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就有“为鲁夫人”字样。先嫁鲁惠公儿子息姑为妻,后被惠公夺为夫人。
(5)宋武公:春秋时宋国君主。公元前765~前748年在位。
(6)本书《自然篇》和《纪妖篇》,“在”下有“其”字,可从。
(7)颇:稍微,略。
【译文】
雷是火,火气烧人,人不可能没有痕迹。或者烧焦的地方样子类似文字,人看见了,认为是天记录他的过错,就拿给老百姓看。这又是假的。假使一个人的死是由于他有罪过,所以天用雷杀他。杀他就应当公开他的罪过,以惩诫那后人,就应该使这些文字明明白白地显示出来,不该隐秘不清。图在黄河中出现,书在洛水中出现。黄河中的图、洛水中的书,都是天作的,人一读就知道它的意思。如今被雷打死的人身上的字,也是天写的,怎么就难得读懂呢?如果认为人皮不能写字,那么鲁惠公夫人仲子,即宋武公的女儿,生下来就有文字在她的掌心,说“为鲁夫人”。文字明白可以读懂,所以仲子嫁给鲁公子。雷书不显露,所以难得用来惩诫后人。这样说来,火烧人留下的痕迹,不是天刻画的了。或许,被雷打死的人身上稍微有点痕迹,却被夸大其词,或许根本没有却凭空生造那说法。可见弄虚作假的庸人,喜欢偏造奇谈怪论。
【原文】
23·20何以验之,雷者火也?以人中雷而死,即询其身(1),中头则须发烧焦,中身则皮肤灼燌(2),临其尸上闻火气(3),一验也。道术之家,以为雷(4),烧石色赤,投于井中,石燋井寒(5),激声大鸣,若雷之状,二验也。人伤于寒(6),寒气入腹,腹中素温,温寒分争,激气雷鸣(7),三验也。当雷之时,电光时见,大若火之耀(8),四验也。当雷之击,时或燔人室屋及地草木,五验也。夫论雷之为火有五验,言雷为天怒无一效。然则雷为天怒,虚妄之言。
【注释】
(1)询:这里是察看的意思。
(2)燌:同“焚”,烧。
(3)闻:嗅。
(4)道术之家:指古代以炼丹求仙为职业的人。为:这里是仿造的意思。
(5)燋(ji1o焦):这里作灼热讲。
(6)伤:受伤害。
(7)雷鸣:这里指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声。
(8)大:根据文意,疑“光”形近而误。
【译文】
怎么证明,雷是火呢?因为人被雷击中而死,立即察看他的身体,要是击中头部那么头发胡子就被烧燋,要是击中身体那么皮肤就被烤煳,到他的尸体上能嗅出火气,这是证明之一。道术之家因为仿造雷,把石头烧红了,丢在井里,石头滚烫井水冰凉,激声轰鸣,像打雷一样,这是证明之二。人受了寒气,寒气进入腹部,腹中原来温和,热气与寒气纷争,激气就咕噜咕噜像雷响一样,这是证明之三。当打雷的时候,电光时常闪现,光就像火闪耀一样,这是证明之四。当雷击的时候,也许会烧掉人的房屋和地上的草木,这是证明之五。解释雷是火有五条证明,说雷是天发怒却没有一条证明。这样看来,雷是天发怒,就是句假话。
【原文】
23·21虽曰(1):“《论语》云:‘迅雷风烈必变。’《礼记》曰:‘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2),虽夜必兴(3),衣服,冠而坐。’惧天怒,畏罚及己也。如雷不为天怒,其击不为罚过,则君子何为为雷变动朝服而正坐子(4)?”
【注释】
(1)虽(雖):疑“难(難)”形近而误。章录杨校宋本作“难”,可证。
(2)甚:很,极,非常。
(3)兴:起来。
(4)子:递修本作“乎”,可从。
【译文】
有人责难说:“《论语·乡党》上说:‘遇上炸雷暴风人一定会改变神色。’《礼记·玉藻》上说:‘有狂风炸雷暴雨那么人一定会改变神色,即使是夜深也一定会起床,穿好衣服,戴上帽子坐正。’因为害怕天发怒,害怕惩罚到自己头上。如果打雷不是天发怒,雷击不是惩罚过错,那么做官的为什么会被吓得变色心跳穿上朝服而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呢?”
