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忽然左前方树丛晃动,崔毅钻了出来。两人一照面,都吃了一惊,崔毅赶紧大喊:“找到……”左元敏右手搀人,左手寒月刀倏地伸出,正好撞在他的右腰眼上。崔毅来不及叫人,哀嚎一声,滚倒在地。
左元敏没空多睬他,急忙继续向前。可是崔毅那几声惊叫毕竟还是惊动了其他人。不过一会儿,但闻四面八方都有人声,他虽知不妙,但目前的情况,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果然又过不了多久,忽然背后脚步声响,左元敏回头一看,见是徐祺徐祥兄弟俩人,寒月刀一提,就想砍上。那徐氏兄弟俩见机甚快,赶紧向后跃开,根本不与左元敏正面交锋,只不断大声吆喝,纠集门众。
左元敏暗暗咒骂:“两个小的没种,倒坏了我的事。”转身欲走,但那樊乐天却在此刻失去知觉,将整个人身体的重量,全交在左元敏手上,险些害他摔倒。因为体格高矮的限制,左元敏就是力气再大,最多就是用拖的,决不可能背着樊乐天走。但如此一来,非旦是对樊乐天的不敬,就是在这崎岖的山林间,又能拖动一个人多久多远?
左元敏脑中飞快地转过几个念头,但都觉得不可行。忽然一旁树丛晃动,几道人影钻了出来。左元敏心道:“为今之计,只有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快刀斩乱麻,说不定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让樊乐天顿坐地上,自己提刀冲向前去,二话不说,逢人便砍。他劲力到处,当者必折,更何况寒月刀犀利异常,一但给他带上那可不得了,当下便有人喊道:“大家小心……”一时之间,警告声此起彼落,左元敏听了这阵势,更是卯足了全力。
那人可以闪躲,林间树木可躲不了。但见寒月刀劈开树木如切豆腐,“嗤嗤”几声,几株比人腰还粗的树干拦腰而断,哗啦哗啦地树枝树叶满天飞,众人瞧他如此威猛,都不禁愀然变色。
左元敏猛砍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怎么了?打定主意,以逸代劳吗?”
段日华走出人群,“嘿嘿”两声,说道:“左兄弟,你这样桀傲不训,实在令我们掌门头痛,要这样对你,也是不得已的。”左元敏道:“段长老,你将解药交出来,我答应以后决不杀你。”
段日华冷笑道:“用一颗解药换回一条命,这个买卖倒是便宜。”左元敏道:“你不信吗?要是樊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左元敏第一个就要你的命!”段日华心中一突,知他武功突飞猛进,照这样的进展继续下去,不出五年,只怕现场无人是他的对手。正因为知他所言非虚,竟然一阵忐忑难安,又惊又怒之余,“哼”地一声,不做回答。
忽然眼睛一瞟,好似跟人使眼色似的。左元敏见状心中一惊,正要回头,只听得段日华道:“我要捉活的,别伤他!”因为要是樊乐天一死,左元敏再无顾忌,要是让他闯了出去,那可真是永久的心头之患了。
左元敏听了,哪里顾得大敌当前?当即转身便走。那段日华就是要他回头,起手一扬,四柄飞刀一起射出。左元敏但觉脑后生风,想也不想,双腿跃起,左手抓着刀尖,右手提刀往脑后这么一架,以刀面贴着后脑。几乎便在同时,两柄飞刀“当”地一声撞在刀面上,另外两柄从他臀下掠过。
众人见他闪得惊险,还以为他居然有听音辨位,听音辨器的高招,差点要喝采起来。其实这不过是因为左元敏自忖穿了“穿山宝甲衣”,整个背部安全无虞,只要顾着头手脚就行了的结果。不过也算是他应变迅速,否则段日华这一下声东击西甚是高明,左元敏若是想先转身再挡,那无论如何是绝对来不及的了。
段日华见他一手飞刀绝技,几次用在左元敏的身上,竟然一点成效也没有,不禁恼羞成怒,腰间一摸,又是四柄飞刀出手,不敢离开樊乐天身边太远,只有狂舞寒月刀,拦在自己与樊乐天身前,只听得“叮当”数声,尽将四柄飞刀挡开。其中一柄飞出老远,落在林子深处。
