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翔点了点头,说起就起道:“当然不是了!末将只是想先确认一下郡主和那少帅的交情如何?是否……”
叶千雪再次眉头挑了挑,她突然发觉这个孙翔为人和他的外表并不相称,自己都让再三言明让他但说无妨了,为何还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仿佛有问题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孙翔一般。
但这话决不好说在脸上,所以耐着性子道:“将军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但说无妨,本郡主绝不责怪。”
孙翔暗自松了一口气,仿佛就是在等这句话,“不急,先容末将就先行确定几件事情!”
“你讲!”
“那少帅和郡主交情深否?”
“私交不错。”
“那少帅一定有些爱慕郡主!因为男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示好!”
叶千雪收回远眺的目光,缓缓扭头开始仔仔细细打量孙翔这个人,直将他看的有些毛骨悚然后,又冷不丁地道:“这很?”
“嗯!”
孙翔点头,笃定道。
“那么将军说是就是吧。”
孙翔一听此言,忽然就凑近叶千雪的耳边密议了一番,只是这似乎让叶千雪心生反感,她的眉头已拧在了一块儿,脸色也缓缓沉了下去。
那孙翔一口气将决定说完,便再次跪地道:“请郡主决策!”
“真要这么做?”
孙翔仿佛听出了叶千雪话中的犹豫,忽然猛地抬头,一双虎目中居然流下两道清泪:“郡主!您看一看这城,再看一看这城头的每一个人,他们,他们实在没有再战之力了!若不这样做,我们几乎没有胜算!而我孙翔可以死战到底,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悍不畏死的!还望郡主体谅将士,将那莫少英诱骗进城!”
孙翔这后面几个字喊的极高,不远处喝粥的士卒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望了过来,那空洞麻木的眼神仿佛有了一丝希冀。
叶千雪没有立刻回话,她看到这双双希冀的眼神便没有再出声,只是望着孙翔平静点了点头,脸色煞白地下了城头。
是的,孙翔的计策不光彩,但叶千雪已别无选择。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照在众人的面上,彻夜鏖战的双方仿佛已困顿得睁不开眼。
但天星军这边兵多将广,人多势众,更何况昨夜足足还有一个方阵的兵力并未上场作战,而被突袭的后营损失兵力也并不算惨重,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迅速进行第二次攻城实乃不二之选。
而洛阳的守军也绝对经不起连番鏖战。。
所以毫无列外,昨夜未参战的那支方阵在得到充足的休养后,已转做了前营。他们将作为先锋手持云梯与利刃,攻向那已残破的城墙,成为压垮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都知道这是事实,所以此刻天星军尽管比昨日已锐减了一小半,但是他们依然能有条不紊地列出三个方阵,人人面上更是精神抖擞,士气如虹。
而相较天星军,洛阳城头上就显得冷冷清清了许多,数十支支歪歪斜斜的叶家大旗,几个面无表情的士卒,三两点落在城头的乌鸦无一表明洛阳守军已到了绝境。
初一收回远眺的道:“少帅,对方败迹已显,那洛阳郡主到底还有什么依仗,难道非要死战到底?”
莫少英笑道:“这个问题你不如亲自去问问。”
说完一努嘴,示意初一上前问话。
初一领命一骑飞出,临到东城门口,面对空无一人的城墙暗运真气大声朗道:“昭阳郡主,此战你已败于我军少帅之手,如今少帅亲领大军兵临城下,还不快献城投降,一免无无谓伤亡!”
半晌、那城门紧闭并无人上前搭话,仿佛就像对着空气喊了一通。
初一微微色变,怒道:“昭阳郡主!我家少帅顾念旧情才暂罢兵戈命我上前叙话,我劝您不要执迷不悟,负隅顽抗!”
话音落罢,见依旧无人回应,初一已有些怒不可遏刚要出声叱咤却听得身后马蹄声嘚嘚,转过头来便见莫少英正嘴角含笑,优哉游哉策马徐行而来,临到近处轻拍初一肩膀,道:“你这样喊一年她都不会理的。”
说着,又慢悠悠地先前几步,来到横尸遍野的城下,方才停住了步子,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叶千雪,我数三下,你若再不搭话,我便下令屠灭满城,为一干死在这里的将士报仇雪恨!”
初一一听这话明显一愣,但立刻就跟着喊道:“屠灭满城,报仇雪恨——!”
身后三军方阵听到初一与少帅这般一说,顿时也跟着呼喝了起来,霎时,万人呐喊,声震洛阳!惊走了城头的乌鸦,也同时惊骇住了城头每一名洛阳士卒。
这“屠杀满城,报仇雪恨”八字仿佛一柄尖刀般狠狠刺入他们的心头人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屠城,那少帅居然要屠城!
疯子,简直都他妈是疯子!
“一!”
莫少英刚数到一,身后的三军忽然就静默了下来,而此刻那城头谯门之上急匆匆地冒出了一个人来。
这个却不是叶千雪。
孙翔望着城下一脸冷酷的莫少英,面色铁青地道:“你要屠城,还说什么废话!”
