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点破事- 第19部分

　　　　小安连“哼”了两声。

　　　　夏莹又道：“都怪我多嘴了，我该向你们道歉，是我的错。”

　　　　小平小安又说了什么，我一个字没听进去，脑海里乱糟糟的，沮丧地连哭的欲望都没了。这个年可开得真他妈糟糕，虽说也有开心的时候。事情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了呢？最先因为选修课的事和兰金陵起了冲突，后来又因为买饼的事再次和兰金陵发生不快，现在我竟然把怒气发到了完全无辜的小平身上。我真有够浑的！

　　　　聚会草草收场，我道声“我有事，先走了”，急忙离开了夏莹三人。我想我该好好清醒一下了，在家里可以任由自己的脾气，在外面还是收敛的好，别人可不会任由你的性子来。现在是讲究个性自我的年代，如果大家都这样了，我算是个老几？
白井诉衷肠
　　　　所有不快中，最令我难受的其实是与兰金陵的不和。我徘徊在宿舍楼下，一想到宿舍里冷清的氛围，便害怕得不敢进去。

　　　　我在楼下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脑海里思绪万千，周围的人群换了一批又一批，天色越来越暗，冷风也吹起来了。我心烦得突然有买包烟抽的冲动，想象着自己吞云吐雾一番之后，埋在烟雾里沧桑难辨的脸。我为自己突然有这种想法感到惊奇。

　　　　白天我和兰金陵依然同桌，只是两个人再也不会悄悄私语了。我后面的男生难得露两次面，我注意到他左耳戴了个蓝色的耳钉，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地发亮。男生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羞涩的样子。总体来说，是个斯文俊俏的男子。兰金陵身后貌似上学期对我有意思的男生听说已经找了个女朋友，是邻班的，现在正在热烈交往。而发誓三个月把兰金陵追到手的男生竟然和第二任女友平安交往至今，看样子不算太花花公子。我向坐在前排的夏莹的背影看去，想着白井会不会和她牵手、接吻，想到此，浑身没由来地一哆嗦，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我忍着恶心的不适感悄悄看向身边的兰金陵，只见她正认真地抄着黑板上的笔记，不时转转手里的笔。兰金陵的侧脸看起来一派平静，无波无澜。有时候我特别欣赏她淡然的态度，有时候又很讨厌这不死不活的模样。

　　　　我收回神盯着桌上的课本，考虑着什么时候跟兰金陵道个歉，这种别扭的日子我厌烦透了。一想到我要主动道歉，心莫名加快步伐。这种激动不是兴奋，而是慌张，是拉不下脸来的心焦和别扭。小平因为和她不太熟，所以我很轻易地向她道了歉，顺便送给她一盒巧克力，小姑娘见到巧克力不知道多开心，搂着我的脖子直说谢谢，大家继续相安无事。可面对熟悉的人，特别是在意的人，我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我记得兰金陵曾经说过：“越是靠得近的人，越容易拿个尖刀互戳”，我们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伤害里，互相折磨多久呢？

　　　　更令我愤愤不平的是，明明兰金陵和白井的关系如此冷淡，却从没听她向我提起过一言半句，至少在我看来，我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难道因为交往的对象是男友，所以我没有知道的权利？我甚至没有从她的态度和行为上看出与白井不和（算是不和吧）的丝毫破绽。是我太大意了？还是她隐藏得太深了？她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把我放在哪个位置？想到此，我心痛极了。

　　　　想不通的时候，我为兰金陵的冷淡疏远耿耿于怀，饭吃不好，觉睡不着，心情郁郁寡欢；想得通的时候，我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羞赧，为无端热情起来的自己自嘲。别人都说我冷漠，那我就索性冷漠下去好了。

　　　　当我暗自决定，再不为任何一个人的感情问题纠葛的时候，白井倒主动找上门来了。他短信问我有没有空，想和我聊一聊。我对着手机冷冷一笑，没回话。半小时后，白井索性打来电话，我注意到他的语气，明显没了往日的精神，他道：“沈红叶，看到我短信了吗？”

　　　　我懒洋洋道：“看见了。”

　　　　对方不自觉埋怨道：“看见了怎么不回？你知道我等得有多着急吗？”

　　　　我不耐烦道：“我确实不知道你有多着急！现在我既然接了电话，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白井沉默片刻：“对不起，我因为太心急，所以语气冲了点。那个……能不能见面再说？”

　　　　我也平静下来，思忖了片刻道：“好吧。”

　　　　两人在校园北边小树林里碰了面。白井一反常态地没有抽烟，搓着手不安地走来走去。远远地看着他焦急的模样，我突然有些不忍，主动打了声招呼，听到我的声音，白井转过身艰难地冲我笑了一笑。第一次见白井如此不安，我甚是诧异，走近后问道：“什么事？说吧。”

　　　　白井没立刻回话，酝酿了一会儿才道：“……兰金陵没跟你说吗？”

　　　　我不耐：“我和她吵嘴了，别婆婆妈妈了！”

