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它咆哮一声,张牙舞爪,举着一对金瓜锤,什么也顾不上了,直往心门处冲去,唯有那里,才有出路。
“滚开!”
金瓜锤猛然砸落,要将那青衫圣儒形象砸碎,打出一条路来。
蓬!
锤子居然落到了空处,什么都没砸到。
虚空冥冥,可见青衫圣儒形象就在正前方,负手背立的姿态毫无改变。
侯青心一凛,当即明白己身位于对方的主场,陈剑臣有圣儒形象镇守心门,又有《正乱贴》攻击,先天性已占据绝对的优势,可以生出诸多转换的变化来,类似于道法中的阵势布局。
大势已成,关门打狗。
哧!
第二十道字符命中,本来顶天立地的魔神已被削得成几丈高大了;与此同时,身体具有的力量也在大幅度缩水。
侯青终于露出了惊骇的神情,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它很可能会被打得魂飞魄散,渣子都不剩。到了这时候,其才醒悟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冒险深入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对方早有防备,就等自己送上门……
魂神之争,虽然不见刀枪,但远比刀光剑影凶险。除非拥有绝对的压倒性优势,否则侵人者总是处于不利的一方。这道理就和夺舍一样,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尤其让侯青感到无力的是,因为有圣儒形象守门,陈剑臣本身的心魔一直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根本无法兴风作浪。缺少了内援,等于侯青的魔相断了一臂,效果威力大打折扣,抵御能力脆弱得很。
“好狡猾的臭书生,枉读圣贤书,非君子所为,居然敢耍阴谋诡计……”
侯青一面咬牙彻齿地转换着念头,一面不敢迟缓,奋起全身力气,双锤翻飞,追着镇守心门的圣儒形象打。
只可惜,这是陈剑臣的魂神世界,拥有极大的主场优势,心门变幻,只在念想之间,难以捉摸。
啊啊啊!
侯青的嚎叫变成了凄喊,此时他变身的魔神形象只得丈余高了,惶惶然。围在周围的字符还有十余道,漂浮着,并不着急攻击,而是耐心等待机会。
“臭书生,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魔神就地一滚,黑气爆发,变回漆黑的轿子本体,飞行速度骤然加快,准确捕捉到了心门方位,一个瞬移到达,帘子掀开,其中探出一只黑漆漆的大手。
大手如蒲扇,其上鳞皮密布,五指森森,漆黑油亮的指甲长达半尺,五指如爪,直直抓向圣儒形象的头顶。
这一抓,凌厉无匹,速度极快,无从闪避。
噗!
爪子落在儒像上,形象登时一阵摇晃,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创伤,一阵恍惚模糊,好像再碰一碰,就会彻底崩溃破碎。
机会到了!
侯青大喜,嗷呜一声,魔爪稍一蓄势,再度铺张抓下。
“给我破!”
冥冥中忽有一声叹息传出,依稀来自儒像之口,其声低沉,戚戚然。
莫名地,侯青心头有些打鼓。只是千钧一发之际,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能全力驾驭爪子抓下:不管你是什么,统统给我粉碎吧!
青光一闪,辟邪笔凭空出现在儒像右手中,手势往后一顺,锋锐的笔头正点在魔爪手心处。
“啊!”
侯青发出凄厉的惨叫,轿子飞快地倒退,而魔爪早化为齑粉。
嗤嗤嗤!
此时,最后十来道字符如附骨之疽扑上,全部落在轿子上面,扶手,顶蓬,轿身的前后左右都有,光华流转,顿时将黑轿镇压得纹丝不动。
“我不甘心啊!”
侯青大叫着,其阴魂所容身的黑轿本就是一件奥妙法宝,但被道道字符克制住,竟挣扎不起。
又一声叹息,在虚空传出,余音袅袅。本来背向镇守心门,姿态似乎永远不会变化的儒像缓缓转过身来。
儒像转身,立功遂成!
