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仲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俱望向一旁莫婉溪,后者被瞧得有些害臊,只得双手一摊,勉强道:“知道啦,不就是不碰嘛,金银财宝刚才见多了,还能有什么稀奇的。”
“嗯,这样师兄就放心了。”
见方少奇回的不咸不淡,与先前态度判若两人。
莫婉溪心下略有不快,眼波一转,竟故意找起话题道:“喂、我说财仁师兄,方才你说这里有文殊长老的符阵,那这文殊长老又是何人,难道老财迷自己不会画符阵吗?”
“师妹刚来有所不知,昆仑派中除了掌教正一真人外,其余长老由于大部分精力都需用来修道,所以对于道术也只俱都专精一门,不过师父天魁道人却是个例外,用师父自己的话说,红尘历练什么都需尝一遍才可教书育人,所以会得五花八门、又样样不及其余长老。
不过据师兄们私下议论说,其实师父最莫过于善辨人心。至于其他六位长老中,即醉师叔承掌教之术习的是剑仙之道,天相长老则以诸般剑阵为长,而妙法长老以法术为最,天机长老修得是推衍之道,天同长老以及其下弟子的丹道之术为全派上下所喜,为人也最为和善。”
这方少奇虽是侃侃而谈,可语气上又如背书般显得冷冷冰冰,莫婉溪听来知道他还在生气,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随意应承了声后便没了下文。
三人就这般进了第一重院内,沿途便觉一股酒香扑鼻。
待得跨门而过,才知偌大莊内竟是放着四座以酒坛搭建起来的小型金字塔。
莫婉溪捂着鼻子,望着其内大大小小罗列整齐酒坛,皱眉道:“原来老财迷还是个酒鬼。”
莫仲卿笑了笑,抬头四顾,便见最高一处酒坛上赫然有一条锦幅,其中这般写到「黄粱一梦,酒醉一生,但凡酒字辈徒儿须来此处领好酒一坛,回屋享用。」
莫仲卿见到此处,问及方少奇道:“这锦幅上,前八个字大有劝解之意,为何后半段却要酒字辈入门师兄取一坛回去享用呢?”
方少奇回道:“这是酒字辈师兄入门需受的洗礼,据说这「百日醉」是天同长老以药酒勾兑而成,酒劲猛烈异乎寻常,大受酒鬼爱戴。我曾亲眼看见酒曲师兄喝过这种酒,他每次只要犯了酒瘾就回屋取这么一小杯入喉,便能醉得不省人事,躺在榻上一睡就是三天三夜,这起来之后浑身酸麻难挡,面目惨白浑不似个人样,可最后仍是舍不得将这酒给扔了。”
莫婉溪适时插言道:“酒字辈入门得领一坛好酒,是不是等下我也会有规矩?”
“这是自然。”
“那师兄你说说呗,好让师妹我提前有个准备。”
“师妹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方少奇又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留下一道背影给二人,莫婉溪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更是不乐,不过一想起刚才自己鲁莽的行径,这气儿似乎也就没那么不顺了。
三人进得二重院落,甫进门中便觉金光四射、扑面而来,定眼一望,便见四周珠光宝气煞是夺人眼目。
待得适应这耀眼宝光后,才发现满屋之中,金箱银盒堆砌而立,竟是层层叠叠挤至穹顶,宝物数量之多令人目眩神迷。
莫婉溪随手打开一幅摆在钱箱上的字画,发现其上画有一位道人,道人鹤发,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笑如春风。
方少奇见着,立马劝道:“师妹留神,这里是师父的私人银库,千万不要像方才那般胡来,若是触动了符阵可就糟了。”
莫婉溪问道:“这上面画得是谁?一个老道士的画像也能值得放在这里?”
