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盼才与徐硕交过手,知道此人功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再知道原来他们就是西五义,心中才恍然道:“原来如此。”说道:“原来是西五义的徐家兄弟,幸会幸会!”他口中的徐家兄弟,指得自然是徐磊徐硕两人,至于徐祺、徐祥与徐佑,则是他的后辈,哪能与他相提并论。
那徐硕道:“能与南三绝的丁盼交手,徐某亦深感荣幸。”更与夏侯仪道:“久仰夏侯仪雨花剑大名,没想到初次来到贵宝地,就在人家的院子里打了一架,冒犯无礼之处,尚请见谅!”
夏侯仪面无表情,道:“好说,好说。”转向李永年道:“李兄,你死而复生,又有如此成就,实在可喜可贺,不过这应该不是你今天造访的目的。”看了儿子媳妇一眼,又道:“小儿不知怎么得罪了贵派,竟惹来杀机,掌门人大驾光临,正好请教。”意思是我们虽然是老朋友,你死而复生我也很高兴,但现地此时,我是把你当成某派的掌门人,请你对于你纵容门下骚扰我的家人,提出合理的解释。
李永年道:“既然没有什么旧好叙的,那就来谈正事吧!”顿了一顿,续道:“我姓李的虽然死里求生,却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一切,这一些陈年往事,夏侯兄弟该有所闻,我就不赘述了。想我李永年好好男儿,却要隐姓埋名,龟缩二十年,追本溯源,全拜官彦深所赐。所以官彦深是李某人的敌人,将来的九龙派也是。”
李永年说到这里,往前几步,与夏侯仪面对面,相距不过三尺,这才接着说道:“众所周知:王叔瓒是官彦深的走狗,是个是非不分的稻草人;白垂空年纪大了,脑筋不清楚;封俊杰是我的好兄弟,只要时机成熟,我便会向他招手;而左平熙人不在了,段日华在我这边,所以我目前最顾虑的,就是你,夏侯兄弟。”
夏侯仪道:“承蒙你看得起,我只是一介武夫,李兄大可不必太在意。”李永年笑道:“哈哈哈,夏侯兄弟不必客气,当年有句话说:九龙大殿,左刀右剑。如今左平熙不在,兄弟在将来九龙派的角色吃紧,无庸置疑。我甚至敢担保,若是没有你夏侯仪,九龙派就无法开张。”
夏侯仪道:“那就让我来为你介绍一下,左平熙不在,他的公子却在此。元敏,上前见过李伯伯。”左元敏应了一声。
李永年一愣,左元敏已经上前两步,拱手道:“李伯伯,别来无恙!”李永年道:“果然是你。”左元敏道:“李伯伯,今天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顺便把东西拿回来还给夏侯伯伯?”
话才说完,忽然人影一闪,“碰”地一声,半空中破布裂帛四散纷飞,却是李永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向左元敏。只是他自己认为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左元敏却还是来得及抽刀挡架。那包裹在刀身上的布匹来不及解开,受到李永年的外力与寒月刀本身两相作用的影响,在那一瞬间碎裂开来,露出亮幌幌的刀面。
便在此时,夏侯仪手中长剑指出,怒道:“李兄,你这样是什么意思?”李永年惊道:“你手上可是寒月刀?”左元敏则怒道:“你想杀人灭口?”三人几乎同时说话,都是问话,没人回答。
一阵晚风吹过,轻轻扬起三人的衣角。三个人都在等对方答话,一时僵持不动,四周顿时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永年才缓缓说道:“好,今天你们的筹码多,看样子赢面颇大,那我就将赌金添上一添。”顿了一顿,又道:“官彦深的为人,你们不可能不清楚。他紧抓着祖宗牌位,也不问你们要不要,就要你们背负着他官家的梦想,一路鞠躬尽瘁,最后什么东西也没有。”夏侯仪插口道:“你们两个都一样,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
李永年摆手摇头,说道:“不,我们不一样。他是梦想者,失败者,我是实践者,成功者。你若执意要跟着失败者,那也由得你,不过只要你肯归附我方,壮大我的声势,你多年梦寐以求的雨花剑,就能完璧归赵,一偿夏侯家几代以来的宿愿。”
