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在暗中彻查真凶,一面草草休书一封差人告知神霄派掌门褚玉其子身中天月蝎之毒猝死的消息,暗地里却也做好了将神霄派连根拔起的准备。
九儿不曾将褚宫北已死的消息告知莫少英,足不出户的他对这些自然一概不知,不过就算知道也无心他顾。这几日,他虽终将体内煞气所化的乌丸暂且压制,可从这寥寥几页的大魔真经残页上了解到若想控制体内乌丸就必须让它与修炼者本身相融合,至于如何融合却牵涉到魔道大魔真经中的一部心经。据残页所述此心经才是大魔真经的宗要。而它应当就在这五页魔道之后的残页上,至于如何得到之后的残页莫少英已然作出了行动。
这一日,乌归阁众人用过晚膳,遂各自歇息去了。莫少英一如既往地躺在内室床榻之上,闭门不出。其实寥寥五页魔道他早已修习完毕,之所以足不出户却是制造假象,表面好叫人觉得是在用功修炼,暗里却是等到九儿安然入睡,这才悄声无息地离开乌归阁一探究竟。
万寿山长生殿前殿说来简单,只有殊胜凌云厌极三处甬道通往长生殿的正殿。而这长生殿正殿之中除了交通要道象征性有几处守卫巡逻外,其余高阁宝殿之中俱不设防,任凭莫少英飞檐走壁,高进高出,在定安王慕容恪寝殿之中大肆一番搜索却终究未找到半片魔道残页。
是以、莫少英立在檐脊之上遥望这漫天“虫灯”既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今夜犹如往常一般毫无所获,心中不免有些气馁道:“整整六天了!我已将慕容恪的寝殿找了个遍,就连那底裤都扒下来瞧过!可是呢、却连个屁都未见着,难道如此重要的魔道典籍这老贼并未贴身藏匿?!那他会藏在哪里?某个机关内?又或者根本就是将它放在那二人中的一人身上了?!”
莫少英自然明白若是老贼将魔道藏于万寿山的某个机关砖缝中,那别说他一,就算百个千个没个一年半载怕不是不行。他只能赌一把,将全数希望落到了那二人身上。这二人不是旁人,便是住在无涯台中的七杀使白眉和罗刹洞中的破军使唐尧,这二人的住所在凌云甬道内,亦且还是对门对户,而这些却也已在两天之前刚初来时就已探明了。
“不错,也只能这样了。”
莫少英主意已定,瞄了一眼对面凌云甬道的方向,刚想施展云踪派的轻功擢云揽月一跃而起,却在一瞥之间赫然瞧见一女子从殊胜甬道内的阴影中徐徐步出行向偏殿一角。这个距离常人自然不会一眼认出是谁来,可莫少英何等眼力,对这女子那风鬟雾鬓,柔弱身姿又是何等熟悉,再观其衣色,举止不是那之前夜夜安然入眠的九儿又是谁哉?
莫少英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嘿然道:“呵!小爷我本已为是自己想差了,却不曾想还是上了大当!巧言瞒骗果然还是女人有天分!”
原来这九儿之前百般示弱,尽显可怜莫不是处心积虑博人同情的心机,可偏偏自己还打消先入为主的观点,对其好感递增。
此时、疑虑尽去,一想起这些,莫少英不禁羞怒难忍,内中心肺都险些气炸了,不由恨得牙痒难耐,索性连凌云甬道也不急着去了,倒要看看这九儿会向那定安王慕容恪汇报些什么!
