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海双手合十,高唱佛号,说道:“那么两位,这就请了呢?还是要老衲动手?”李永年嚷道:“老和尚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想把我软禁在少林寺,每天听你们念经,我还不如死了的好。”经过刚刚这段时间的调息,他的体力已经逐渐在恢复当中,当下暗暗潜运内劲,虽然明知慧海功力深厚,远高于己,还是宁愿一拼。
慧海道:“李掌门这般决定,那段居士呢?”段日华心想:“李永年说得有道理,要给人关上几十年,那还不如自我了断。再说若能与李永年联手,未始不能得胜。”便道:“还请方丈赐教。”手上暗扣飞刀。
慧海叹了一口气,与其他嵩阳派的人道:“你们呢?是否要为你们的掌门同僚卖命?”崔慎由道:“段日华涉嫌逆伦弑父,人神共弃,而李永年与少林的恩怨,是他个人的事情,姓崔的不愿淌这浑水。方丈大师,在下告辞!”说着转身走了。李永年两声冷笑,不作评论。
便在此时,忽然“碰”地一声巨响,众人转过头去,却是那无众无我与独孤庆绪的激斗分出胜负。只见独孤庆绪一手拿着绿竹棒,一手拿着无众无我的金杖站在一旁,无众无我却是右手抚胸,单脚下跪,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
那不生不灭与自由自在见了,大叫一声,虽然因为才服了段日华的解药而有点恶心不舒服,但还是一左一右,向前搀了。两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架起无众无我便往外走。
独孤庆绪道:“喂,你们师兄的兵器还在我这里!”话未说完,三人已经转过围墙。只听得那自由自在高声道:“老乞丐,你给我们好好保管了,将来总有一天,我们会上门要回来的!”
独孤庆绪好气又好笑,喝道:“放屁!”随手一扬,手中金杖团团飞出,越过围墙。同时但听得自由自在“哎哟”一声,“我的妈呀!”叫了出来,声音越来越远。众人听了,尽皆莞尔。
金杖头陀三师兄弟既去,嵩阳派又少了一个靠山。相反的独孤庆绪空出手来,正好可以支援慧海。葛聪见状,一跛一拐地走上前来,与李永年说道:“启禀掌门,葛某原本就只是半个武林人,武林恩怨,我是管不了啦!就此拜别,两位珍重!”更与慧海拱手一揖,这才转身离去。
如此一来,嵩阳派这边,就只剩下杨承先与常知古了。那李永年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众人拥戴他当掌门,乃是为了利益,与他并无什么感情。如今李永年自保都有问题,如何还能依赖?杨承先见大势已去,亦上前道:“段兄弟,这……这我帮不了你了,你……你好汉做事好汉当,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兄弟可以替你担代担代。”
段日华道:“多谢杨兄美意,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段某无牵无挂,没什么事未了。”杨承先点了点头,抱拳作别。却在此时,背后有人大喝一声:“杨老贼!今天你还想跑吗?”杨承先回头一看,却是钱坤父子与他的两个徒孙。
杨承先看了慧海一眼。慧海道:“施主要走,老衲绝不为难,不过要是有人另有意见,老衲也不能阻止。”杨承先苦笑道:“老和尚打得好算盘。”忽然间身子一矮,从一旁窜了出去。钱坤大叫一声,随即追上。
但听得杨承先倏地已在围墙之外,朗声说道:“我要说几次你才明白,那件事根本与我无关!”接着便是钱坤的声音说道:“既然无关,为何要跑?给我站住!”“你是疯子,我如何不跑……”声音越去越远。
那常知古见众人都走了,便摸摸鼻子,也来到李段两人面前,说道:“看样子所谓的嵩阳派,就到此为止了。我常知古当时说要帮忙的门派既然已经不存在,我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两位珍重,后会有期。”
段日华道:“自你加入嵩阳派以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趁这个机会将功折罪,更待何时?”常知古一愣,神情不悦地道:“说话可要凭良心,我为了嵩阳派得罪了不少正派中的朋友,到头来不但是一场空,说不定从此还得过隐姓埋名的日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奈何欺人太甚?”
