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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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玄录-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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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以来,这护于大殿周围的“七色华光”已被鬼面人以如此血腥而残酷的自杀方式消去了前面的六道。

    起初通过此种方式迅速累积尸体,然后光阵消散便将碎成数块的尸体拖出重新堆好装车,如此循环,经过反复利用,碎得不能在碎的尸块便就地清理去了崖下那江中喂鱼。

    而那不远处赫然还有五艘八帆战舰泊于江面之上严阵以待。远远观去,旌旗猎猎、迎风长扬,战舰的周遭有大小舢板杂中而居,其上或三人或五人一组正修建着一座横跨江水接连高崖斜坡与战舰的临时桥梁,显然有备而来。

    而这时,一蒙面死士匆匆来报道:“禀大人,崖下有不明人士冲上崖来,个个武功高强已伤及多名部众。”

    鬼面人漫不经心道:“那到底是几人?”

    那死士迟疑道:“四人…”不待这人字出口,也不见那鬼面人是何动作,只见他轻身一闪旋即归位,道:“废物,四人也来汇报!”

    这话音刚落,才见那死士脖颈处一条血线逐渐显露,其上人头顺势滚落于地。

    鬼面人指着一旁随从,平静道:“将这人丢进‘尸车’,再去通知船上部众领五倍,不,我给你十倍之数截住他们,若有闪失,你也不必回来了!”

    那随从身形一肃,道了声“得令!”继而飞快奔下山去。

    再说这莫仲卿一行五人匆匆赶到斜坡处一见如此阵仗,当下更是不由分说将祁彦之围在中央一路冲上崖去打算奋力一搏。初时抵挡并不见如何猛烈,而随着越往上这对方人数却是只增不减,战况渐显劣势。

    众人仗着武艺高强,围住他们的蒙面人十有八九立毙于剑下,可来人见到同伴倒下依然无动于衷,踏着尸体争相劈砍,四人虽然挨着崖壁尚且能够抵御,然而却犹如深陷泥潭般再难挪动分毫。

    值此窘况,大家俱是沉默不语、忧心忡忡,先前并非不计划周全再行动作,因为在场的夙瑶和白素衣都知道,方才在远处看到崖上素心殿外青光频闪,而维持阵法需要消耗的真气,再观青光已是淡淡一片,足见主持阵法之人真气不继已是濒临油尽灯枯,自己每慢上一分素心殿便多一份被攻破的危险。

    祁彦之此刻身在刀剑阵中却是面不改色,他相信在己方密不透风的保护下这群蒙面人还不足以伤到他。

    众人也同样相信祁彦之定能再想出法子令众人转危为安的。而这一次他同样不打算让众人失望,只见他掏出一只短笛,深吸一口气,吹出一段悠扬嘹亮的笛声,待得一曲接近尾声,天上忽然一声隼鸣相合,那白隼于空中盘旋数圈转而向崖顶飞去。

    显然,这便是他的法子。

    高崖之上、素心殿内虽无灯光,可周遭一副副月长石雕刻的女子壁画,以及通体莹润的将整个大殿映得是明烨生辉。自从六日前内坊遭受奇袭以来,坊主卓于晴避免伤亡过重,毅然领着岛内大多数姐妹以及仆人弟子来此处避难。

    而若不是中途得了祁彦之传回的消息,即醉也不会突然出现如此多的人安然无恙地撤到此处。

    所幸素心殿够大,分上、中、下两层,也幸好有几口常年避火之用的水缸摆在殿中,而不幸的是,面对如此多的人,水缸中的水已是枯竭三天了。

    六天不食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尚且耐得住,但若不喝水别说是六天即便三天也遭不住的。

    可众人之中,唯独即醉这厮面色红润、气息平缓,丝毫不见脱水征兆。因为他从来酒不离身,而每次到有酒的地方总是挑最重的器皿盛满。这不、那大厅中央半大的酒缸便是他这次从天心舫上带来的“陈年花雕”。

    可又奇怪的是这酒缸虽大而六天以来对于嗜酒如命的即醉却未能将他悉数喝光。

    更奇的是非但未曾喝光,还时不时有意无意的将酒水轻溅到四周,这对于惜酒如金的即醉来说不啻于是一种暴殄天物。而他不仅不觉靡费奢侈,仍是变本加厉将用木勺盛酒猛灌三口,却又故意将酒水漏洒得满地都是,连同一旁内坊弟子的衣角也沾上了许多。

    若是在以往别说是这素心殿,就是这全岛地方都不会沾上半分酒气,众弟子更是避之不及,而现在心里虽隐隐抗拒,但是连日来缺粮断水下已再无余力挪开半步。

    一旁掌针朱剑秋哪能容他如此胡来?

