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具体的计划…方案陈剑臣也有了草拟,只要找着聂小倩,即可见机行事了,有婴宁在身边辅助,解决事情的方式就大大丰富,也更加容易了。
婴宁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鸡翅膀,浑然不顾形象。不过她现在作小
厮书童打扮在形象上也没有太多讲究:“公子,晚点再回去吧我还想再走一会呢。”
陈剑臣一耸肩:“那随你吧。”
开泰书院虽然到了时辰就会关门,但在婴宁面前一切凡间的门和墙都失去了屏障的作用。
晚点回去也无妨,反正现在的开泰书院肯定吵闹得沸沸扬扬的,自己就没必要再去搀和进去了。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此子有大才。”
开泰书院后院,小楼内,横渠先生面前正摆放着陈剑臣白天在塔顶上所写的这幅诗。而在他身边,一排溜坐着喝茶的,都是这次负责考核的夫子们。他们,本就是横渠先生的至交好友,这次受邀而来做评委。
黄老夫子抚着胡须道:“此诗虽然修饰简朴,但胜在言简意垓,并有深意,警句凛然。由此可知该子心xiōng产阔,他日必非池中物?”
这时候柳夫子疑问:“黄兄,你说那陈剑臣三步成诗,如此速度,只怕有些骇人听闻了。莫非他早有预料,猜测中你所要出的诗题,而早就做好了的?”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说这么一个规则松散的比赛,就连严格的科举,每年乡试估题估中的情况也大有可能会存在。
横渠先生一摆手:“那都是旁枝末节,陈剑臣能写出这一首诗,本身就属于了不得的事情。呵呵,老夫本想胡乱应付一番,不料竟涌现如此后生来,端是后生可畏。等此间事了后,老夫必须要和他见上一见。、,
黄老夫子忽问:“横渠兄,你果真去意已决?”
横渠先生摇头苦笑:“官家让步自有限度,我再不走,只怕会牵连九族,以及尔等身家了。”
他这句话说得严重,诸人无不sè变,从此话中隐约能得到许多不同寻常的信息来,事态发展,实在远超想象。
横渠先生再度看着陈剑臣所写的诗句,喃喃道:“不畏浮云遮望眼,无奈浮云已满天。也许老夫真得老了,再没有那般不畏的锐气。
换得年轻三十岁,哪怕金鉴殿上也会闯一闯,争一争,只是如今没法子了。不如挂冠而去,坐看风云还好些。其他的事情,只能靠年轻人去做了。”言语之中,意兴萧索,沉郁伤感之情显lù无疑。
在场诸人都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彼此知根知底,却都是第一次见到其如此颓然消沉,心中俱一惊:莫非时势真已无可挽回了吗?又或者说,风云变幻,瞬间翻云覆雨,真是看不透呀伴君如伴虎,圣心最难测也。
“好了,我吃完了。”
婴宁拍拍手,掏出一方手帕来仔细擦干净小嘴边上沾染到的油啧,模样jiāo俏而可爱,穿着男装,更增另外的风情意味。
陈剑臣掏钱结了帐,两人正走出来,忽然前面哗然大作,紧接着兵器相碰声、惊呼声、惨叫声混成一团,俨然出了大乱子。
怎么回事?
浙州城府,平时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有衙役官兵巡逻,维护治安,等闲闹不出什么事情来。那么眼下为何会出现兵器交锋的声响来,难不成城中来了什么汪洋大盗?
陈剑臣一皱眉,事有反常,必有古怪,他就想带着婴宁上去看个究竟。
噼里啪啦!
他们还没有往前走多远,前面已有一群被恶斗吓得六神无主的百姓仓皇逃了下来,简直慌不择路,只想着能逃多远走多远。
“我等奉命缉拿贼人乱党,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前面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似曾相识,陈剑臣走近些看,正见到黑衫卫游击将军江钰手持刀剑,挥舞纷飞,将一名对手逼得步步后退。
那对手陈剑臣也看着眼熟,顿然想起,其不就是今天早上在驮马塔下吃早餐时所遭遇到的那个“高手”嘛。
当高手遇上了将军,明显不敌,身上已多处见红,有淋漓的鲜血溅出来,把衣衫都染红了。
江钰手中刀剑挥舞,章法严谨,毫无破绽,攻势虽猛,但并没有下杀手,嘴里喝道:“你是哪里来的贼子,竟敢趁夜潜入府衙,鬼鬼祟祟要作何勾当,速速束手就擒,百则别怪本将军辣手无情了。”
喊话很例牌老套,看来他想生擒对方,拷问来历。
那“高手”手执一柄奇门兵器,类似于铜,黑黝黝的一长条儿,颇是沉重,对于江钰的喊话丝毫不理睬,只找机会突围。每一次尝试,边上协助的衙役必有人受伤到底。
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对方伤到己方的人,江钰面皮大感挂不住,怒气横生,攻势顿时一紧,嗤,其中精妙一剑从肋下传穿出,正中“高手”
右xiōng,刺入寸余,血huā飞溅。
高手往后便倒,在地上滚了两滚,将一个路边的摊儿滚倒。但他十分顽强,竟然没有就此丧失战斗力,将手中兵器往地上一杵,身子很敏捷地一耸,像个猿猴般弹跳而起,往街道黑暗处狂奔。
“还想走?”
