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的死,说!”
一旁阿玉阿荷等人见着一阵心惊肉跳,这六日来她们虽与自家公子见面为数不多,可哪里见这般恶形恶相过。
夕月仙子微微笑了笑,见挣脱不得,索性合起双眸连瞧都懒得瞧了。莫少英心中一怔,刚想加重手上劲道再行威逼,不料此时一旁石门被人从外悄悄推了开来。
九儿推开石门一见内中情形,骇得她直愣愣地立在原地。莫少英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来人也不搭理,旋即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三分淫猥阴狠的笑容道:“你不怕死是么?好,信不信小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你这仙子的遮羞布一件件地扒了!然后赤条条地挂在石门口示众?”
夕月仙子几时受过这等羞辱?闻言当下杏眼圆瞪,目中怒火炽烈,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恶贼烧成骨头渣子。莫少英亦是十分诧异,疑惑更深,见过暗杀的,却没见过暗杀的人中有这么理直气壮的眼神,
转念忆起那日在宴会上见到的夕月,微一沉吟,勒住脖颈的手旋即一松刚想收回,却听一旁九儿突然吭声道:“公子,不要!”
这九儿误以为莫少英真想付诸行动,可见到莫少英转眼朝她一蹬,又骇得她小脸更白,心肝一颤,她何尝不知深夜外出让莫少英撞见,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呢。
谁曾想,这莫少英回过头来,双眼尽复清明,一屁股箕坐在地,平视了夕月一眼,深吸一口气,忽笑道:“罢了罢了,这样都吓不住仙子,那不如换仙子说说,我到底犯了何等天怒人怨的大错,致使仙子不惜清誉受污,拼上性命也要将我挫骨扬灰方消其恨?”
夕月之前并不知莫少英先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是刻意为之,一见其人前后判若两人,不免心中惊异。
一旁九儿见夕月发呆赶忙急急上前两步,将夕月搀扶而起道:“夕月仙子、我家公子不是坏人,他若是坏人当初就不会得罪整个神霄派来救我这个婢女了。”
莫少英一听,心想这贱婢惺惺作态,表面假仁假义的功夫真是绝了,不免嗤之以鼻,面带不爽,可哪里知道面前夕月狐疑地望了自己一眼,竟然起唇问道:“褚宫北真是你杀的?”
“什么?褚宫北死了?”
这一问之下莫少英面色一惊话语冲口而出,那九儿忙作解道:“公子恕罪,九儿见公子连日闭关修习辛苦,就未将此事告知于你,那褚宫北的确死了,而且,大家对此事明面上讳莫如深,但暗地里都说是”
“说是我杀的?好,实在太好了!”
莫少英霍然起立,抢先言及,一度拥塞不畅的思绪豁然明朗,当下左右踱步,一顿急忖之下,他显然已经想了到了某种可能,忽又就地止步笑道:“想必、夕月仙子也有什么至亲之人死我手上了?”
夕月仙子见他这般莫名其妙的口吻,下意识瞪视道:“你不承认?”
“承认什么!?”
莫少英怒目反瞪,几乎吼了出来。
九儿被他这陡然一嗓子吓得身子一颤,一旁阿玉阿荷等一众奴仆亦是一脸莫名。那夕月仙子秀眉一皱干脆从怀中掏出一份信笺道:“这是我爷爷留下的亲笔信笺,字迹我不会认错!对了,我爷爷叫做周继人,便是在你俯下那记账先生周老。”
莫少英一愣,当即接过信件忙不迭地打开一瞧,只见其上只写着短短两行字:月儿你若看到此信则证明爷爷已遭不测。而杀我者便是那新晋门客莫少英。
莫少英怒极反笑,道:“敢问夕月仙子在哪里找到这封信件的?这你也信?”
夕月仙子道:“就在我府邸花圃里。六天前爷爷曾对我言明若他久不来此照看花草,就让我去花圃暂替他看管,而当我去时这封信便躺在空空的水桶中。显然是有意让我知晓此事。”
“呵呵、好!”
莫少英看着信件旋儿霍然抬头道:“那仙子可知封信件为何就只有寥寥数语?为何不讲明我因何动机杀人?”