    ‘刷’地抽出手中长剑指着即醉一脸厌嫌道:“够了!这里是素心殿,书阁重地,你在此喝酒就算了,还要将这里弄得湿一块干一块的是存心要将书籍都毁了不成!?”

    即醉扭过头来,醉笑道:“冷静,冷静啊……你这大姑娘功力深厚不喝就算了,但是瞧瞧这些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个个是口干唇裂,还要恪守什么清规戒律,信不信再来个两天就都要嗝屁咯。所以本大侠特意将酒水洒些出来,这一闻到酒香,说不定就有哪位开窍的小美人首先来饮酒止渴啦!嗝、嗯,放心,若觉得放不开我就出去候着,你们偷偷地喝,本大侠断不会知晓。”

    即醉斜倚酒缸、语气吊儿郎当。而这般带着七分酒气三分无赖劲儿的说辞早就令掌针朱剑秋反感异常,可见到殿内众弟子一副病怏怏的神态,银牙一咬,应道:“好,众姐妹若是哪个觉得实在忍不住的,可以去喝那坛中酒解渴!”

    一声令下半晌过后,见并无人上前讨酒。

    掌针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道:“你看,不是我不允,而是她们不愿!”

    即醉也不搭话只是随手盛了半勺酒水,一步三摇来到卓于晴近前,挨着身子一箕坐在地,笑道:“呵呵……要我说呢,坊主若不牵个头,其他弟子哪敢当这出头鸟?道理我懂,我懂……”

    这般说着,即醉伸手便要将木勺凑进闭眼凝神中的卓于晴。一旁掌针这几日来对他印象已是坏到了极点,现下见他如此出格,不禁俏脸一寒,一个箭步至前,提剑便刺,道:“滚开,休要妨碍坊主凝神打坐!”

    即醉头也不回,伸手并指随意一夹,竟将来剑紧紧夹住,任凭掌针如何使力竟是无法挣脱。

    掌针一气之下,方待运力猛抽岂料对方忽又松开两指在剑尖上迅速一弹,跟着就听‘叮’声骤响,长剑已然脱手飞出数尺。这掌针的功力并不算低微,可今天却当着众人的面被人击飞了长剑,羞愤之下一掌含怒而出,临到即醉面门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抵住轻轻压了下去。

    掌针一怔之下,这才发现位于即醉身旁的卓于晴已缓缓睁开了双眼,淡淡道:“道长请恕掌针妹妹无理,不过这酒还是您自给儿喝吧。”

    即醉不论是明里暗里从来不会忤逆卓于晴的意思,见她不愿倒也不再强迫,将木勺中的酒水悉数倒入自己的口中,又换了个法儿劝诱道:“卓坊主我跟你说啊,你是不相信本道长的功夫,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嗝!可现在本道长呢却跟你们一群娘们儿躲在这鸟不拉屎的殿内干瞪眼儿。哎,不是我吹,你只要将那劳什子护殿大阵给撤了!仅凭我一个人!一坛酒!便能守上这殿大门七天八夜!任由那群龟孙子来送死。”

    卓于晴凤眉微颦道:“大侠固然神功盖世,自然当得了门神,也杀的尽来敌。但我若将阵法悉数撤去,这大殿内的其他弟子怎办?那些丝毫不会武艺的记名弟子又怎办?大侠救得了一人,可能顾得了全部么?”

