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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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玄录-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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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手生死对决本就是毫厘之差,莫仲卿此举未免有些托大,可他明知如此却不得不问,因为此刻心里早已是疑浪翻腾。可要命的是,他根本看不见那冰冷的面具后是副怎样的神色,也根本听不见哪怕一个字的解释,难道二师兄已打算全部默认,难道他真想赶尽杀绝?

    莫仲卿彻底怒了,双拳频频交互格挡进攻的同时,已将体内昆仑决催逼至极致,这使得莫少英的身形明显慢了下来,他似乎也感到了哪里不对,一掌按来,借助二人双掌交击之力又抽身而退,旋即那远处流渊竟无声无息地向着莫仲卿后心袭来。

    “铛”!

    莫仲卿当然早已察觉到了异样,只是他未曾想到二师兄竟真于暗中偷袭,这使得他一颗心更为愤懑难解,猛地收剑在手,面上已满是坚毅之色,此刻任谁都可看出他是要动真格了。

    “二师兄,你我十五一同习剑、情同手足朝夕相处,可不想才一年不见再见竟是这等局面!既然你不肯多说,好、我便打的你说!”

    莫少英笑了,他挺直身形一抖流渊,竟是带着七分讥诮,三分玩味之意道:“行,我给你这个机会。”

    莫仲卿没有再回话,他知道二师兄随意摆了个剑招往那一站,看似空门大露、破绽极多,实则这正是以不变应不变,以一临万的绝妙之势,这就好比一句话若只说了开头第一个字,你就永远不知道这句话到底会说些什么,更何况他知道二师兄总是奇招百出,妙到毫颠的。

    既然不能在招式上以奇取胜,也同样看不出他的破绽,那只能以力破之了。可自己有什么剑招能在瞬间取得致胜点呢?莫仲卿忖了忖,忽然闭起了双眼,此时的他已想起了在地界中昆仑派掌门正一真人与那孟婆对战的一幕,自然也就想起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剑!

    而对面的莫少英始终是笑着的,可片刻之后,他突然笑了不起来了,他惊异地察觉师弟莫仲卿的情绪正情逐渐趋于平稳,而令他更觉意外的是就连师弟这个人也正从他的气机感应中慢慢消失,若不是自己尚能以眼瞧见师弟,都要误以为师弟并不存在过。而他的剑,嗯?

    “这是!”

    莫少英一惊却在瞬间捏紧了剑柄,他知道不能再等,若让师弟使出这一剑,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决不允许自己失败!瞬间,莫少英动了,动如脱兔,快若惊鸿已不能形容其万一,一阵风刚起,流渊剑尖已点到了莫仲卿眉心前!

    然而若想再进一寸已是难上加难,他就如被人点穴般定格在了当场,而这时师弟莫仲卿已睁开了双眼,那双眸子清澈见底,隐隐生光,看不出喜怒,瞧不见悲苦,仿佛亘古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波动。也正因如此,这双目光看起来不会执着于一物,也就不会对万物无情,这乍听起来有些矛盾晦涩,但这岂不正是习剑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无我无剑,太上忘情!”

    尽管莫少英没有系统学习过昆仑派剑仙之术,但这些神话传说早就听师父莫行则和祁彦之说熟道烂了。

    “这是要败了、呵!”

    莫少英脸上戴着那块青铜面具,所以瞧不出他此刻是何神色,不过想来落败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而这种身形被剑意锁定,任人宰割的情形,换做是谁都不会甘心的。

    而就在此时,一段凄美悲凉的埙音传入莫少英心头,这让他猛然想起了死去的牡丹,青青,九儿!这使得他莫名感到愤怒,体内煞气也跟着澎湃汹涌了起来,而眼前的莫仲卿自然也听到了这苍凉的埙音,不同的是他想起的是白素衣,而一想到素衣,这眼神中忽然就有了感情——凡人的私情。

    “嗯?”

