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那人再无怀疑,赶紧叫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左元敏道:“终于肯服了吗?”那人道:“服了,服了!”左元敏放脱双手,那人赶紧将手收回来。
左元敏道:“我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要是敢对我说谎,我再将你左手也打脱了。”那人用左手抚着右腕,说道:“千万不要,小的一定照实说,小的一定照实说。”
左元敏道:“很好。”他第一次这么捉弄人,觉得十分有趣,于是便就地坐了下来。那人本来就长得比他高大,这下子只好躬身下弯,低头听他吩咐。左元敏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小的叫陈保义,耳东陈,保护的保,义气的义。”
左元敏道:“刚刚你不愿意独自逃走,可见确实有义气。保义,保义,嗯,这个名字取得。”那陈保义道:“是,是,多谢,多谢……”不知该说什么,回答得不伦不类。
左元敏续道:“听你们口气,你们是伏虎帮的?你是帮主,是不是?”陈保义吞吞吐吐道:“是……是……”左元敏将脸一沉,说道:“你可别骗我。”陈保义忙道:“不敢,不敢,小的是……小的是自觉得惭愧……”
左元敏道:“山贼也会惭愧?这倒是稀奇。”陈保义道:“少侠,我们不是山贼!”左元敏道:“不是山贼,怎么会想动我的脑筋?看我年纪小,就想抢我的东西呢?”
陈保义一愣,说道:“那是因为……”一旁一个年纪更大的老头儿说道:“大哥,不可……”话没说完,只见左元敏人影团团转了一圈,“霹哩啪啦”一阵乱响,庙里除了陈保义之外的十一个人,全都给点了穴道,维持原姿势一动也不能动。
左元敏道:“帮主在跟人家说话,你们插什么嘴?看样子你们还不怕我,我就略施薄惩,让你们就这样待到天亮吧!”
众人四肢不得动弹,说话倒还可以,除了那个老头子之外,人人都大声喊冤。左元敏不耐烦,喊道:“好了,都闭嘴。”众人立刻收声。
左元敏续与陈保义说道:“帮主,刚刚说到哪儿了?”陈保义又一次看他大展神威,哪敢有所隐瞒,说道:“少侠,我们真的不是山贼。我们刚刚之所以想……嗯,这个跟少侠‘借’刀子,那是因为……是因为我们正打算去投靠别人,想说空手去不太适当,所以这个……这个请少侠原谅。”
左元敏道:“所以看上我这把刀子模样俊俏,便想夺来做为礼物,是吧?”陈保义苦笑道:“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以后我们不敢啦!”左元敏道:“你不是伏虎帮的帮主吗?好好的帮主不干,要去投靠谁?”陈保义无奈道:“小的本来也不愿意,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于是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整个尉城以西,嵩山少林以东,黄河以南,伏牛山以北的地方,都是紫阳山门的势力范围。只是当时紫阳山门在张紫阳的领导下,除了掌握地方经济资源之外,对于其他门派并没有什么制肘,一般说来,也还算和平相处。可是现在李永年等于正式接掌了紫阳山门,他的野心比紫阳山门里的任何一个人还大,除了经济资源一把抓之外,未来新的嵩阳派还想要兼并地方帮派势力,所有在紫阳山门势力范围的大小帮会,都是目标。
那伏虎帮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会,就因为身处在嵩阳派的势力范围内,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嵩阳派的目标。像这些类似伏虎帮的小帮会,这十几年来早就仰赖从与紫阳山门的合作中,获取帮会利益,等于这些人本来就是靠紫阳山门在生存,现在父亲不在,乳娘要求要当亲娘,一干小儿嗷嗷待哺,如何能拒绝?
尤其是当别人都参加时,自己若还是固执维持帮会的传统,后果只怕难以想像,于是乎,李永年派人个个击破,这些帮会就好像黄河溃堤一样,先是一个两个,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陈保义原本口才没那么好,东拉西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好左元敏本来就对嵩阳派的事情有所了解,所以当陈保义将一番东零西落的话说完,他也同时听懂了,于是便道:“陈帮主,你要是在伏虎帮里面,还是一帮之主,可你要到了嵩阳派,你陈保义就没啦!淹没在人群里啦!从此江湖就算没你这号人物啦!你想上山去,不如伏虎帮就地解散算了!”