【原文】
23·21曰,天之与人犹父子,有父为之变,子安能忽?故天变,己亦宜变。顺天时,示己不违也。人闻犬声于外,莫不惊骇,竦身侧耳以审听之(1),况闻天变异常之声,轩■迅疾之音乎(2)?《论语》所指,《礼记》所谓,皆君子也。君子重慎,自知无过,如日月之蚀,无阴暗食人以不洁清之事,内省不惧,何畏于雷?审如不畏雷(3),则其变动不足以效天怒。何则?不为己也。如审畏雷,亦不足以效罚阴过。何则?雷之所击,多无过之人。君子恐偶遇之,故恐惧变动。夫如是,君子变动,不能明雷为天怒,而反著雷之妄击也。妄击不罚过,故人畏之。如审罚有过,小人乃当惧耳,君子之人无为恐也。宋王问唐鞅曰(4):“寡人所杀戳者众矣,而群臣愈不畏,其故何也?”唐鞅曰:“王之所罪。尽不善者也。罚不善(5),善者胡为畏(6)?王欲群臣之畏也,不若毋辨其善与不善而时罪之,斯群臣畏矣。”宋王行其言(7),群臣畏惧,宋王大怒(8)。夫宋王妄刑(9),故宋国大恐。惧雷电妄击,故君子变动。君子变动,宋国大恐之类也。
【注释】
(1)竦(s%ng耸)身:形容很害怕的样子。审:仔细。
(2)轩:章录杨校宋本作“軯”,可从。軯■(p5ngk5砰苛):与“砰磕”字通。巨大的响声。
(3)审如:疑“如审”之误倒。下文有“如审畏雷”,可证。
(4)宋王:指战国时宋王偃,又称宋康王。公元前328~前286年在位。沉醉于酒与美女。后齐、魏、楚攻宋,兵败,被杀。唐鞅:宋王偃的相。
(5)罚:上下文皆言“罪”,此不得独言“罚”,故疑“罚”系“罪”形近而误。
(6)胡为:为什么。
(7)行:做,办。
(8)宋王大怒:与上下文义不相应,疑作“宋国大恐”。下文有“君子变动,宋国大恐之类也。”正夏述此语,可证。以上事参见《吕氏春秋·淫辞》及高注。
(9)妄刑:胡乱施刑。这里是乱杀人的意思。
【译文】
我说,天跟人就同父与子一样,父亲被某件事而改变神色,作儿子的怎么能不在乎呢?所以天改变神色,自己也应该跟着改变神色。顺应天时,以表示自己没有违背天意。人听见狗在外面叫,没有不惊慌害怕的,于是就毛骨悚然地侧着耳朵仔细地听动静,何况是听到天改变神色发出不寻常的、砰磕一声迅猛巨大的声响呢?《论语·乡党》上指的,《礼记·玉藻》上说的,都是道德高尚的君子。君子做事慎重,自己知道没有过错,即使有过也像日食,月食一样明显,不会有暗中拿不洁净东西给别人吃的事,自我检查没有可畏惧的,为什么要害怕打雷呢?如果真是不害怕打雷,那么他们变色心跳就不足以证明打雷是天发怒。为什么呢?因为雷不是针对自己响的。要是确实害怕打雷,也不足以证明是在惩罚暗中有过错的人。为什么呢?因为雷击杀的,很多都是没有过错的人。君子是害怕偶然碰巧被雷打,所以恐惧变色动心。这样说来,君子变色心跳,不能证明打雷是天发怒,却反而表明雷是在乱击杀人。乱击杀人而不惩罚有过错的,因此人害怕雷。如果雷真是在惩罚有过错的,那么邪恶的人就该害怕打雷,而道德高尚的人就用不着恐惧了。宋王偃问唐鞅:“我杀的人很多,但是臣子们却越来越不怕我,其原因是什么呢?”唐鞅回答说:“君王惩罚的,全都不是好人。惩罚坏人,好人为什么要害怕呢?君王想要臣子们害怕,不如不管他们好与不好都经常惩罚他们,这样臣子们就会害怕了。”宋王按照他的话做了,群臣都感到害怕恐惧,于是宋国的大臣都极为恐惧。这是由于宋王胡乱施刑杀人,因此宋国上下害怕恐惧。因为惧怕雷电乱击杀人,所以君子听到打雷都变色动心。君子“惧雷电妄击”而变色动心,就同宋国群臣害怕“宋王妄刑”而感到极大的恐惧一样。
道虚篇第二四
【题解】
王充在本篇中,驳斥了“道家”(秦汉方士)和“儒书”上“得道仙去”,“度世(成仙)不死”的谬论,故篇名曰“道虚”。
道家有许多得道成仙的故事,儒书上又大加渲染,致使广为流传。王充不同意这个观点,列举了近十种当时广为流传的典型事例,逐一进行驳斥。他从历史的角度指出:“淮南王刘安坐反而死,天下并闻,当时并见”;李少君“死于人中”;卢敖、项曼都离家求仙“终无所得”,怕人指责,便作“夸诞之语”“则言上天”,因此说他们“得道仙去”,甚至“举家升天”是不可能的,是没有事实根据的。至于人“服食药物”,“群谷不食”(不吃五谷),“恬淡无欲”可以“度世不死”的说法,王充指出:“吞药养性,能令人无病,不能寿之为仙”,服药过度反会中毒;人不饮食,“违所禀受”(违反生理本能),肯定要饿死;“草木无欲,寿不逾岁;人多情欲,寿至于百”,因此也是不可能的。他明确指出:“有血脉之类,无有不生,生无不死”,“夫人,物也。虽贵为王侯,性不异于物。物无不死,人安能仙”?“诸学仙术为不死之方,其必不成”!
道家“以为血脉在形体之中,不动摇屈伸,则闭塞不通。不通积聚,则为病而死”的积极说法,王充却认为:“血脉之动,亦就不安。不安,则犹人勤苦无聊也,安能得久生乎”?