    突然,周遭无形之中竟是“咔嚓”裂响,仿佛什么东西深深崩裂了一般。莫少英自然知道这是游离在四周的剑意,是剑意在不断的悲鸣,只要这剑意一破便是自己绝佳的反击之际。

    果然,再听到第二声裂响刚起,莫少英陡然展动身形,近在咫尺的莫仲卿一怔之下便觉眼前一花,后颈跟着一痛,意识旋即远去。而令他惶惑不解,不敢相信的是,叮当为什么要帮二师兄?难道这一切都是二师兄和叮当事先布置好的?

    叮当见莫少英将莫仲卿一剑敲晕在地,旋即飞快地抢过莫仲卿背上以建木之枝所铸的剑匣,那剑匣之中还有一幅早已损毁的须弥图。而这似乎就是叮当本来的目的。

    “喂,你这样用力做什么,万一敲坏仲卿哥怎么办?”

    此时的叮当早已没了先前那畏惧之态,将那等身长的剑匣抱在胸前气哼哼道。那莫少英冷哼,突然右手轻抖,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剑气猛然向叮当疾扫而去。后者一惊,刚及躲开便娇吒道:“好你个莫少英,想过河拆桥?!”

    莫少英冷笑:“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所以趁我还未改变主意之前,还不快滚。”

    叮当一怔,刚想怒叱奚落几句,可看了看剑匣终是忍不住跺了跺脚道:“好,你莫要后悔。”

    “后悔?”

    莫少英笑了笑,他早已不打算回头。

    阴湿的潮气,刺鼻的霉味,房间中四处昏暗不明,唯有中间的石桌上一灯如豆。盈盈光火之下是半副面具,佩戴面具之人的整具身形都隐没于阴影之中,仿佛是在刻意凸显这副面具是何等的狰狞森冷。

    而借着朦胧光亮,还可以大体判断出这是所地牢,但其简陋程度令人啼笑皆非,四壁莫说是挂些像样的刑具,就连四周墙壁都是不规则的泥木堆砌而成,所以与其说是座关人的地牢,不如是说土窑更为确切些。

    而土窑之中也仅有一副十字木架和镣铐,镣铐崭新分明不似这所土窑应有之物。其上也正铐着一个人,而当那佩戴面具之人将旧盏之中添上新油时,那被铐之人才堪堪转醒。

    随着一声无意识的低吟,莫仲卿将将醒来。尽管后颈还有些隐痛,但已不妨碍他逐渐明白一个事情,自己还没有死,但离死似乎并不遥远,他晃了晃有些微沉的脑袋,微微一动双手便如约地听见了一连串金属声响。

    “醒了?想不到一年不见,你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莫仲卿面色一怔,这才望见了正前方那具寒气森森的面具,他当然认得这副面具,也熟悉这股略带玩味的奚落声。

第四百零四章 此中有他意(二)() 
    可他并没有接茬,只是问道:“我在哪里,现在又是什么时辰了。”

    莫少英笑了笑,有恃无恐道:“想知道么?你现在正在一座隐蔽的洞窟中,而现在距离昆仑派的品仙大典还有不到三个时辰。”

    莫仲卿一怔,霍然抬头,直视那副冰冷的面具道:“我昏迷这么久?你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我?”

    “杀了你?”

    莫少英故意以惊讶的口吻反问,旋即又淡淡地解释道:“死人是毫无价值的、王爷也一向不喜欢,所以只要你答应王爷在这三个时辰中回到昆仑派中伺机毁去昆仑派护山大阵的枢纽,那你仍可以活命,而我仍是你的二师兄,咱们兄弟联手”

    “住口!”

    莫仲卿断然一喝!胸腔微微起伏,红着眼怒道:“二师兄你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你!你怎能说出这等厚颜无耻的话,又怎能投靠贼人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以前那个善良的二师兄又去了哪里!!”