陈保义却不同意,说道:“我陈保义的武功比起少侠是差那么一大截……两三截,可是比起铁枪会、青龙帮、安东堡,我的伏虎拳可是所向无敌。”左元敏道:“那天到你伏虎帮去的那位长老,他姓什么?”
陈保义道:“什么?”左元敏道:“嵩阳派的长老。”陈保义想了一下,道:“姓……姓杨。”左元敏道:“杨承先?”陈保义一惊,说道:“没想到少侠神通广大,什么事都知道。”
左元敏道:“紫阳山门里像杨承先这样的脚色,管竹生、边靖左右使,崔段葛万诸位长老、副长老,少说也有十来个,到时候再加上其他归附投靠的,武功要高过你陈某人的,只怕有三四十个。我看你这个样子,到了山上,能轮派守个山门就算不错了。”
陈保义听他说得郑重,煞有其事,知道他所言不虚,嗫嚅道:“要是真的这样,这事情都到这地步了,那也没办法了……”左元敏给他这样一闹,一时忘了自己招来这些人的主要用意。这会儿忽然心生一计,说道:“既然你放着帮主不愿当,这么吧,你把帮主让给我,让我来带着你们上山,我想以我的武功,最少也可以捞个长老做做,到时你们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自是不在话下。”
这番话说得众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那天杨承先在他们的面前露了一手武功,大家看得心儿砰砰跳,不论有什么冠冕堂皇反对意见的,一概吞了回去。现在大家又亲眼见到左元敏的手段,都想:“这个少年年纪虽轻,武功看来确不在那个姓杨的之下,要是真的有他带领,人人身价大涨,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可是碍着陈保义的面子,大家也不便启齿。
那陈保义也想,反正自己帮主之位是铁定不保了,事情若是真能像左元敏所说的那样,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更何况在左元敏的强势之下,在众同门同侪闪烁的眼光之下,自己就算想反抗,只怕也有所不能了。沉默一会儿,便道:“众位兄弟,大家同意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纷纷说道:“但凭大哥决定。”陈保义点点头,说道:“少侠,你对伏虎帮帮主之位有兴趣,那是我们大家的荣幸,可是我伏虎帮百年来的帮规规定,帮主必须会伏虎拳,虽然伏虎拳不是这个多么……”左元敏道:“你教我不就行了。”
陈保义一愣,道:“这个……”左元敏道:“帮规有规定不行吗?”陈保义道:“是没有说不行。”左元敏道:“那不就得了,来吧!”陈保义惊道:“现在?”左元敏道:“不然等什么时候?”
