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刚搬到了一处安全的新地方去!”
“什么地方?”
“兰若寺!”
第一百七十三章: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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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寺!
这三个字似有魔力。陈剑臣已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地方“名词”了,但每一次听别人说起,都难以压制的情绪波动,脑海之中自然而然就会掠过一座庞大、破旧、阴森的巨大寺庙来。
巨大寺庙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上,挥之不去,怎么躲都躲不开。
那么,这个异时空的世界内已经有了聂小倩,已经有了兰若寺,千年树妖姥姥还会远吗?
回想起昔日在笔架山遇见黄老儿时的惊悚,回想起传闻中参天榕树的拔根而起,不知去向,仿佛一切,冥冥中都早已注定——
注定陈剑臣终会有一天会走到兰若寺里去。
这一天,很可能就是明天。
种种似曾相识的故事套路,在一瞬间叠合到了一块,也许最大的不同是,他是陈剑臣,不是宁采臣。
陈剑臣有《三立真章》,有正气傍身,而故事上的宁采臣没有。既然如此,最后的结果会否改变?
只是,他现在也不知道,更没有完全的把握。一路来他对敌不少,但基本属于小风浪,然而这一次,假如真要对上千年树妖的话,绝对属于惊涛骇浪。
妖魔鬼怪,修为时间非常漫长,越是长,修为就越深,基本就可以用时间为衡量标准单位了,千年,无疑是一个分水岭般的单位。
虽然陈剑臣也没有真正面对过所谓千年妖怪,不确切此概念到底会有多狠,但起码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积累千年,修炼千年,可不是偶得机缘开窍的狼妖鼠妖这些所能相提并论的,更不是阴司里那些没有实质形体的阴神所能比拟的。
树妖,植物通灵,其实应该说属于“精”一类,不过因为习惯了的缘故,还是叫树妖姥姥顺口些。此僚能拔根而起,将本体转移到万里之外,光从这一点看就知道非同寻常,属于陈剑臣平生未见的劲敌,大敌,只怕修为已达元婴之境了。
元婴者,金丹化婴,能出窍云游四海,速度瞬息千里;更能轻易侵入别人的魂神内,或直接击杀,或取而代之……诸种妙用,比起金丹修为不知胜出多少。
庆云道长的师叔,广寒道长本身修为深不可测,估计很可能就是元婴之境。广寒道长本身的道法,举手间号令金钱听命,顺手能取万里之外的宫廷好酒来饮用,又能施法上所谓天庭偷桃……这些术法,无一不是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
相比之下,或者树妖姥姥会有所逊色,但其本体经营千年,谁知道其强悍厉害到了何等地步?
当然,还存在另一种情况,就是树妖根本没有搬来兰若寺,而是飞到其他地方去了……但这个可能性陈剑臣实在不敢奢想。
有些巧合,一旦发生,就会发生得彻底。
对此,他深信不疑的。
见到陈剑臣面现古怪之色,夏棋一怔,问道:“陈公子,有什么问题?”
陈剑臣倒吸口冷气:“你们搬进兰若寺里面后,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夏棋摇摇头:“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陈剑臣还不死心,问:“实不相瞒,我进入浙州境内后曾听过一些传闻,说兰若寺闹鬼呢,而且闹得很凶,死了不少人了。”
夏棋呵呵一笑:“以讹传讹,妖言惑众而已,退一步说,就算闹鬼,我等都是习武之人,血气方刚,岂会有怕鬼的道理?其实,正是因为这些传闻,才使得兰若寺乃是天下间最为安全的地方。”
闹鬼之地,生人勿近,官府方面只怕也不会到里面搜素;就算有官兵去了,但那里地势复杂,极其易于藏匿,正是避难的不二选择。
听闻夏棋的讲述,陈剑臣眉头一皱,总觉得其中有蹊跷一般,但到底如何的状况,自己没有去兰若寺,也难以弄个水落石出。
夏棋又道:“兰若寺占地极阔,后院一大片榕树林,繁盛如山,其内树根盘旋,简直就像一座迷宫一样,只要往里面一躲,外人根本找不着。而且后方翻过一座山坳,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到另一侧的官道,这官道,正是从浙州北上京城的不二路径!”
他说到这里,陈剑臣立刻明白了:敢情聂小倩他们选择兰若寺,就是想以此作为进退有据的后方大本营,进可以埋伏在路边劫囚车,救聂志远出来;退,救人之后立刻撤回兰若寺这边躲起来,不用仓促间亡命天涯。
只是说到后院的榕树林繁盛的情况,陈剑臣眼皮子不禁又跳了跳。
说了这么多,饶是夏棋身体强壮,但重伤之下此刻精神也十分萎靡不振了,道:“我去府衙打探,听到说明天卯时囚车就会启程,估计午时将到达兰若寺那边了,陈公子,你需要提前出城去兰若寺中传报消息才行。哎,只是眼下城门紧闭,你们又如何出得了城?”