    面对师弟莫仲卿几乎咆吼般的指责,莫少英只是静静地听着,淡淡地笑着,仿佛似在听一个白痴自言自语,待得这个白痴终于吼得口干舌燥,渐渐停歇时,适才好整以暇地应道:“你我以前都选择了一条自以为是的光明正道,其实所谓正道不过是聪明人布下的幌子,这个世上傻子也永远不够用,让他们为了一点点侠名而沾沾自喜,舍身就义,岂不正合我意,而这、便是‘名’的魔力!”

    “一派胡言!!你,你简直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一派胡言?”

    莫少英翘起二郎腿讶然反问,又谆谆善诱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本就是事实?也只有纸醉金迷才配得上我们的才能。人生短短数十载,时乖运舛、悲苦良多,与其死守教条不如及时行乐。”

    莫仲卿摇着头有些不敢相信,又仿佛第一次才认清这个二师兄一般,可他还是不死心道:“难道咱们四人之前在云踪派的欢声笑语都是假的?难道你下山后过得不开心?师兄你不要因为一件事,一个人就变得这副模样,这不值得!不值得。”

    莫少英顿了顿,并没有立即回答,微微扬起面具,忽然一改玩味的口吻,语意平缓道:“你不是我,怎知我开不开心?你没有我的经历,又知这世界到底多么肮脏势利?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善恶,因为更多时候都取决于力量。只有手握力量你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但若是一个有力量的好人通常也活不久,也通常太傻,比如你相信那个小妖女叮当,方才落到这般田地。”

    莫仲卿抿着唇不说话了,他原本于口才上就没有二师兄能说会道,更关键的是他知道无论自己再如何苦口婆心,如何深明大义,二师兄依然不是昨天那个二师兄,他真的变了。

    “你杀了我吧!”

    莫仲卿心灰意冷道。

    “哦?”

    莫少英似乎并不觉得惊讶,点了点头道:“看来师兄我是不能将你拉回正道上来了。也好,死未免不是一种解脱,不过你的生死却不掌握在我的手中。”

    莫少英最后透过面具望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铁门。

    “守住这里,若让他跑了,二位知道后果。”

    莫少英的嗓音又再度低沉嘶哑,仿佛是刻意叫人觉得阴森可怖。那守在外面的两人唯唯诺诺,直到莫少英走远,俱是双双出了口气,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装什么蒜,来的比老子晚,居然先爬到老子头上去了!”

    另一个嗓音有些年轻赞道:“就是,想你飞天虎赛惊鸿,在江淮绿林之中也是头一号人物,也是这里论资排辈最老的几位了,谁曾想贪婪使的位置居然让这小子抢了先!”

    “哼,等这次事情结束,老子定要叫他好看。”

    另一个声音讶道:“难道赛兄武艺已有长足进步,能和那小子一争高下?要小心啊。”

    “呵呵呵”

    他有些老成的声调阴恻恻一笑,恶狠狠道:“谁跟他明刀明枪?老子要玩阴的!”

    那另一个声音鬼鬼祟祟道:“小声些,里面这位可是那小子的师弟!”

    “怕什么,难道你没有听见他们刚才的谈话?今天老哥再教你个乖,记住,只有为了共同的利益才能彼此调和,这就好比老子虽然看那小子十分不爽却依然听命于他,但两种信仰之间却有根本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小子信奉恶人恶道,里面这奶娃娃信仰的却是他娘的侠义,你觉得他俩还能穿一条裤衩儿子么?”

    “赛兄高见,高见!”

    这两人说话声音虽不高却也不低,就算莫仲卿不想听也原原本本地听全了。可他没有出声,那个嗓音老成的人说得也对,若是让他抛弃正道堕入恶道,那是万万做不到。否则方才就答应了莫少英的要求。

    可现在呢,既不能去通知昆仑山,又不能教二师兄回心转意,就算自己满腹俠心又能怎样?这个时候,他猛然又想起了莫少英的话:“这个世界更多时候是取决于力量!”

    是了,自己此刻正需逃出去的力量,而它在哪里?