一念及此,莫少英说去便去,当下微弓身形,踩着猫步于大殿屋脊上辗转腾挪,这一番踏雪飞鸿,翩然若风的身法也唯有那漫天蓝星点点的“虫灯”才能捕捉一二。不消片刻,便来到了这偏殿的一角屋檐上,而此时九儿已进入多时,隐约之中更听其内传来对话声。
莫少英心中冷笑不断,身形更展,行到偏殿屋檐边缘一个倒挂金钩翻下檐角顺手抱上梁柱,犹如一只壁虎游墙般贴伏于梁柱之上,透过阁内那雕花窗格望到一抹醒目的灯光,借着灯光可以瞧清九儿那俏脸上正映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而她的对面一男子正隐藏在黑暗之中瞧不清面容,不过一看其红衣穿着,不是那唐尧是谁。
九儿道:“公子这几日皆在静室内房中一心打坐不曾外出。”
唐尧嗓音阴柔道:“是么?呵呵,这莫少英如此安静,倒真不像他。”
第三百四十章 却道柳成荫(一)()
九儿心中一凛兀自立在一旁并不接话,那对面唐尧原地踱了几步,方道:“不能再耽搁了,王爷要你三个时辰后与莫少英前去嵩阳县,届时七杀使会送你二人出万寿山,而这莫少英会御剑之术,你的任务便是沿途拖延,不要让他使用御剑术先本使一步抵达嵩阳县,最好沿途喊辆马车慢慢儿地去!你可明白?”
九儿忖了忖,道:“是,九儿省得。”
唐尧道:“嗯,你二人到了嵩阳县,我自会派人引你去见你姐姐一面。”
九儿神色一黯,强笑道:“谢谢破军使挂念。”
唐尧笑道:“本使不过是看在你二人姐妹情深的份上稍加怜惜罢了。好了,不要再作耽搁,你即刻回府叫醒莫公子提前做些准备,别等七杀使去了还睡着。”
九儿推开偏殿木门方自步去,稍后唐尧亦是迈步而出。而原先莫少英趴伏的木梁上早已空荡如初,仿佛那里从未有过人影出现过。
尽管莫少英心中不愿,但他不得不暂时压制怒火先九儿一步回到乌归阁好装作不曾外出的模样,尽管他知道这般做,无疑是短时间内再无机会搜寻魔道,但他知道此时不宜与那老贼彻底翻脸,自己若不安分守己,听命行事,那老贼必会对自己更加猜忌。
“所幸这几日也不算全无收获,这贱婢身份最终还是给小爷撞破了!哼。”
莫少英心中咒骂不断,明明怒意满满。可不知为何一想起九儿那楚楚可怜的面容又觉得莫名怜惜、亲近,实教他难生出丝毫恨意,不禁又愤懑地想到:“女子生得祸国殃民本就是一种罪过,偏偏还这么有心机装柔弱!我一定是被他这副皮囊迷惑了!”
莫少英不停地这般告诫着自己,一路驾轻就熟地回到殊胜甬道内,几个兔起鹘落之间又跃过数十道各色各样挂有木牌的石门,不一刻便见到自己亲手书写的乌归阁木牌。莫少英见着深吸一口气,麻溜儿地推开石门悄然无声地闪身而入,穿门过廊迅速地回到了厢房静室中。
这静室之中与莫少英离去时毫无两样,就连那床上拱起的被子也是临走时刻意为之,内里不过是藏着些枕头虚撑而已。
“哼,还好这贱婢胆儿小,不敢进到内室瞧个真切,否则岂不是饺子破皮露了馅儿!?。”
莫少英心下暗呼侥幸,将方才那股莫名不快抛至脑后,临到床边刚想掀开锦被倒头装睡坐等贱婢来喊醒自己,却不料望着眼前鼓起的被窝心中一阵异样骤生,略一迟疑手上动作一慢便见一柄利剑“刺啦”一声刺破棉被,赫然向着眉心袭来!
仓促之间,莫少英两眼一瞪,右手不及去拔腰间流渊已暗含内劲翻指向上猝然夹住剑尖一带一震,大喝一声:“撒手!”
然而电光石火间,这撒手的不是别人,却是兀自喊出声来,自信满满势要震落对方手中长剑的莫少英。而此刻面对剑尖上道道惊飞窜走的电弧,他也不得不撒手。这一撒手,对方得了喘息机会,竟是一不做二不休,连人带剑撕开棉被直击其面目,莫少英心中一寒,下意识扭头之下,虽险而又险地躲过致命一击却还是在下巴上留下一道一寸来长的口子,而那剑尖电弧经此遁入体内,更是令莫少英一阵心惊肉跳,赶忙运起大魔真经将电弧逼出体外。
“住手!你”
尽管莫少英已知来人是谁,可他却不知道夕月到底与自己有何等深仇大恨竟不惜躲在一个男人的被窝中伺机埋伏自己!?夕月仙子见一击不中,俏脸一白更不给莫少英丝毫拔剑的机会,在一阵鹅毛棉絮蓬蓬乱舞之下,冷不丁地抽出背中另一把长剑于手,左右开弓一顿上下猛攻,立时递出一十三剑,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更狠似一剑,恨不得将对手千刀万剐方消其恨。
这等快而急促的攻势逼得莫少英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再也顾不得形象频频使用“驴打滚”,“满堂窜”这类泼皮无赖般的保命绝学。一时间,桌倒凳碎,鸡飞狗跳,偌大一间静室内竟无一物完好。而莫少英身上的那件玄衣亦如乞丐破服般被削得七七八八,布条齐挂。
“再打我可要生气了!”