夏侯仪眼睛一亮,说道:“你说什么?”李永年道:“你没听错,我也没搞错,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今年腊月十二,嵩阳派成立大会,帖子我会派人送来,届时欢迎光降,会场上我可以拿出来展示给你看。”未待回答,退后两步,又道:“雨花剑与寒月刀,一左一右,本是一对,到时也欢迎左平熙的后人前来观礼。各位,少陪了!”拱手作别。
夏侯仪道:“等一下,把话说清楚再走。”身子一动,往前探去。万国明与徐硕哈哈一笑,一左一右,向前拦来。夏侯仪长剑递出,震臂一抖,剑光居然一分为二,分指两人腕上大穴,剑术之精,认穴之准,世所罕见。万徐两人手腕一翻,避了开去。
但只这么一阻,李永年已然翻出围墙。夏侯仪正要追去,万徐两人复又抓来,丁盼与常知古大喝一声,发劲分对万徐两人。
夏侯仪得此一隙,从两人中间钻了过去,却见徐祺徐祥两兄弟迎面而来,笑道:“夏侯伯伯请留步。”便在此时,左元敏与夏侯君实也一前一后,替夏侯仪与两兄弟接上。夏侯仪朗声对围墙外道:“李兄,把话说清楚再走。”身子一跃,一脚已经踏上围墙头。
围墙外李永年与段日华已经走出十数丈外,听到夏侯仪的叫唤,段日华回头一笑,说道:“不敢劳烦夏侯兄相送。”挥手一扬,四柄飞刀同时向夏侯仪射到。
这四柄飞刀分射四个方向,夏侯仪才刚踏上墙头,尚立足未稳,闪得过初一,避不了十五,见势不可挡,只好翻身退回墙内。万国明与徐硕哈哈一笑,说道:“走了,走了。”替徐祺徐祥两人殿后。徐祺徐祥两人默契十足,同时抽身退开,越墙而去。
可是如此一来,只留下徐硕与万国明深陷重围,凭着夏侯仪一家人,再加上丁盼、常知古与左元敏三人,徐万两人无论如何也走不脱。夏侯仪反身过来,本也有此打算,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飕”地一声,一枝羽箭迎面而来,又快又急。夏侯仪大吃一惊,忍不住退出两步,提剑格挡。却是葛聪站在另一边的围墙上,朝着众人弯弓射箭。
丁盼见过葛聪射箭的手段,大喊道:“大家注意,此人箭法如神,百步穿杨,千万小心了!”
葛聪哈哈大笑,说道:“丁先生谬赞了!”嘴巴说话,手上毫不停歇,一连射出十来箭,从夏侯仪、丁盼、常知古,到左元敏、官晶晶,人人有份,绝不落空。趁着众人分心之际,万国明与徐硕,已然翻身跃出围墙。
左元敏知道葛聪的手段,但仗着兵器之便,也不害怕,当下狂挥猛舞,循着当时想好应付段日华飞刀的方法,倏地逼近葛聪。葛聪略略吃惊,向着他连发三箭,都被他用寒月刀拨开。
那葛聪箭法虽高,但是拳脚则普普通通,所以近身相搏,对他乃是大忌。左元敏瞧上这一点,倏地欺身而来。只是那万国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跃上墙头后并未走远,见左元敏身法怪异,三两下就兵临城下,心中不禁骇然道:“这小子一天不见,就多了一天的功力,日后大是劲敌。”双掌凝劲,从旁向他推出,左元敏不敢大意,回刀格挡。便在此时,葛聪哈哈一笑,说道:“少陪了!”身子倏地隐没墙后。
那万国明见掩护葛聪成功,便道:“小子,下回再来跟你算帐!”说着,翻墙而走。
左元敏还待要追,夏侯仪已在他背后喊道:“贤侄,让他们去吧!”左元敏依言,退了回来。
夏侯君实走近父亲,说道:“爹,这人是谁?居然这般嚣张。他说我们家的雨花剑在他那儿,不知是真是假?”夏侯仪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此人文武全才,口若悬河。不论机智计谋,还是领导统驭,其才能不在官盟主之下。他现在重出江湖,要与官盟主一较长短,你我夹在中间,这场劫难是躲不开了。”
丁盼道:“夏侯兄如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有西五义加盟,我们有南三绝与东双奇同气连枝,只要夏侯兄不嫌弃,丁盼愿居中协调。”夏侯仪道:“我就是怕江湖同道义气当头,全都奋不顾身。你刚刚也瞧见了,他们进退有序,彼此掩护的模样,俗话说三人同心,其力断金。他们几人个个都是硬手,又岂只三人之数。我们不过顾及江湖义气,仓促成军,如何能够应付?两方一但确定对立,歧见只有日日加深,一有冲突,即有死伤。我又何必拖人下水呢?”