“你……”
侯青于儒像正面相对,不敢置信地发出一声惊恐尖叫。
砰!
黑轿凭空炸开,化为一团浓郁的黑气……
第两百七十三章:安顿
第两百七十三章:安顿
(南朝没想到还有几位书友慷慨打赏,真是暖心呀,多谢各位读者对聊斋,对南朝的不离不弃了!)
有一缕暖意笼罩在身上,像泡在温泉里头,温温的感觉,非常舒服——陈剑臣倏尔睁开了眼睛,正见到几方阳光穿过房间窗台,照耀了进来。
但比这阳光更灿烂的,却是婴宁的笑容。
她显得有些憔悴,眼皮子微微浮肿,由此可以知道昨晚的担惊受怕是何等入骨?然而小狐狸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干净,好像两潭幽泉,此刻里面正倒映出陈剑臣的身影,嘴角则弯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公子,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一问一答,朴素而简单,没有丝毫激动兴奋之处,仿佛昨晚和以前任何一个晚上一样,毫无区别。
不过“南柯一梦”,此梦非彼梦,其中的凶险程度堪比从鬼门关边上走了一圈。好在最后结果,符合预期所想。
侯青阴魂本体闯入陈剑臣的魂神世界,本来想直捣黄龙,不料正中陈剑臣下怀,反而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论境界,其凝聚法相,乃是了不得的修为,无奈阴魂毕竟就是阴魂,本体先天性的不足极其致命,更何况,还中计了?
陈剑臣的魂神世界,中有《正乱贴》坐镇,心门又有儒像守护,简直铁板一块,不可犯伤。侯青想侵入进来兴风作浪,正是踢到铁板上,注定了没有好下场。
侯青一死,整个黑山失去了主心骨,很快就被汪城隍的人所占领,开始整顿统治……这些,陈剑臣并不想插手进去,他更关心的,是自己《三立真章》的修炼进度。
儒像转身,立功遂成!
让自己受阻,裹足不前的瓶颈终于一朝破开,正式迈入“立功”境界。
毫无疑问,境界上的突破让实力突飞猛进。首先正气凝聚成形,可以外放了;其次,辟邪笔再度现身,从魂神世界里出来,重新化为实物。
这支来历奇妙的笔,现在就把握在陈剑臣的手中,两者相触,有一种血肉相连的亲切感,好像不分彼此,心意相通。现在,辟邪笔既可以隐匿回魂神内,又能够出现在手里,以供驱使。
一进一出,只在一念之间。
这般情形,便宛如法宝。
可惜的是,儒像转身,正面示人,但他面目被一团清气所覆盖住,缭绕不散,很是模糊,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无法辨认五官。
陈剑臣琢磨着,也许要自己“立德”后,才能真正看清儒像的面目样貌。
《三立真章》,立言、立功、立德,循序渐进,步步高升;其中“立言”代表为《正乱贴》,“立功”代表为正气外放,也即是浩然养吾剑,那么,最后的“立德”会如何?
实在令人期待!
咕噜咕噜!
突然一阵水开了的声音响起,源自陈剑臣的肚子,他才霍然醒觉,关于“立德”的期待必须先放下,还是先处理温饱问题吧。
这一顿早饭,风卷残云,足足吃了四大碗,陈剑臣才满足地放下碗筷。
“公子,今天还要赶路吗?”
婴宁问。
陈剑臣道:“此间事了,再无羁绊,走吧……嗯,不过还得安顿一件事情。”
“什么事?”
陈剑臣伸手指了指血檀木书筪,道:“小谢。”
婴宁恍然。
小谢为女鬼,本来她为了逃避黑山老妖的迫害才逃出来,到李庄处安身,偶然遭遇陈剑臣,这才选择跟随他们。
陈剑臣大破黑山,可并没有发现小谢的好姐妹秋容,问之才知道,侯青大肆捉拿阴魂,都是抓回来炼制的,哪里还有活口?