段日华淡淡地道:“你是墙头草。”常知古大怒,“哼”地一声,扭头就走。忽然间,众人只见几道寒光一闪,慧海同时叫道:“小心……”那常知古左避右闪,终于闷哼一声,滚倒在地。却是段日华突施暗袭,发刀往常知古身上招呼。
只见那段日华双手伸出,十根指头上又夹上四柄飞刀,作势还要往常知古身上补。慧海眉头一皱,袍袖拂去,说道:“嗟!趁人之危!”
便在此时,那李永年忽然双掌发起,迳往慧海背上推去,而段日华原本作势往常知古身上射的飞刀,也忽然拐了一个弯,直往慧海身上去。这两人一前一后,突施偷袭,手法既快,距离又近。慧海出手救人一招既老,百忙当中顾得了前面,就顾不了后面,心中大叫一声:“糟糕!”背后李永年双掌已至。慧海护体神功自然发劲,全身内息凝聚于背,挡住了李永年这一击。他同时手上向前急抓,但因为内力不纯,无论如何已经来不及拦下四柄飞刀了。
段日华眼见得手,趁此一隙,便往一旁窜去。没想到前方又有一个光头和尚挡住去路,大惊之余,凝神瞧去,却不是慧海是谁?瞥眼见到左元敏不知何时已经窜到慧海身前,竟用身体挡去了两柄飞刀。
段日华又怒又急,迎面就给慧海一拳。那慧海于千钧一发之际,让左元敏化解危机,出了一头冷汗之余,对段日华也动了怒。伸掌格来,呼呼有声。段日华不以内功为擅长,拳头才碰到慧海的掌缘,顿时感到一阵炽热,拳头差点握不紧。他下意识地撤拳缩手,可是在慧海这样的高手面前,如何能让他说撤就撤,但见慧海双掌掌影幢幢,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段日华顿时感到左支右绌,累出一身汗来。
慧海不禁大怒,喝道:“你还执迷不悟吗?”手上毫不放松。段日华但觉慧海掌上劲力越来越大,而且似乎可以永无止境地往上加。他越感吃力,就越不敢松手,只怕自己手一松,马上就要大难临头。
其实慧海气归气,却还不至于因此萌生杀意,不过段日华的顽强还真是惹恼了他。慧海一连变了六七套掌法,每一套都使不到十招就换,段日华光是瞧着都眼花撩乱了,如何能是对手?堪堪拆上百招,倒退连连,直到背脊撞上墙壁,这才“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双腿逐渐瘫软,几乎站不起来。
众人见慧海神功若此,无不感到骇然,而且看这样子,慧海还是故意教训于他,否则真要取他性命,段日华就是有十条命,现在也一条不剩了。
段日华瘫了,那李永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与段日华一前一后夹击慧海,却因慧海先运劲对付他,在内力震荡之下,五脏六腑仿佛都翻了一翻,那独孤庆绪哈哈一笑,伸出竹棒,便趁机将他点倒。
慧海见两人再无反抗能力,便去关心左元敏。那左元敏捋起衣服,露出外衣下的“穿山宝甲衣”,众人这才知道他连挨两次飞刀却毫发无伤的秘密。原本这宝衣左元敏已经让给张瑶光穿了,但因为今天日子特别,所以在张瑶光的坚持下,左元敏才又穿了回来。
慧海哈哈一笑,道:“今天若不是左施主的帮忙,老和尚说不定要灰头土脸。哈哈,和尚终究是老了……”左元敏道:“我不过是仗着宝衣刀枪不入,这才让他们措手不及,大师内力深厚,晚辈不知何时才能练到这般地步。”两人一番客套。
独孤庆绪道:“我说和尚,你还是赶紧押着这两人回去吧,要聊以后不怕没有机会。”慧海道:“那是。”拉过左元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没了李永年,今天这场盛宴就单纯多了,官彦深虽然不简单,不过只要你小心在意,谅他孤掌难鸣。”左元敏道:“晚辈识得。”
慧海又道:“有什么事不必自己出头,要是办不了,就推给老乞丐,他会继续留下来。”左元敏听他交代了这么多细琐的话,那是没把自己当成了外人,想自己不过是个小伙子,却让少林丐帮的首脑人物这般看重,不禁感动莫名,点头连连。
慧海转向官彦深道:“老衲急于妥善此事,必须先赶回少林,不能亲眼目睹武林新门派的诞生,实乃憾事,还请官盟主见谅。”官彦深道:“哪里,哪里,方丈大师言重了。”慧海又向夏侯仪等人一一道别,这时围墙后面忽然转出六个和尚,各持棍棒、禅杖、方便铲,前来向慧海行礼。原来慧海早有准备,只是一直没倚多取胜。那慧海便让来人两两押着李段两人前行,自己跟在后头走了。
便在此时,那秦北辰忽然从一旁窜了出来,跑到慧海跟前,伸开双臂,拦住众少林弟子去路,大声叫嚷道:“大师救命,我父亲身受重伤,必须要李掌门的太阴心经方才能救!”