“刺啦—!”
回答他的是一道两寸来长的臂间血痕。
“够了!”
莫少英断喝一声,显然已动了真怒。
霎时,只见其周身突兀一暗,旋即并指一弹,一道黑色气箭于一片剑芒电弧之中逆流而上,犹如一条小蛇般直窜夕月仙子左胸,后者面色一惊,忙闪身躲避却见右首一抹更大黑色弧光已然后发先至封住了夕月仙子退闪之处。
“咦?”
夕月仙子惊疑一声,见到左右退路被封,刚想运起依然不太熟练的太素玄经来组成气劲屏障硬挡这一记,却不料眼前一花,当她意识到这前两道一大一小的黑光之后竟全是虚招时,已被莫少英连人带剑勒住脖颈,一把强推至身后的墙上。
“嘭!”
重重地撞击之下令夕月仙子五脏俱震,喉咙一甜,一股鲜血随之喷出,近在咫尺的莫少英扭头下意识避过,却不料倏忽之间下体猝然遭袭,一阵令人崩溃的痛感犹如一股电流般瞬间漫遍全身,令莫少英大脑一白,五指力道顿松,旋即弯腰下蹲一脸憋闷。
“我,你大爷的”
此时、莫少英已疼得说不出话来。这一记撩阴脚是夕月仙子下意识的行径,端是毫无章法可言,甚至在平时根本就不会想到的招式竟能在此刻一击得手?
她一怔之下刚想上前补上一剑,可莫少英那双迅速变冷的眸子却令其娇躯一颤,遂也不敢多瞧,当下闪身而过破窗而出。没走几步便迎面撞上了那阿玉阿荷等一众睁着惺忪睡眼,起来查看异响的家仆。
阿荷道:“咦、夕月仙子,你怎么来了?”
夕月阴着脸面不答匆匆而过,不远处童管事情知有异,上前拦道:“不知深诶哟!”
这言犹未了,拦在前头的童管事已遭夕月摔翻在地,众家仆见着一惊,不料此时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夹裹着丝丝炽盛的黑气竟是于众人眼前一晃而过,直袭夕月后颈。
“来得好快。”
夕月心中警兆顿生,看也不看后方来剑,弯腰一闪即刻让过却不料那黑剑去势顿减,竟在下一瞬似长了眼睛般突然急折而回,迎面又是一剑斜来。
“御剑术?”
夕月仙子一面惊愕不已,一面足下生风,急踏太素坊轻功烟波踏月回避来剑。殊不知这太素坊身法虽不以脚力见长,可却是专门为女子量身定做的一套轻功绝学,于女子用来端是曼妙轻盈,身法递增。那黑剑虽快,可每次折返之间,夕月亦能从容躲过,虽一时不能脱去,可黑剑屡屡追击之下却也无法伤其分毫,在阿玉阿荷一众家仆看来,更有些人伴剑舞,如梦似幻的味道,望得久了不由得有些痴了。
“哼!”