因为是白天的缘故,这个消息暂未告诉小谢。
而陈剑臣是要奔赴京城的,京城为天下重地,血气成阵,刚阳无匹,哪怕婴宁进去都勉为其难,小谢为阴魂鬼身,更加不用说了。
所以,在此之前,陈剑臣想把小谢安顿下来。
此中因缘,婴宁自是明白,问:“那公子有何打算?”
陈剑臣道:“我本计划将她安排进阴司里任职,可转念一想,她未必喜欢。”
婴宁点点头:“小谢姐姐向往自由,只怕不愿意。”
陈剑臣笑道:“所以我另外想到一个极佳的去处。”
婴宁睁大了眼睛:“哪里?”
“兰若寺!”
闻言婴宁有些惊讶地“哦”了声,不过很快就理解了公子的用意。兰若寺闹鬼之说久矣,虽然如今树妖被杀,祸害被铲除,但凶名犹在,等闲人根本不敢过去。从而使得兰若寺几乎与世隔绝了,小谢在那里生活,逍遥自在,非常稳妥。
白天的时间很快流逝,到了晚上,婴宁取出画轴,召唤出小谢,将诸种情况一一相告之。
听说好姐妹被害,小谢痛苦流涕;而对于去兰若寺的安排,并无意见。
当即婴宁驾驭起道书,载着陈剑臣,以及小谢,直飞兰若寺。在这里也得提及一下,曾短暂担当陈剑臣坐骑的飞天夜叉被留在阴司内,辅助汪城隍。
陈剑臣倒想带之身边,方便行事,无奈夜叉的外形实在太惊世骇俗了,根本不敢招摇。还不如留下来,经营江州阴司为好。
星月光闪,道书腾飞,约莫亥时时分,便到了兰若寺上空,直接在大殿外停落。
掌起灯笼,挑高夜照,见四下环境清幽,虫鸣啾啾,平添几分生气。
故地重游,心情起伏,回想昔日种种事物,仿若昨日。
忽地,陈剑臣又想起了远离的聂小倩,不知道她如何了?
小谢走出画中,观览周围景色,心中欣喜。
三者穿过大殿,来到后面的僧舍之时,猛地看见其中一间僧舍点着灯火。
陈剑臣一怔,随即想到可能是燕赤侠,大喜过望,连忙快步奔过去,但临近时发现不对,只因有读书声从僧舍内传出。
他眉头一皱,缓了脚步,上前敲击门扉。
咿呀一响,一个身材中等,身穿白袍的青年迎出来,看见陈剑臣也是一呆。
陈剑臣作揖:“在下陈剑臣,因赶路错过了地头,只得借宿寺中,打扰阁下了。”
那青年国字脸,相貌堂堂,闻言很爽快地道:“陈兄客气了,我亦为寓居,此间无房主,随意住下便可。”
“未请教?”
“我乃浙人,宁姓,字采臣。”
宁采臣?
陈剑臣差点失声惊呼,半饷说不出话来。
第两百七十四章:夜遇
乱了,似乎有些乱套了……
陈剑臣也算心性淡定之辈,但在这明月之夜,启扉而出的一个青年自称“宁采臣”时,还是不自禁地有一些恍惚,许许多多本来以为已经淡忘的记忆一下子泉涌出来,依稀与当前情景结合着,又衍生出许多的变化。
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绝非真正的聊斋世界。话说,真正的聊斋世界到底是如何的?就算在前世,也是没有一个框架。
很模糊,难以界定。
于是,当穿越而来,真正认识到所在世界的真面目时,他下意识地将其定义为“聊斋世界”——这里道法现世,鬼怪出没,存在许许多多似是而非的事物,完全有别于以科学为主的现代社会。
只是让陈剑臣有些措手不及的是,这个世界不但有聂小倩,还有宁采臣。不过殊不同原著的剧情发展,换了别人自不觉得什么,同名同姓者多矣,不足为奇。然而多了一世的记忆经历,最重要的是有些东西又那么的重叠到了一起,实在无法不让人暗生疑窦。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世界的投影?