夕月摇了摇头,迟疑道:“有可能是爷爷留信匆忙也说不定。”
莫少英笑道:“匆忙?事先就能留下的信件为何会匆忙?笑话!还是我来告诉仙子吧。正因为没头没尾,正因为不写明动机,那就不用去虚构一个事实,去编造前因后果,也就不易瞧出更多的破绽!有此心机,又与我有仇想借此栽赃嫁祸的唯有一人。”
夕月微微动容道:“是谁?!”
“唐尧。”
莫少英刚想脱口而出,然一瞥身旁九儿旋即一抿双唇,面色如常地改口道:“褚宫北。”
这冷不丁的一言让夕月一怔,随后略一作想,叱道:“怎么会是他!你根本就在骗我!?”
莫少英故作惊讶道:“夕月仙子莫不是才发现?唉,女人果然够蠢,三言两语竟就信了。”说罢,自我肯定般地点了点头,那面上得意之色,仿佛再说:“我真是在逗你玩,寻开心。”
“你这个无赖!”
“呵呵,想不通么?我也懒得解释,若想报仇尽管来找我。不过、过几日我要外出办事,你若能在外找到我再说不迟。童管事,将这位仙子轰出去。若再赖着不走就去禀报王爷。”
莫少英一语双关,也不去理会夕月仙子到底能领会多少。那夕月知道再耽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得跺了跺脚愤然离去。
九儿目送夕月离去,刚一回头便见莫少英似笑非笑地凑上前来,悄声过耳道:“你身为一个婢女这般好管闲事,不知以往是怎样活下来的?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婢女。”
“我”
这个“我”字拉得好长却终究没了下文。
未几、九儿心神不宁地跟着莫少英进了前堂。心想方才这般一说自家公子一定是有所怀疑了,若待会儿再问起自己深夜不睡去了哪里该如何是好?可不想那莫少英自始至终都未过问一句,甚至连正眼都未再瞧过一分,就连伺候公子换衣此等琐事都让阿玉阿荷分着做了。众人对九儿突遭冷落俱是不解,可当事人九儿对此心知肚明,亦不敢再行多言只得回房独自歇息,坐等七杀使白眉的到来。
这莫少英见着九儿一走,心下一松,当即遣散众人,旋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入空无一人的周老房内,随意抽出两本过往账目,开始细细比对信件上的字迹,然不比不知,一比之下却令莫少英心生惊异。
“这字迹,这笔锋确为同一人所留、难道周老与那唐尧蛇鼠一窝?可他为什么又会死呢?唐尧过河拆桥?”
莫少英不死心,借着灯光开始翻来覆去地察验这封信件,久而久之,竟还真在信封上寻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来。
“原来字是他写,可纸却不同!哼。”
莫少英略一思忖,眼神锋利如刀,心中已有了计较。
第三百四十二章 谋事在于人(一)()
是夜,万寿山内所发生的一切可谓云谲波诡,暗流涌动。而同一星空下的昆仑派天枢峰中正也发生着一件关乎整个人间的大事。
这天枢峰乃是昆仑派七峰中的主峰,有着晨星拱北的超然地。其内不仅有着示为护山大阵七星阵枢纽的晗光殿,更有记载着仙典被后人示为道家正统的山石碑文。而昆仑派镇派绝学昆仑决便是历代先人受此碑文启发,加以改善,亲证后所传下的不二修道法门。据说,那神乎其神,名扬四海的昆仑御剑术亦是从此篇碑文中脱胎而出。
而今夜,昆仑七子中的三人,没有在晗光殿聚首,亦不在仙典山石碑文下参道,而是相约来到了一座孤零零的高楼之下。
此楼乃是后山上的一座孤楼,名曰摘星,楼阁矗立在山巅之上,在黑夜中遥遥望去犹如一根笔直的乌针般插入星空,直抵明月,显得那么突兀,挺峻。
阁楼之下一庞眉皓发的老者,摸着半尺银须,神色凝重道:“莫老弟,你可考虑清楚了?据我所知弟妹可是一直不答应啊。”
一旁年过四十的莫行则一脸肃然道:“天机兄不必多言,莫某再如何不堪也不会为一介妇人左右!”