一旁莫仲卿虽未有此种疑问,但看着画像画风苍劲古拙,寥寥数笔竟将老者容貌勾画得惟妙惟肖,神韵两全,不禁也多看了几眼也同样好奇。
方少奇解释道:“这画上之道人乃是我们当代掌教正一,可是师父千求万求从那玉衡峰文殊长老手中求来的,可别弄坏了。”说着忙卷起字画,摆在一旁。
莫婉溪见字画被抢,满脸不乐地白了他一眼,跟着望向别处,就见这同样写有一副字条,上书:“财字辈儿的小子请在此睡上一觉!”
见着这字条,莫婉溪眼骨碌一转,忽道:“此处如此多的金银财宝,又有字条明示,想来就是‘财’字辈的师兄接受洗礼的地了,财仁师兄也属财字辈弟子,定知道这刁钻的入门仪式了?且说来听听呗。”
“财字辈弟子说来简单,就按着字条所写在此间睡上一晚便算入门。”
“没了?”
“没了。”
见方少奇回答得越是干脆,莫婉溪越是可疑,索性凑近身旁,睁着大眼,一字一顿道:“真没啦?”
那厢方少奇见莫婉溪凑得如此之近,鼻尖闻着隐约传来的女儿家体香,虽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可无奈那张可人的容颜却是得寸进尺般一再靠近,直瞅得方少奇一颗心不争气地咚咚直跳,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坦言道:“不错,的确不是睡一晚这么简单,但二位听了可不要告诉他人,因为怪无趣的。”
见方少奇言语忸怩,莫婉溪不禁大为好奇道:“你且说来听听,本姑娘再考虑是否要告诉别人。”
方少奇顿了顿,犹豫再三终是妥协道:“财字辈师兄从不将入门这一夜的事情告诉别人,所以就师兄我只能拿自己的经历来说给二位听听了。
当夜师兄我睡在这金山银海中本以为会格外舒坦,谁知这一觉睡到三更时分便突然醒了过来。
之后却望见这原本装在大小钱箱中的宝物铜钱已悉数散落在周围,将我整个身子半埋在了珠宝铜钱堆中。我身为方家二少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但哪里见过如此多的奇珍异宝,所以当时睡意全无,干脆起身摸摸瞧瞧这些宝贝,心想就算不能带走,长长见识过过瘾也好。
可谁想当我坐起时,赫然发觉使唤不动手脚了!我忙扭头去看,就见那半埋在铜钱堆里的手臂上竟是起了大大小小铜钱状的斑点!
一想起若是全身都有着一圈接着一圈的铜钱斑点,那往后该如何见人?更可怕的是,那手臂上的铜钱斑点竟还有着恶化的趋势,居然逐步向着那真铜钱的质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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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执迷天外天 一()
当时师兄一想起全身上下都会长出铜钱,便觉浑身一冷,犹坠冰窟,已是不争气地喊起师父,拼命求救。
可不知是我嗓门已哑,还是耳朵已聋,又或是那斑斑点点的铜钱,已开始侵占我的脸部,总之,我根本听不到自己半分声音!
就在我绝望之际,却忽见师父从旁端着小锅来到近前,我大喜过望,频频对着师父施以眼色让他救我,可师父他老家却是好整以暇坐在一旁,拿出一把金质小刀,对着我说:“财仁啊,如今你身上长满金银财宝,不如就舍了这身皮肉,成为为师财宝的一部分,为正道作些贡献,可好?”
莫婉溪听到这里小脸不禁煞白,双拳不自觉地攒握,紧张道:“然后呢?难道你同意了?”
方少奇没好气道:“怎会同意呢!我拼命摇头,无声大喊‘师父救我’,可任凭我如何哭爹喊娘不停叫唤,也止不住师父手中的快刀!只见那刀光闪烁间,师父不住的从我身上剔下一块块粘连血肉的铜钱,放入身旁小锅中,只听‘呲溜’油炸声响起,铜钱上的血肉尽消,捞起一看却是一枚完完整整,如假包换的铜钱!
