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丐已知对方言下之意,不由冷哼一声,沉声接口说道:
“阁下说正文吧,米天成与天觉禅师,虽然算不得武林至高的人物,但却向来言出如季布一般,水守不谕!”
这人等异丐话罢,才含笑诚敬地接着说道:
“是是是,在下决无不信之意,否则也不必坚请两位奇侠的千金一诺了,现在在下立刻就将名姓等说出。
在下等三人,乃名震天下的大英雄,声慑武林的奇侠客,九子一剑雷啸虎座下的‘天鹏三鸟’!”
异丐闻言忍耐不住,厉叱一声道:
“鼠辈大胆!”
圣僧却接着向异丐喝道:
“米施主莫忘诺言!”
异丐本已气冲斗牛,蓬发针立,闻言强捺怒火,对这人喝道:
“老夫虽有承诺,但那是针对尔等和长寿老人的关系所许,却与他人无关,尔等却要分分清楚!”
圣僧也接话问道:
“天鹏三鸟和长寿老人欧阳子规何干?”
这人在异丐怒满胸膛的时候,丝毫不现慌张和惊骇的神色,因为他是谋定而动,早已料到此着,此时却楼上了一句话道:
“在下天鹏三鸟,虽然和长寿老人毫无关系,但是我等的当家大哥,九子一剑雷啸虎,却和长寿老人关系深极!”
异丐闻言,蓦地忆及怪客在不归谷外,所说有关欧阳子规的那些话来,面前的天鹏三鸟,乃是雷啸虎的生死膀臂,如今竟然也说出这种话来,由此判断,怪客所言欧阳子规坐于雷贼的议事堂上享乐之事并非空穴来风了!
他既惊且悲,凝重地看着圣僧,圣僧天觉在不归谷外,已为怪客禅语点醒,但他并不尽信,此时却不容他有此怀疑了,虽然天觉圣僧不似异丐一般,喜怒形色,但他内心却悲伤至极。
异丐与圣僧相交数十年之久,自能看出内情,因之他格外的难过,目注圣僧,沉痛悲切地说道:
“和尚,咱们完了,完了……”
圣僧一时无话可以安慰异丐,只得转向三鸟之一的这人道:
“雷啸虎和欧阳施主,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一话提醒了异丐米天成,他厉声接着问道:
“你说雷啸虎和欧阳子规的关系深极,他们深极到什么地步?”
这人此时已然不惧异丐翻脸,故而作色说道:
“米大侠这般声厉色变作什?”
“你答我之言,少管我的声音和脸色!”
“米大侠,我们曾经立过信约,莫忘了你有承诺!”
这人也沉声相抗,异丐米天成一声冷笑说道:
“你说说看承诺了些什么?”
圣僧闻言只当异丐要自毁约信,接口说道:
“要饭的,咱们不论遇上什么事,可不能说了不算!刚刚你对天鹏三鸟的承诺,必须确实遵守。”
第五十七章 何来娇叱
异丐颇不耐烦地答复圣僧说道:
“这一点你和尚放心,我另有原因才追问他一句!”
说着转对天鹏三鸟答话的这人,沉声再次问道:
“你说呀,米天成曾经承诺尔辈些什么?”
天鹏三鸟并不惧怕异丐和圣僧毁约背信,甚至他们连动手相搏也不在乎,因为他们自信并非不敌异丐和圣僧,何况还有幽魂六修罗中的四大修罗相助(六修中之老五老六,一重伤濒死,一伤势未复不能动手,前文曾经详述),只为另有原因,方始委屈求全罢了。
此时听到异丐再次追问承诺之事,他等不禁也有些恼火,三鸟互望一眼,示意戒备,随即冷哼一声齐声说道:
“承诺过我等两件事,一,彼此不能动手!二,必须见到欧阳子规分清真假之后,方能离开!”
“对呀!老夫只要在没有见到那欧阳子规之前,不和尔等动手,不和尔等分开就是,老夫并没有承诺过和尔等说话,必须客气这一个条件,是故老夫和颜悦色也好,声厉色变也好,与尔等无关!”