那常知古道:“夏侯兄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这天底下的事情,莫不抬过一个理字。只要我们站得住脚,难道任由旁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官晶晶亦道:“不如让媳妇修书一封,快马送给我爹,有我爹主持大局,咱们未必怕得他们来。”夏侯君实道:“那就快去吧。”官晶晶告辞退去。
夏侯仪道:“好吧,既然大家都认为不能示弱,那我便有义务将此事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丁兄若要联络南三绝与东双奇,也才有个说辞。”丁盼点头。
夏侯仪续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用饭吧,给他们这么一搅和,饭菜都凉了。”当下众人便又回到饭厅上。夏侯君实叫人来把饭菜热过,重新端了上来。
但经过这一闹,大家都无心吃饭,吃了一些,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喝酒闲磕牙。酒过三巡,夏侯仪见大家逐渐无话可说,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今天李永年来闹过,他人是谁?我想丁兄与常兄应该多多少少听过一些,但年轻一辈的,可能就不知道了。”
夏侯仪说到这里,忽然转而说道:“君实、如意,这事跟你们有绝对的关系,但我本想一切顺其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从来没跟你们说过,现在既然要说了,你们就仔细听清楚了,无过人不在这里,将来有机会谈起这件事,就由你们负责转告。”又与官晶晶道:“晶晶,你父亲身为九龙殿盟主,有些事也许跟你说过,也许没有,反正你听过的就自己比对比对,没听过的就当我补充。”官晶晶道:“是。”
夏侯仪喝了一口酒润润喉,这才续道:“自九龙殿衰亡离散至今,已经过七十余年了,虽然有官氏一家,四代以来一直负责联络其余七姓传人,维系传统,但毕竟势力衰退,在江湖上又没什么影响力,纵小有名声,它的来由已经很少人关心,也很少人知道了。如今若非官盟主筹组九龙门派,而李永年另创嵩阳派欲与之抗衡,否则这段往事,我也没兴趣讲。
“九龙殿的由来,君实,你们是已经知道的了,不过在座的两位伯伯,还有元敏,未必知晓,你先上来跟大家说一说。”夏侯君实起身道:“是。”于是便从五代时马殷受封楚王开始说起,然后马希范袭位,势力到达颠峰,于是造九龙殿一事,大概讲述一遍。当然,也把九龙殿的衰败,分崩离析的过程,约略简述一番。
夏侯君实说完,躬身坐下。夏侯仪道:“九龙殿是当时楚王势力的一个象征,世代更迭,楚王势力衰亡,九龙殿也就很难生存了。而当时九龙殿殿前武士随之解散,流落到武林当中,变成了现在所谓的九龙传人。其实当初这些八姓殿前武士,都是军人出身,武功是后来才练的。”于是便将八姓八门武艺的来由,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夏侯如意听到这里,发现与那天晚上在临颖县城的墙头上,官晶晶与大哥所说的内容,大致相同,不禁偷偷望了官晶晶一眼,却发现她正聚精会神地仔细聆听父亲所说的每字每句。
夏侯仪说到后来,终于提到“太阴心经”与“雨花剑”、“寒月刀”,左元敏这也才知道它们的由来,那丁盼与常知古亦是瞪大了眼睛,直呼:“原来如此。”原来那雨花剑与寒月刀的名声,早已超过所谓的九龙传人,而当年太阴心经的风波,在武林中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左元敏也是听得血脉贲张,这三样东西,他都看过,而寒月刀现在就在手上,太阴心经他也练了一半。忽想:“太阴心经为何会在父亲手里?”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继续听下去。