    莫仲卿提起真气动了动手脚,发现那手腕粗的精金镣铐实难挣脱,转念一想,忽朗声道:“门外两位朋友,不如进来一叙,可好。”

    门外一时没了动静,仿佛根本没有人一般,莫仲卿笑了笑,又朗声道:“方才二位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其实信仰之间也是可以调和的,比如生死之际,在比如现在的我,我想活命但我那师兄却想要我死,而你们似乎也恨死我那师兄,这样我们也就有了共同的敌人也就有了共同的利益。”

    半晌,那老成之声应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又有什么能耐能助我们除去他?”

    莫仲卿淡淡一笑,并没有立刻应道:“若要合作最起码的就是诚心,二位连面都不敢露我又怎敢相信?”

    那老成之人咧嘴一笑,回敬道:“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们,我们却没有求你合作!”

    “不错,赛兄说的极是!”

    莫仲卿听着那年轻之声出言附和,反倒不出声了。这功夫一长,那稍微年轻些的不禁有些狐疑道:“你怎的不说了?”

    半晌仍旧无人回应,二人不禁双双一愣就听那老成之声道:“你守着门口,我进去瞧瞧!”

    说着,只听铁门“咣当”一声从外打开,虽然仍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却已听见一阵脚步由远及近。不消片刻,一具瘦削干冷的面庞就出现在了烛光里。这赛惊鸿一见莫仲卿笑着看着自己并不出声,心里莫名一怒,面上却仍是笑道:“你为何不出声?难道哑了不成?”

    莫仲卿不曾回答,忽道:“兄台可认识我身上这件道袍?”

    赛惊鸿下意识道:“你身上所穿不就是那昆仑派弟子服饰,这有什么稀奇?”

    莫仲卿赞道:“好眼力,那你总该知道昆仑派弟子中十有八九都会御剑之术吧。而我这一手御剑术也不比我那师兄差多少。”

    赛惊鸿一怔,烛火中的面容显得阴晴不定道:“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老子奉劝你莫耍花样,没用的!”

    莫仲卿不答,只是道:“阁下有句话说得不差,信仰的确是很难更改,也正因如此,我满心仁慈才不曾立马御动飞剑,其实阁下在打开铁门的那一瞬间你二人的生死就已掌握在我手中了。”

    赛惊鸿大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你以为贪狼使不知这点?会愚蠢的将飞剑放在这里供你驱使?”

    莫仲卿讶然一笑,反问道:“为什么不会?你虽非三岁孩童,却不知我那师兄的真实意图,方才我们不过是在演戏。你瞧,他去了那么久都不曾回来,分明就是在给我制造逃跑的机会,而你若还是不信,可以去西北角,看看有没有一支剑藏在那里。”

    言犹未了,只听远处猛然传来一声关门声,显然是那较为年轻之人闻言已将铁门重重地关上了,并传来有些着慌的声调道:“赛兄,我这只是以防万一,别无他意!总之你要小心些!”赛惊鸿还未来得及喝骂,就听莫仲卿又笑着补充道:“你瞧,门外那位仁兄信了,阁下呢?”

    此时赛惊鸿的面色不由得也变了颜色。未几、只瞧他面沉如水,道:“就算如此,你又要我赛惊鸿做些什么?”

    “很简单。”

    莫仲卿语意稍顿,接道:“只要阁下先将我放了,然后你二人再想个法子一路护我离开这里,那我便可既往不咎。”

    赛惊鸿眼珠子一瞪,脸上干瘪瘦削的肌肉忽然微微跳了跳,转儿大笑道:“老子原以为你会再说些什么稀奇的话来,却不想还是只嫩雏儿!”

    莫仲卿双眉微剔,道:“阁下这话什么意思?难道”

    赛惊鸿截道:“什么意思?真当老子是傻子?就算老子信了,可等你出去之后难保不会翻脸。这左右不过是死,不如索性赌一把!”

第四百零五章 此中有他意(三)() 
    语速极快说到最后竟是十指微攫,弓如虎爪,而那“虎爪”之上早已戴好一副金色手套,套指部位锋利如刀。这飞天虎赛惊鸿果然也有些门道,气势之猛恰似饿虎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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