天鹏三鸟一时语塞,无言对答,异丐却又厉声喝道:
“说呀!说说那雷啸虎和欧阳子规的关系到底有多深?”
三鸟再次互望一眼,蓦地仰颈哈哈大笑起来,异丐因有约信,只好强捺着怒火,直瞪着三鸟等候答复。
天鹏三鸟久久方才止住狂笑,一变适才那种恭敬的样子,阴沉地对异丐说道:
“若看你这副怒满胸膛的样子,我们天鹏三鸟真不忍实话实说,因为我们不能不替你担心……”
“天鹏三鸟你们可要听明白,老夫与圣僧承诺尔等两条信约的原故,是为了尔等声言,要详细说明出身与欧阳子规的关系而订定,在尔等还没有把话说详尽之前,承诺自难有效,尔等再说题外之事,休怪老夫要推翻前议了!”
异丐恨恨地这样警告天鹏三鸟,天鹏三鸟为了达到目的,闻言不得不话归正题,最初和异丐对话的那人,这才开口说道:“天鹏三鸟也是名震天下的人物,不能不承认你米大侠适才
这几句话有些道理,好!你站稳了,听我仔仔细细地告诉你‘九子一剑’雷啸虎,和那世称武林三圣之首的长寿老人欧阳子规,是什么关系!那九子……”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有个娇甜若黄莺般的声音,接口叱道:
“住嘴,我有话说!”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只吓得在场六人,个个凛悚,他们是站在那座古本参天的树林边上相谈,黄莺般甜亮的声音,就从林中极近极近的地方传来,虽然在场之人无一不是江湖或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虽然时在日正当中,但是他们却个个只能听到声音,分别不出方位,更看不见丝毫人踪!
异丐皱了皱眉头,似欲开口,圣僧却暗地里抛给了他一个眼色,异丐会意,紧抿着嘴巴静待变化。
本来圣僧和异丐,是与天鹏三鸟及聂承天等人,面对面地谈话,若按那座古木参天的树林方位来说,他们双方互据东西,都有一边紧靠着树林的边沿小径,但自林内突然传出莺声娇叱之后,却全已面对着林中。
他们久久伫立不动,静待这位突然传言,自言她要有话说,但却未见踪影的人物,再次开口说话。
不想林内却再也不闻人声,圣僧和异丐尚能静耐观变,但那天鹏三鸟与聂承天等人,已然冒火,若非他等俱曾身受不归谷中奇异阵法困陷之苦,此时早已口出不逊之言了。
就这样,天鹏三鸟冷冷地连哼不绝,意欲挑逗林中说话之人再次开口,哪知仍然悄静无人,鸦雀无声。
聂承天瞥了天鹏三鸟一眼,三鸟回了他个眼色,聂承天点了点头,才待举步向林内走去,林中突然有人说道:
“退回去!”
天鹏三鸟不由闻声挑眉,异丐和圣僧也暗自吃惊,因为这次说话的声调,已非适才的莺声娇叱。
聂承天闻言止步,却开口问道:
“什么人说话,何不露面一谈?”
林中人冷笑一声道:“叫你退回去,你就乖乖地退回去,多罗嗦什么?”
这次非但聂承天已经听出说话之人藏于何处,就是武林的天鹏三鸟与异丐和圣僧,也全都发觉这人隐身的地方。
天鹏三鸟冷哼一声,他们迈步也走近林中,目注右边两丈余外,一株粗有数围的参天古木说道:
“天鹏三鸟请躲在古木之后的朋友,出头答话。”
林中说话之人虽未接口,可是异丐和圣僧却彼此点了点头,果然传闻不虚,天鹏三鸟实有绝学,至少这次三鸟已将林中隐身之人的所在指明,由此可见一般。哪知事太离奇,正当他等全都注目右方古木之时,三丈外的左边,却突然传来了冷嗤之声,接着还是刚刚那人的声音说道:
“可惜你们还自称什么‘三鸟’呢,这么近的距离,连方向都弄不清楚,我要是你们,非一头碰死不可!”