“唉!”
天机道人见莫行则如此决然,当即再不多言,转首吩咐道:“文殊,我等妄窥天机想必夜中不会太平,你自去楼顶主持摘星符阵,待我和莫掌门开启大衍之术后,不得让任何人踏进摘星楼七丈之内!”
一身素月道袍的文殊神色一肃,道:“是!师兄尽管安心,文殊这就去亲自主持符阵。”说着对着莫行则一揖,旋儿一撩衣袂快步走进了楼内。天机道人又对黑夜中的另一人道:“即醉师弟,我七人之中就属你的剑术最得正一掌门神韵,师兄希望你”
这话未说得一半,即醉见天机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唯有缓缓收起酒壶,尴尬一笑道:“知道了,不就是看门儿当块木头嘛,师弟别的不行就这、准行!”
说罢,即醉腾身一跃,手提巨阙翻身上了楼阁外的檐脊,刚触及瓦片随手将巨阙丢在一旁,仰头就是一口冷酒入腹,随后舒舒服服靠在檐脊之上,乘着酒兴,意气风发道:“师兄别这般瞪我。我来此决不是为了喝酒,这叫站的高望得远,居高临下,一览无余。怎样,是不是很聪明?哈哈哈嗝!”
“唉”
天机道人一阵摇头叹息,一旁莫行则却笑劝道:“天机兄也不用太过担心,我观即醉老弟两眼清明,毫无醉意,并不会耽误了正事,更何况今夜我等既窥探天机,本就是求上天开恩垂示,若天公不作美,你我二人再如何防备,也不过百密一疏,终究会因各种各样的缘由失败。”
天机沉吟片刻,方笑道:“的确、是老哥执障了!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开始吧。”
说罢,二人双双入得摘星楼,后山再无人语。
未及半晌、摘星楼外悄然生风,夜风徐盛之下,整座摘星楼从下至上陡然升光。光华一飞冲天,在阁顶形成一面徐徐自转的太极图盘,兀自若隐若现。而原本看上去有些狰狞的夜中黑楼转瞬间竟是紫光万丈,吞吐光芒。一呼一吸之间,可隐约望到周围数丈之内,看似四面八方杂乱分布,实则暗合阵法的铭文光符正也随着一隐一显,暗藏杀机。
显然,这摘星楼符阵已开。然不过须臾,华光渐黯,即醉好整以暇地半躺在檐脊上,瞧着全身上下渐隐渐消的斑斓光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眯着眼望向了远方后山密林处,那里有风,风吹夜林,叶声瑟瑟,似乎还夹杂着另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动静。
天枢峰密林内,张雅君与莫婉溪这对母女正马不停蹄地朝摘星楼赶去。那张雅君神色焦灼不堪,脚步亦是迈得不慢,可这还不够,她此刻恨不得肋生双翼。身旁莫婉溪从未见娘亲如此慌张过,在她的印象中,娘亲一直是个知书达理,温婉和善,行事不疾不徐,有条不紊的女人。更未曾想来时娘亲竟不惜屈身下跪,向她这个女儿求助,求女儿一起去救她的爹爹。
这张雅君身为娘亲向女儿下跪本已教人难以接受,而求的内容更是让莫婉溪觉得匪夷所思,试问谁家子女见父母有难会坐视不理,这是人之常情,更是藏于内心的羁绊。莫婉溪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但张雅君却不敢不这么做。她知道女儿和自己的丈夫一样极富正义感,生怕女儿与自己的丈夫一样固执,在知道父亲为了天下苍生,不惜性命也要行逆天窥命之举后不去阻止反是赞成!
