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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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玄录-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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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莫少英笑着面上尽露嘲弄之意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初一这么快就改弦更张换了主子,呵,不知在下要称您一声将军大人呢,还是侍卫大人?”

    初一一愕,他本以为莫少英问及叶千雪是对其存有旧情,可不曾想莫少英话中非但不存半分情念,更是将有意侮辱郡主和自己,不禁面红耳赤,据理力争道:“当初可是少帅要我等率部归顺的,而今,少帅为何这般说辞!更何况叶郡主,郡主并不是外人!少帅不也曾经派我等暗助过郡主么?”

    初一情绪显得非常激动,话语并不利索但确是实实在在的真情流露,莫少英怎会看不出来?可他越看得出脸上便越显嘲弄之色,甚至语气都变得阴阳怪气道:“是么?我让你归顺朝廷却不曾让你归顺叶千雪,我让你襄助却不曾让你同她一起来对付我。”

    初一瞪大了眼睛,一脸冤枉,不禁高声抗辩道:“我初一何时做过对不起少帅之事!!”

    “怎么不会!”

    莫少英霍然起身以更大的嗓音回应道。转而望了初一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若告诉你那天那人便是我,你当如何处置?我若再告诉你沈家堡与天剑门都与我有关,你又当如何?!”

    莫少英故意将这番话语说得模棱两可,意在希冀初一能听懂他话中隐藏的一面,从而坚决地站在自己一边,拥护自己,对自己毫无猜忌,若是这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事情和盘托出,但初一没有,他显然震惊中带着怀疑——他犹豫了!

    “可这并不能怨他,这不正是自己所要的?人总是那么奇怪,明明亲手割裂的情谊却奢求对方来缝合理解。”

    莫少英心中泛苦,酝酿了下情绪,终是继续违心道:“当然,你若还念那么一丝恩情的话,那就当今夜咱们彼此都不曾见过。并且远离这场江湖纷争,江湖之事自有江湖人来处置。往后有地方本子呈到郡主府中,你也可以帮着压一压不让郡主见到,这样就给我省却了诸多麻烦。”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只需心如故(二)() 
莫少英从无无的放矢,他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这十足的把握,因为他了解初一,也同样知道他定然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果不其然,初一重重地点了点头,却道:“可我还有一事想问少帅,我”

    莫少英见着他瞳孔中忽生希冀之色,心下一动,赶紧冷冷截道:“你方才进来时脸色不善可是想责问我为何宁愿来这青楼花天酒地也不愿去青青坟上祭拜一番?可是在骂我薄情?实话告诉你,之前的我就是太傻才会相信叶千雪会下嫁于我。而今,我总算学乖了,懂得什么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所以比起吊念一个死人,我更喜欢活的!”

    高明的谎话总是半真半假,莫少英无疑是此中高手,他甚至为了让初一相信还恰到好处向着床榻之上罗裳半解的娇人一指。

    初一见着面上仿佛被人猛地抽了一鞭子,眼中的希冀之色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惨痛之色。他眼角肌肉似是因愤慨而微微鼓动,好一会儿,他终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已不必再说半字,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莫少英望着他离去,心中五味杂陈,似乎一些事还未达到顶端,就提前体会到了“众叛亲离”的味道。这滋味实在不太好受,就连这夜中好酒也变得索然无味只剩辛辣入喉。

    “看来这花酒是喝不成了。”

    莫少英自嘲一笑,望了两眼床上被点了睡穴的娇人,心中不断浮现出了另一道剪影。莫少英试图将这人影再度埋入内心深处,可他失败了。半晌,不由轻叹道:“初一说的对,是该去见见青青了。”

    莫少英能作出这份决定显然用了莫大的勇气,自从在宁妍斋中青青被失控下的自己亲手一寸寸钉死后,这一幕便经常在梦中反复出现犹如梦魇般痴缠不去,青青临死前那双不甘且幽怨的神色叫人疚心疾首,愧悔无地。一颗心又犹如一枚剥了坚壳的鸡蛋般时时受着煎熬。他隐约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不论是牡丹还是青青,他又感到一丝庆幸,庆幸至少叶千雪没有选择自己。

    月影西斜,面前是片片乳白色的长雾。这是洛阳与嵩阳县附近的一个山包,当莫少英御剑飞至此处山麓之下时便开始徒步找寻。走着走着,迷雾渐深,而迷雾里却隐隐泛起了惨碧色的光亮。

    “哪里来的光亮?”