慧海颇感为难,说道:“这……”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从李永年身上把那半册太阴心经摸了出来,交还给左元敏,道:“我把这本经书物归原主,现在李永年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令尊的伤势,既由左元敏而起,秦施主不如还是回头找他吧。”
秦北辰无奈,只得回头找左元敏。左元敏依承诺不能拒绝,但却又不想直接面对他们父子,晃了晃手上的半册心经,说道:“你既然做到了我的条件,令尊的伤,我不会不管的。这么吧,我把这半册经书交给你,你自己依法替你爹疗伤,如此可好?”
秦北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那左元敏年纪比自己还小,初见的时候,根本毫无武功可言,如今却一连击败了九龙传人两大高手,应该就是这太阴心经的功劳了。要是这本经书真能落在自己手里,那可比仅仅治愈父亲的伤势还好上千百倍。他虽然极力克制,但脸上兴奋难掩,不由得颤声道:“如此的话,那自然……自然……很好,多谢了……”他可不知道这疗伤篇中毫无练功的口诀,而若无太阴神功的内劲,疗伤篇的疗效也是大打折扣。
不仅秦北辰不知,场上众人也都是一知半解,一听到左元敏居然要将半本太阴心经送人,无不大呼可惜,甚至有人开始动起脑筋。只是不论是谁,在慧海眼前就算有这样的打算,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左元敏丝毫不觉得肉痛,倒是秦北辰接过手之后,双手微微发颤,明明已将之掂在手中,还是不敢相信一切来得这么容易。
不过众人暗地里冷峻的目光,还是让秦北辰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拿了心经,马上转身告辞。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挡在面前,秦北辰万分尴尬,唤了一声:“新……新月……”
那柳新月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劈头便问道:“你怎么处理我的事情?”张瑶光赶紧从旁追了上来,伸手挽住她的臂膀,劝道:“这个好色的负心汉,还理他做什么?我们走了啦……”使劲拉她,却怎么也拉不动。
秦北辰看了左元敏一眼,定了定神,说道:“反正现在孩子也不在我身边了,要是你愿意的话,现在就跟我走,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张瑶光惊叫道:“新月姊,千万不要……”
柳新月先是轻轻拍拍张瑶光的手,然后从她的臂弯里慢慢地将手抽出来,两眼始终盯着秦北辰,说道:“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你心中真的舍得放下吗?”秦北辰道:“既然他的娘要把他要回去,他的爷爷又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的将来我想我是管不着了。再说我们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儿,你想要几个就有几个,旁人的事,你就别管了。”
柳新月嚷道:“那不是旁人,他是你的亲骨肉。”秦北辰道:“那没有差别,我要的只是你……”一言未了,那柳新月突然飞身上前,抢了秦北辰手中的太阴心经,扭头便跑。
事发突然,那左元敏站得最近,却是任她从面前抢走心经,毫不拦阻。而既然左元敏毫无表示,柳新月在通过慧海面前时,慧海也毫无动静。秦北辰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喊道:“新月,你做什么?”