莫少英笑了笑,微微抬头却没有看他:“本帅说要屠城你就信了?那本帅让你吃屎你吃不吃?”
孙翔一愕,忽然就面目扭曲地道:“若少帅能放下屠刀绕过满城老少妇孺,我就在你面前吃一回屎又如何!以我一人名节换全城安危,值得!!”
莫少英突然不说话了,眼睛又眯了起来,他在眯眼的时候通常都在想坏主意,哦不对,是好计谋才对。
但此刻他却没有想些,他只觉这个这人虽是武夫的相貌,但内在却有颗书生的心,是的,他有张能说会道的嘴。
方才这说法明知绝不可能实现,可他却还是说了,要么这人极蠢,要么这人就在沽名钓誉,但这个世上蠢人总是很少的!
当然他也许真的很蠢很可爱呢?
莫少英忽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慢吞吞地道:“不过就算本帅同意,可我这班死去的弟兄恐怕是不会同意了。”
说着,他扬起马鞭朝城下天星军的尸体指了指,面上立马就露出了一丝沉痛,仿佛真是要报仇雪恨才不得不下令屠城泄愤。
但城头的刘翔当然是不信的,谁都知道这只是个一个胡诌的借口,比那青楼里女人的胸部还要假上百倍!
只见他阴沉着脸道:“那若我献城给少帅您呢!”
“献城?”
莫少英一愣,显见并没有想到这人会说出这番话来,可一转眼就听他居然认真地问道:
“你能做主么?叶千雪呢,叫她出来。”
“我当然不能,但我说的便要郡主说的,所以这是郡主的意思!”
“哦?那你们的郡主还有什么要求?”
“当然有,郡主想在城内单独约见少帅一面,若少帅够胆量来见,便拱手献城!”
听完这话莫少英就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情,那初一匆匆拍马赶来,也笑道:“少帅,你不能去!这是陷阱。”
莫少英点了点头,却道:“你我都知道这是陷阱,而且只要不是用去想事情的人都知道是,对么?”
“当然!这太明显了!”
“那你觉得还会有人相信吗?”
“没有!”
“可我信。”
莫少英忽然轻轻地道。
“啊?”
初一怔住,一脸疑惑。
莫少英也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道:“你不觉得事情越发有趣了么?在这里等着我,我大约很快就会出来。”
说完,莫少英嘴角翘了起来,脸上写着满满的自信。
初一看他没有再去阻止,也突然意识到少帅一定是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才会率性赴约。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陷阱,以为少帅能战胜董昭怡的实力来讲,必定能安然转圜。
莫少英下马,跨过满地尸体,走向了城墙,望着孙翔懒洋洋地道:“那本帅这就来了,将军准备好了么?”
城头孙翔一听,立马打起精神道:“还请少帅绕行北门,南东西三门已用巨石堵住,不能开门亲迎少帅!”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莫少英笑了笑,望着七丈高的城墙,身形一纵,整个人便如一支壁虎般攀上了城墙,双足猛蹬之下,三五步便扶摇直上登临城头。
城头上的士卒瞪圆了眼珠子,有的人甚至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而那孙翔更是面色如土,望着莫少英这番凌空虚度踏墙而来的身影,忽然有些庆幸这少帅并没有依言去北门触动埋伏。
如此一来,那计划就得变更变更了。
“不要怪我!”
孙翔心中这般想着,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狠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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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情系一人心 二()
孙翔心中计议已定,嘴上立马道:“少帅,这边请,郡主在洛阳府内等候。”
说着,便当先引着莫少英下了城墙。
二人一下城墙抖梯,就有一名士卒飞快牵来两匹骏马,其中一批的马尾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但马身上已洗刷得干干净净,仿佛是特意迎宾之用。
但莫少英却知道,自己这“登城”方式绝对出人意表,所以用去想都知道这是孙翔自己的坐骑。
“孙将军很爱干净啊,就连这战马都如此整洁,要不,以后将军给我当个马夫吧?”
那牵马的士卒一怔,眼中立马就闪过一丝不忿,可孙翔本人却只是淡淡地道:“还请少帅上马。”
喜怒不形于色!
这个孙翔城府果然很深呐……
莫少英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忽然道:“本帅今日累了,想坐轿子。”
那孙翔牵过另一匹灰不溜秋的战马刚想蹬上马镫,一听之下,忽又转过身向着那牵马士卒道:“听见没有,少帅要坐轿子,还不快去准备!”
啧,不仅城府深,姿态也果然放的很低,做的这么明显就不怕我发觉?
莫少英摸着下巴看着那士卒远去的身影暗中嘀咕道。
那孙翔又笑道:“敢问少帅还有何吩咐?我这就差人一并办了。”
莫少英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叫我什么?”