    莫少英迟疑着,眉头一皱立足当地,此时山峰吹拂却吹不开浓重迷雾,反倒让周围长草折腰树影婆娑,显得张牙舞爪鬼气森森。莫少英见着不由自嘲一笑,他自然相信有鬼神,但若是哪个不开眼的小鬼敢挡道那多半是活腻了,但若是青青来找自己呢?

    莫少英笑了笑突生希冀,不一刻竟是大步流星地向前行去。行不多时,只见灯光愈浓,而此时更有隐隐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再行数步,透过迷雾便可见前方十丈处隐约有一顶轿子的轮廓,而这惨碧色的灯光便是由挂在轿子四角上的灯笼透着白雾所致。轿子前后另有四名精壮轿夫昂首而立。瞧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看到这里,莫少英不由得略略失望,可旋即又产生了一丝好奇,这荒山如此之大并不会在同一位置按两座坟茔,但又会谁深夜前来哭坟呢?

    直到莫少英小心翼翼绕着大半圈避开轿夫来到青青坟茔后方的草丛时,这才瞧清那人竟是本该在客栈马车中休息,而现在却在此处盈盈啜泣的九儿。

    莫少英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屏气凝神细细查看。

    青青的坟茔面前摆着一杯素酒,两只香烛,四品水果,八珍拼盘,纸钱满地。而九儿身上亦是一身素衣裹身不着他饰,这些自然决不可能是九儿自己准备的,定是她身后身穿红袍破军使唐尧所为。

    “只是他为何兴师动众,又以如此隆重的规格同九儿来吊念青青呢?九儿和青青又是什么关系?”

    莫少英心下微微一动,眼睛旋即亮了起来。

    果不其然,舒展灵觉之下,只听风中隐隐传来话声道:“唉!九姑娘,那日我与廉贞使窥破莫少英的真实身份后曾在宁妍斋合力布下埋伏请君入瓮,不曾想那厮一身修为神鬼莫测,致使一个疏忽之下不仅叫他翻了盘,还间接害了廉贞使的性命!我、我实在对不起她!你要怪就怪我吧。”

    莫少英听着唐尧极其做作的说辞眉头不由一皱,而那厢九儿却是不答,双手抹了抹面颊,可不论如何去抹都抹不开满面泪花。显然她哭得伤心已极,那隐隐啜泣之声更是让莫少英双眉慢慢揪紧,心中隐约间猜到一种可能。

    半晌,只听唐尧重重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九姑娘心性善良,不愿怪我,但廉贞使走的时候,我便在一旁,可我、可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瞧着她香消玉损!我、我真不是个男人。”

    说着说着唐尧似气得浑身发抖反手“啪”的一个耳光,挤出几滴眼泪,屈指弹了弹。九儿听见清脆的耳光声,微微止住哭势,哽咽道:“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莫公子所杀?”

    唐尧作势义愤填膺道:“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可以亲口去问!他若还有种就一定不敢不认——!!”九儿娇躯一颤,又听唐尧状若悲愤道:“当时那莫少英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用那他那柄佩剑抵住廉贞使的喉咙一寸寸地刺了下去。当时那血!”

    “别说了!我、我不想听了”

    九儿听着唐尧的描述陡然双手捂住了自己耳朵,面上尽是惊惧痛苦之意,好似唐尧再多说一句,在青青惨死之景便要在自己面前重现一般。

    “唉”

    尽管唐尧在叹息,可面上尽是笑意,他的目的已达到,的确不用再浪费说辞了。莫少英不用细瞧就知那唐尧在演戏,更知此人说谎话的功夫不比自己差上多少。但知道这些又如何,能上前理论么?能让青青起死回生么?至于九儿心思电转间他愕然惊觉自己一直想差了,亦且错得厉害!