当下左元敏便帮他接上脱臼的手腕,再一一为众人解穴。人人皆知点穴是门高深的武功,被人点穴还是第一次,获得自由,都松了一口气,纷纷个自去活动筋骨,免得留下后遗症。
那伏虎拳伏虎帮里人人都会,人人都练,功力高低只在乎熟不熟练,与另一个四字要诀:“力强则赢”。所以全套六十四招的伏虎拳招式虽多,但左元敏内力到处,威力立现,除了熟练度之外,所展现出来的力道,却仿佛练了十几年一样。陈保义只教了一个多时辰,六十四招已经全部教过一遍。紧接着左元敏又在他面前打了两次,陈保义在一旁纠正了几个错处后,待左元敏练到第三次,方位走步已经完全无误。非旦如此,左元敏的伏虎拳不知不觉地,也掺入了指立破迷阵与秋风飞叶手的精神,使将起来,真是威猛与灵动兼具,狠辣与潇洒双全。
在场众人都算是伏虎拳的高手,真是作梦也想不到,伏虎拳居然可以使得这般沉潜、内敛。左元敏一套伏虎拳打完,居然无人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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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元敏道:“怎么?哪里使得不对吗?”陈保义陪笑道:“好像都对,又好像有点不对,总之,是这个……这个威力太大了……”众人想一想,都纷纷表示同意。
既然左元敏已将伏虎拳学起来,接任帮主就便得顺理成章了。那伏虎帮只是个小帮会,帮主既无信物,也不须什么繁文缛节,只要众人同意,指天立誓效忠,也就算完成仪式了。左元敏年纪比他们所有人都小,自然不能叫大哥,左元敏便示意大家叫他“左帮主”,至于名字,却表示暂不公开。既然帮主都这么讲,大家也不敢有什么其他意见。
接下来陈保义便把帮众一一介绍给左元敏认识。左元敏一一见过,其中最有印象的就是那个叫刘一全的老头子,还有那第一个被左元敏甩出去的矮个儿。他个头虽小,名字却响亮得很,叫洪大德。
左元敏既然顺利当上帮主,这一路往西的盘缠,于是就不用担心了。心满意足地要大家先休息,明天一早继续上路。
第二天众人续往西行,中午以前到了一处小镇,大家早饭都没吃。但是新任帮主没说话,在大伙儿还没法子抓住他的脾气之前,谁也不敢吭声。正饥肠辘辘,两眼无神地走着,忽然听得左帮主说道:“各位兄弟,大伙儿饿了吧?前面那家饭馆我看着还算称头,大家就进去吃他一顿吧!”
他这辈子有史以来头一回指挥别人,而且还是一群年纪比他大的人,既要顾着自己帮主的身分,又不想太过违背自己原本的个性,开口第一句话难免生疏。不过大家早就饿昏了,哪里有这么多心眼,马上大声叫好,拥着左元敏进了饭馆。
众人大乐。昨天之前,大家本来还是怀着一种忐忑难安的心情,前往紫阳山报到,可是隔了一天,大家又忽然觉得前途光明在望,鹏程万里。喝酒吃肉的时候,更多了一种“劫后余生”互相恭喜,喜极而泣的感动。
大吃大喝一阵,差不多酒足饭饱,左元敏叫来陈保义,要他去会帐。陈保义一愣,说道:“我没有银子。”左元敏吓了一跳,说道:“什么?没银子?你是一帮之主,怎么会没银子?”
陈保义心道:“你现在还不是一帮之主?你还不是没银子?”壮着胆子说道:“我们要是有银子,那就不用投靠嵩阳派啦!”左元敏一颗心直往下沉,暗道:“那倒是。”拉过他的手,低声说道:“糟了,我也没有钱。”陈保义道:“怎么会呢?帮主叫大家进来,不是要请大家吗?”
左元敏颇有些恼怒,说道:“好了,别多说了,帮忙拿个主意,现在该怎么办?”陈保义笑道:“这事兄弟们以前也不是没遇过,帮主一声令下,大家伙儿杀着冲出去,想来这里的店家也不敢阻挡。”
左元敏道:“这……”办法是很简单,但如此一来,那自己岂不成了盗贼了?尤其又不过只是为了一顿饭,就落了个贼名,这可是大大地违背了他的本意。但是在陈保义面前,他又不愿意显得手足无措,便道:“好了,你让我考虑一下,待会儿再通知你。”陈保义不觉得有什么严重性,若无其事地先走开了。
便在此时,饭馆门外人声响起,进来了几个绑着头巾的大汉,一进门便喊:“店家,打酒来!打酒来!”陈保义转头一看,说道:“哎呀,我道是谁?原来是安东堡的朋友。在这儿碰到了,可真巧。”
