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仍是潇潇洒洒,背负着双手,两女似是见他太以目中无人,惨白面孔的女人道:“师妹,咱们就教训教训他啊!别让他以后眼中没有我们。”
丑妇低哼了一声,两人霍地一分,刀棍并举,同时自左右扑来。
阮天铎微微寒笑,等她们刀棍堪堪刺劈上身,蓦地一声长啸,身形一晃,让开刀棍,双手疾翻,便想扣着两女手腕。
哪知他可低估了两女武功,他快,两女也快,招未递满,两人倏地一错身,阮天铎擒拿手落空,两声娇笑声中,刀光棍影,又自两侧劈来。
阮天铎不由气往上冲,双掌倏翻,快似迅电,乘虚踏隙,左挪右闪,直想夺两人兵器,无奈两女武功不弱,似是知道阮天铎存心要夺兵器,全是招未递满便倏地闪身变招,而且身法奇快,绕着阮天铎像走马灯一般。
转眼就是十来招过去,阮天铎想不到这两女武功恁地了得,见久战两女不下,眼看天已快亮,哪愿纠缠下去,口中一声长啸,双掌一错,施展天都老人诸葛天荪绝传的脱影换形身法,笑声才落,身影竟失,两女兵器,几乎碰在一起。
两女似是一怔,阮天铎滴溜溜一盘旋.早巳转到使棍女人身后,骈指轻点灵台袕。
他因不肯伤了两女,故出手甚轻,哪知那女人一声轻笑,矮身回棍,不但让开阮天铎指尖,棍招“拨草寻蛇”反向胫上扫来。
丑面女更是旋风般卷到,刀光一闪,斜肩早又劈到。
阮天铎是绝不想再和她们缠斗下去了,要想徒手夺得她们两般兵器,知不可能,当下朗声一笑,绕身同时,已将袖中描金折扇撤在手中。
面色惨白女人脆声笑道:“这才像话啊!看你以后还目无不入?”
论武功,阮天铎却在两女之上,只是大家无冤无仇,阮天铎只想夺去两女兵器,让她们知难而退,哪知反被她们奚落,故扇一人手,便存心将两女兵器砸飞,真力运行右臂,一声长啸,手中折扇运行如飞,扇尖猛砸齐眉棍,左手骈指,立点丑女右腕。
两招都在两女招已递出,阮天铎撤身同时,两女再想要让,哪还可能,描金扇猛打棍身,面色惨白女人,双臂震得一麻,身子猛向后退,一根齐眉棍,竟弹出一丈以外。
那边的丑女撤腕得快,故未被点中,但似也骇了一跳,绣绒刀一摆,突然变了剑招,刀挽斗大剑花,身随刀进,竟使出了师门的分光剑法来。
阮天铎“咦”了一声,不由退了一步,望着那丑女出神,哪知就在此时,脑后风响,一阵香风扑来,阮天铎知是另一女人扑到,旋身挥扇。
就在他旋身同时,腰间长剑,呛啷一响,长剑竟被人拔了出去。
等到阮天铎再又回身,两女已如飞而去,瞬眼工夫,便隐入松林深处。
阮天铎一声暴喝,掠身疾追,入林不远,忽听左侧刷响一声,一条黑影,反而向身后掠去,阮天铎以为两女故意分逃,夺剑的正是那黑衣女人,哪肯容她逃脱,猛展脱形换影轻功,反身又追。
阮天铎见那黑影绕庙而走,心说:“若不将你擒着,我阮天铎便不算两位高人之徒。”
身形似轻烟,如流星赶月般,猛追出去,绕过仙女庙,那黑衣女人已跃上镇中房脊。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如脱兔,一个似鹰隼,不会工夫,已然到了河岸。
此时两人相距,正五六丈远,只见那女人突然奔上一只小船,船如箭矢一般,直向江心射去,等阮天铎到江边,那小船离岸,已是五六丈远。
阮天铎人未追上,反而怔怔的立在岸边,你道为何?原来那只小船,正是适才渡他过江的那一只,是以心下奇了,心想:“这不怪了么?莫非她便是装病睡在舱中之人,但她们为什么呢?”