    若九儿口中是真,那九儿必定在万寿山中身居高位,远非一般丫鬟婢女可比,亦且那青青是慕容恪义女,而这九儿身为他的妹妹又怎可能地位低了?就算不是,见九儿这般思念哀泣貌,往日间青青对她定然溺爱有加,在身为廉贞使青青的庇护下也应当过得无忧无虑才是,有什么样的外在环境就会培养人什么样的内在性格,既如此,那她在万寿山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看来啼笑皆非的行径就变得合情合理了许多。

    “她平日行径难道真不是装出来的?”

    莫少英有些不敢相信,可这番推测却直指本心。未几、又忆起那夜沈剑锋与自己的谈话:“沈某虽不知阁下如何能故技重施再取得那狗贼信任,但想来似那慕容恪这般精明狡诈之徒应当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上两次,阁下如此行事还是小心为妙!”

    这道理莫少英自也明白,加之现在又送上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九儿,表面来看极尽示好,但暗地里那慕容恪到底再打着什么如意算盘?竟叫人理不出丝毫头绪来。

    这时、只听不远处唐尧又道:“九姑娘,这是本使新研制的毒粉,有了它你就可以亲手为廉贞使报仇了。”

    莫少英听着冷冷一笑——这厮终是忍不住说到正题上了。

    九儿愣愣地接过锡纸包,又听唐尧好言相劝道:“此药粉无色无味,分七次下在莫少英吃的水中,食物中便可。但那恶贼非常人,所以你可以多匀几次出来,每次少放上一些,日子隔着久些,这样最为稳妥。”

    九儿慢慢收住哭声,将锡纸包捏在手心道:“可是我不和他在一个屋中,吃饭时又是面对面,哪有机会放这,这毒粉”

    唐尧面色一沉,板着脸截口道:“没机会也得找出机会,用用脑子想想法子,实在不行就用身子!你看着我做什么?有道是长姐如母,廉贞使往日如何对你,你就该如何报答于她!难道九姑娘为廉贞使报仇并非不惜一切?,难道你已什么都忘了?”

    九儿面色一白,不说话了,扭过头望着青青的墓碑怔怔出神,眼泪再一次簌簌而下。

    唐尧见着换了副口吻,一手搭上九儿肩膀并柔声道:“方才是本使言辞过激了些,不过我却是为廉贞使鸣不平,她实在死的太冤了!”顿了顿,叹了口气故作姿态道:“罢了罢了,本使知你不曾害过人也不逼你,不过那厮此时在那青楼寻欢正是大好机会,九姑娘自己拿决定吧。”

    莫少英见着二人离去,只身来到青青坟茔前驻足良久,心中感慨良多。不想自己在一份善念地驱使下竟能窥破如此一幕,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还是青青的本心?这算不算青青再一次襄助了自己?又算不算善因善果的典型?又或者根本就是一次巧合而已?

    不过不管算什么,他都值得庆幸,庆幸一切并不算太晚,庆幸那份迟迟不去的愧疚感终于寻到了丝丝排解的可能,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向着青青坟茔郑重一拜

第三百六十章 人间一场戏(一)() 
黎明,客栈。

    九儿瞧着手中锡纸包裹的毒粉,面色犹豫不决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望了望门外,那里破军使唐尧早已离开,可他的话却是萦绕心头。

    “他杀了你姐姐!”

    简洁而有效,仇恨往往也是人最大的动力,可对于九儿来说,此时心中的负罪感更多过于仇恨。

    细细想来,此事并非亲眼所见,可破军使既能叫我亲口去问,那说明他极有把握,不怕莫公子不承认。

    “既如此,我要不要真的亲口问一问?”