其时葛聪也已赶到,弯弓搭箭,也来瞄准左元敏。左元敏舞着寒月刀,心想再这么用力下去,不用一个时辰,自己只怕要先累死了。见段葛这两人都有这样及远的兵器可用,也想以牙还牙。见地上颇多石砾,便奋力抬腿踢出,碎石尘土一时四处散飞。他踢石并无准头可言,但众人大多还是皱眉闪躲。葛聪见他开始胡闹起来,正代表了他手足无措,也不进逼,仍将箭尖对准了,只待左元敏一停手,便是攻击的最佳时刻。
那左元敏乱踢一阵,外表看似胡来,其实他心中还是一直不断地思索逃生的办法。见自己这般乱踢,确实可以达到某种程度的欺敌作用,问题是如何持续下去?瞥眼见到几片树叶受到震荡,飘落下来,心中已有了计较。反手一刀,斫下身旁一株碗口粗的树干,趁着树木将倒半倒之际,左掌搭上树身,发劲奋力一推,半截树干连枝带叶,平平往前飞出。崔慎由见状,进步上前,两掌推去,“啪”地一声,将树干劈成两截。
左元敏大叫一声:“好!”刀光闪处,随意斫下身旁的树木,一一如法炮制。但对方人手越来越多,管竹生、徐磊、杨承先前后到来,轮番上阵,将左元敏这番心思一一化解。左元敏渐渐力不从心,缓下手来,执刀而立。那崔慎由趁机道:“左元敏,今天你是逃不了了,扔下兵刃,乖乖跟我们回去覆命,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左元敏道:“我要是没有这把寒月刀,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现在这把刀既然在我手上,李永年说什么也容不下我了。”崔慎由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左元敏与他这么一对答,倒想起来:“如果我扔下寒月刀,能引起他们抢夺的话,说不定可以趁隙脱逃。可惜他们人这么多,寒月刀只有一把,总会有几个有时间对付我。”伸手到怀中一摸,摸到了一本册子,却是常知古送给他的一本三流刀谱。
左元敏心念一动,将刀谱拿出来,说道:“崔长老,这么吧,你把太阴心经拿回去给李永年,这就放过我们两人吧!”
众人一听到“太阴心经”四个字,眼睛忽然为之一亮。原来左元敏练过太阴心经的传闻,早已经在武林中传开了。其他人道听涂说,半信半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这些人都知道左元敏的底细,想刚刚遇见他的时候,武功也不过尔尔,如今才一年两年过去,居然精进如厮,再加上寒月刀在手,几乎无人能敌。想来这其中的关键,一定便与太阴心经有关。
众人只听过太阴心经之名,从未见过练成此神功之人,但将左元敏前后武功一加对照,说他果然会太阴心经,大伙儿心中早已信了七八成。这时又见他随手往怀中一摸,就摸出一本册子,又说太阴心经这会儿就摆在他的身上,众人心中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那左元敏见到众人这副神情,知道此计奏效,大声说道:“崔长老,来拿去吧!”把刀谱往上一扔,右手刀起,刀谱在半空中被劈成了两半,跟着随风一吹,散入一旁的密林当中。
崔慎由、段日华、管竹生与徐磊二话不说,立刻扑身窜入刀谱掉落的密林里,左元敏连忙刀交左手,便去拉樊乐天。足下发劲,奋力一跃,耳边只听得“飕飕”两声,左元敏反射性地一缩头,一枝羽箭正从耳畔掠过,另一枝羽箭则“啵”地一声,钉入樊乐天的左后肩。
左元敏这下吃惊,非同小可,但那樊乐天却因此痛醒醒了过来,脚上同时用力,身子拔了起来。左元敏但觉手上一轻,想也不想,拉着樊乐天,就往前急奔,两个起落,将嵩阳派的人甩出了几丈之外。
左元敏奔了许久,还听不见追兵的声音,已知计策成功。但仍不敢稍作停留,搀着樊乐天,继续往树林深处钻去。那樊乐天伸出右手食指,往右边一指,左元敏会意,依照他的意思前进。复行不久,那樊乐天又不断伸指指示方向,左元敏一一遵行。