江钰冷哼一声,如果这般情景之下还让对方走掉,那他黑衫卫游击将军的面子可就不用挂在脸上了。
“婴宁,救下那个人。”
在街道的另一边,静静立在街边屋檐下的陈剑臣忽然小声说道。
“嗯……公子自己小心。”
婴宁有些疑问,但没有问出来,而是嘱咐一句后,在第一时间使出术法,于没有第三者注意的情况下,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是使出了隐身术,往“高手”逃跑的方向疾奔而去了。
有婴宁出手,相信能顺利救人下来,至于自己留在此处,反而不便。于是陈剑臣掉头往回走,撤回到先前吃夜宵的地方,却见到那一家子闻说有打斗,有官差缉捕贼子,生怕会被祸及池鱼,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摊子,要趁早回家了。
那男主人见到陈剑臣站着不动,赶紧好心劝道:“这位书生,你还是快走吧,1小心看热闹看出了祸端。,…
对于他的好意,陈剑臣报之一笑,但身子仍是站得直直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改变
(感谢书友“雪海梅香”的慷慨打赏,一路不舍不弃的支持,南朝铭记于心!)
夜,仿佛深了……
春季的夜晚微微有些寒意,有风吹来,拂动街道上散落的垃圾,沙沙的发出轻微的声音来,似乎有什么小动物在上面走过一样。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从前面的街道上传来,显然有大队官兵在搜索着。看样子,婴宁应该是把那个江湖高手给救下来了,江钰追寻不着,故而要调动了守城的军队前来协助搜查。让对方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江钰不火冒三尺才怪!
让婴宁出手,纯属来自陈剑臣的灵光一闪,根据只在于一点,对方既然前往浙州府衙窥探,显然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汪洋大盗,反而很可能与自己一直苦苦搜索的事情有关联。而只要有可能性的存在,他都不愿轻易放过。
今晚无月,只得几粒寥落的星子挂在夜幕之上,散发出微茫的光。
突然起了一阵风,风中有黄光闪动,好像是一朵被吹落的小黄花——不对,如今季节,哪里有菊花盛放?
黄色的影子很快就飞到了身前,看得真切,很熟悉的样子,正是一只用黄符折叠而成的纸鹤。
纸鹤传信!
以前有过一次经验的陈剑臣很快就认出来了。
那小巧的纸鹤如通人性般径自飞过来,陈剑臣一伸手,它便扭扭歪歪地降落到他的掌心上,张口一吐,吐出一张小纸条来。
捻住小纸条,然后那纸鹤便失去了法力,被风一吹,就不知刮到哪里去了。
“公子,一切顺利,我回到书院了。”
纸条上娟秀的字迹写道,落款处还画了个指头大小的小狐狸,通体雪白,活灵活现,正朝着陈剑臣做鬼脸呢。
这婴宁,挺有心思的……
陈剑臣哑然失笑,婴宁救下对方,直接躲回开泰书院倒是个明智的选择,毕竟官府方面很难进入开泰书院中搜索,那里会比较安全。既然确定事情的结果,他不再停留,径直返回开泰书院。
在前方的一个十字路口处,正见到一大队盔甲鲜明的官兵在把守,检查过往行人。这些官兵看见陈剑臣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一挥手就让他过去了。
畅通无阻地回到书院的小院子内,进入房间,就见到那“高手”斜靠着坐在角落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身上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止住了血流。
“公子,你回来了。”
婴宁从书桌后面站起,走过来,小声道:“他什么都不肯说……”
那相貌普通的汉子受伤不浅,因为流血过多的缘故,面色苍白如纸,一身的蓝袍到处都溅着血迹,看上去很恐怖,但其一双大手,犹自死死地抓住兵器,眼神警戒地盯着陈剑臣和婴宁。
“你们,为什么救我?”
他眼神一抹的变化,分明出卖了他的内心,显然也想起了早上一照面的邂逅,从而认出了陈剑臣两人。
陈剑臣坐在椅子上,忽然单刀直入地发问:“阁下夜探府衙,可否是打听聂大人的消息?”
汉子明显一愣,全身都绷直了,但转瞬之间,他又放松了下来,佯作惊讶地道:“什么聂大人?”
陈剑臣心里已明了几分,但神色不动:“当然是聂志远大人,莫非你想劫狱?”
这句话更是石破天惊,利刃一样插中汉子心坎,面色更白了些:“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真想不出陈剑臣会如此说话,因为其明显只是一介书生而已。但回想起刚才被婴宁所救的过程,却是充满了诡异,古怪,自己根本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救进这里来了。
汉子练武多年,自问在江湖上也算一把好手,但对于婴宁的手段完全看不透,如果自己能被称为高手的话,那婴宁岂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又或者,他对方传闻中的修士存在?