脑中不断思索,总觉今夜这些事有点突然,若说这两个女人是敌?又送自己过江,在林外相斗,又好像没有敌意。
若说没有敌意,自己与她们素不相识,硬将自己长剑夺去,又是为何?要说她们想要那柄剑?那剑又并非珍品?要它何用?
心中不断萦回,总想不出一个道理来,他这一想,那只小船早到了江心,东方曙色已现,天已亮了。
这柄剑,他本是给了塞北观音的,是她负气出走时,并未携去,故阮天铎又挂在身边,虽然阮天铎不用,也是自己随身兵器,现在被人夺去,也算丢了人,阮天铎自二次下都兰哈拉山以来,可以说所向无敌,却不料今夜吃瘪在两个非友非敌的女子手里,连剑也被人夺去,心下甚是怏怏。
眼见天已亮了,不由望江叹了一口气,有心觅船,去追那黑衣女人,又怕错过找云娘机会,这才回身又向镇中走去。
此时天才拂晓,街上冷清清的,还没行人,但见有客店,便去拍门询问,问了数家,全说没有女尼和两个佩剑女子住店,转过第二条街时,所有客栈,已开了店门,问了一遍,全都说没有,到后来,一直把仙女庙镇上的客栈访遍了,使他大失所望。
他这一访,工夫可大了,已是辰时过后,忽然又想到仙女庙,心想:“那黑衣妇人过江去了,那丑女必已回到庙中,云娘未找着,我总得去讨回那柄剑。”
主意已定,便向仙女庙走去,到了山门口,略一犹豫,便昂然入内。
才走到大殿前,早见一个年老女尼向自己打问讯道:“施主叫是姓阮么?”
阮天铎吃了一惊,道:“师太怎的认识我!”
那女尼微微一笑道:“果然是阮施主,请禅堂待茶,老尼正有话相告。”
阮天铎不由奇了,忙道:“请问师太,住在后面禅房的两位姑娘可还在?”
老尼笑道:“早走啦!有一个姑娘留得有话,要我转告施主。”
阮天铎哪还等得,忙道:“师太有话快说,在下要去追她们!”
老尼看看日色,微笑道:“远了,这时去追,已赶不上啦。既是施主心急,老尼也不相留,那位胡姑娘留话,说她们已去神山,若施主要那柄剑,请去神山相见。”
阮天铎心中忽然明白过来,猛一跺脚道:“哎呀!我真该死,怎未想到是她们呢?那丑面女人,必是云娘化装,才会使出师门剑法,使棍的必是我那兄弟……不……是我那锦雯妹子!原来是她们在淘气。”
老尼在旁寒笑点头道:“正是她们二人,施主也太粗心了,以致当面错过。”
阮天铎又问道:“师太,那神尼所居神山,可是佛门胜地的普陀山?”
老尼又点头道:“施主料得不错,神山正是南海岸的普陀洛迦,神尼正在那儿清修,施主若去,必有大造化呢!”
阮天铎哪还敢怠慢,忙别了老尼,返身出庙,再又直奔江岸林中,想寻着自己马匹,兼程去赶。
哪知到了拴马林中,陡然又是一惊。
忽见那马鞍之上,多了一条白色罗巾,阮天铎拾起一看,立时吃了一惊,皆因那罗巾上泪痕未干,似是不久前正有人在哭泣。
再仔细一辩认,正是自己当初在张垣给铁若兰所购之物,自己清楚记得,因为她名若兰,特别选购了罗巾角上绣有一朵兰花的带回给她,当时她见自己这般用心,还寒情脉脉的看了自己几眼,是以尚还记得。
巾上湿渍非雨非露,罗巾又是若兰之物,不是她在哭泣,还有谁来?而且泪渍未干,显是离此不久。
阮天铎心想:“原来她并未离开我远去,仍跟在自己身后,只怕昨夜仙女庙之事,她也在暗中看见。”
一想到塞北观音跟从自己,不由又跺脚道:“是了,昨夜自己追赶的黑衣女人,并不是胡锦雯,而是若兰了,原来那睡在船中的,就是她,无怪那船娘说舱中有病人了,自己真是粗心大意,一夜之间,自己要找的三个人全都碰上,可是全未认出。”
这一来阮天铎真是大为失悔,悔得直跺脚,暗骂自己糊涂不已。
罗巾泪渍未干,知道铁若兰去得不远,忙将罗巾放入怀中,先将林中找了一遍,又扑到江边,找那只小船,人不见,船也不见,阮天铎望着那江中流水,怅然若失,自言自语道:“若兰,我并非负情啊!谁教我们相逢太晚,你病体未愈,若再这样暗中跟着我奔波劳累,病再重了,谁人照料你啊!”