　　　　白井认真地看了我几秒才道：“真的假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挥手道：“别管这些了，说你的事吧。”

　　　　白井“我”了变天，愣是没“我”出一句话来。

　　　　我甩甩衣袖准备要走。

　　　　“等等——”白井一把拽住我的袖口，无奈道，“哪像个女人？猴急猴急的，就不允许我想会儿吗？”

　　　　我道：“我时间有限，不陪小屁孩过家家的。”

　　　　白井：“我，我喜欢上夏莹了。第一次从你口中听说我是金陵的初恋，而她一直念念不忘到大学的时候，我当时是真的感动，感动之下冲动地做出了和她相处的决定。现在想想，实在不知道当初感动的理由是什么。很多事情，我们都是冲动之下做了决定。此后，我一直在想，我该怎样对她，该怎样面对自己的真实内心。你也别说我矫情，对兰金陵，我除了感激，没别的感情。和她在一起，我时常觉得无力，心虚，甚至有点茫然。她是个好女孩，可她不能燃起我的激情，或者说我们性格其实并不合吧……我实在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到底要怎么样？你说，一个人真正能明白自己的想法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吗？能一直做出正确的判断吗？而夏莹给我的感觉却不同，面对她，我会心跳加速，会以为自己脸红了，会……这些感觉，我想，或许就是爱吧……”

　　　　对于白井的表白，我简直要瞠目结舌了。我不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夏莹，也不想问他是谁打破了暗中互相亲睐的暧昧，更不想问他对兰金陵的爱真就只是感激这个程度，也不想问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找我来摊牌这种事，我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我脑海里的想法走马灯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心情又无端烦躁起来。

　　　　“为什么我会答应你和兰金陵交往，我想你或许知道一点眉目，可是你连窥视自己真实内心的勇气都没有。我说过会给你机会的话，也并不是真正把自己看得多高，而只是想告诉，曾经我也亲睐你，希望你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可你的眼里只有宋佳文……对不起，这些话我其实并不想说……后来，我坦然了，我可以表现得很优秀，成绩好，体育棒，可我再怎么努力，却总也感觉走不出宋佳文的影子……”

　　　　白井没再说下去，他的眉头不知不觉锁得更紧了，我有一种想要帮他抚平的冲动。从没有过一个异性，向我诉说过内心的阴暗与彷徨，特别是关于感情方面的。面对白井的坦白，我的心忐忑不安，思维完全混乱了。

　　　　我忐忑不安地等着白井继续发泄，他却没再说一句话，安静地站在那里。微风轻拂我和白井的面庞，带来丝丝凉意，我在这凉意里渐渐湿了眼眶。我突然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才是最笨的傻瓜，我理解错了很多东西，在这错觉里沾沾自喜，自以为是个圣人。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调整好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对白井说道：“你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走了。”

　　　　白井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让你听我说这些废话……其实我准备了很多话，好像有很多疑问解不开结，比如我到底该怎么选择，不过说了一些之后突然感觉轻松了很多，其他的也就不必说了，今天真的谢谢你。”

　　　　我看着白井，这个长相依旧帅气的阳光男生或许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轻浮，空有外表。我看明白了很多事，也有很多事一直以为明白的，其实根本不解其意。我道声“不用谢”之后，转身离开了。

　　　　“女人——”白井在身后大声叫住了我，“谢谢你！——”
你想要春天便是春天
　　　　随着很多真相的水落石出，我并没有感到安心，心情反而愈来愈糟。令人猝不及防的事层出不穷，感觉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好奇心的，夏莹曾跟我说想要主动追求白井的事，我当时多么自信地断言这两人没戏，没太往心里去，如今惊讶地发现自己多么信任着兰金陵，由此也相信着第一眼感觉是花心公子的白井是因为喜欢兰金陵才答应交往的，这种感觉多么奇妙。在白井说到宋佳文对我也有好感时，我承认当时有一刹那的动心，心里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夹杂着甜蜜的感觉，不过这种甜蜜里也带着一股酸涩。我一直无法明白自己对的异性的感觉，简单说就是对爱恨这类事情的感觉，该如何处理，就像我一直忌讳别人当面谈论我的性格一样。

　　　　我满脑子想着这些可以说是无聊至极的问题，机械地上课下课、起床睡觉、吃饭排泄。直到某一天上课，兰金陵红着脸推给我一张纸，我想也想没地打开看了，压根儿忘了两个人正在冷战的事实，只见上面写着：我不知道我们这样冷战到何时，你说快乐真能随风而来，忧愁真能随风而返吗？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老大你说是不是真该亲自去道歉，她才能不去想那些无聊的事呢？其实我有很多话要说，但不知从何说起，我真的好郁闷，快受不了了。我现在突然迷茫到底是谁的错。我错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啊，老大，我好郁闷，真他妈郁闷！

