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如意道:“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左元敏道:“那时幸好多亏有你的帮忙,要不然的话,我也买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心想那时若不能顺利买到五劳通天草,冒称谷中人的父亲,身子不免多少要受到损伤,推演下去,也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了。
一想到左平熙,心中不禁又暗暗咒骂起来,又想,当时怎么不干脆不理他,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夏侯如意见他陷入回忆当中,哪知他此刻心中想的竟是旁人,伸手往前一指,说道:“花市就在前面。”
左元敏回过神来,跟着往前走去。不久两人弯进一条巷弄,首先映入左元敏眼帘的,是两旁沿着街道绵亘的花团锦簇。再往前行,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草香味,左元敏至此已是心旷神怡,没后悔陪着夏侯如意来走这一遭。
夏侯如意道:“给大哥买什么好?”左元敏道:“花呀,草啊,我也不懂,你算是问错人啦!”夏侯如意道:“这也容易,我仅买我自己喜欢的行了。”左元敏道:“这也是个办法。”
两人边走边逛,谈谈笑笑,到处“拈花惹草”,一趟走下来,大有斩获,两人各抱了两大盆回去。左元敏帮忙将这四盆花,安置在夏侯君实卧房的窗台外边后,已到了晚饭时间,官晶晶便先叫人领了左元敏去。接着自己才跟夏侯如意慢慢跟上。
官晶晶眼见四下无人,便忙不迭地拉过夏侯如意,急急问道:“怎么样?大嫂安排得不错吧?他有没有趁机拉你的手,碰碰你的肩膀,还是搂搂你的腰啊?”夏侯如意脸上一红,啐道:“大嫂,你说什么呀?左大哥是正人君子,不会……”
官晶晶不以为然地道:“什么正人君子?这叫木头!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摸摸手啊,碰碰肩膀,那是有好感的表示。如果这也不敢,那就叫做木头人、呆头鹅。”
夏侯如意若有所思,一会儿忽道:“那是不是说,左大哥对我并没有什么好感?”官晶晶急忙解释:“哪有这回事?我的小姑长得这么漂亮,城里的成年男子无不倾慕向往,每天都有人上门提亲。那左元敏也是个男子,哪能免俗?他是反应迟钝,胆小口拙!”
夏侯如意知道官晶晶这番话只怕是安慰的多,事实的少,一时没有反应,闷闷不乐。官晶晶见状,上前搂了搂她,续道:“别想那么多了,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说什么都是自己的猜测。我觉得此刻最重要的,还不是他心里想什么,而是你,我的大小姐,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夏侯如意脸上一红,道:“什么怎么想?”官晶晶道:“就是你觉得左元敏这人怎么样啊?你要是真的很喜欢他,那我想帮忙也才有着力的地方,要是你的感觉还好,那就一切顺其自然,让感情慢慢发展好了。”
夏侯如意顿足埋怨道:“大嫂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干嘛又问?”官晶晶道:“人家说:有志者事竟成。你的意志坚定,我办起事来也才有个使命感,最后才能达到目标啊!”
夏侯如意脸上又是一红,说道:“大嫂,你真的是很讨厌,反正不管怎么样,你总是要逼得我亲口跟你承认,说我很喜欢左大哥,是不是?”官晶晶笑道:“不是我要捉弄你,你不知道,我只要看着你害羞又满足的表情,心里就感觉甜甜暖暖的,一颗心也跟着怦怦地跳了起来,好像我也回到了当年,与你大哥初次相遇的那个景况……”夏侯如意兴趣大增,催促道:“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快说!”