说至此不由长叹了数声,叹又有什么用,这才怏怏回到林中,牵着马匹,从渡口渡江而南。
本来阮天铎想兼程追赶云娘与锦雯二人,这一发现铁若兰踪迹,便不兼程赶了,心想:“若兰绝不会舍我而去,只要我沿途留心,必可发现她,她与锦雯是儿时长大的闺中良伴,铁飞龙虽是锦雯杀父夺产仇人,又与若兰何干?寻到她后,与她一起前往神山,虽说难免云娘会误会,但总不能因怕误会,便不管若兰死活。”
心中这么一想,便策马缓缓而行,因曾在奉贤听那二老爹说过,由浙江定海去普陀最近,便又改了主意,不沿长江而东,却向南直奔杭州。
这一天,已到了杭州,西湖之胜,阮天铎久已向往,心中暗自划算,沿途行来俱未发现若兰,相信她仍在跟从自己,今天何不在此憩息一天,设法将若兰找到。
心中计划已定,便寻了一个客店住下,本想第二天去游湖,哪知一大早,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那雨好大,一下便没个停。
好在这家客店便在西湖旁边,阮天铎一个人凭窗而立欣赏湖中烟雨,但见一片迷潆景色,客中遇雨,不意又想起云娘、锦雯,和铁若兰三人来。
阮天铎不由有些愁上心间,不知为何?自铁若兰走出以后,他便时常想喝酒,今天客中遇雨,满眼的凄风苦雨,他又想喝酒了,便命伙计送了一份酒菜,一个人坐在房中,面对迷蒙烟雨,饮起酒来。
也许是想借酒浇愁,哪知酒落愁肠,更是心烦,不知不觉,将一壶酒喝得津光,又命伙计添了一壶酒。
要知阮天铎本不喜饮,一壶酒已经醉了,只是自己不觉得,第二壶酒迷迷湖湖的又被他喝光,早觉眼前有些朦胧。
酒醉了,心中仍在烦乱,看着窗外白蒙蒙雨,口中喃喃的喊道:“若兰,你怎的不来,我等你啊!”
不知是想起了?还是无意?右手从怀中摸出那张斑斑泪渍的罗巾,真是睹物思人,阮天铎醉眼中,也闪烁出晶莹的泪光。
不知喊了多少声“若兰”可是伊人何处?那铁若兰知道么?阮天铎渐渐的酒气上涌,有些把持不住,但他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房外的栏边,风一吹,阮天铎突然头重脚轻,接连几个跄踉,若非楼栏杆挡着,怕不跌下楼去。
阮天铎斜着半个身子,靠在楼栏上,手中仍挥舞着那张罗巾,别人看来必是十分危险,阮天铎却浑然不觉,他不是醉了么?而且心中,眼前,全是几个女人的影子在动,哪会想到自己再向前倾,便会跌下楼去。
一阵风吹过,雨丝飘在阮天铎面上,冰凉凉的,阮天铎打了一个冷噤,忽见楼下迷蒙烟雨中,飞来一条小巧人影,好快!像一只飞鸟,直向楼上扑来。
阮天铎虽是醉了,但到底是学武之人,也没看清来人是谁,左手抓着栏杆,右手翻掌便向那人劈去。本来就醉了么?突然一运劲,左边身子全压在栏杆上,这店楼已是十年以上房屋,栏杆风吹雨打,早已半朽,他整个身一压,而且还右臂用上劲,咔嚓一响,栏断人飞,直向楼下落去。
说时迟,早听一声娇呼,那飞扑而,上之人,一个巧燕翻云,倏地斜掠,伸手便将阮天铎衣服抓着,身子在空中一个滚翻,便将他整个抱着。
这来人轻功再高,在半空中抱着一个人,又是下落之势,那重量自然不轻,又兼无法借力,“咕咚”一声,两人全落人堤边水中。
好在近堤湖水不深,阮天铎此时已不省人事,那人挣扎立起,将阮天铎抱上一只游艇。
不知过了多久,阮天铎悠悠醒来,见自己仍睡在客店楼上,房中已点上灯光,他尚模糊记得,自己是由楼上跌入了湖中,好像被人救起,但救他的人是谁?他却不知道。
心中有些迷惘,口中似是渴极,想起身取茶来喝,身子坐起,立觉一阵头昏目眩,试着一摸额头,立时惊得呆了,原来自己头上有如一团火烧一般,才知自己竟是病了。
就在此时,一个伙计走进房来,道:“客人,你醒了么?”