想到这里,他心中凛然,越发摸不透陈剑臣和婴宁的来历了。
因为摸不透,所以不敢乱说话,只好保持沉默。
对于他的戒备,陈剑臣能理解,换了他,在搞不清状况的前提下,也绝不会托出自己的底细。
陈剑臣忽然笑了:“这位大哥,你可以放心,我们没有恶意的。”
他这么一笑,却更引起汉子的戒心,不知陈剑臣要玩哪一出?他可是老江湖了,哪里轻易就交底出去?
陈剑臣先是一阵沉默,忽然又问:“聂家小姐还好吧……”
“你……”
汉子更加捉摸不定了,心中惊疑无以复加。
“实不相瞒,我是聂小姐的一位故友。”
汉子霍然要起身,却引动了伤势,痛得哎哟一声,不敢再动。可他真是顽强,并没有晕过去,而是侧着头问:“你是……”
“陈姓,字留仙。”
到了这个时候,再隐瞒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坦白了讲,更有助双方的交谈。
“原来是你!”
汉子惊喜交集。
陈剑臣眉毛一扬:“你认识我?”
汉子摇摇头:“不认识,不过师妹身上带着一幅字,她常常打开了看……我知道,写这幅字的人是陈留仙。”
师妹?
果不其然,此人不但认识聂小倩,而且还是聂小倩的师兄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至于聂小倩身上所带的那一幅字,陈剑臣自是明白,就是当日送给她的那一首诗: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影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她倒是一直带在身边,哪怕遭逢大难,也没有遗失掉。
话说到这个份上,彼此都知道是“自己人”了,汉子的戒心烟消云散,先感谢婴宁的救命之恩,再自我介绍起来:
原来他姓夏,名棋,浙州本地人士,和聂小倩师出同门——
聂小倩的师傅乃是一风尘异人,自称“山中老人”,但真实姓名来历就算作为徒弟的他们都不曾了解,其生平只收了四个徒弟,聂小倩属于最小的一个,被三位师兄亲切地称为“小师妹”。
这一次聂家遭逢大难,聂志远蒙冤下狱,聂小倩状告无门——她可不认同父亲的意见,觉得进京面圣后就能沉冤得雪了。皆因在外面,聂小倩打听到了许多小道消息,知道庙堂之上有些人就是一心想置父亲于死地的。
父亲留在浙州是死,上京后更是死。
看透这一层内幕后,聂小倩将心一横,决定劫狱,用武力解救父亲出来。但想在浙州城府中动手根本不可能,浙州守备兵强马壮,哪里是她所能应付得了的?
于是,几番思量之下,聂小倩有了决定:官方押解聂志远上京的途中,就是最好下手的时机了。
聂小倩自感自己孤身影单,力量单薄,于是便想找三位师兄帮忙,共谋大事。她的三位师兄倒也仗义,有任侠意气,听闻师妹家的不平遭遇后,个个义愤填膺,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了,根本不顾虑劫囚车是诛九族的大罪。
有了三位师兄的臂助,聂小倩的底气一下子就大了很多,开始和师兄策划筹谋,要把计划做得滴水不漏,方能免除朝廷的通缉追捕……
这一次二师兄夏棋进城,便是想进来打探消息的,不料在夜探府衙的过程中被江钰发现,一路追杀下来,若不是婴宁出手相救的话,只怕不死也得进监狱陪聂志远了。
听完这一段,陈剑臣长吁口气,聂小倩没事就好……起码一直所担心的“倩女幽魂”剧情还没有出现,当下问:“夏大哥,那你在府衙中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
闻言夏棋霍然警醒,沉声道:“有,我打听到他们要将聂大人押解上京的时间改变,提前了。”
“哦,提前到什么时候?”
陈剑臣连忙追问。
“明天。”
“这么快?”
陈剑臣吃了一惊。
“嗯,不过这也是朝廷在押解犯人上经常使用的策略,以防止意外发生。”
夏棋缓缓说道——朝廷解押要犯,往往会对外说一个时间,但并不是一定会依照这个时间行事的,往往会突然改变行程,让人防不胜防。
这时婴宁道:“公子,明天你还要写文章吧。”
陈剑臣晒然道:“不写了,救人如救火,不能耽搁,这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聂小倩他们才行。必要的话,我们应当尽绵薄之力。”
对于“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他本就没有太多的在意和期盼,虚名而已。和救聂大人这件大事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况且,他这趟来浙州,本就是为了聂小倩而来的。现在听到了她的遭遇,更待不住。
夏棋懊悔地道:“可我现在身受重伤,如何能把消息传递出去?”说到急处,干咳起来,咳出了一小口鲜血。
陈剑臣忙道:“夏大哥不必着急,这不还有我吗?对了,一直以来你们在哪里安身?”
对于这个敏感问题,夏棋犹豫了一下,但自己眼下已别无选择,于是一咬牙,回答道:“为避免被官府发现,我们之前在城外换住过不少地方,前天刚搬到了一处安全的新地方去!”
“什么地方?”
“兰若寺!”
第一百七十三章: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