    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荒唐。然而这几近荒唐的想法却偏偏在她的心口挥之不去。

    青青的过度保护使她远离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可其人并不傻,知道这般一问就再无缓和的余地了。亦且扪心自问,不论是那日在万寿山中,他救自己出日月庐时不曾妄杀一人,还是从放过夕月仙子的一事上来看,他的行事风格都不同于万寿山其他门客,这让她隐约觉得这就是姐姐口中常常提及的侠气。

    “既然不能确定,那捏在手心的锡纸包,还是不要打开为好。”

    九儿本在犹豫,而这番犹豫后的决定,竟是叫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暂且抱定主意这就想起身回到马厩车厢之中,不承想刚这刚转身回头,就见虚掩的房门已被人打开,那莫少英背靠门板正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显然已等候多时。

    九儿这一惊非同小可,没想到天还未亮莫少英竟就回来了,听唐尧说他不是在青楼么,在青楼不应该,应该九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脸上微微一红,旋儿猛地绷紧了身子立了起来,来不及去顾及被自己碰倒的凳子,赶忙攒紧锡纸包,吃吃道:“莫、莫公子”

    她本是想表现的自然些,本已在一瞬间想好如何应对,可心里想和说出口是两码事。

    她固然已将唐尧所教的每句话,每个词儿都记熟了,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别说生搬硬套拿来渡过眼前的难关,就连话儿也吞吞吐吐说不完整了。

    莫少英眼中藏着笑意道:“我这门没锁,想不到这就有贼进来了,而去还是个家贼。”

    九儿一听,更是不敢多言,面上忽青忽白,杵在那里,手偷偷藏到后面不知如何是好。莫少英似是未瞧见她这般紧张模样,径自来到桌旁扶起凳子坐下,倒了一杯清水,润了润嗓子,一本正经道:“找我有事?”

    “没、没有”

    九儿心神不宁,顿了顿终是含糊应道。

    莫少英不紧不慢望着她道:“天气凉了。”

    九儿低下头,应承道:“嗯。”

    莫少英又道:“天快亮了。”

    “嗯,”

    莫少英好整以暇道:“那我们一同歇了吧。”

    “嗯,啊?!”

    九儿猛地抬头小脸一阵讶异。她一路顺着话音,唯唯诺诺却不想莫少英突然这般一说,心下刚及一颤又见他板着面孔道:“怎么,没听明白?本贪婪使的意思是天气凉了缺个暖床的丫鬟。”

    莫少英口吻不容置疑,更不待九儿回应,一把将她合身抱起丢进床间被褥中,自己则翻身上得床来,背过头去,面朝外侧,留给九儿一道宽阔笔直的背影。

    里间的九儿见着早已紧张万分,捏着锡纸包的手心更是微微沁出了冷汗,而想着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咬了咬唇左右一瞧,将锡纸包裹的毒药胡乱塞进枕头底下后,这才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一住不住地盯着莫少英,生怕他忽然转过身来对自己做一些,一些惊人之事。

    可再一想即使真要如何,自己也只能逆来顺受,婉转承欢,不由心下微微一叹,恍惚间却又有一丝庆幸,可叹的是在姐姐死后自己在万寿山的地位一落千丈,原本多舛的命运更是蒙上了一层冷霜,庆幸的是王爷并没有将自己交给褚宫北之流,而是交给了这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甚至有些厌恶却看来隐隐有些侠气的男子。

    而今天他似乎对自己有了兴趣,想到这里,九儿紧张得绷直了身子闭紧了眼。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直到天将鱼肚白时,近前这人非但不曾转身,片刻更是徐徐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他完全没有自己所想的意思?

    一念至此,九儿不但咬紧了唇,面上更是红得有些发烧。心下不由又嘀咕道:“这人难道是鲁男子,还是柳下惠,又或者自己在他眼中根本一文不值。姐姐,你真是被这人刺死的?”

    心绪如潮起伏不定,有这么个陌生男子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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