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宗师慢慢凑过来的脸，老方头没好气的一把就按在了那张脸上，直接就把脸的主人给按回了座位上。
老方头也不管宗师不满意的划拉着脸，继续说道：“桥段很俗套，但就是那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老头儿的神色显然已经展示着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儿已经回到了三十四年前那个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年代。
老方头憋了很久很久，才憋出来一句话：“一见钟情！真的是一见钟情！从我看到风华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是逃不过去了……”
老头儿微笑了起来，那种微笑，让宗师看了也不禁是心中有一种刺痛。
“那时候，我在皇音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十八岁进皇音，二十二岁本科毕业，二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了硕士论文，二十四岁读博……而且我的身份有点特殊，原本我以为在大学里我不会恋爱的，可是风华让我无法自拔……”
宗师老妈的名字就叫宗风华。
“而且那个时候我很幸运，我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在几百个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我打败了其他追求风华的所有人，最终和她走到了一起。”
“那段时间，是我这一辈子最美好的时期，我想风华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顿了顿，老方头那一脸的回忆不见了，抬头看着宗师问道：“宗师，你应该不会觉得我这是在说大话吧？”
宗师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呢？虽然我妈以前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起过她以前的事情，我们兄弟姊妹们也不知道我妈那些年的那些事儿。但我能感觉出来，您老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假话。”
老方头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抓起已经倒满酒的酒杯，再次“吱儿”的一声喝干了里面的酒，继续娓娓道来……
第一九一章 造化弄人（跪求首订、月票）
“我们共同渡过了美好的两年学校时光，本来我们商量的是等风华毕业后，我们就结婚的，可是……”
老方头再次喝干了一杯酒，宗师有心想让他少喝点，但举了举手就无奈的摇头放下。
“呵呵，又是一个很俗套的桥段，可是我却偏偏无可奈何。”
“我的父亲是一位思想很老旧的……嗯，怎么说呢？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来评价我的父亲，他毕竟是我的父亲，这个，你应该明白的。”
宗师点了点头，其实在刚才老方头说出“可是”那两个字的时候，宗师基本上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确实是很俗套的桥段，前世今生，电影电视甚至是现实中，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样俗套的桥段。
“我的家庭背景比较特殊，所以我的婚姻其实并不是如我年轻时想象的那样自由……”老方头红着眼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摇头是为什么。
是不满家里的阻力？还是不满自己的那个特殊的身份？
“为了风华，我曾经和家里大吵过，也大闹过，甚至威胁要脱离父子关系。可是没用，都闹到那种地步了，风华夹在中间也是很为难的。毕竟我的身份对于风华而言，确实是有些过于沉重了。”
宗师真的很想问一下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头儿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爱她，她也爱我，这一点，老天爷是可以见证的。但来自于现实的压力，让我不得不做出了一个痛苦的抉择。”
“你选择离开我妈？”宗师问道。
“不，你错了，我选择带着风华离开天都。我当时想的很简单，凭借我在音乐上的才华，我能给风华一个好的生活的。于是在风华毕业之后，我就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可是，现实却无情的扇了我一个狠狠地耳光！”
方老头掏了掏裤兜，结果却掏出来一个瘪瘪的烟盒。
宗师摇了摇头，转身又从柜台上拿了一盒烟，破开后给方老头点了一根。
“年轻就是好高骛远！呵呵，在我和风华生活了两年之后，我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的压力之下。”方老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喷出来之后，恨不能将自己掩藏在浓浓的烟雾之后。
“凭您的博士学位，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好的工作？”
“呵呵，如果我的家里真的不管我的话，凭我的能力，没错，我是可以给风华一个相当不错的生活的。可是我真的是没有想到我的父亲竟然会是这样的执拗……”老爷子再次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那位执拗的父亲，动用了各种关系，让我真的是无法找到任何一份体面的工作。好吧，不体面就不体面，我那时候毕竟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我干装卸工可不可以？可是，就连这样的工作，我那位父亲都不给我……咳咳……”老头儿忽然间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宗师又起身倒了一杯凉白开，放在了桌子上。
“真的是没办法了！”老头儿的脸上一片潮红，“我最终还是败给了我的父亲，那时候来自现实的压力让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我屈服了。”
“所以，您那个时候就离开了我妈？”