张雅君不敢赌,所以这一跪不仅仅是压上血浓于水的亲情,更压上十几年来的养育恩情,压得莫婉溪有些喘不过气来,再不忍有丝毫反对。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除此之外还有娘亲那刻意压低的喘气声。莫婉溪知道娘亲只是有些武艺根基,能从金银阁一路奔袭至此已是难能可贵。见着娘亲张雅君鬓边越来越多的汗珠,胸中隐隐发闷,遂柔声劝道:“娘,我们还是歇会儿再走吧。”
张雅君飞快地望了一眼其旁的女儿,神色坚忍道:“不、我还有的是气力。”说着,脚步竟真轻快了些。
莫婉溪见着娘亲如此拼命,心中不是滋味却也知劝说无用当下只得默不作声陪同赶路。二人又走得一阵,这次却是张雅君开口道:“婉溪,你可是觉得娘亲自私极了?竟不顾天下苍生也要去阻止你爹爹?”
莫婉溪一听,猛一摇头道:“怎会,若换作我,我大约也会这般做吧,只是就真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么?”
张雅君勉强一笑,神色似有回忆道:“你外公曾外公曾曾外公,一门卜算通神,学究天人,可却无一人能寿终正寝,不得好果!究其成因,全因这妄泄天机之过。而今,你爹爹居然想动用大衍之数一窥天机,这等必会召来天谴的禁术又怎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莫婉溪听着耳旁叙述,心中越发下沉,旋儿骤然停下了脚步,张雅君面色微变,转过身来,微微低喘有些不敢相信道:“婉儿,你、你怎的不走了”
莫婉溪双手用力牵上娘亲的双手,目露坚毅道:“娘亲在这里慢些走,孩儿脚力好些就先一步赶去。放心,孩儿一定阻止爹爹动用云踪派的禁术。”
“你?”
张雅君微一迟疑,却听莫婉溪笑了笑道:“怎么,娘亲是不信孩儿么?
“不、不,那你,快些去吧。这天黑小心路。”
“嗯,那娘亲也小心些。”
张雅君目送着女儿莫婉溪手持青峰施展轻功擢云揽月飞速消失在林间深处,良久,心下莫名一空,不禁幽幽叹息。歇得片刻刚想举步相赶,却不料一黑影陡然欺近身旁递出一把寒铁所铸,泛着银芒的铁爪。张雅君刚想驱身躲避,哪里晓得去处已另一只凭空生出的铁爪牢牢封死,那黑影亦是闪至背后桀桀怪笑道:“夫人还是莫动的好。”
张雅君一惊,当下娇吒道:“你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那黑影哈哈一笑:“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老朽与夫人想法一致,目的一致。”
“你!”
张雅君这个“你”字几乎未出能道出便觉全身周身大穴一麻,在失去知觉前,不禁焦急地想道:“不知婉溪可有出事。”
莫婉溪此刻身形跃得极快,犹如一只黑夜中的夜莺般穿花绕树,足不点地,随着两旁树影不住后退,不一刻就跃出密林,立在了一片空地上,而前方十几丈处便是那隐隐泛着月华的摘星楼。
此时、月光皎洁淡洒于间,致使莫婉溪那双眸子蒙上一抹淡蓝,平添几分妩媚,不知名的夜风从身后缓缓吹过,搅得她鬓角发丝微微拂面,缓缓抚去那丝丝迷离之色。
未几、只瞧她轻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后面色变得更为坚定,
既然答应了娘亲,自是不遗余力地去完成,更何况,她这个女儿也不想骤然失去了爹爹。
“旁人自有旁人救,我顾不得许多了。”
莫婉溪毅然迈出一步,却冷不丁地听到一声嗓音传入耳间:“夜月当歌,把酒欢贺。浮生若梦,人生几何?不如及时行乐。”
听着胡言乱语,不成调的嗓音,莫婉溪便知是那七师叔即醉,而且醉得不轻。抬首寻声望去,果见那摘星楼三层檐脊上一人影背枕阁外雕栏,身旁那柄斜放着巨阙经月光映衬,剑体流光溢彩,殊为显眼。
第三百四十三章 谋事在于人(二)()
“这七师叔醉成这样,天又这么黑,应当瞧不见我的。”
莫婉溪怀着一丝侥幸只当未曾瞧见,当下蹑手蹑脚,悄悄行了几步,却听即醉遥遥问道:“丫头,我的话不曾听清么?如此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