我发誓当时已经快吓疯了,随后眼前骤然一黑,却不是我昏死了过去,而是我虽睁着眼眶子,却实实在在看不到东西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便觉着面上开始发痒,仿佛有无数条长虫在眼框里进进出出,我心中惶恐无比,却听师父幽幽地道:“财仁啊,你这双眼珠子已经变成了两颗硕大的明珠,这可是好宝贝,莫动啊,为师这就将这双珠子抠出来,抠出来就舒服了。”
说着,忽觉眼中一阵筋肉拉扯感,随即便觉眼窝处遭人重重一扯!”
这边方少奇将过程说得巨细无遗,脸色惨白、身子微抖显得心有余悸。
那厢莫婉溪听得更为紧张,一双手不住抱着双肩上下搓揉,仿佛这铜钱已长到了身上她感到奇痒无比。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那方少奇冷不丁地将最后两字字音陡然拔高,双手配合着作势一吓,骇得直尺距离间的莫婉溪下意识踉跄一退,随后见方少奇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时,这才悠悠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蹙起秀眉娇嗔道:“你还能好好说话不?后来呢?难道这就没了?”
方少奇见她虽是有些薄怒轻嗔,却并未像先前那般冷眼相向,暗想这一把自己是赌对了,是以、心情陡然变得极好:“后来?后来师兄我就醒咯,醒来时才知自己正流着口水抱着一盒装有珠宝的箱子,而一旁师父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见方少奇做摊手无奈之状,莫婉溪有些意犹未尽道:“嘁、就这样结束了啊,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不就是噩梦么。”
方少奇见莫婉溪这般娇态,心下微微一甜,又神神秘秘地道:“现在回顾的确是梦境,但当时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我终身不会忘记的,更何况,你要知道师父本不应该在我身旁,为何又会半夜三更出现呢?仲卿兄,你说可对?”
莫仲卿闻言思绪片刻,颔首应道:“不错,这般如真似幻的情景,说不定并非都是梦境。”
方少眼珠子一瞪,立马赞道:“对、对,仲卿兄不愧是云踪派高徒,将我后话都说去了,总之,我师父手段高明着呢!”
莫婉溪见两人一唱一和,将天魁道人捧上了天,居然也没反对,而是显得忧心忡忡道:“听你说得这般古怪,那不知气字辈入门洗礼是不是也这般刁钻?想我先前得罪了那老财迷,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看我这个昆仑派弟子还是别当了好。”
方少奇见莫婉溪打起了退堂鼓,心下一急,忙拍着胸脯道:“这个不用担心,师父其实什么都好,就是爱占些小便宜,放心,届时若有事,师兄护着你!”
“嗯,那你得替我挡着。”
莫婉溪许是真有些担心,是以竟一反常态并未露出不屑,这不经意间露出来的柔顺之态,令方少奇心花怒放,已是无法用语言表达此刻心中的喜意,唯有拼命点头犹如小鸡啄米,直将莫婉溪逗得重展笑颜。
莫仲卿看着二人,眼有深意道:“我说方公子,我们还是走吧。”
方少奇一愣,对着莫仲卿挠了挠后脑勺,讪笑一阵,当先再次领着二人向着深处走去。
一路走来,在阆苑中兜兜转转,总算过了宽敞的银库,向着下一道苑门走去。
莫仲卿知道不论是先前的酒莊,还是方才的银库都有着考较门下弟子的味道,是以、不知这后面的‘气’与‘色’二字又当如何呢?一想起小师妹方才后怕的模样,不禁也有些担心道:“方公子,不知这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方少奇会意道:“仲卿兄大可宽心,师父若有意考较师妹,定会当面告知。
再者、此去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山中剑庐,里间所陈乃是师父平日里上好兵器,据说那里就是气字辈弟子试炼之地。所以我们走另一条捷径,直接去往内苑居所就是。”
二人各自心中稍安,随着方少奇踏过一地青石,果见前方不远处有条岔口。其中一条曲曲折折,蜿蜒入了茂林之中,道上芳草夹径,瞧起来甚是幽谧。
而另一条路拐了弯,就可见有一道青色苑门,门内高阁林立,飞檐斗拱,想来便是阆苑所在了。
苑门左右两旁的白玉苑墙上各挂一副未曾开刃的长剑,长剑似乎仅仅用来装饰,所以除了外表极其华丽外,还不及莫仲卿手上那把寻常铁剑来得锋利,自然就更比不上莫婉溪手中那把青锋剑了。
莫仲卿奇道:“瞧这两把剑尖端圆弧,中身弯弯曲曲犹如银蛇妙舞,不知可是天魁道长的得意之作?”