　　　　我看完了，不屑地笑了一声，把纸又推还给兰金陵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金陵用她那忧伤的眸子看着我，道：“你别再躲着我们了，好吗？以前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我突然打断：“别说了！”停了停，又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说完又不禁要笑出来，心里却是一阵钝痛。

　　　　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一些事情：吴芯和我在街上不期然碰面了，当时她身边跟着两个本班的女生李琴让和吴俊，见到我之后，吴芯表情木然看了我一眼，接着把脸转向身边的女生，脸上立刻堆满笑，不知对李琴让和吴俊说些什么，甚至夸张地笑出声来；夏莹在社团开会的某一次，无意中提到吴芯在她面前说我乱用电的事情，还说我交电费时就显得特别小气了；又一次街上，兰金陵和吴芯双双提着开水瓶，起先有说有笑的，见到迎面走过来的我之后，都止了笑脸讪讪地不再交谈，倒是很有默契地同时把脸朝向背对着我的那一边……

　　　　兰金陵肯定不知道，吴芯曾给我发过一封电子邮件，我隔了一个星期才看到。邮件发得甚是及时，也就是在我和兰金陵冷战的一周之后，我当时十分诧异吴芯会跟我写信，心里冒过一丝感动。而且在发邮件之前，以上种种该称作“正当”的遭遇都不曾有过。我想兰金陵和吴芯都不知道，我其实早消火了，在没有看到这封信之前，我是真有考虑过和好的事，并且是我主动向她们道歉。

　　　　后来事情的发生并不如我所愿。我不埋怨任何人，也曾想过吴芯反正看不惯谭晴，不如就由兰金陵陪着她，我默默抽身退出，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这种情况不过是又回到了从前而已。吴芯和兰金陵是害怕孤独的人，两个人在一起也算是有个照应。

　　　　我不愿原谅吴芯，所以无论如何不想委屈自己委身在两个人之间。我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异常平静，也以为兰金陵能懂我的思量。很快我发现兰金陵并不懂，相反是相当的埋怨和不屑。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吴芯和我才是更相似的人，她当年是真的心痛，所以给我留下那样需要花费多大的勇气才能寄出的一封信。可是这些事都已随风远去，永远停留在了过去。

　　　　吴芯在信上说：我是把你当做朋友，才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在步入这所大学的时候，或者说在更久之前，我心里想法一直都是好好学习，至于和别人交往的事，真真假假过去也就算了。我一直排斥外省的人，从没想过在这里能真正交上朋友。可是和你们相处了这么久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多么可笑，发现外省人其实也挺好相处的。没错，上学期我是怀着虚伪的心应对你们，称姐道妹，对于你们的想法和行径曾一度鄙视，鄙视你们的同时又刻意笑脸相对。现在的我都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样做到如此自相矛盾的行为的。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的想法无意中改变了，我对你们不再是心虚地迎合，我有了真正想和你们做朋友的想法和愿望，真正想和你们一起好好度过这四个年头的念头。我想你在知道了我之前的想法时，一定非常生气，可我愿意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把你当做真正的朋友，切实地告诉了你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这段日子以来，每每看到你冷漠地从我和兰金陵身边走过，我们两个人都非常伤心难过。虽然我并不承认我和兰金陵有什么错，可我真心希望我们冰释前嫌，恢复从前无所不谈、嘻嘻哈哈的日子，你说好吗？……

　　　　看完后我没被吴芯的自我表白感动，甚至是相当气愤。我自嘲地想着，一个人永远不要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对方，哪怕你恨不得为他（她）掏心挖肺，这种行为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自掘坟墓”。说我心思狭隘也好，扭曲也好，头脑转不弯来，或者不知真心为何物也好。总之我当时的反应就是气愤，一点也没有感动的苗头。我想着这就是友情，这就是我真心付出的结果，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原来别人竟是如此心虚地迎合着我的真心。真有点有处子情节的男人听不是处女的女人真心实意地表白一辈子最爱他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男人的心理。

　　　　可我无法消瘦，当时的我还是太天真了。我颤抖着手很快回了一封信，这恐怕是我有生以来组织语言最快的一次，我从来没有因为写信的事如此激动过。如今我已忘了自己曾经回给吴芯的是什么，总之定不是什么好话。她也没再回我。这件事不了了之，却促成了我继续不理睬她们独自学习生活的想法并付诸行动，也促成了不经意间从本班其他女生口中传来的种种不利于我的流言以及班里的男生女生渐渐疏远我的事实。我悲哀地想着：就这样吧，我也算是看清楚某些人的为人了。吃一堑，长一智，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当我还在悲愤地回忆着这些往事时，突然听到了兰金陵的抽泣声。她哭得很安静，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书页上，若不是我无意中看到她的书面上湿了一大块，我永远也无法发现她掉了眼泪。一滴，一滴，深刻而清晰地滴到了我的心坎里。

　　　　我眉头皱得更深，隐隐有点可怜起她来。论倔强固执，实是没人比得过我。我也不懂自己这次为何如此较真。兰金陵抽抽搭搭地说：“别这样了好吗？沈红叶，一切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