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至庄主雷放下至府内佣人以及来声讨仇敌的老幼妇孺皆遭人切成了碎块随意丢弃,庄内雪是红的,显然是被仇恨染红。
第三百九十八章 昆仑饕餮客(一)()
郡主府内。诸将并立,气氛多少显得有些沉重压抑。
这次初一站在一旁肃然立于一旁并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是那怒气冲冲的杜怀冲,只听他一脸冷然道:“山庄内虽然无人幸免,可有一猎户张曾见到一个手持红剑的男子披头散发在附近林中游荡。”
叶千雪皱着眉道:“红剑?”
杜怀冲顿了顿,道:“不错,当时猎户张见那人不太正常也不敢靠得太近,不过属下猜测,剑上应是干涸的血迹,而剑身原本应是黑色。”
叶千雪一听,望了杜怀冲一眼,直言了当道:“你在怀疑这些是莫少英干的?”
杜怀冲没有回答却将手中两副早已准备好的画卷展开道:“这第一幅画中是根据那天先后逃出庄外的武林人士所画出的嫌犯正面相貌,而这幅是根据案发后猎户张的口供画出来的嫌犯特征,虽看不清其人正脸,但”
杜怀冲没有说得下去,因为叶千雪看到这两张画的时神色已经变了。不错,第二幅画虽没有正脸,但其衣着打扮和体型确和第一张完全吻合,而当日莫少英穿着自己自也见过,再结合临去时那般骇人的态度,她是有理由怀疑的。
叶千雪看了看诸将的神色,忽然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全城即刻张贴告示,缉拿嫌犯莫少英。”
说完,叶千雪坐了下来,她方才一句话仿佛已用尽了所有力气,连日积累下的疲惫也就在瞬间遍布了全身,可她知道还不能休息,是以强打着精神,对着初一道:“我让你去找的人,可有些眉目?”
初一出列如实禀报道:“还没有确切消息。”
叶千雪道:“嗯,一有消息便知会我,还其他事么?。”
杜怀冲赶紧掏出两封信件道:“郡马爷前几日曾捎来一封信件,说已先行回往幽州,让郡主不必挂念。”
“嗯。”
叶千雪随意应了一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心事重重的模样。
杜怀冲拿着信笺道:“郡主不用过目?”
叶千雪素手扶额摇了摇头,又勉强瞄了瞄另外一张紫色信笺,问道:“这封呢?”
杜怀冲正色道:“这是京城玉真公主寄来的,来人说要让郡主随太素坊人员代表朝廷去往昆仑,参加下个月冬至的品仙大典,至于具体事宜已在信件中写明。”
叶千雪微微讶异,接过信件随手展开一眼就望见信件中频繁出现的“万寿山”三字。
这是一截上好的黄花梨木。木身现已被成了一名女子的模样。女子身姿曼妙,栩栩如生,芊芊玉手,惟妙惟肖。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乃是技者并未给她按上一张精致的脸孔,而此刻拿着刻刀的技者脸上同样露着些许迷茫之色。
这尊女子木像正是莫仲卿这两月多以来的心血之作。所雕之女子自然也是心目中念念不忘的白素衣。有道是几多沧桑事,尽入木雕里,可当他按照心中记忆来雕刻素衣时,却赫然发现虽能雕刻出几乎完美的身形,却无法给她按上一张神似的脸孔,他每每想起那个模糊且有些平淡的笑脸时,脑海中却无端忆起令一副神色。
那副神色说不出的冷傲,那唇角时时挂着不屑的微笑。
这种高高在上,不悯万物的神情原也不该出现在白素衣脸上。而她虽有着白素衣脸孔却并非素衣,她虽可以借助素衣的身体行动,可言行举止却根本判若两人。
这个人便是夺舍白素衣躯体的重虞。只是中间似乎出了些差错,得让素衣和重虞两人的魂魄在白素衣的身体中共存。之后这中间又出了点意外,白素衣的魂魄又阴错阳差的被那文殊道人收进了须弥图中,致使自己误闯须弥图后将素衣魂魄误认为是画中妖灵从而逼死素衣破图而出。
若能回到过去,莫仲卿断然会选择在须弥图中与素衣终老一生。然而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他无法后悔却仍可以恨,去恨导致这一切的重虞。可他知道最终酿成祸事的是自己,况且重虞还不止一次的救过自己,虽然每次多多少少都掺杂着些私利在其中,但毫无疑问的是对他总算不错。
所以重虞对他有恩,他就不能无义,重虞行事狠绝,他却不能无情。
而这种“不错”也让他深深困惑,比如现在,他委实不知要给这尊木偶刻上怎样的神情?这尊女子木像明明是就为素衣而刻!身形也明明就是她,可为什么偏偏想不起素衣真正的笑容,他又到底记住了什么?!是否在动刀之时早已无法分辨到底是在刻白素衣还是重虞?