“少帅啊。”
“嗯。”
莫少英点头,忽又道:“你非我军下部将,为何喊我少帅,难道你想受我统御,还是说你想让这里人都认清我这个下令屠城的魔头?”
“哈哈哈,少帅真是爱开玩笑,爱开玩笑!”
孙翔使劲笑着,仿佛要将最灿烂,最真挚的笑容摆在面上,只是这种笑容在他魁梧的相貌上就略显滑稽了些。
那莫少英点了点头,望着满目疮痍的洛阳城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四周士卒身上所散发出的煞气,甚至不用移动目光,就能“看”到那欲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神情。
不过又怎样呢?一个成功的恶人就是要人憎恨和畏惧。
不是吗?
现在恐怕就算自己下了地狱,佛祖也不会超度自己的。
不一刻,那名士卒果然找了一顶轿子来,要知道这可是战乱时期,找一顶像模像样的轿子还真是不容易,可他居然还是找到了。
“请!”
“好,如此本帅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莫少英大大咧咧往轿子里一钻,就这么稳稳当当坐着轿子,任由人抬起向着洛阳府行去。
一路上,莫仲卿能感觉到这“轿子”健步如飞,足见抬轿的四人一定是孔武有力的士卒。
而那孙翔正骑着那头“白净”的高头大马随行其右。
莫少英微微挑起另一侧的轿帘,便可以看到有些胆大的百姓居然偷偷从门缝,窗户中偷瞧,有些机灵的仿佛瞬间就能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跟着眼中就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愤恨。
看来自己的恶名早已在外啊。
莫少英缓缓放下的轿帘,嘴角又翘起了一丝弧度。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轿子如约停在了一处深宅大院之中,这里黑檐高墙,青竹拱瑞,院中央的一株梅树红得是那么明艳,除此之外,这里仿佛没有一个人,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人觉着仿佛已远离这战火纷飞的洛阳,到了一处世外桃源一般。
“少帅,我们已经到了。”
莫少英闻言下了轿子,懒懒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只瞧了一眼便冷不丁道:“孙将军,看来这地方十分的适合杀人埋尸啊?”
孙翔一愣,笑道:“少帅这玩笑可开不得,这里是郡主的闺房所在,瞧见这株寒梅了没有,是郡主自己挑选的。”
莫少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从衣兜里取出一整块银锭子,随手就丢给了那就近的一位“轿夫”,道:“拿去买点好酒,找点漂亮的妞,乐呵乐呵。”
那为首轿夫一愣,转而目光望向了孙翔,那孙翔面目肌肉微微一颤,笑道:“还不收好赶紧谢过少帅?”
“谢少帅赏赐!”
说着,四人齐声大喝,嗓音不卑不亢,看不出是喜是怒。
“好了,你们下去吧。”
“是!”
说着,这四人便抬着空轿原路返回,不一会儿就出了宅门去得远了。
莫少英收回目光,又望了孙翔一眼道:“看来这些士卒可比城头那些士卒可爱多了。”
孙翔一愣,“此言怎讲?”
“简单啊,你看这些人仿佛并不太憎恨我,就算恨也只敢放在心里,就如此刻孙将军你一样。”
“哈哈,少帅又在说笑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早去见郡主吧。”
二人一路越走越深,这是一件典型的七进院大户,通常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非富即贵了。
行不多时,二人来到一所大屋内,屋前有一块坪台,左右各放着些兵器架,上面整齐摆放着枪,槊,矛,戟,刀等十八般兵器,显见这屋子的主人一定时常练武。
“到了,少帅里面儿请。”
“孙将军不一块儿进去?”
孙翔赔笑道:“郡主先前有过吩咐,要单独与你见一见!”
“好!”
说着,这孙翔便恭送莫少英进屋,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屋内的阴影中,这才如释重负般狠狠地瞪了屋子一眼!
屋内陈设相对简单,并没有女儿家常有的东西,似那些胭脂水粉仿佛根本讨不得主人的半点欢喜,而此刻莫少英正瞧着她,眼中居然露出了一丝罕见的不忍之色。
相比之前在谷内相见,这身形的主人明显清瘦了许多,那双原本明亮刚毅的眼神此刻看起来竟有些恍惚与迷离,而最让莫少英感到意外的是她的这身打扮。
是的,她并没有披挂戎装显得盛气凌人,也没有穿戴女装故作柔弱,而是简简单单穿着一件男装——莫少英他自己的。
莫少英当然也记得这件衣服本就是那天清晨离去时,自己披在叶千雪身上的,他还可以看到这件衣服被洗得很干净,衣服上没有半点折痕,仿佛是被很小心的保存了起来。
若在平日她能穿着这件衣服见自己,那想必接下来的事情就既简单又可爱多了,而此刻此时此地,其意义就不同了许多。
莫少英眯了眼,忽道:“我没想到,这件衣服意外地合你身。”
“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难道不该来?”
“你伤好了?”
“呵……”
莫少英笑了起来,他突然发觉自己不想回答对方的话,对方同样也不想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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