    即醉不是不知这个理儿,但是比起人的命运来讲即醉更加关心某个人的安危,他不能对着在场人直说,所以也只能闷头喝酒,辛辣入喉,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卓于晴见即醉闷头喝酒颇为不乐,心下自也有一番愁郁,可她并不能将这份情绪公然表露,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坊主之名,更因为他身为玄真公主的身份。是以唯有转过头对着一旁的掌针道:“采机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瞧着掌针黯然的神色,卓于晴轻叹了口气,因为她比人都清楚,这七色华光唯有自己和掌针二人才能运转,而二人体内的真气俱都已濒临极限,若是救兵迟迟不至这大殿之内的多数人恐怕过不了今夜。

    突然、殿外传来数声隼鸣,叫声殊为急切,即醉听来神色一亮,复又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用木勺指着门外天空对着卓于晴道:“那,可别怪我没说,这叫声说明祁老弟回来了,而且遇到了危险,说不定你那个宝贝徒弟白素衣以及夙瑶、纳云一干人等都在,卓坊主救是不救?”

    在场众弟子闻言抬头俱是一愣,个个脸上写满了惊讶,而卓于晴听来却是不发一言暗自权衡利弊,可是思来想去又无两全其美的办法。

    数息过后,即醉见卓于晴似乎无动于衷,忽然一乐,轻轻道:“好,真好!卓坊主果然识大体知利弊,殿内的弟子是人,殿外的不是人!你不救就只有我去了。”

    这般说完,只见他‘腾’地直起身来义无反顾地朝殿外走去,卓于晴见他这般顿时心乱如麻,眼看他就要踏出门外终究还是忍不住喊道:“等等!”

    即醉虽被这一声叫住,却背着卓于晴并不转身道:“怎么?卓坊主还有何见教?我可没工夫商量。”

    卓于晴也不答话,将捏在手中一方蓝色玉石交给掌针道:“大阵重新闭合需要半炷香的时间,你待我二人出去之后立刻施法闭合大阵,不用等我们回来,我期间,朱剑秋你就是太素坊的临时坊主!”

    掌针一愣,急急道:“不行,要不索性一起杀出去!”

    众弟子从旁闻言俱都陆续站起身来附和道:“愿与坊主共生死。”

    面对此情此景众人自是感动不已,可即醉却是一脸鄙夷道:“一群饿得前胸贴的女人连说话都没了力气,这是要一起送死么?送死不拦着,但别连累本道爷。”

    这一番说辞令掌针以及其他人听来不觉面红耳赤竟纷纷答不上话来,卓于晴望着即醉依然坚持道:“不必多说,我必须去,道长随我来,我们从后门走。”

    即醉不知卓于晴为何硬要跟来,也许仅仅是当个帮手又或许是其他不清不楚的缘由。当卓于晴来到后殿过道时,忽然叫住前方的即醉后,走进拐角处的旁随手在上轻轻一推,即刻移开,露出一间数尺大的密室来。

    密室中除了一樽巨大的红木盒外别无一物,卓于晴转身对着走过来的即醉缓缓道:“这是你当年留下的东西,我保管在这里,现下大敌当前我不希望你拿着酒缸或者树桩与人比拼。”

    这字里行间隐约体现出来的关心之意让即醉心头一震,酒也跟着醒了一半,走到近旁将足有棺材大的红木板猛然掀开,灰尘飞扬间赫然发现旧时被自己扔入江中的“巨阙”竟是安然躺在了这木盒之中。

    若是不没记错这一尺来宽,八尺长的巨阙当年被他一气之下随手丢入江心的,足见虞晴在自己愤然离去之后是花尽了心思才将它从江中打捞了回来。

    即醉摸着剑身古朴的七星纹路令他一时感慨万千,小半晌,方才收回目光,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腔道,望着卓于晴柔情似水道:“于晴,你……”

    不待即醉说完,卓于晴忽然打断了他话语,冷冷道:“别说了,过去的一切不能重来,救人要紧。”

    说完当先一步向门外走去,身后即醉苦涩地笑了笑,他并不奢求彼此能重新复合,其实也只想问问白素衣是否就是他们的女儿,可细细想来即使没有她的打断估计临到嘴边这话也多半问不出口吧。

    不错,他即醉不配有这个女儿。

    可即便不是又怎样,即便与她不能再有未来又如何。

    就凭着多年的思慕之情,就凭着手上这柄失而复得的巨阙,他都要不惜一切像个男人一回!

