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却是面无表情道了句:“你可以走了,天同还在等你!”
第二百四十八章 昆仑山修道 二()
天相外冷内热的性格,倒是让莫仲卿有些脸红,他想了一会儿又有些了然,当下便朝着天同道人的所在地天权峰走去。天权峰并不高,却有两最,一是奇花异草最盛,二是珍禽走兽最多。
这一路看来,处处花团锦簇,芬芳馥郁。山径茂林两旁,麋鹿衔草闻声而走,猿猴攀枝呼啸而过,其间林林总总、端是一派生机盎然之色。
莫仲卿心下暗道:“好在未带小师妹来这天权峰中,否则这些獐儿野兔怕是要遭罪了。”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当他见到天同道人以及门下弟子的居住区域时,这才发现此处可谓药草遍地,俨然是一片偌大的药草园子。
药园之中自是满富灵草仙芝,篱笆之上缠着的是雷公藤,就连一栋栋墙壁之上,都爬满了诸如九重葛,忍冬之类的藤本植被。
而其中一栋倚树而建的厢舍旁更是有一串串形似猕猴桃的果物攀援其上,瞧其黄白相间的花朵,竟将满屋装点的花花绿绿煞是好看,而这件屋子就是天同道人平日所居之处。
天同一见莫仲卿到来,即刻拉着他走进屋中,二人竟就这般攀谈起医道,浑然不知窗外明暗。
这饿了渴了就以桌上早已备好的果物果腹,其中以那粉色猕猴桃最为显眼,困了就趴着桌子合衣而睡,如此这般一老一少竟是一连五日鲜少外出,聊得分外投机。
五日后,弟子黄芪送莫仲卿出来时,才颇为艳羡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师父竟将十年一结的仙桃儿拿来与莫少侠享用,我方才在屋内数了数,地上果核竟有十八粒之多,少侠回去之后定要打坐静养消化药力,不要暴殄天物了才好。”
莫仲卿恍然、连忙作揖道谢,然而这心中不安之情却是益发得浓了。
这思忖间就瞥见天魁道人与文殊道人早在天权峰山门前等候多时,只听那天魁隔着老远就道:“道爷我文比不上文殊,武斗不过天相,所以拿得出手的只有诸般宝贝了。
不过呢、之前你已从我那取了这副桃源图,所以就算两清了,再来我这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不如这五天就并着一起算给文殊好了他领你回去多教些东西吧。
至于你那师妹,放心那野丫头将阁内上上下下治得服服帖帖,日子活得比我这个师父还要舒坦。”
看着他一脸赘肉上挂满幽怨的神情,兼之这般一如既往一毛不拔的做派,当真令莫仲卿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又顿觉亲近,似乎接触的几位长老中就属天魁道人的态度最为正常,而其他长老对自己是不是太过好些了?
不知这文殊道人又会变着花样儿给自己些什么呢?