只听得夏侯仪接着说道:“太阴心经让程道士带走之后,楚王便敕令将雨花剑、寒月刀收回入库,不过敕令的内容强调代管,而非降罪两家,因此名义上这一剑一刀还是夏侯与左家所有。”他既自称为雨花剑的所有者,自然得强调所有权的合理性。
夏侯仪说到这里,看了左元敏一眼,续又道:“这雨花剑是夏侯家先祖,当年以血汗战功换来的荣誉。我们这些后辈子孙,不晓得它的下落便罢,如果知道了,当然得想尽办法让它回到夏侯家。”这些话,有一半其实是说给左元敏听的。
那丁盼忽然说道:“夏侯兄,很冒昧地问你一句,我听说这一刀一剑,还关系着一个重大秘密,不知道是也不是?不过你如果不想说的话,那就别说好了。”夏侯仪道:“关于这一点,我也听说了。本来像这种众人只听说过,却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难免谣言满天,本人也是半信半疑。问题是雨花剑自当时收归入库,夏侯氏一家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把剑了,我的父亲、祖父,他们都没见过这把剑的模样。要辨识雨花剑,只能靠一张我曾祖去世前,凭着记忆所留下来的绘图。这就是我唯一比你了解雨花剑的地方,其他的,我们所知差不多。”
丁盼当然不相信他的说法,只觉得他想隐瞒某些事情,但话虽如此,也不好意思质问。那夏侯君实接着说道:“爹,所以今年腊月十二,我们非得去参加那个什么嵩阳派成立大会不可了。”夏侯仪道:“那是自然。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得去看看。”
官晶晶道:“不过那个时候,咱们九龙派也差不多要成立了,日期会不会撞在一起?”夏侯仪道:“撞期事小,嵩阳派要与九龙派作对的事大。要是真如左贤侄所说,紫阳山门已经并入嵩阳派,依原来紫阳山门的声势,再加上李永年与西五义,江湖上能与之抗衡的,除了少林、丐帮之外,我想不出来有第三个门派。”
官晶晶闻言,面有忧色。那常知古道:“紫阳山门长年与民争利,虽为侠义中人所诟病,却也不是罪大恶极。嵩阳派若只是单纯替代,又有官府撑腰,想要让江湖人士同声讨伐,根本师出无名,一点着力的地方都没有。”夏侯仪“嗯”地一声,低头不语。
丁盼皱眉道:“常老头,你到底想说什么?”常知古道:“简单一点说,就是这把雨花剑若只是夏侯兄一人的事情,那就算是私人恩怨,除非雨花剑牵涉到更多人的利害,否则谁都很难插手。”
丁盼不同意,反驳道:“少林慧海大师德高望重,上回封俊杰的女儿失陷在紫阳山上,由他老人家出马,还不是马到成功?封俊杰女儿的事,还不是封俊杰一个人的事?”
常知古道:“你怎么听不懂呢?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是个人的事情?还是全武林的事?”丁盼道:“那自然是全武林的事了。”常知古道:“那不就得了,紫阳山门无缘无故扣留了人家的女儿,欺负弱质女子,我听了都气愤填膺,你也跑去摇旗呐喊了,这不就代表这是全武林的事吗?”丁盼沉思一会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左元敏道:“小侄斗胆,为今之计,似乎只有向官盟主求助了。除非夏侯伯伯考虑答应李永年的条件。”官晶晶看了夏侯仪一眼。
夏侯仪道:“晶晶已经想办法在联络了,反正你不是也有事要找他,总之等我见过他的面再说。”
众人又谈了许久,除了先前议定的联络南三绝、东双奇与官彦深外,也得不出一个更好的结论。饭局结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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