阮天铎认出,正是店中伙计,忙问道:“伙计,我不是跌下湖去了么?是什么人将我救起?”
那伙计眨眨眼,笑道:“客人,你喝得好醉,要不是那人将你救起,岂不白送一条命?”
阮天铎道:“那救我之人还在么?我得谢谢他。”
伙计的笑道:“那人么?才走不久啦,她却交待了小的,要我好好侍候客人,连那损毁的栏杆钱,也赔给了小店,客人,那人真是好心肠啊!一直守在你旁边等了三四个时辰,见你病了,还给你配了药呢?看啊!这便是给客人配的药,要我煎来的呢?”
阮天铎心中大是感动,心想:“世间还真有好心人。”忙又问道:“伙计,那人是什么样了,可留得有姓名,他向何处去了。”
伙计的摇摇头道:“姓名叫什么?去何处?她可没说,却是一位姑娘!”
阮天铎心中一惊,不知哪来的气力,霍地一跃而起,一把抓着伙计道:“她走了多久,向哪个方向去的?”
伙计的忙将药碗放…下,将他扶着道:“虽说走没多久,但此时哪能赶得上,外面仍在下雨,客人你又病了,还是躺下吧!药还没吃呢?”
阮天铎本想挣扎走出,突又一阵头昏眼花,颓然坐回床上,口中喃喃念道:“是她!是若兰啊!但她为什么还要走?”
伙计的又将药碗递上,道:“客人,药凉啦!先吃药吧!等病好了再去找她不迟,我看她也满脸的病容,想来不会走远的。”
阮天铎一听,更是心如刀绞,心想:“是我害她啊!她病尚未好,跟着我奔波这些日子,唉!”
继着又想:“是啊!我此时哪能找得到她,她要存心见我。便不会走了。”
想罢,一声长叹,将药吃了,依然睡回床上,那伙计的给他关上窗户,便走了。
一灯如豆,窗外风雨潇潇,客中患病,更觉孤寂,阮天铎愁怀百结,不住的叹息,想到:“自己病了,便有一片凄凉之感,若兰不是也在病中么?此时怕不也在另一家客店中,对灯流泪呢?我虽子然一身,但尚有恩师及云娘锦雯等人,而她呢?家破了,父亲又不知去向,身负大仇,不是更孤苦无依么?不知此时,伤心得什么样子?”
一想到这里,深觉自己有负若兰,恨不得立时将她寻着,但时已深夜,外面又是潇潇风雨,只得长叹了几声。
阮天铎突又想起天都老人曾给有“九转神散”,当初若兰病了,曾给她服过,何不自己也吃一粒,也许病便好得快了。
当下又挣扎坐起,将包裹中药丸取出,服下一粒,耳听窗外风雨,口中不断叹息,因是病中,那叹声却像声吟。
阮天铎病中朦胧睡去,虽是睡,却又半醒,忽听房外一声轻响,似是有夜行人停在窗下,心中暗自吃了一惊,心想:“若是此时有敌人寻来,自己又在病中,如何是好?”
心中正在想,忽见那窗纸上现出一个小洞,一双晶莹的眼珠,正在向内瞧,阮天铎忽又想起:“莫是若兰来了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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