此人话罢,天鹏三鸟已羞得老脸赤红,就是仍然站于林外未曾挪动的圣僧和异丐,也不由深感惭愧。
圣僧悄然向异丐说道:
“这声音确是适才喝令聂承天后退之人。”
异丐点着头也低声答道:
“不错,绝对是一个人。”
“我和尚刚刚也明明听出这人在右边发话。”
“谁说不是,我老花子也没例外。”
“所以说此事太煞骇人了。”
“和尚,这人可能施展了‘八方迷音’的神功!”
“不知道,但我和尚总觉得太……”
圣僧和异丐的对话未完,却自动停了下来,两个人脸上现露出极端惊骇的神色,并忐忑而不安!
他俩仅仅低声相谈六句半话,就这霎霎眼的工夫,面前丈远的树林边上,竟然多出了位背剑的女子,背对着自己,这位如同神龙天降般的姑娘,正站在天鹏三鸟和聂承天师兄弟等人的身后。
异丐与圣僧,乃当代武林中第一流内的一等高手,虽说适才互相对答数言难免分神,但这女子相距自己仅有丈余,凭自己两个人的功力,竟然不知对方什么时候来的,真真难堪煞人。
这时天鹏三鸟已经插声向左方喝道:
“林中的朋友听了,不管你是哪个,我们本来却是井河水互不相犯,适才是首先唤止我等,有话要说……”
天鹏三鸟话尚未完,在他们背后突然有人接口道:
“你们别弄错了,最早声明有话要说的是我!”
她这声音虽然是比黄莺儿的歌唱还好听些,但却吓了三鸟及聂承天等人一跳,他们不禁霍地转过身来。
一位天仙般的少女,站在他们对面,树林和径路的边沿正中,不言不笑,静若奇岳,亭亭玉立。
三鸟暗中皱了皱眉头,他等久经江湖,熟知避忌,别看对方仅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但是仅是人家来去无声的这份轻巧,就够辣手,何况适才杯中明明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说不定……。
他等正疑虑之间,姑娘已开口说道:
“我有话要说,你们愿意听吗?”
天鹏三鸟初为姑娘先声所夺,再为对方的清丽所慑,闻言突失常态,变为和颇悦色地含笑答道:
“姑娘说吧,我等洗耳恭听。”
姑娘淡淡地点了点头,却回首向异丐圣僧两位道:
“你们两位呢?”
圣僧和异丐也立即答道:
“愿闻其详。”
这位姑娘又点了点头,但她却娇吁一声接着说道:
“我很累了,里面坐着谈吧。”
说着她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一直向林中走去!
站在她背后的异丐和圣僧,并不迟疑!立即相随,天鹏三鸟本来有所疑虑,但目睹圣僧和异丐已经动身,却也不再犹豫,并且迅捷地立即相随在姑娘的身后,他等本来立于林中,因此近了许多,圣僧和异丐竟然变作压阵的末尾,他俩相对一笑,反而放慢脚步悠然相随。
哪知就在天鹏三鸟和聂承天师兄弟等走过一株古本之后,异丐与圣僧相距彼等丈远,此时尚未踱过那株古木,讵料适当此时,自古术旁从容走闪出一位英挺的少年,对着异丐和圣僧一拱手,并向古木之后挥手相让,意思似乎是要请异丐和圣僧,移驾古木之后一谈。
圣僧和异丐互望一眼对少年点了点头,转移脚步走向古木,少年立处是这株古木之前,异丐和圣僧是站在古木之后,中间相隔丈二的样子,恰是那株古木的干围尺寸,因此双方仍然是一走树前,一走树后。
异丐和圣僧的心中认为,反正这少年是请自己到树后相谈,自己立处未过树干当然是走近路,因此并未深思。
不想当他们走到古木巨干后面的时候,却不见少年来到,彼此再望一眼,方始了然被少年所欺,不禁大怒。
这只不过是眨个眼儿的工夫,他们自信少年尚未去远,立即飘身分由前后抄过古木,追索少年的踪影。
谁知非但少年的踪迹已渺,就是那本来直行向前,相随少女身后的天鹏三鸟等人,此时业已不见行踪!
异丐至此不禁恨声对圣僧说道:
“俗话说得不错,‘君子欺以其方’,这个乳臭的小子,竟在我们面前捣鬼,除非他一辈子不再和我们碰头,哼!”