这烟波踏月莫少英一早见过,知其练至深处能以曼妙身法惑人心神。见阿玉阿荷一众面色略显呆滞旋即一声冷哼混杂着一股戾气扑面袭去惊得众人全身一僵,堪堪转醒之际回头来望,却见自家公子莫少英蓬头散发,衣衫褴褛,活似个叫花子般站在了身后。
众人看着一愕,阿玉则有些忍俊不禁,可当看到莫少英那一副眸子时,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这是怎样一双眼睛?阴冷,麻木,除了原本眼珠缘边位置尚有细细一圈白环外,整双眼眶中竟没有眼白,而他一身不知名的黑气更是炽腾不休,越演越烈。
阿玉惊异道:“阿荷姐,你说我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阿荷忙用手捂住其口,面色微变道:“嘘,闭嘴。公子有些古怪。”
此刻,莫少英并没有被体内煞气控制,而是内心实实在在糟糕透顶。先前窥破九儿那般行径已让他心烦意乱,而这个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痛下杀手的疯女人更是教他恼恨填膺。
“小爷定是未给西王母烧过香,平白无故惹来这般祸殃!”
莫少英心中骂得兴起,不知不觉竟将那西王母也骂上了,其实他并不知这事到底归不归她老人家管,但泄愤总需个源头,骂顺了口就行。何况这心里诸般恶念蜂拥而起,搅得莫少英实在心绪不宁,他若不骂上两句,怕不是要立马杀人泄愤。
莫少英不知为何在没有失控的情形下,还会生出如此强烈的恶意。可这次他非但没去遏制,看着夕月面上越发惊慌,反是在很是配合地露出丝丝残忍之色。
他走得很慢,看似闲庭散步,实则胸有成竹,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已然胆怯,自己每靠近一尺就会让这个女人的面容白上一分,他知道每一步都已轧在了她的心窝上。
第三百四十一章 却道柳成荫(二)()
“看见了没?女人不过纸捏的老虎。”
莫少英此刻的表情无意是带着三分戏谑,甚至由旁人看来竟是狞笑着的。反观夕月的神情却是复杂难明,阴晴不定。眼神中几番挣扎后,未几、竟是升起一抹决然之色,脚步一顿,再也顾不得身旁流渊顺势在腰间擦过的一抹血花,拧身而上,将毕生所学凝成一剑。
这一剑化成了电,快过了光,毫无花哨却石破天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教莫少英眉宇一皱,下一秒,这一剑已穿过了他那漆黑的躯体!
“公子——!!”
阿玉阿荷一众刚来得及惊慌出声便见莫少英被这一道人形紫电洞穿而过,整副漆黑无比的身躯犹如天上云雾般陡然崩散。
“我,将他杀了?”
夕月愕然,这一念想刚来得及在脑中闪过,旋即只觉小腹突兀遭人猛然一击,霎时整个娇躯巨震,隐隐腾空而起又被人前胸一掌,打得她气血翻腾,倒飞而出,跟着她飞去的还有那柄黑剑流渊,直直贴着脖颈,切过鬓角发髻,先其一步遥遥钉在了乌归阁石门旁的一处青砖壁上,而青砖外侧就是殊胜甬道的砖墙。
“我,果然没能刺中他咳”
是了,原来方才电光石火间莫少英已觉这一剑的威力势不可挡,略一思忖便打算暂避锋芒。只瞧他急催煞气,凝成一具墨影,而自己脚步一撤却躲在黑影之后,夕月不防有诈,莫少英微一侧身堪堪躲过来剑,又在须臾之间给予反击。
夕月倚着墙角看着鬓角被切断的半边长发,凄然一笑、悲从中来。然瞥了一眼愈发欺近的身影,当下银牙一咬,猛抓地上剑柄起身再战,却不料另一头剑尖已被莫少英死死踩在了脚下。
莫少英面有得色道:“女人到底还是不要动粗的好,特别是再惨败之后,否则招来无端羞辱,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夕月试了试见抽不出长剑,索性松开剑柄白了他一眼,连一句“卑鄙”都不屑再说,余光望着颈侧近在咫尺的流渊剑刃,心下一横竟是毫不迟疑地猛然凑去。
这身形稍动,一只手仿佛早有预见般竟后发先至狠狠掐在她的前颈上,随后一拉一引便见莫少英那张可恶、不怀好意的嘴脸贴着鼻尖,犹如九幽来的恶鬼般寒声道:“想死?那容易得很,不过在这之前你却要告诉我受谁指使、为何偷袭我?都说出来,些许我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说!”
一旁阿玉阿荷等人见着一阵心惊肉跳,这六日来她们虽与自家公子见面为数不多,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