那柳新月更不停留,嚷道:“你不是我认识的秦北辰,这般狼心狗肺,你不是人!”秦北辰大叫:“我是秦北辰,我是……”忽然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追去,同时喊叫道:“新月,你快回来,没了那本经书,我爹他会有危险的!”转眼两人都已经转过围墙,却依稀仍听得那柳新月语带哽咽,大嚷道:“你们父子两人都该死……”渐渐去得远了。
张瑶光追到墙边,大叫:“新月姊!新月姊!”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惹得左元敏急忙上前安慰。无独有偶的,一旁几个家丁拥着秦日刚也追了出来,一边大喊着:“少爷!少爷!”一边急急忙忙地弯过围墙。
那慧海多瞧了这几幕,苦笑一声,再度与众人作别,这才领着门下弟子,押着李段两人去了。
众人目送慧海一行人离去,会场上人数骤减,顿时清静了不少。丁盼见常知古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全身不住颤抖,知他中了段日华喂了毒的飞刀,此刻毒随血行,正在勉力克制。念及多年情谊,叹了一口气,向官彦深讨了段日华留下的解药,扶起常知古,往另一边走了。
那官彦深见再无旁事干扰,于是便道:“来,咱们掌门人的推选只进行了一半,时候也不早了,别耽误待会儿用饭的时间。接下来……该谁了?”
左元敏跃身上台,与官彦深拱手道:“左元敏不自量力,想继续请教官盟主的高招。”官彦深心道:“你这臭小子……”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左贤侄刚刚才力拼多人,接连挑战,可对你有些不公平。”
左元敏道:“晚辈年轻气盛,力气也长些,说不定还占了便宜。”王贯之道:“你是占了便宜,你身上的东西刀枪不入,挨了拳头也不疼,那还比什么比?”左元敏道:“说得也是。”便动手将宝甲衣脱了下来。
夏侯仪这时也走上台来,说道:“左贤侄,你还是先下去吧,要是你真的用车轮战的方法,把我们这些老头儿都打下去了,在这么多宾客的面前,我们这些老脸,可要往哪儿搁呀!”
气氛难得轻松,众人脸上都挂了微笑。韩少同亦道:“左元敏,你就先下来吧!”左元敏见独孤庆绪也点头示意,众意难违,于是便走下台来。张瑶光趋上前去,轻轻地挽住了他。
夏侯仪目送左元敏下台,随即笑道:“其实官盟主筹备九龙门派已久,实在是一辈子的心血所系。如今美梦成真,心愿得偿,按理这首任掌门的位置,便应该由你来坐才是。”
官彦深心道:“你故意挑现在才说,不嫌太迟了吗?”谦逊道:“筹备是一回事,实际掌管派务运作又是另一回事。夏侯老弟能将同济堂经营得这般成功,足见长才,若能以此经验主持九龙门派,相信必能使本派派务蒸蒸日上,人才兴旺,武林扬名。”
夏侯仪道:“哪里,哪里。同济堂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生意,如何跟一个门派相提并论?只不过既然有人抬爱,小弟只好当仁不让,上台来共襄盛举,还请盟主手下留情。”官彦深道:“老弟客气了,咱们兄弟俩也好久没练了,趁这个机会,正好彼此切磋一下。”
两人言不及义,各自谦逊一番,夏侯无过从一旁将长剑递上。夏侯仪道:“抱歉,夏侯家世代都用剑,并非针对盟主空手而来。”官彦深道:“好说,好说。”左足伸出,前三后七,上身不动,双手缓缓拉开,道:“请!”
夏侯仪接过长剑,左手捏了一个剑诀,摆了一个起手势。官彦深右掌倏地探出,发了第一招。夏侯仪剑尖颤动,往右一偏,却是先让了这一招。夏侯仪竟这般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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