地势转向下坡,虽然比较不吃力,但樊乐天仿佛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左元敏不敢多想他的情况,只想赶紧带着走到他所指示想去的地方。不料又走没多久,追兵的声音又隐隐传来。左元敏心知这此再被追上,那可就真的玩完了,深吸一口气,挤出全身所有的力气,继续往前行进。
埋头疾行一阵,左元敏忽地觉得头顶一亮,却是钻出了树林。左元敏正想问樊乐天该往何处去,樊乐天已经伸起手指,往一边的悬崖指去。
左元敏搀着樊乐天行去,来到悬崖边上,往下一看,但见崖高百丈,崖壁几乎是笔直而下,山崖对面百尺之处,也是一片山崖峭壁,就好像有人用刀把一座山从中一劈为二一般。再瞧得仔细些,崖下绿意点点,中间仿佛有条溪流贯穿。
左元敏瞧着瞧着,不禁说道:“樊大哥,要下去吗?”他曾经护着张瑶光摔过一次悬崖,虽然不是毫发无伤,但也成功地救了张瑶光一命。这会儿一想到要重演旧事,居然也不害怕,想来自己武功大进,比当时更高,也就应该更没问题才是。
左元敏一边问,一边将樊乐天负在背后,正准备一跃而下时,却忽然有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但事到临头了,左元敏也只有把心一横,自言自语道:“死就死吧。”侧着身子,想改用滑的,那樊乐天忽然抓着他的右臂,摇了一摇,复伸指往右指去。
左元敏恍然大悟,说道:“我知道了,不是跳下崖去,而是往崖边走。哎呀,樊大哥,你要是再晚一点抓我,我们两个此刻已经在悬崖底了。”至于是躺在悬崖底,还是站在悬崖底,左元敏自己也抓不准,那就不用说了。
便在此时,背后追兵已至,左元敏大叫一声,便往崖边奔去。那樊乐天所指的方向,其实是一边挨着山壁,一边临着悬崖,中间只有一条仅容一人可过的栈道,地是十分险恶。眼见追兵掩至,左元敏想也不想,背着樊乐天,便闯了过去。
那段日华等人追到崖边,忽然停下脚步。徐磊拨开人群,钻到前面来,说道:“怎么停下来了?快追!”崔慎由拦阻道:“徐长老初来乍到,可能还不清楚,前面是我派的禁地,凡是我门弟子,一概不能闯入。”
徐磊道:“哪有这种事?是你紫阳山门的禁地,还是嵩阳派的禁地?”崔慎由道:“徐长老何出此言?我们既然已经发誓向嵩阳派效忠,自然已是嵩阳派的弟子,此地自然是嵩阳派的禁地。”
徐磊道:“身为嵩阳派的长老,我能不能知道原因。”段日华听崔慎由的口气,知他已经有些不快,便道:“我来解释一下。徐长老,这是李掌门与我前紫阳山门张真人的协定。他答应让出掌门之位,而且不在外做任何不利嵩阳派的举动,我们掌门便答应他,不再为难的他的亲属,并且划定山后的这个地方做为他清修之用,任何人不得进入。”
其实当日后来张紫阳所要求的条件不止于此,他还要李永年立誓,绝不以任何理由秋后整肃旧紫阳山门的人。段日华等大都数的人,本都觉得有愧于他,听他到了最后,还在保护老朋友、老部属,心中相当感动,也因此绝不肯踏入张紫阳最后清修之地一步。
徐磊“嘿嘿”笑道:“可是他今天纵容他的老部属前来捣蛋,还伤了我弟弟。我就是进去抓他出来,掌门也未必会降罪于我。”段日华道:“樊乐天中了我的毒,不死也只剩半条命,这也算扯了个直,我们也没吃亏。”
徐磊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伤的是我兄弟,你当然不吃亏了。”那杨承先颇不喜欢姓徐的这一家子人,见他言语无礼,便道:“徐长老要是坚持的话,那就自己请吧!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跟人遇上,我们可帮不了你。”说着,自顾转头走了。