这种想法犹如杂草般在心中不断滋生,他突然将手中的女子木像狠狠摔了出去。
“咔嗒、咔嗒。”
木雕沿着山路稀雪石径一路而下,直到听不到沿途的滚落声,莫少英的一颗心随之平静安稳。是了,不管如何自己已回到了人间,再也不用见到那副脸孔。这样至少可以认为素衣还活着,只是以另一种性格和方式活着。
这时、山路雪径上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串串轻盈的银铃声响。莫仲卿听着熟悉的声音微微扭过头就瞧见一身雪袄素装的叮铛从沿着山石雪径拾级而上,手中正牢牢抓着那尊方才摔出去的女子木雕。
叮当一见箕坐在地的莫仲卿,隔着老远就将腮帮子微微鼓起,仿佛在替木像打抱不平般气哼哼地道:“仲卿哥哥干嘛丢了她,既然要丢,当初又为什么要刻?”
莫仲卿一愕,他实在无法回答这个看似简单实则相当尖锐的问题,只好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前山那么多人,你不去看热闹却来后山做甚?”
“做什么?哼,当然是不被待见咯。明明刚见到本姑娘时个个夸我聪明伶俐,可一转眼再得知我是妖族的身份后,各个就避而不及,所以与其在那受气,不如来这捡便宜。瞧,这不就捡着啦?”
说罢,叮铛俏生生地往那一站,将那女子木雕在莫仲卿面前晃了晃,脸上尽是得意之色。莫仲卿见着索性道:“喜欢么?喜欢送你好了。”
“真的?”
叮铛脸上明显一喜,转而故作为难之色道:“行啊,虽然看起来根本不像重虞姑姑,而且还没有刻脸,但多少是仲卿哥哥两月以来的心血,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地收下。”
说罢,赶紧将木雕塞入腰间綉包之中,生怕莫少英反悔抢了去。那綉包还放着她从龙狼部落得来的玉埙,显然在她看来这木雕似与玉埙同等珍贵。而这叮铛似是意犹未尽,莫仲卿寻着她的眼神回过味来道:“你难道对我身上这柄陌离剑感兴趣?”