官晶晶脸上闪过一阵红晕,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前堂“碰”地一声。官晶晶回过神来,道:“那是什么声音?”夏侯如意道:“饭厅前面传来的。”两人相视一眼,急忙往声音来处奔去。
两人弯过墙角,但见饭厅前的天井里,丁盼正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打得正起劲。两人的两边各站着几个人,自己这边的人站在饭厅门口,对方来人则站在另一边。
官晶晶眼尖,竟然认出来人当中有一个,就是昨夜一起围攻她的段日华。连忙窜到夫婿夏侯君实身边,问道:“他们来做什么?”夏侯君实奇道:“他们?你认识吗?”官晶晶道:“后面那个穿黑衣服的,就是昨夜放飞刀的那个人。”
夏侯君实惊道:“真的?”官晶晶道:“不信的话,你问问左兄弟,他昨天应该看得更清楚。”夏侯君实转过头去,左元敏早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夏侯君实尚未开口,左元敏已然点头道:“没错,这人叫段日华,使得一手八卦飞刀……”夏侯君实失声道:“他就是那个九龙传人之一……”官晶晶道:“没错!”
言谈间,场上丁盼与来人又过了几十招。两人都是以外家硬功见长,双方以硬碰硬,拳掌相交,不时发出“乒乒碰碰”的响声,实在是半分取巧不得。那丁盼既身为南三绝之一,武艺高强,自不在话下,那人与他旗鼓相当,各擅胜场,可见武功亦自不弱。但是夏侯仪与常知古面面相觑,都不知此人来历,不禁暗暗担心。
蓦地两人“啪”地一声,掌对掌打在一起。两人对招已过千招之数,武功招式不能分不出胜负,已经到了比拼内力的阶段。
不料那人一沾即走,哈哈两声,往后退开。丁盼道:“朋友,还没分出胜负呢!为何离开?”那人道:“你手指上有伤,我不来占你这个便宜。”丁盼不悦,愠道:“不过是一丁点儿的皮肉之伤,不碍事,快来吧!”
那人道:“丁兄,我们比拼内力,一盏茶的时间,可以分出高下吗?”丁盼从对招当中所感受到的内劲判断,此人的内力不弱,与自己只怕也在伯仲之间,便道:“不能。”
那人续问道:“那么一柱香的时间呢?”丁盼毫不思索,脱口答道:“也不能。”那人道:“那么一个时辰的时间够吗?”丁盼道:“阁下内力不俗,没有个三两个时辰,只怕分不出胜负。”那人道:“这不就得了。你我对掌比拼内力,一个时辰之后,你手上的伤口就会因为用力过猛而迸裂,到时内力越是催动,血流得就越快,不用两个时辰,你就会因为血流过多而虚脱,到那时我就算赢了,也没意思。”
丁盼冷冷地道:“阁下倒是有必胜的把握。”那人笑道:“众目睽睽之下,要我占这个便宜,明天走在街上,说不定就有人指指点点了。”他身后的几个人,纷纷嗤嗤地笑起来。
左元敏心想:“此人不趁人之危,原是君子所为。后又直承是因为众目睽睽,怕流长蜚短,所以如此,虽颇有些真小人的味道,但也不失光明磊落。不知此人是谁?”将眼光投向站在他背后的几人,从最左边的万国明、葛聪、段日华,一直看到最右边的两个陌生人。但觉后面这两人年纪相当,都大约三十来岁,容貌也颇为相似,想来应该是亲兄弟。
与丁盼交手的那人退回人群中,就站在那两兄弟的身前,便这么一比对,这才发现这人虽然年纪大过那两兄弟许多,但细瞧容貌体格,竟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听得那万国明道:“丁盼,看样子你想要出这口气,得等到身上大小伤口全都好了才行。”丁盼语气不善,阴沉沉地道:“哼,姓丁的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找上门来了。说到身上的大小伤,还不是拜贵派几个鼠辈所赐,不肯占人便宜?说给谁听啊?”
