片。各自上车前,十八相送般恋恋不舍地多番回头。这场英雄惜英雄的戏码,我是怎么都未曾预料。
话说李家成的事业之大,光从被安可刷爆的信用卡数量上就可见一斑。而陆德清这个刚回上海发展的后起之秀,怎么能引得对方摆出那种相见恨晚的架势?我万分狐疑。不过二个月后,我倒是真正领教了,那王八蛋的能耐究竟有多大。
这天,我被老总叫进办公室。原以为最近恋爱谈得迷迷糊糊,业务上出了什么差错。却不想老总堆了一张如花笑脸,“林然啊,最近工作不错吗,都名声在外了。有一单生意,对方公司指名道姓要你去洽谈。你看看,这是计划书。”
我接过,只扫视了几眼,就仿佛五雷轰顶,惊得一时没了生命迹象。
“德,德清实业有限公司?”我苦笑不得,握着纸张的手都颤抖得有如临刑。
“现在刚刚在上海成立分公司,不过实力不容忽视啊。是这两年成长最快的一家企业。这次主动和我们合作,是我们公司的大好机会啊!”老总说得亢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单单就选择了我们这一家。没公布没招标的,直接拿着意向书就奔我们来了。我们是哪里吸引他们了?”
看着老总百思不得其解的脸,我抬手,偷偷擦了把汗。
“总之,对方公司信任你,你就努力去干吧!只是他们现在开的条件还不尽如人意,我觉得有很大的谈判空间,全靠你了,林然!争取再拿回5%的利润。”
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私底下,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晚上在和平饭店和他晚餐。我把那份计划书卷成一团,随即拍上他的侧脸,“你啊!什么意思!”
他乐呵呵地接过,“帮你的公司创利润啊,还不快谢主龙恩?”
我努力挤出个谄媚的笑,“那陛下,臣妾应该怎么报答你的浩荡皇恩啊?”
他于是一脸的小人得志,“这个吗,简单啊!亲个小嘴,摸个小腰,开个房间……”
“找死啊你!”我狠狠瞪他。
“不肯吗?”他斜睨着眼,“我想你们老板应该有给你下指标吧。你若是完不成,那么大笔生意,可怎么交差啊!”
他没心没肺地笑着。我恍然大悟,血液以光速直奔脑门儿,“你这杀千刀的!你是故意抬高合作条件的!!!!!!!!”
“真聪明啊!”他神气活现地翘起二郎腿,“不过一切主动权可都掌握在你的手上哦。林然小姐。”
我急火攻心,这个狡猾的王八蛋!难道为了这单生意就要卖了我?让我任这个家伙搓圆捏扁 ?
我不甘心啊!!!!
我挣扎纠结。那厢他还色迷迷地等待我的答复,仿佛我是待宰的小绵羊。
他忽然凑进我,“不如这样吧!我们可以具体谈谈。比如,”他招牌地贼贼一笑,“我们可以私下里约定,你以后帮我生一个孩子,我让利0。5%,多生多得。你看怎么样?”
靠!我一愣,已是只差大口吐血。
生一个才0。5%,那若要完成老总命令的5%,我岂不要帮他生一个篮球队?
我龇牙咧嘴,“你妄想!生一个0。5%,我也太亏了吧!”
“嫌便宜啊,你多生几个不就好了。”他倒是悠哉悠哉地说起风凉话。
“王八蛋!”我挥舞着小拳头,“大不了我不干了!我去辞职。”
“是要辞职的。”他认真地点点头,“辞职了,才能专心在家一窝窝地生孩子啊!”
一窝窝!我气得晕眩。按着桌子的手几乎要冒烟。
他见情势不对,嬉皮笑脸地打起圆场,“好啦好啦,你不愿意,生孩子这么遥远的事情就先不谈了。不如这样吧!”他又贼溜溜地说,“让我亲一下,让利0。0005%,怎么样!”
靠,那么多零!那我完成任务之际,身上的皮都被他啃没了。
“你就不能来个痛快的?一次让我5%?”我忍不住,打开天窗说亮话。
“可以啊!”他眸子一闪,“开次房间,我就让你5%!”
“你!你讨打!”我随手抄起手提包。
结果,半个月后。我在公司的庆祝酒会上被老总当众表彰。成了与德清实业合作的大功臣。
至于我付出了什么惨痛的代价。少儿不宜。还是算了吧……
勉强微笑之余,却不知报应来得那么快。
……
四十九
四十九
一个月后,陆德清作为青年有为企业家,在某些专业杂志上露了面。记者小姐面对潇洒倜傥的实业家,脸上的红晕隐隐绰绰。
采访的最后,记者小姐问他,“您在公司的经营方向和运作上都颇有大将风范,请问您在成立公司前还做过什么工作,积累了什么经验吗?”
他笑得大方,“那可真是一段很珍贵的经历。我在成立德清实业前,是个职业小偷。每天和形形色色的皮包打交道,所以十分了解当代人的需要。”
记者小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您还真幽默啊!那请问您最成功的一次偷到了什么宝贝呢?”
“我偷到一个女人的心。那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一次,他参加酒会。他说他在酒会上看见了陈介,“看他也是一个人参加酒会。不会还对你
念念不忘吧!”
“想什么呢!”我点他,“怎么可能!”
“不过听说他择偶的要求非常之高。既要没才又要没色,想想也只有你配得上他了。”
我眉毛一横,他哈哈地大笑起来。
再后来,听说他在招标会上故意抬价,把陈介一方的搞得着实狼狈。我摇头,仿佛看见他没心没肺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样的男人啊。我常常自嘲,真不知道以后该不该嫁给他。
不料话出口才半个月,我就被迫食言了。
当那位手上残留着小平爷爷余温的陈大夫,一脸慈祥地把我身体不适的检查报告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