事发仓促,他本身都准备不足,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过了兰若寺,在其他地段再想下手就千难万难了;尤其是这次押解囚车的乃是一名黑衫卫游击将军,武功高强,技艺非凡,只怕要他们四兄妹一起联手才能对付得了……
劫囚车的难度,一下子就飙高起来。
情况,更加复杂。更不用说他眼下身负重伤,不能动武了。
陈剑臣安慰他到:“夏大哥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有婴宁在,连夜出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如何善后,以及安置夏棋倒有点棘手。他叫夏棋先躺着休息一会,然后自己和婴宁走了出去。
“公子,需要婴宁怎么做?”
婴宁摇着脑袋问。
陈剑臣负手沉思,良久,缓缓道:“如果我们现在离开,到了明天学政他们找不到人,绝对会掀起轩然大波。”
现实就是现实,总是充满了条条框框——种种的人际关系,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无处不在,将每一个人都紧紧束缚住,再联系在一起。而其中一个人想挣脱,想破网,就会牵一发动全身,连累到周围每一个人的存在状态。
对于这些,婴宁是不大懂的,仰着头,看着公子紧皱的眉头,忽然心中有隐隐的痛楚产生。
陈剑臣心中却早有决定,道:“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出城。这就要靠婴宁你的法术辅助了。”
婴宁只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
带着公子飞越城墙,对她而言不算是高难度的事情,只需召唤出炼化的道书即可承载,腾飞而去。
陈剑臣在走廊外面踱着步,反复思量其中的要害关系,忽又问:“婴宁,如果再带上那个夏大哥一起走,可以吗?”
夏棋如今的情况,留他在城内颇不安全,城中缉捕甚紧,更无法找大夫诊治,所以最好还是一并去为好。起码带到兰若寺去,他同门师兄或者会有金创药之类的药物,可以替他疗伤。
婴宁很干脆地回答:“可以的,公子。”一卷《昆仑玉清法咒》可以乘坐的人数达到五人,只要她法力充沛,便足以驱使飞行。
大前提没问题,那其他细节也没什么问题了。
咿呀一响,却是住在对面的萧寒枫闻声走出来,见到陈剑臣和婴宁两个站在房外,不禁一怔,心道:谈情说爱为何到外面来了?贪月色漂亮?
当下干咳一声,问:“留仙学长,夜深了你们还不安歇呀。”
陈剑臣心一动,道:“就睡了。”一拱手,拉着婴宁回屋子了去。
萧寒枫觉得他们有点神神化化,不过一路来两人给予他的印象都差不多,奇离古怪的感觉,也就没有多想,返回自己屋子继续睡觉了。
在屋中,陈剑臣提笔写了一封信,找一个比较紧迫的藉口,就算是一封留书了。明天顾学政他们找不到自己,也算有一个书面上的交代。至于他们对于自己的临时出走,会如何的大发脾气,那就顾不上了。
顾前瞻后,怕这怕那,从来不是陈剑臣的风格。
搞定这些,婴宁使了一个小小的法术让夏棋陷入沉睡之中,然后念动法诀,张口一吐,正是一卷《昆仑玉清法咒》的道书出来。
书卷本不过指头大小,遇风而变,最后铺展而开,犹如一幅华丽的画轴,卷上字符荡漾流转,莹莹有光。
婴宁率先上去,坐定;然后陈剑臣把夏棋抱上去躺好,自己最后上去,和婴宁并肩坐在一块儿。
婴宁玉指挥动,房门自动打开,等待道书飞出去后再自动关合住。
出到外面,道书流转,在法力的驱使之下很快就飞到了高空之上,下面的人,如果不是很有心的仔细观望,根本无从发现。
浙州城府的高空之上,一幅书卷正在飘飞着,情形玄妙而空灵。
这是陈剑臣第二次乘坐道书,但依然不变的是内心的新鲜和热望,人在高空,仰可见星月之光,俯可视红尘滚滚,飞动而行,能让人的身心都达到纯净的自由,繁杂的房屋,高巍的城墙,通通被甩到了后面,变成微不足道的小黑点存在。
身边的婴宁忽而将束发的头巾扯开,任由如瀑的黑发自由张扬开来,她看着陈剑臣,甜甜一笑:
“公子,婴宁喜欢和你一起飞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兰若
道书飞行的速度甚快,什么千里马在其面前根本不值一。。简直就是汽车和飞机的区别。故而半个时辰后他们就飞到了金华县境内,在兰若寺外面的林子边缘处停了下来一驱使《昆仑玉清法咒》飞行,婴宁极为耗费法力,到了此地,已有所不支了。
陈剑臣带着夏棋下来,婴宁则张口收了道书,盘膝打坐,调息休养一会。
趁着空暇时间,陈剑臣张目四顾,借着微弱的星光,观察周围的环境,见到山林凶恶,黑黝黝一大片,不知深浅。边上本来有一条多年以前开辟出来的道路,可以直达里面的兰若寺烧香拜佛。然而不知多久没有人迹活动过了,因为长年累月欠缺修葺的缘故,蓬草过膝,哪里还有道路的样子?
路口右侧一坨巨石屹立,上面似乎写着字,陈剑臣走上去,拨开遮挡住的革丛,就见到三个大字铭刻在上面:兰若寺!