段日华讪讪一笑,说道:“我们几个原本是一番好意,想请你们上山作客,盘桓几日,顺便观礼。没想到这位夏侯公子忒也瞧不起人,把我们当成一般毛贼了。俗语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是莫可奈何。”
夏侯君实听他强词夺理,简直都要气炸了,怒道:“这么说,我们半路遇伏,人都被你打伤了,还是我们自己的错罗?”段日华淡淡地道:“我们也有人被你们砍了,一条命去了一大半,也不知醒得过来醒不过来。大家一来一往,算是扯直了。”
官晶晶柳眉倒竖,亦怒道:“哼,强词夺理,好不要脸!”段日华往她脸上一瞧,忽然说道:“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在临颖县城城墙头上,不就是你这骚娘儿吗?”完全冲着她那句“好不要脸”而来。
官晶晶大怒,身子一动,空手便往段日华身上劈去。段日华身子一让,转了个圈子,闪身进了场中,嘴上犹不肯放松,说道:“昨天晚上没认出你来,当真不好意思。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你两个夜晚的表现大异其趣,之前那一夜的,你美多了……”
官晶晶听他还是不住地满口胡言,又羞又怒,忽地大喝一声,凌空就是一个手刀劈去。段日华颇为吃惊,心想:“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子,居然有凌空发劲的能耐。”不禁将头一低,以闪过这一击,没想到忽地劲风扑面,却是官晶晶的一掌斜斜地划过来,就等在那里。
段日华这才知道上当。若是官晶晶竟能凌空发劲,那她此时就不必以实掌相迎;而若她的力道不足以连发两掌雷霆劈空斩,那显然第一招劈空是虚,否则如何用力道不足的掌力来对自己?
段日华当下也是猛喝一声,一拳奋力对出。他这一下以拳相对,是势所难免的选择,而原本官彦深这招雷霆斩有个名堂,叫:“旁敲侧击”原意就是凌空发招旁敲,再配合实招侧击,凌空旁敲者故然可虚可实,就是实招侧击也未必非实不可。
所以此招若是由官彦深来发,固然也会将段日华逼到墙角,让他不得不硬接,可是接下的虚实变化,可就不是现阶段的官晶晶所能领略运用了。但见段日华一拳对来,劲道十足,心下怯意已生,脸色微变。
段日华但见这一拳就要与官晶晶对上,忽然一道寒光斜斜指来,抢在前面,正对着自己的拳头。段日华知道高手到了,撤出拳劲,往后跃开。耳里听得夏侯仪说道:“身为九龙传人的一员,亦是我夏侯家的长辈,言语却这般轻浮,为老不尊,全没一个为人长辈的样子,难道你不感到汗颜吗?”
原来那夏侯仪见到官晶晶面有惊疑之色,知她无法抵挡,于是出剑相救。其实早在这些人来到这里的同时,夏侯仪全身已是外弛内张,随时都保持在警戒状态,所以自官晶晶出手到遇险,全在他的目光掌控之下,也因此才能于千钧一发之际,出剑解了官晶晶之厄。
段日华知道刚刚那道寒光即是夏侯仪亲自出手,无怪乎那般老辣狠准,便道:“在嘴巴上占小姑娘的便宜,尤其还是对方是我的晚辈,这自然是我姓段的不该。不过当时的景况,有许多人都瞧见了。姓段的又不是偷窥,瞧得时候更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晚辈。既然做得,又岂不能说得?叫我姓段的一人闭嘴容易,要杜天下悠悠众口可就难了。”
夏侯仪道:“只要段兄不说,旁人说什么,我夏侯仪也只当他是放屁。”段日华“嘿嘿”两声,心道:“好家伙!”不再言语。
那夏侯君实见己方胜了一筹,便顺势说道:“你们到底来干嘛?如果只是要想来耍嘴皮子的话,现在也说得够多了,各位可以请了!”