叮铛微微一笑,直言了当道:“是那幅画。仲卿哥哥一直背着它不累么?连休息时都从不离身,要不交给叮铛保管几天?”莫仲卿没有回话,这幅须弥图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可对旁人来说不过废纸一张,所以他仅是苦涩一笑,认为叮当只是小孩心性随口一说,转眼看了看叮铛那精心编攒的鬓边双绕髻便岔开话题道:“婉溪呢,我知道就算昆仑山所有人都忌讳你的身份,但她总不会的。”
叮铛点了点头,果然也未再作纠缠道:“婉溪姐姐的确不会,可那个老古板,嗯就是莫掌门会啊,他们虽然认出了我,但每次去找姐姐玩,他还是都会板着脸不做声,仿佛本姑娘欠了她大把银子没还。”
莫仲卿微微会心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个师父向来都是这样,只是他并没有开口解释,因为在他看来叮铛也没有真正讨厌过自己的师父。
而让师父莫行则板着脸的真正原因乃是最近风传的一段江湖传闻。据说这一月以来一名玄装黑发男子脚踏一柄黑剑,在江湖中搅起一场腥风血雨,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俨然就是一副魔头做派。又因此人擅长御剑行空,端是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想趁着人多将他留下也绝无半点可能。
所以这两月以来除了事先约定好的各大门派,这开阳峰上又多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从各地赶来的江湖散人,他们成群结队,表面上是想趁昆仑派举办品仙大典时请动昆仑剑仙下山除魔,暗里却摆着一副看热闹的态度来看看这名魔头是否就出自昆仑派。
毕竟江湖中是个人都知道,御剑术乃是昆仑镇派绝学,而要习得昆仑派诸般武学不但要有过人的资质,亦且在德性上不能差了,若是差了也就不过了五年一度的弟子试,自然就不能成为昆仑派门下的弟子,所以能习得御剑术之人无一不是派中精英,这种有望成为剑仙的高人为何会堕落成一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又或者所谓品行高尚不过是一道抬高自身的门槛,事实上这群昆仑山上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之士?
第三百九十九章 昆仑饕餮客(二)()
这种揣测无疑极其恶毒,影响也颇为恶劣,毕竟没有人会相信昆仑派的御剑术秘笈会遭人窃取,而得到秘笈之人又偏偏能无师自通。
所以昆仑派中上至昆仑七子下到普通弟子均没有进行解释,只有款待。
短短一月以来,作为昆仑派山门的摇光峰中客房已人满为患,代掌门天机道人又将开放开阳峰供各大门派弟子入住。而从这八方来客中也不难打听到魔头的诸般特征,其中当然有夸大其词者,明明没有亲眼瞧见却能将事情说得天花乱坠巨细无遗。可也有相当准确,有理有据的,比如洛阳天剑门残余弟子带来的一副通缉画卷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而发布这通缉榜文的昭阳郡主叶千雪也在小半月前与太素坊一同来到了开阳峰中。
虽然叶千雪并未直接道明,但那欲言又止的态度就连莫仲卿也不得不开始怀疑了。但怀疑归怀疑,莫仲卿始终不愿相信二师兄会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那到底其中有什么误会?二师兄此刻又身在何处?
凝眉,沉思。
莫仲卿微微发怔之下便觉眼前忽然一花,定眼来瞧就见叮当伸出一只白嫩的肉掌在眼前晃来晃去,道:“傻了没?”
莫仲卿微微笑了笑,又见叮当抢着说道:“不用猜,本姑娘就知道仲卿哥哥一定在想少英哥的事情,对么?”
莫仲卿没有否认,也不需否认。
这件事本就在整个昆仑山中传得沸沸扬扬,大多数人也知道云踪派与那个魔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若说叮铛是昆仑山中头号不受待见的,那云踪派诸位的处境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叮铛眼波流转,忽而贼兮兮地笑道:“所以我有个好主意。”
莫仲卿一乐,顺着话道:“哦?什么主意。”
叮铛突地双拳紧握,一脸认真道:“就是我们去找少英哥然后坚定不移地站在他那一边。”
莫仲卿失笑道:“难道就算二师兄做尽了坏事,你也要站在他那一边?”
叮当目光坚定道:“才不会哩,少英哥从来都不是坏人。”
莫仲卿奇道:“为什么不是坏人?”
叮当义正言辞道:“因为他是好人。”
莫仲卿一愕,有些哭笑不得道:“那我二师兄又为什么是好人?”
叮铛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因为他请我喝过冰镇酸梅汤,所以就是好人!”
莫仲卿听到这里不禁莞尔。是了,在叮当的心目中对她好的人就是好,对她坏的,通常视为坏,这种善恶是非观念虽有些儿戏,但仔细一想,若是世上之事皆能以好坏来区分,那岂非也是妙事一桩?