三个大字,用红漆写着,深达寸余,经久不褪,红得渗人。
呱!
陈剑臣的动作惊动了边上的一只夜枭,怪叫一声,扑腾腾飞出来,在半空打个转,最后落在傍边一株树丫上,竟不怕人,瞪着一对绿莹莹的大眼睛看着陈剑臣。
这扁毛飞禽!
陈剑臣从地上捡拾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夜枭掷过去。
呱呱!
夜枭这才受惊地飞起,投入一片黑暗的树林里了。
陈剑臣站立,久久不动,入神地想着事情这次出城来找寻聂小倩,要做那劫囚的大事,事态严重,必须要做得滴水不漏才行。不过他倒没有太多的畏惧,如果害怕的话也没必要出来了。陈剑臣以前杀过黑衫卫,早犯了弥天大罪,不在乎增添一条罪名。
况且,天下大乱将起。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畏缩退避;反而要积极的入世,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公子,我们现在就进去吗?”
不知什么时候婴宁脱离了调息的状态,走到他身后。
“嗯。”
“那我们再飞进去吧。”
“不用了,直接走进去就好。”
“呃……”
婴宁并没有多问,依言从身上变戏法般拿出两盏灯笼来一她既为修者,掌握有类似于袖里乾坤这般的本事,可以携带很多东西在身上,而别人无法发现。
灯笼点着了,一人提一杆。
此时陈剑臣忽又问:“婴宁,你会法术,能帮我易容吗?”
“易容?”
婴宁奇怪地问道。
陈剑臣想了想,道:“就是给我贴些胡须什么的。”
闻言婴宁问:“公子这是为了同般?”
陈剑臣笑道:“掩人耳目罢了。”
“嗯,这个婴宁可以帮你做的,公子,你且闭目!”
陈剑臣当即双目闭上,倏尔似乎有一道风扑在面目上面,有些痒痒的,还来不及多想,听到婴宁嫣然笑道:“公子,可以睁开眼睛了。”
陈剑臣睁眼之时,立刻感觉到面目上仿佛多了些什么,俯首一看,正看到三缕胡须垂落下来,堪堪到脖子上。
婴宁仔细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很满意自己的手艺,嘻嘻笑着打趣:“公子,你现在越来越像个先生了。”
陈剑臣忍不住学起那些老先生的动作,伸手上来捋一捋胡须,还别说,平生头一回做这个捋须的动作,感觉还是tǐng有趣的。
弄好细节小问题,婴宁又问:“公子,那他怎么办?”
说的,就是还在沉睡的夏棋。
这倒是个辣手的问
……,
目前情况,陈剑臣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婴宁的狐狸精身份,这始终属于忌讳,还是保持修者的神秘感最好。只是夏棋眼下身负重伤,行动不便:另外,兰若寺那么大,还得依靠对方指点路线呢。
“先叫醒他吧。”
“好。”
婴宁念动口诀,只片刻功夫,夏棋霍然而醒。他一醒神便很警觉地东张西望,见到兵器还把握在手里,这才稍稍定了定神,最后惊疑的目光看着陈剑臣和婴宁两人。
一现在,夜正深,毫无疑问漫长的一夜还没有过去。但四周环境山高林密,夏棋可认得清清楚楚的,这里属于兰若寺的外围,他曾经从这里经过。
推算起来,时间最多只过去一个多时辰,那怎么会从浙州城府跑到金华县境内了呢?这段路程,就算骑着快马,也差不多要耗费一天的功夫。
难道说,他们果真是修者,会荆这个可能xìng呼之yù出,〖答〗案显然摆到了眼前,夏棋耸然,大生敬畏之心。作为武者,他以前曾听师傅隐约说过修士阶层的存在,但未曾遭遇过。因此一直以来,夏棋都只当修者属于传说中,只停留在听闻之间,没想到眼下竟能一见,如何不心情jīdàng,大感好奇?
此时陈剑臣沉声道:“夏大哥,我知道你心中有疑窦,但有些事情不该问的,还请你不要问:不该说的,也请你不要和别人说了去。”
夏棋不是刚出茅庐的雏儿,算是老江湖了。在江湖之上,秘密多,隐sī也多,稍不小心就会触犯到别人的禁忌上去,闯下大祸,更何况对方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士?他立刻就体会明白陈剑臣的意思,朗声回答:“陈公子放心,你们救了我一命,又愿意出手帮忙,在下自当唯公子马首是瞻,绝不会说三道四。”
确认了对方修者的身份,夏棋毕恭毕敬起来,姿态放得很低一修士呀,一向等同于陆地神仙,天下只见传闻,不见真迹的。本来他还想问为何陈剑臣要贴胡子,但转念一想,或者这就是高人做派,便很识趣地不开口了。不过这陈公子贴的假胡须还真像,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嗯,夏大哥,你能走吗?”
夏棋全身负伤多处,大都属于皮外伤,只有xiōng口一处最为严重。
婴宁救下他回开泰书院,用金创药帮他包扎住了,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伤势已颇有好转。他本身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很好,只要不是断手断脚,或者其他一些致命的重伤,咬咬牙,还是能坚持下来的,便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