圣僧闻言一笑,冷静地说道:
“世事难测,你怎知道人家不是善意呢?”
“善意?天下有这种妙事?有你和尚这种妙人?”
圣僧尚未回答,在他俩身后却突然有人接口道:
“晚辈敢以性命为证,那娃儿是善心善意!”
异丐和圣僧闻言转身,背后这人,竟然是那分手已有半日的怪客,异丐不由惭羞得长长叹吁了一声,
那头戴竹篓的怪客,恭敬地对他俩一礼,含笑说道:
“米老前辈应该想想,那位姑娘为什么一定要到林中坐谈,又为了什么,临行之时回问前辈去否。”
“谁知道她们是为了些什么。”
米天成没有好气地这样说,怪客却平静地接说道:
“两位若是不进此林,聂承天及三鸟等人,自然生疑,姑娘聪慧而有知人之明,深信前辈必然无疑,故而有心相询,所为不过是坚定三鸟等人之信心而已,但此行极端危险,她们又不愿前辈无故陷身其中,方始分出那个男娃儿来,阻拦两位,因此晚辈敢以性命保证,她们是善意的措施。”
异丐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道:
“不问可知,这又是阁下的杰作了?”
“前辈太多心了,晚辈目下不便和这两个娃儿见面,因此对适才的事情,事前毫无所知。”
“施主可知道这一男一女的姓名来历?”
圣僧改变话题,相询怪客,怪客点头答道:
“这男娃儿我知道是谁,女娃儿却只能推测大概了。”
“施主可能略示一二?”
圣僧再次追问,怪客立即说道:
“这少年姓梅字梦生,是昔日名震武林的大侠,人称‘剑神’梅浩然的孙孙,美剑客梅三丰的独子。
姑娘可能是昔日梅浩然道义之交,以一身三绝艺,为江湖称道,人称‘神手仙医’的江南侠医章性初的千金。”
异丐此时不禁于旁接口道:
“你所说的这位梅浩然,可是当年和司徒雷齐名武林的那个人?”
“不错,正是此人。”
圣僧颔首接着问道:
“传言梅三丰曾于二十余年前,孤身犯险,闯进不归谷中,意欲寻觅谷内所存奇书,此事不知真伪?”
这头戴竹篓的怪客答道:
“传言如何晚辈不知,不过梅梦生却是为了访寻其父的下落,方始来到不归谷内,由此看来,昔日传言梅三丰孤身犯险进谷之说,似非空穴来风。”
米天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接话问道:
“梅梦生和章性初的女儿,怎会找到这座极端隐秘的不归谷呢?”
怪客闻言笑了一声,随即淡然答道:
“是我接引他们来的?”
“为什么?”
异丐另有所疑,但他深知怪客极为聪慧,故意绕远相询,也许怪客在无心之中,说出某项秘密。
讵料怪客坦然接话答道:
“昨夜突闻犬吠之声,晚辈不是曾经说过,有几位朋友前来作客吗?内中就有梅梦生的义祖父母,和神手仙医章大侠。”
圣僧却不能像异丐一样询问,他含笑说道:
“施主恕过老衲多口,你接引章性初等人进谷,这却又是为了什么?梅梦生的义祖父母,又是何人?”
“梅梦生的义祖父母,乃东川犬叟及哮天夫妇。至于为什么我要接引他等进谷,这和前辈们必欲进谷的原因相同。”
异丐暗中佩服怪客答话技巧,非但避重就轻,最后那句话,简直变成了反问语句,他暗中一笑,开口问道:
“我老花子与和尚是为着欧阳子规,和久久以前与聂承天师兄弟的一项约定而来,难道及哮天等人也是如此?”
怪客顿首答道:
“及大侠等人除掉与聂承天师兄弟毫无关系外,其余的与两位前辈相同。”
怪客说罢即欲转身而行,异丐却沉声喝道:
“请暂留步,老花子还有话说!”
“如此请快,时间真的并不多了。”
“多得很呢,阁下急些什么?适才阁下罚我老花子不知自敬,复不敬人,现在我要听听你的解释!”
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