可事实上文殊道人非但没有给自己东西,还问自己要走了那副背在身上的桃源图,而在玉衡峰修习时,就连对话也不超过三句。这头句便是:“你在此厢房中自行参看这本《阴符经》,若有不会再来里间问我。”
这句话可谓形同虚设,那文殊得了桃源图后,竟是看得怔怔出神,一连几日不曾从里间走出一步,莫仲卿自也不便相扰。
而第二句则是:“此处符阵居多,你若误闯入其中,可参考阴符经中自行破解。”
此话对莫仲卿也算可有可无,先前吃了那十年一结的“猕猴桃”,听了黄芪的话语正愁无时间打坐入静,而现在那本阴符经读来多半不懂,索性将它弃在一旁,埋头打坐,不消片刻便了垂帘逆听之境。
如此、这最后一句却是留在了十天后待得莫仲卿从入定中醒来时才道:“时辰到了,我带你去见师妹妙法长老。”
文殊道人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与那日在天枢峰晗光殿中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
莫仲卿虽是纳闷却也不好多问,交出阴符经后换回“桃源图”背负于身后,便跟着文殊亦步亦趋走向了天玑峰。
半晌、二人又径直来到玉衡峰山腰望仙台前,再往前就是常年罡风肆虐的崖边,而崖口上则绑有四副三丈来阔的云锁栈道,一眼望去直入云海。
莫仲卿当然知道这四副云锁分别连接着天枢、天璇,天玑以及天权四峰。四峰之中又都皆以另一根云锁相连,所以这每道山峰都有两副云锁相接,而这玉衡峰却独有四副,可见其在七峰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掐指算来,虽然莫仲卿辗转于各峰修行的期间,已是第四次走上这云锁栈道,但即便如此,每每走在其上望着云锁栈道下棉花似的千里云团,再想想之下便是万丈深渊,一颗心总是有些虚悬。
是以、当他再次踏上云锁时仍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可这次,跟上文殊道人的脚步,莫仲卿不得不放开身法跟上前去,一路行来踩在黑沉锃亮的锁链上,一颗心如履薄冰。如此这般战战兢兢又走得片刻,却赫然见前方云层越发浓密,而锁道更是隐隐有向上微弧的趋势。
又行得半盏茶的功夫,四面白云已是如封似闭,就连先前那肆虐的罡风,似乎都透不过这浓稠的云团,而脚下那条在白云中尤为显眼的黑色锁道已在前方半丈处赫然钻入云层再也瞧不见去路。
莫仲卿一愣,刚想问话,却听文殊驻足忽道:“昔日天玑峰曾是掌门正一真人悟道参玄之地,现在他独自闭关倒也山上,所以现下就由师妹妙法长老掌管。”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颇让莫仲卿有些摸不着头绪,望向文殊见他缓缓转过来,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越走越近道:“你是不是在好奇为何前方没了去路,而我忽然又说这些?”
见莫仲卿茫然点了点头,文殊顺势道:“正因为是正一掌教真人的参选悟道之地,防卫格外严格,若不明者直朝云中走去便会一头栽进在下所布置的符阵中,所以,这从玉衡峰去往天玑峰真正的门户却这里。嗯,那你是不是又想问既然前方又为何领你来此?”
莫仲卿心下一动,其实他不太关心文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他正好有诸多疑问待问,比方说他最想知道那正一真人闭关之处在哪,何时才能够出关,好尽早求他放自己入得禁地,因为他总担心事情会夜长梦多。
现在见他开口,自以为顺着意思文殊便会和盘托出,是以再次乖乖地点头。文殊见他如此知趣却是陡然一乐再未搭话,突然一手提起莫仲卿,二话不说从架于云端的锁道上一跃而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莫仲卿猛然一惊,跟着脚下一空已坠云中,感受着罡风扑面而来的刺感,莫仲卿已是冷汗涔涔。就在他张口欲喊之际,突然双脚一顿又再次踩在了实处。
“可是吓着你了?”
莫仲卿确实被吓着了,但听着耳边熟悉的声调自也不想在人前露怯,转而动了动,已是有些绵软的双脚,故作轻松道:“还行。”
文殊见他心有余悸的模样,心中也不点破,笑容和煦道:“你且转过头往上看,其实这里与那云中锁链只有两丈来高,坪地也另有锁链供人攀上云锁栈道。若是寻常练武之人只要习些轻功从上而下端不是难事,但若不点破云层下的奥秘,任谁都不会从万丈云端的锁道上跳下的,纵使就算告之下面就是实地,我想多少也会犹疑,所以这才事先不与你说明,拉着你一起跳下,若有惊扰之处还望原谅则个。”
莫仲卿见他如此有礼,自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转头细瞧之下果见那云层中隐约有一条黑影搭在云锁之下,转首再看看此地草坪不远处就是崖边,若是往来路退个两三丈再纵身而下的话那真是万劫不复了。
一念至此,莫仲卿难免有些心惊肉跳,他不动声色问道:“从玉衡峰到此的云锁栈道果然有些让人摸不透门道,不知前方还有没有障眼法在?”