那些绑着头巾的汉子看了陈保义一眼,又转头瞧向四周,都愣了一愣。其中一人道:“阁下可是伏虎帮的朋友?”陈保义“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
谈话间,绑头巾的人越出现越多,一下子挤满了整间饭馆。左元敏见陈保义随口寒喧、打招呼,心念一动,叫过陈保义来,说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陈保义照实说了。左元敏道:“跟他们主子商量一下,这顿饭让他们请。”
陈保义一愣,道:“是。”走近一群戴头巾的大汉当中,与其中一个虬髯大汉说道:“孙堡主,我们帮主还没跟你见过,想跟你亲近亲近。”那虬髯大汉奇道:“伏虎帮的帮主不就是你吗?还有什么帮主?”陈保义道:“我们新帮主武功厉害,嘿嘿……”
虬髯大汉道:“那你请他过来。”陈保义脸色尴尬,说道:“我们帮主脾气可不太好……”那虬髯大汉大怒,一拍桌子,道:“陈保义,你是傻的啊?我孙刚就没脾气吗?”陈保义也发怒,说道:“我好言好语地跟你商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四周众人原本喝酒吃肉热闹非常,这一下子全安静下了来,把焦点全投放在两人身上。左元敏也站起身来,说道:“陈保义,什么事?”陈保义回头道:“左帮主……”
虬髯大汉孙刚看了左元敏一眼,说道:“哼,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话才说完,但见左元敏一跃而上,凌空从天而降,孙刚大惊,身子一动,从座位上窜开。
左元敏一脚踏上孙刚的桌子上,说道:“这位孙堡主,这么紧张干嘛?我听你对我好像有什么意见,大家坐下来谈嘛。”那孙刚外表看似鲁莽,心思倒细,一眼望见左元敏虽然跃上桌面,但摆在桌上的碗筷杯盘却一点也没发出声响,斟满酒的酒杯也没溢出半滴酒水,已知此人颇不简单,言词转为恭敬,说道:“左帮主不知有何见教?”
左元敏道:“请问孙堡主带这么多人,要上哪儿去?”陈保义道:“启禀帮主:安东堡跟我们一样,要去归附嵩阳派,只是他们早我们一天走了,不知为何会在这里碰到?”左元敏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有问你吗?”陈保义碰了一鼻子灰,唯唯退下。
孙刚想他既然是伏虎帮的帮主,此事须瞒他不过,便道:“这位陈帮主……陈兄弟说得大致不错。贵帮要去哪里,我们就要去哪里。”左元敏道:“安东堡看来声势还不错,到嵩阳派有带礼物吗?有银子喝酒吗?”
孙刚不知他竟有此一问,一时还以为他想请客,顺口说道:“礼物是没有,但吃饭喝酒倒没问题,多谢关心。”
原来那左元敏想起一个主意,心下颇为得意,说道:“这样好了,反正你这堡主也没得做了,不如就让给我吧,依我的能耐,在嵩阳派当个长老,你们这些人就是我的亲兵,到时候分到的地盘,说不定还比你原来的大些……”那孙刚脸色微变,喝道:“你说什么?”
左元敏懒得解释,说道:“亮兵刃吧!要是打不过我,就把堡主之位交出来。”孙刚脸色凝重,右手往后一摊,说道:“剑来!”一个长手长脚的青年闻言,俐落地把剑递上,孙刚看也不看,伸手握柱剑柄,“唰”地一声,执剑在手。
左元敏笑道:“排场不小。”与孙刚使个眼色,说道:“到外面去打。”人影一晃,抢先出去。孙刚见他身法灵活,深知剑走轻灵,刀见雄浑的道理,对方使刀,却有这般身法,已知颇有不如。但无论如何既然开口了,也只有硬着头皮,提剑跟出。
其余伏虎帮与安东堡的人,纷纷跑到饭馆门口。那时街上行人已经纷纷走避,左元敏绕着孙刚滴溜溜地转,刀声霍霍,地上尘土飞扬。孙刚接了几招,脸色大变。
众人议论纷纷,都道:“安东堡一向自豪的天龙剑是怎么了?不是说剑如龙翔,气势冲天吗?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堡主最近有受伤吗?怎么别手别脚的?”“你们堡主在客气什么?怎么还不出剑?”
大家讨论得正热和,只听得“当”地一声,孙刚长剑脱手,飞出几丈之外,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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