“不！我先是带着风华回家，恳求父亲同意我们之间的事，可是我真的小瞧了父亲在我的婚姻问题上的态度。”
“最终，我屈服了，离开了风华！”老头儿拿起酒杯，再次一口喝干。
宗师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他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宗师心里还是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如果当时两个人就是因为这种压力而分开的话，那么老妈应该不会这么长时间不理会老方头的。
爱情是很重要，很美好，可是没有经济基础的爱情，终究是一个空中阁楼。
这一点，早就已经被无数人证明过。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生存的空间。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个世界，都是这样。
所以，以老妈的性格和脾气，老妈是应该不会如此的怨恨这位老头的。
可偏偏，老妈愣是十四年没有搭理过眼前的这位老爷子。
“本来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先等等，等我父亲的火气平息之后，我们俩再慢慢的恢复过来。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父亲竟然直接禁了我的足，把我在家里关了好几个月。而风华在苦等我两个月之后因为一直没有得到消息，竟然独自一人离开了北平回到了天都，最关键的是，风华那时候有了身孕……”
宗师听得也是脑子一懵，这是什么节奏？太狗血了吧？
“您什么时候知道我妈那时候有身孕的？”
“大约是在分手后四个月吧！我是在医院里看到风华的，那时候风华因为得不到我的消息，身子又开始要显怀了，她一个人在北平又没有人照顾，也没有什么收入，只能回家了。”
“可是，她这个模样回家也不成啊，来自家庭和社会上的压力，让风华在无奈和绝望之下竟然做出了引产的决定。结果，这胎儿虽然打掉了，可是手术中也出了一点小问题，因为这次引产，竟然让风华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这下子宗师真的是懵了！他真的是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母亲竟然还有过这样的悲惨经历。
宗师甚至都能够想得到当时老妈心里是多么的绝望。爱人没有任何消息，不得已之下引产，结果却从此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这对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来讲，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怪不得老妈后来一口气收养了这么多孩子，怪不得老妈后来在见到老方头之后，一连十四年都不搭理他。
虽说这件事也怨不得老方头，可失去做母亲的资格，这件事对于老妈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可以说是老方头，也可以说是老方头的父亲，但不管怎么说，是眼前的这个老头造成的这一切！
如果当时眼前这个老头能够在家里透露出哪怕一个字出来，或者说眼前这位老头甚至是他的父亲知道老妈怀孕了，或许老妈这辈子就不会过得这样，最起码老妈或许能够有一个亲生的孩子……
只是，这些假设在当时都没有实现！
可要说责任全在眼前这个老头身上，那也确实不公平。
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一切都被老天爷给玩残了……（未完待续。）
第一九二章 我就是燕国公！（跪求首订和月票！）
说实在的，在之前没有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宗师心里并没有这么沉重和疼痛。
没错，就是疼痛。对自己老妈年轻时经历的这些事感到疼痛，同时，也有一丝为眼前这个老头儿感到心疼。
俗套的桥段，狗血的剧情。可偏偏这一切真的来到眼前时，你还就真的是无话可说。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你说是老方头那个执拗的父亲？或许有一些，但绝对不是全部。
站在那位老爷子的角度来考虑，人家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虽然这一世的大华帝国要比前世的华夏发达很多，可毕竟也是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国家，儒家思想在这个庞大的国家中，绝对是影响深远的。
门当户对，同样也是两个世界的两个不同国家的共同认识。
王子和灰姑娘、公主和青蛙这样的故事注定只能够生存在童话故事里，甚至连白富美与穷吊丝的故事，在现实中也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上演的。
能上演的，那叫奇迹；不能上演的，那才叫正常！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在残酷的现实世界中，真的是很难有生存空间的。
所以，那位执拗的老爷子阻挡自家儿子的婚事，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你要是说这件事与眼前这位老方头和自己的母亲无关，那似乎也不对。两个人那时候虽然年轻，但毕竟是成年人了。是成年人，就应该考虑到方方面面，尤其是婚姻这种关乎着一辈子幸福的大事，哪儿光能凭借着一见钟情就什么也不管不顾？
一见钟情的浪漫，注定是只能够在那些中学生身上实现的。为什么？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是成年人，那么有那个资格去一见钟情，他们有那个任性去一见钟情。至于以后能不能成，谁管呢？
所以说，这个悲剧与两位主角也有很大的关系。
但偏偏，这两个人又是受到伤害最大的那两个人！
宗师的脑子有点乱，他真的是无法为这件事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话儿真的是很在理的！
宗师也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方大爷，那您有没有给我妈解释过这些事儿？”