那万国明道:“年轻人,稍安勿躁。我们今天既然敢找上门来,除了因为是正式拜访,无所畏惧之外,我们还会让你看到我们的诚意。”语毕,朗声说道:“把人带过来。”
人群后闪出两个魁梧大汉,两人中间搀着一个头戴面罩的胖子。夏侯家的人不用等他将面罩移开,就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脸上均有喜色。
只见两个大汉将那胖子搀到夏侯仪面前,随即顺手将他头上面罩拿开,然后向夏侯仪躬身行礼,垂手退回人群之后。胖子双眼虽然乍见光明,不过因为天色已晚,马上就适应了。看见眼前的人们,欣喜若狂,待要说话,却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夏侯仪招手要他上前,左手食指疾点,立时解了他身上的穴道。胖子“哇”地一声,叫道:“老爷……”
夏侯仪将手一摆,说道:“让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两眼仍是紧盯着万国明这班人。
原来这人便是董奇。夏侯君实带着他还有几个家丁一起外出,回程时遇上边靖与段日华这帮人时,董奇算来是夏侯家的家臣,于是自告奋勇率众断后,让夏侯君实夫妇俩人先回来求救。至于后来夏侯君实两人终于还是不敌,再由夏侯君实殿后,让官晶晶驰马奔回,那却是后来的事了。
当下便有夏侯家的家丁来搀董奇下去。夏侯君实道:“董奇他人本来好好的,无缘无故让你们打伤抓去,就算你们不把人放回来,我们也要找上门去。你们这是算什么?难道还算是我们欠你们一个人情吗?”说到后来声色俱厉,几乎是破口大骂。
万国明与段日华等人,脸上均有怒色。忽地远方传来笑声,说道:“哈哈哈,夏侯兄弟!令公子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跟你可真像是同一个模子打出来的。”万国明等人垂手退立,同时口称:“掌门人好!”
夏侯仪心中一凛,暗道:“难道是张紫阳?”可是对方竟称自己为“夏侯兄弟”,听这口气与遣词用字,显然又不是。
寻思间,一道灰影从围墙外翻了过来,两个起落,来到万国明等人身前。身法虽非顶快,但是飘逸潇洒,让人颇有几分神仙下凡的错觉。夏侯仪但觉此人十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皱眉道:“请问阁下是?”
夏侯仪认不出来,左元敏却与他有两面之缘,心想:“李永年果然吞并了紫阳山门,顺利接掌了嵩阳派。”
那人果然便是李永年。只听得他哈哈大笑,说道:“夏侯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二十年不见,就忘了我这个老兄弟了?”
那夏侯仪原本与他就是同侪旧识,只是他先入为主,早就认定李永年已经死了,哪里想得到一个死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夏侯仪再多看几眼,往日的记忆就一点一滴跑了出来。
他仔细打量李永年,越瞧就越像他印象中的那个人,原本紧皱的眉头逐渐放开,取而代之的是讶异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瞪大了眼睛说道:“你……你是李永年?”
李永年哈哈大笑,说道:“这个世上,终究还是有人识得我。”夏侯仪大惊,说道:“你不是……你不是……”李永年两手一摊,说道:“没错,我不是死了吗?”瞥眼见到左元敏站在他身边,脑海中动了几个念头,脸上不动声色,续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每一个今天的我,都是崭新的人生。”
夏侯仪对他这些掉书袋的话没有多大的兴趣,说道:“你既然没死,那盟主说你私吞藏宝图的事情,只怕是真的了。”李永年道:“哼,我要真私吞了藏宝图,此刻还需要重出江湖来拼老命吗?”
夏侯仪道:“兵不厌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李永年插嘴道:“既然搞不清楚,那就别说这些了,我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说着,便把万国明、葛聪、段日华等人一一介绍给夏侯仪认识。
这些人的底细,左元敏都知道,所以也没多注意,直到介绍至最后三个,才留心听李永年说道:“接下这三位是父子,这位是他们的父亲徐硕,功夫如何,刚刚已经与丁盼丁爷交过手了。另外两位是他的公子徐祺与徐祥,在陕甘一带,可是新一代出类拔萃的人物。眼前这三位,再加上徐硕的大哥徐磊,徐磊的独子徐佑,一家子五人在陕甘有个称号,就叫:西五义。”
西五义与南三绝、东双奇在江湖上并称,那丁盼身为南三绝之一,“西五义”三字如何不知?只是这五个人一向都在太行山以西活动,很少涉足中原,以致与这三人碰了面,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丁盼才与徐硕交过手,知道此人功力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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