莫仲卿很是斟酌用词,他觉得文殊是在有意捉弄他,但又不好言明。
文殊闻言会心一笑道,“其实这里被我用符阵封锁后,要来天璇峰,就必须绕道另一边链接着天权峰的云锁栈道,而那条锁链才是天玑峰的出入常用门户,望仙台通往这里的云锁栈道即是障眼法也是条‘捷径’。
好了,时候不早,我们还是赶紧去见见妙法师妹吧,对了,她这人有些特别,若有欠缺礼数之术,还望莫少侠莫要记挂在心。”
此时崖边草坪上的云雾淡了许多。二人一路无言、默然而行,复行数余步,绕过一片篁篁竹林,踩着一地竹叶寻迹而上,转角便见一山门前端立着两位看守门户的女弟子。
只见两人俱是皮肤白皙,样貌俏丽,可脸上那神情却如身上白衣孺裙般冷艳。
见着二人到来,那腰系红色丝绦的左边执剑女子忽然轻露贝齿悄悄一笑。
而右边的女子自始至终,表情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可那爽亮如明星的眸子却笔直地盯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这神情仿佛就在防贼。
第二百四十九章 昆仑山修道 三()
二女的表情自然全数落在莫仲卿的眼中。
他当然知道左边那系丝绦的女子定是看到文殊才不经意间露了笑颜,足见文殊道人在她心目中颇有好感,不过瞧见左边那女子的态度,似乎对文殊和自己均不待见,至于为何这般敌视,无非就是方少奇所说的派中丑事吧。
如此这般考虑着,两人以走至门户前,只见文殊微微颔首道:“明悦,明若,师叔来看你们了。”顿了顿,见二人均都未回话,不禁又道:“哟、多日不见,明悦长得越发水灵,看来昆仑决的又有精进啊,不错,我妙法师妹后继有人了。”
那系有红色丝绦的左首女子原来叫做明悦,她听文殊道人夸赞,当即露出些许羞涩之意,顿了顿刚要回话却听一旁叫做明若的女子冷冷截道:“师叔来此何意?不妨明说,若只是来叙旧的,那就请回了,这几日天玑峰上下并不方便,恕不招待!”
说着,明若眼神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莫仲卿。
文殊见她这般语调也不生气,而是微微颔首道:“前几日,我曾来过天玑峰见过你们的师父,说要带个人前来修习术法,明若可有忘记?”明若端视了一会儿莫仲卿道:“就是他?”
文殊顺势点了点头。
“好,师叔等着,我这就去请师父。”
说完便向着内径走去。
那文殊见明若走远,这才转首重新与明悦搭话。文殊说话颇为风趣,那明悦听来自也爱搭理,不知不觉竟是文殊问什么,那明悦便答什么。
二人这般一问一答倒把莫仲卿晾在了一边,不过他倒不觉得无趣,看着文殊有意无意将话题带到了点上,只听他微微一笑道:“明悦,怎么,你那师父还为上次之事耿耿于怀么,还是不肯收了这些戒备,重新让门下弟子去天枢峰上与诸位师兄弟一道练武讲经?”
明悦愁眉苦脸道:“回师叔,自从上次即醉小师叔来闹过后,那明月师姐身上的…嗯,身上的修为似乎在一夜间消失殆尽,所以整日以泪洗面,那明若师姐与明月最是要好,所以方才才对师叔和这位公子这般无礼,还望两位莫要见怪才是。”
文殊疑惑道:“难道天同长老就没来查探过?”