    念及此处,即醉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仿佛三年前那个神采奕奕,逸兴遄飞的即醉又回来了。

第三十章 仗剑为红颜() 
一柄剑、巨剑,两段匕首,锋利!

    锋利的东西总是易折的,可当三样武器频频交击在一起时,匕首非但未曾折断,而是相应的发出一段金铁龙吟之声。而当一个人能将匕首使得疾驰如风又阴毒若蛇,却屡屡击在笨重的巨剑上时,那只能说明使巨剑的人更是技高一筹。

    是的,这个使剑的人就是即醉,能单手将宽大的“巨阙”舞得如此潇洒惬意的也只有即醉。

    斜阳下,即醉站立原地将巨阙忽前忽后,看似随意舞动,可每次都恰到好处地使两把匕首击在宽大的剑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声响。若是离得近了,还可以瞧到匕首在巨阙的剑身上不停地擦出道道火花,而持匕首的鬼面人动作飘忽诡异,已几如残影。

    若在往日别说一人就是数十人也会在如此疾风骤雨的狂攻下顷刻丧命。此刻虽看不到此刻鬼面人的真实表情,但从那益发凌厉的攻势中不难猜出只怕心下已是越打越急。

    “哼,不想这醉鬼一身修为竟如此出神入化,看来情报有误。”

    鬼面人这般思忖着,自然也看不出此刻即醉表面惬意镇定,暗里却也是心悬一线。他和卓于晴从素心殿出来时早已计划好了,由即醉出面吸引鬼面人的注意,卓于晴独自去那白隼盘旋处救人。而她已经去了有些时候了。

    “难道路上遇到了岔子,还是怎的了?”

    生死拼斗中分心他顾本是大忌,可他将卓于晴看得比自身太多,所以实难专注应敌。

    不仅如此。二人出来后,这殿外青光大阵重启尚需半柱香的工夫,在这时间内也千万不能让对方知晓青光暂时失效的问题。

    而面对越来越接近青光边缘的尸车,危险已迫在眉睫,即醉眼瞧坡下卓于晴仍未领着众人出现,心下略略一忖当机立断,忽儿躬身,将巨阙挡在背上对着叮叮当当交击之声不闻不顾,卯足真气一声爆喝,周身青衣霎时鼓荡,无风猎猎作响。鬼面人猛然一惊立刻闪身避开这激荡而来的真气,误以为还有更后招跟进,却见那即醉二话不说‘嗖’的身形一闪,已串起一路残影冲向远处的尸车。

    一剑即至,两剑归位,仅仅三段残影连闪,推车前进的二十一人已经纷纷暴毙在一瞬间!

    这番剑招施展不可谓不快,然而鬼面人却还是透着青铜面具阴恻恻地笑道:“闻说昆仑山修道之人个个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可惜这不败传说今日就由我改写。”

    鬼面人这般说完复又缠上了即醉,攻势较之先前更为猛烈,而他的身后早已集结好的蒙面人正列队成行,朝着即醉身后的素心殿压去,奔至半途纷纷掏出怀中类似铁丸的物什朝大殿前檐齐齐一抛,活像一群小孩子在丢石子玩闹。

    可即醉却半分不敢小看这“石子”的威力,自然也识得这些乃是火器,若那素心殿沾着一星半点就不是碎点檐角瓦片这般简单的了。

    所以即醉没有迟疑,也不敢稍有迟疑,硬是在一片狂风骤雨的剑刃袭击下,转守为攻横扫一剑赫然格开鬼面人,双脚一踏跟着飞身而起,于半空中一把掷出巨阙!

    不旋踵间只见巨阙脱手飞出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便将袭去的铁丸一一切开。巨阙所过之处,爆响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仿佛犹如那串串新春鞭炮般喜庆,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硝石硫磺混杂后的刺鼻气味。

    而即醉面色却有些难看,他收剑回手,落下身来甫一站定,这才发觉腰际隐隐作痛,单手一抹下,一股紫色血液赫然染满了整片手掌,原来方才情急之下还是中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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