陈剑臣陷入了沉思……
“陈兄,难得我们古寺相聚,请进来喝一杯茶水……陈兄?”
宁采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剑臣恍然醒觉,哑然笑道:“如此,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短短一些交谈,他便看出宁采臣乃脾性慷慨之人,性子直爽,又知书识礼,正是典型的当世君子风范。
僧舍被打扫得颇为干净,椅凳具备,看样子,这宁采臣有在此长居的打算。
很快,宁采臣就帮陈剑臣和婴宁斟了茶水。也不分什么宾主,随意坐落,交谈起来。
原来宁采臣为金华本地人士,秀才出身,今年科举无望,秋试不得,饱受乡邻亲戚白眼,冷嘲热讽。故心情惆怅。郁郁寡欢,便来到这兰若寺,贪此地清净,无人打扰,就准备结庐而居,长住下来温读诗书。全力以赴冲击下一届秋试。
至于兰若寺闹鬼之事,他却是不信的。
听完,陈剑臣笑着问道:“宁兄莫非尚有娶亲,才得如此洒脱?”
宁采臣叹息一声:“实不相瞒,愚兄弱冠而妻,无奈内人多病,又因家贫的缘故,操劳过度,已于去年病废。撒手西去了。”
原来如此……
陈剑臣心有戚戚然。
而宁采臣得知陈剑臣乃是赴京进读国子监后,油然赞叹,忽而想起一事:“陈兄,昔日开泰学院举办天下第一才子竞赛,有一子横空出世,莫非正是你?”
陈剑臣含笑不语。
宁采臣顿时瞧破了几分,当即拍案道:“可惜,可惜陈兄你没有参加最后一关考试,匆匆离去。使人好生费解?要知道当时很多人都希望陈兄胜出。狠狠打那几个公子哥儿的脸的。”
陈剑臣含糊弄个借口推诿了过去。
宁采臣是明白人,识趣地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一番茶水下来。双方话语投机,恨不得秉烛夜谈。直到子时才告别,陈剑臣和婴宁却另寻一件僧舍住落。
夜深人静,小谢现身出来。
陈剑臣目灼灼看着她,问道:“小谢姑娘,你对此地可满意?”
小谢连声道:“非常满意,多谢公子安排。”
陈剑臣又道:“只不过寺内有书生居住了。”
小谢忙道:“天地可鉴,小谢绝不会加害他人的。”
陈剑臣呵呵一笑:“你有此心足矣……也许,与士子比邻而居,对你可能还会有些好处呢。我观宁采臣,性慷慨,胸怀坦荡,乃是君子……”
说到这里,心里一动,自己这是在撮合他们吗?嘿嘿,话说回来,一个书生,一个女鬼,仿佛天作之合呢。
这自然多是打趣念头,有些东西只能顺其自然,不好横加干涉的。
叮嘱了一番好,小谢拿着画卷,朝着陈剑臣盈盈一摆,又和婴宁告别,旋即隐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见了。
一宿无话,第二天陈剑臣与宁采臣惜别,鼓励道:“宁兄,你用功良苦,他日必金榜题名。可以的话,我们京城再聚。”
宁采臣笑道:“多谢剑臣吉言,愚兄在此,祝剑臣此去京城,青云直上。”
陈剑臣哈哈一笑,这些客套话固然空泛,但不失礼仪,忽道:“宁兄隐居此地,桃花夜开,或有际遇,可要好生把握哦。”
说完,带着婴宁飘然而去了。
他最后一句话倒令宁采臣有些愣神,简直有些没头没脑的,什么“桃花夜开”,莫非有啥隐喻不成?
不懂!
宁采臣饱读诗书,可绝非迂腐之辈,思想开明,也知变通。在他看来,陈剑臣很有些不简单,可到底如何,又难以捉摸。
“罢了罢了,临渊羡鱼,何如退而结网?我出来之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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