明悦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长剑,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地道:“天同长老倒是来过,但给明月师姐试着诸般灵药不见起色,就连师父亲自为其渡气,重新温养道基似乎也毫无效果,用天同长老的话来讲,说、说明月师姐的精元被夺,道基已毁,从此往后就算重新修炼昆仑决,也会比我们慢上许多。”
莫仲卿听来心中一惊,在祁彦之的“鉴玄录”上曾经听闻过盗取精元这一说法。
上说在男女合欢中,强夺对方精元用以拔高修为,端是极尽损人利己之事。
然以此种强抢来的精元,因为来路众多最是驳杂不纯,靠此邪道练至一定的火候,必定停滞不前,却又甚在提升迅速,所以多半为邪魔外道人士所喜。
那即醉如此豁达,兼之在上次太素坊一役中,表现出来堪比剑仙的实力,又怎会是这种歪门邪道能练就的?
莫仲卿的想法其实和这昆仑派上其余五位长老的想法一致,别的弟子没有见过即醉动手不知其修为深浅,他们总是见过的,所以文殊听了明悦一番话语后,越发不解道:“难道你师父妙法真人还是觉得即醉嫌疑最大么,还是说仅仅是单纯地迁怒于他?”
明悦摇了摇头,黯然道:“师父的意思我也不大懂,本以为她只是过个几天就消气了,哪知直到今日师父也不让我们与诸位师兄过多来往,似乎并非单单迁怒于即醉小师叔。”明悦见文殊道人眉头深皱,忽然掀动嘴唇,小心翼翼道:“但我前几日听明若师姐说……”
莫仲卿闻言倾耳细听,文殊更是眸子一亮,赶忙道:“可是说了什么?”明悦忸怩一阵,终是下决心说道:“她说……”
“我说什么?”
只见明悦刚要说出口,便听身后冷不丁的传来四字,吓得脸色一白,赶紧低头将后面的话语全数咽了回去,唯唯诺诺道:“明若师姐……”
“哼。”
明若一声冷哼,急急走来,站在文殊面前不卑不亢道:“禀师叔,师父说,这人可以留下,师叔自可先行离去,莫要在此多作耽搁。”
这话明显有了赶人之意,莫仲卿听来总算明白方才文殊为何说他这妙法师妹有些特别了,光看这调教出来的弟子竟也这般不近人情,委实让人有些难堪。
岂料那文殊只是笑了笑,并不介意,似乎司空见惯般洒然一揖道:“如此,这位公子五日间就劳妙法师妹费心了。”
说完也不去看莫仲卿,竟就真的这般将他丢在此处径直离去似是大为放心。
然而直到一炷香后,莫仲卿却越发不放心起来。
这一炷香中,三条人影兀自呆立,六目相对干瞪眼,谁都未发一言。
那活泼开朗的明悦倒是几次三番想出口搭话,却碍于明若在旁又有些不敢。
莫仲卿见那传说中的妙法真人一直未曾现身,几次想出言询问,可一瞥那冷冷盯视自己的明若,一句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如此空等了小半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在二女面前盘膝坐下,打坐入定了起来。
通过这几日诸位长老的功劳和以往云踪派的根基,仲卿的昆仑决已是颇有进展。
所以这刚一坐下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体内早有积累的真气仿佛到了一个人临界点,丹田一股热量缓缓下降至尾椎,又从尾椎“上天梯过玉楼”直冲向了脑门天顶,霎时双耳犹如雷鸣,明明正垂帘逆听闭着双眼,却又能看清点什么。
等到那股真气形成的热量从脑门徐徐下降鼻腔,嘴唇从胸口缓缓回到丹田时,这种感觉也就益发的强力了,甚至还可以察觉到一双富有敌意的眼神正冷冷忖视着自己。
莫仲卿微微一忖就知这是明若的气息。而另一道看似有些好奇、疑问的目光便是那明悦无疑了。
莫仲卿知道这是昆仑决休息到一定火候可以舒展灵觉了,于是迫不及待的开始环视周围。
虽然此刻‘瞧’起来还是有些朦朦胧胧,犹如雾里看花的味道,但从入静中感应周围不难发现,周遭景物都不约而同有着自己独特的气息,虽是微细无比,却绵长不息。
渐渐地他已迷醉其中,将周遭景物感应得更加清楚些,不知不觉竟将一丝灵觉拓展到了身外。
那整片翠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