“解释过，怎么可能不解释？可那又有什么用？你妈这辈子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恨你，是你让我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而且你也永远失去了一个儿子！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了，因为我一看到你，就能看到那个血淋淋的孩子……’。”
老方头仰起头呲哄了一下鼻子，抓起桌子上的香烟，点燃了一根。
“那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我记得当时风华说这句话时的绝望，也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痛苦。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我心里就不难受吗？难道我心里就不绝望吗？那同样也是我的儿子啊！”
宗师很明白，四个月大的胎儿，已经能够看出性别来了……
“我当时也是如同死了一般。宗师，你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宗师默默地点了点头。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心疼，那是真的能把人杀死的一种痛。
“我走了，风华的脾气我知道，我了解，虽然我没有给她带来一个完整的家，但她也曾经是我的未婚妻啊！”
老爷子抬手用袖角擦拭了一下通红的双眼。
“我那天虽然走了，但当我想通了之后，我又觉得很不甘心，于是我就在天都落了脚，在天都找了一份工作。期间我也曾试图给风华再解释，可是她根本就不愿意见我。我知道她恨我，可是我却不能因为她恨我就不理她。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多年中，我只能默默地守护在她的身边。”
老头儿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期间，我的父亲也曾经试图让我回去结婚，可是当我给他说了他失去了一个嫡长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这件事，而是任由我留在了天都。”
“在这十多年中，我亲眼看着风华的父母先后病逝，也亲眼看着风华从孤儿院中把三岁的宗天抱了回来，从街上把同样是三岁的宗君捡了回来，当然，你被风华抱回来的时候，我在一旁也偷偷的看到了……”
“风华抱养了你们，心情似乎也都被你们占满了，而且她在皇艺做老师似乎也做的很不开心，于是就辞了工作回家开起了这间小饭馆，同时一个人拉扯着你们兄弟姊妹几个。”
“我有心帮忙，可是风华根本就不理睬我，我虽然有钱，可风华不接受我又能怎样？我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一天天的变老，看着你们一天天的长大。宗师，你知道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
“当你们围着风华欢快的叫妈妈的时候，我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当风华喂你们吃饭的时候，我只能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当风华无论风雨去学校接送你们的时候，我只能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当风华带着你们上街购物的时候，我只能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那些年，我就只能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切。那些年，我一直没有找对象，更别说结婚了，我就是这么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你们！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干脆连班也不上了，直接就搬到了你们家的隔壁，我要近距离的守着你们。虽然风华依然不搭理我，虽然这十五年中她一个字也不曾和我说过，可是我心里高兴，真的很高兴。因为我就在她的身边守着她！”
老方头的话让宗师默然起敬！
他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老爷子竟然痴情到如此地步！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三十多年的时间，他就是这么默默地守护在老妈的身边啊！
这已经不能够用痴情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望妻石”的故事！
认识这位老爷子已经十五年了，宗师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位老爷子和自家老娘之间竟然还有过这么一段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三十多年前的那场悲剧已经够让人心疼的了，可这位老头儿更狠，愣是不离不弃的默默守护了自家老娘三十多年的时间。
自家的老娘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大美女变成了现在瘫痪在床的老妪，而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现在也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儿！
三十年的时间足够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东西都发生改变了，人的相貌、人的身体、儿女、家庭……三十年，虽说还够不上沧海桑田，可对于一个人、一个家庭来讲，这绝对是一个足够长的时间。
可偏偏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算起眼的老头儿，竟然默默地坚持了三十多年！
宗师真的是有些动容了！这个三十年，要真的论起来，甚至比当年的那场悲剧还要让人感到心惊，还要让人感到敬佩。
如果说前面的那场发生在两个痴男怨女之间的事情还无法让宗师动心的话，那么后面的这三十多年的默默守护，真的是让宗师无法淡定了。
这可是三十多年的时间啊！人这一辈子又能够有几个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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