方少奇一脸自豪道:“正是。”
莫婉溪一听这是那老财迷的得意作品,当下小嘴一撇,满脸不屑道:“这能是什么得意之作?剑身弯曲成这样怎能用作劈刺崩压?依本姑娘看还当真只能做个门前装饰。”
那方少奇干笑一阵,小声附会道:“是,是,哪有师妹手中这柄青锋剑来得锋利呢,师兄我可是亲眼看到师妹用这把剑将师父的宝贝算盘给削去了一颗珠子,你还别说,大伙儿明里不说,但暗中都应该挺高兴的,毕竟被他老人家欺压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个能和他对着干的师妹了。”
听着方少奇这奇特的奉承,莫婉溪虽有些微微脸红,却仍是抬首微昂道:“哼,走,我们这就去看看那老财迷的狗窝是否和外面这酒莊银库那般俗不可耐。”
莫仲卿见小师妹这般趾高气扬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再次瞧了瞧那门前双剑后,当先排门而入,走了进去。
随后,但见排在第二位的小师妹也笑着准备穿过苑门时,突见本无一物的门中毫光一闪,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反震了出来,一个趔趄倒飞进了方少奇的怀中。
方少奇还没感受到软玉入怀的喜悦,便见那苑门之中赫然出现黑白华光,转瞬竟是形成了一道氤氲不定的阴阳太极图案,将正道苑门彻底封死,阻住了内外的道路。
这电光石火之间,苑内的莫仲卿已意识到了不妙,两脚一纵刚想飞出那仅有丈许来高的苑墙时,哪里晓得刚一临空就被一股柔意反推了回去。
这惊变之下,三人俱都面露焦急之色。莫仲卿再度试了几次却屡次无功而返,只得对着苑门外焦急喊道:“小师妹,方公子,你们二人可有受伤?”
“没事,我和师妹都还好,仲卿兄那边如何?”
听着方少奇的声音,莫仲卿心下稍安,看来人虽出不去,但声音仍是可以传递的。
这边想着,一面仔细看着那太极图墙,一面又回道:“我这边也好,你们且莫轻举妄动,想想方才到现在是不是无意触碰了什么机关。”
听着苑内莫仲卿的话语,方少奇刚想回话,却见莫婉溪不知何时已是怒拔手中青峰,铁青着脸二话不说照着太极图墙猛然一劈!
然而这一剑下去,那太极图迎剑后缩,须臾之间竟将剑尖团团吸住,紧接着只见太极图猛然旋绞,又倏地一松,就见莫婉溪已是人剑齐飞倒旋而去,去势之快任凭方少奇再如何追赶,都已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摔落于地,‘哎哟’一声喊了出来。
苑内莫仲卿方才见太极图墙忽然朝着自己这面一突,又猛力回旋而去,随后便听莫婉溪一阵吃痛娇呼,立马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师哥,我没事。”
莫婉溪下意识喊出了师哥,可见这下是吃足了苦头再没心情扮‘师姐’了。
一旁方少奇看着她眸中已蒙上层层水雾,心中大为不忍,赶紧伸手来扶,却反遭她一手急急甩开、并道:“我,我自己起来。”
莫婉溪抚着痛处缓缓起身,每起一分虽是痛得龇牙咧嘴,却犹自不让人搀扶,一旁方少奇急得抓耳挠腮却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莫婉溪重拾青峰剑向着太极图一步步挪去,看来还真是卯上劲了。
方少奇知道不能再让她胡来,只得咬了咬牙,刚想不顾一切上前抱住她,却听那太极图旁陡然传出一声阴森森的冷笑!
“谁!”
三人异口同声,可六目四顾,却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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