然而他知道现实中很多事并不能单以好坏区分,叮铛看起来虽是个孩子,但她跟随重虞已久,难免沾上那人的一些习性,莫仲卿瞧在眼里,心知肚明,只听他笑道:“其实说到底你是想下山游玩,对么?“
叮铛微微一愣,继而神情忸怩道:“又被仲卿哥哥看出来啦。是啊,除了你和婉溪姐姐,就没几人敢搭理我,再待着都快闷死了。”
莫仲卿眉头皱了皱头,有些为难道:“可三天后就是品仙大典,我们不能”
叮铛眸子亮了起来,赶紧截口道:“我知道,知道。我们也不用走远,听说这昆仑山不远处有一处昆仑集,其中有座八味斋,我们去尝尝好不好。”
昆仑集背靠昆仑余脉,乃摇光峰五十里外的一处市集。期间往来之人皆是四里八乡赶来兜售货物的平民,所以市集人气一向不温不火却又犹如涓涓细流存于至今。而昆仑集得以留存,除了沾了些昆仑派的光外,少不得要说说坐落其内的八味斋。
据说这八位斋的主人乃是京城大厨,姓金。其人喜好山间野味,特意来此处办个了八味斋。然而八味斋刚坐落此处时生意并不红火,价格之高也让一般平民望而却步,加之金厨子生性有些古怪,那便是每天午时只办一桌野珍,限食客十二名,若是无人前来便过期不候。这就造成八味斋刚开业时生意无人问津的局面。
然而是金子总会发光,凡事也都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起初前来昆仑山附近游玩的贵胄本也只是抱着好奇以及试试看的态度前去品尝一番,没想到再品尝过那一桌珍馐野味后便驻足不去,一连在八味斋中逗留月余方才意犹未尽的离去。从此,八味斋的美名一传十十传百,大多贵胄闻名而来,满意而归,俱是交口称赞,倍加推崇。
之后金厨子收了十几个徒弟,而斋中野味的价格却因此变得平易近人。如此一来,不论是来到此处兜售货物的平民还是江湖人士到了昆仑集必定前来这八位斋品尝一番,兼之三日后便是那昆仑派品仙大典,又因山上皆以素食清谈为主,所以八味斋中的野味已到了遭人哄抢的地步,但若想要尝到金厨子亲手做的野味却并不容易,据说现在要请他下厨乃是之前十倍的价格,之前一桌千金,此时便要一桌万两。
有道是百金买好马,千金买美人,这万金一桌的野味又让多少江湖人士垂涎三尺又望而却步呢?金厨子并不想知道,因为这本就是他为了清闲而特意设置的门槛。
而现在,他面前却有一袋一人高的麻袋。麻袋自然装的是一颗颗黄澄澄的金子。金子中还混杂着五光十色的玛瑙,龙眼,紫水晶之类作为点缀。
王厨子乍一看也不禁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也就镇定了下来,他不是没见过有钱人,能请动他的大多数非富即贵,而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这麻袋装黄金看起来虽是有些不伦不类,正如金盒子装马粪让人觉得暴殄天物,但有钱人总有些特殊嗜好的,就比如自己当初不也是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规矩么?
所以,王厨子并未多问,只是瞥了一眼一旁的徒弟,不咸不淡问了句:“贵客来了几位?”
那名徒弟赶紧道:“只一人!”
金厨子一怔、奇道:“只一人,没带随从和家仆,甚至也没有马车?”
“没有!”
那徒弟回答得干净利索,常年颠锅劈柴打下手也使他体力不错,嗓门也奇高,显得中气十足,可这袋麻袋却是两个体魄健壮的徒儿合力搬来的。看他们脑门上微微出汗便知这袋金子到底有多沉。
金厨子点了点头,他已知道来的贵客不但有钱还是位能力负千斤的高手。对于武林高手甚至修道人士他总是带着莫名的敬畏和钦慕。
这使得他麻溜地换上了一件描金围裙。这件金围裙对他有着特殊的含义,也是荣誉的象征,所以他每次亲手下厨都会系上这件金色的围裙。
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