那山道一路往山壁的方向弯去,葛聪站在入口处,早已见不到左元敏的人影,既然箭射他不到,也转身离去。渐渐地,离去的人越来越多,徐磊就是要独排众议,但考虑到敌人可能埋伏在看不见的山壁之后,危险性极高而成功率低,又在现场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拍拍屁股走了。
左元敏不知为何段日华等人不再追上,却还是不断拼命地往前跑。就在跑过悬崖峭壁的山道之后,心情一放松,终于支持不住,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经过一番打斗追逐奔逃的过程,左元敏早已疲累不堪,只想就这样躺着休息一下,但他还是催促着自己赶紧起身,顾不得自己摔伤了哪里,急忙先去瞧樊乐天。却见他伏在地上,原来不知何时开始,他又昏过去了。
左元敏拾起掉在一旁的寒月刀,跑到那险峻的山道出口,确定无人继续跟来,这才回到樊乐天的身边。见他左肩插着半截羽箭,深入肌里,虽然血流甚多,却不敢贸然就拔。只动刀将露在外面的箭身斫断,撕下衣袖,帮他包扎了,然后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运功帮他把体内毒素逼出来。
左元敏自然不知段日华等人再也不会追来了,便搀起樊乐天,继续往前行去。这一路又是下坡,走着走着,左元敏正纳闷着,走了这样一段路,岂不是到了山谷底下了?果不其然,忽听得林外淙淙水声音响,穿了过去,来到了溪谷当中。
左元敏心道:“樊大哥要我往这边来,只是来这里要做什么?”顺着溪谷往下走去,却觉得有些眼熟。待转过一处山坳,但见半山腰上,林荫深处,有幢茅屋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地方左元敏曾经与张瑶光、封飞烟住过几天,却是会真殿后山山洞中,那个秘密地道,所通往张紫阳闭关静修的书房,也是左元敏第一次看到指立破迷阵法的地方。
左元敏大喜,便带着樊乐天往那儿去。来到茅屋门前,忽听得屋内有人说道:“朋友,这是私人地方,要是没事的话,请你离开。”左元敏一听,大喊道:“张真人,樊大哥受伤了!”
话才说完,一道人影急窜出来,正是张紫阳。他一人独自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先前还在紫阳山门的时候,俗务缠身,要找时间静下心来,还得宣布闭关。现在是真真正正摆脱了一切,便开始将自己多年来练功心得,整理出一套有系统的理论,着手著书立言。
那樊乐天一开始还陪着他,张罗在这山中小屋生活的一切所需。但待到一切就绪,他便逐渐因为无聊,而感到不耐烦起来。半个月前便告辞离开,也没说去哪儿,没想到半个月之后,却是让人给抬回来。
张紫阳忽见左元敏,本来是应该开开心心的。但见樊乐天昏迷不醒,也没时间多问他的近况,便赶紧将樊乐天抬回茅屋当中。
问明了樊乐天受伤的状况,张紫阳拉开他的上衣,一掌按在他的左肩肩窝,内力到处,那留在他体内半截箭头竟然缓缓倒退出来,“波”地一声,射入一边的壁版上。
重新包扎完毕,张紫阳细细检视樊乐天中毒的情况。但见他整个嘴唇脸颊都肿了起来,摇头道:“段日华先前的飞刀从不用毒,没想到……”言语中,觉得相当不以为然。拿出一根银针,从他颊上刺了进去,沾出一点毒血到鼻下一嗅,皱眉道:“是蛇毒……”
左元敏见他面有忧色,问道:“能不能用太阴心经的疗伤篇,以内力帮樊大哥把毒逼出来?”张紫阳道:“以我的功力,原则上可以,不过他中毒时辰已久,散入五脏六腑的毒,只怕是逼不出来了。”
说到蛇毒,左元敏忽然联想到小龙帮的冯子超,心想,要是他在这里,也许会有办法。既然想到冯子超,就想到他送的东西,赶紧从怀中拿出那一盒“百草蛇胆丸”来,说道:“张真人,这盒是是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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