【原文】
24·1儒书言:黄帝采首山铜(1),铸鼎于荆山下(2)。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3)。黄帝上骑龙,群臣、后宫从上七十余人,龙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龙髯。龙髯拔,堕黄帝之弓。百姓仰黄帝既上天,乃抱其弓与龙胡髯吁号。故后世因其处曰“鼎湖”(4),其弓曰“乌号”。《太史公记》诔五帝(5),亦云黄帝封禅已(6),仙去,群臣朝其衣冠,因葬埋之(7)。曰,此虚言也。
【注释】
(1)首山:传说在今河南省襄城县南五里。
(2)荆山:传说在今河南省阌乡县南三十五里。
(3)髯(r2n然):面部两侧的胡子。
(4)《史记·封禅书》和《汉书·郊祀志》“因”后有“名”字,可从。名:起名,命名。
(5)《太史公记》:即司马迁《史记》。诔(l7i垒):叙述死者生平,表示哀悼。
(6)封禅(sh4n扇):古代帝王到泰山祭天叫“封”,到泰山以南梁父山祭地叫“禅”。以后称筑坛祭天叫封,辟基祭地做禅。
(7)以上事参见《史记·封禅书》。
【译文】
儒者的书上说:黄帝开采了首山的铜,到荆山下去铸鼎。鼎铸成了,有条龙垂下胡子髯须伏在地上迎接黄帝。黄帝爬上去,骑在龙背上,群臣,宫中嫔妃又跟看爬上去七十多人,龙才上天离开。其余的小臣没有能上去,于是都揪着龙的髯须。龙的髯须被拔断,还弄落了黄帝的弓。老百姓抬着头看着黄帝已上天,于是抱着他的弓和龙的断胡子呼喊。所以后代因此称这个地方叫“鼎湖”,称这张弓叫“乌号”。司马迁《史记》叙述五帝生平时,也说黄帝封禅完毕,成仙而去,群臣朝拜他的衣帽,于是把它埋葬了。我认为,这是无根据的说法。
【原文】
24·2实“黄帝”者何等也?号乎?谥也?如谥,臣子所诔列也(1),诔生时所行,为之谥。黄帝好道(2),遂以升天,臣子诔之,宜以“仙”、“升”,不当以“黄”谥。《谥法》曰:“静民则法曰‘黄’(3)”。黄者,安民之谥,非得道之称也。百王之谥,文则曰“文”,武则曰“武”。文武不失实,所以劝操行也(4)。如黄帝之时质,未有谥乎?名之为“黄帝”,何世之人也?使黄帝之臣子,知君;使后世之人,迹其行(5)。黄帝之世,号谥有无,虽疑未定,“黄”非升仙之称,明矣。
【注释】
(1)列:安排,给予。
(2)道:这里指道家的炼丹求仙活动。
(3)此句《逸周书·谥法解》作:“靖民则法曰皇”。王充此记恐有误。
(4)劝:勉励。
(5)迹:推究,考查。
【译文】
事实上,“黄帝”是什么称呼呢?是生前的称号呢?还是死后的谥号呢?如果是谥号,那就是大臣们写祭文时给加上的,因为叙述他生前事迹,是为了追加谥号。黄帝喜欢道术,就因此而升天,大臣们写祭文,应该用“仙”、“升”等字,不该用“黄”字作谥号。《谥法》上说:“使人民安定而能依法办事的叫“黄”。“黄”是使人民能安定生活的谥号,并不是得道成仙的称号。众多君王的谥号,有文治的则谥号叫“文”,有武功的则谥号叫“武”。给予“文”、“武”的谥号都不能违背生前的实际情况,目的是勉励人们注意操行。要说是黄帝时社会风气质朴,还没有谥号吗?那么称他为黄帝的,是哪个时代的人呢?假使是黄帝的大臣们加的,那么他们是了解黄帝的决不会把仙号谥为“黄”;假使是后代人追加的,那么他们必定考查过黄帝生前的事迹也不会错给谥号。黄帝时代,有没有称号、谥号,虽然难以断定,但“黄”不是得道“升”、“仙”的称号,是很明确的。
【原文】
24·3龙不升天,黄帝骑之,乃明黄帝不升天也。龙起云雨,因乘而行;云散雨止,降复入渊。如实黄帝骑龙,随溺于渊也。案黄帝葬于桥山(1),犹曰群臣葬其衣冠。审骑龙而升天,衣不离形;如封禅已,仙去,衣冠亦不宜遗。黄帝实仙不死而升天,臣子百姓所亲见也。见其升天,知其不死,必也。葬不死之衣冠,与实死者无以异,非臣子实事之心,别生于死之意也(2)。
【注释】
(1)桥山:又称子午山。在今陕西省黄陵县西北。沮水穿山而过,山呈桥形,因以为名。
(2)意:意图。这里作态度讲。
【译文】
龙不能升天,黄帝骑它,就证明黄帝没有升天。龙随云雨而起,于是乘云而飞行;云散雨停,又落入深渊。如果真是黄帝骑龙升天,就会随着云雨落入深渊中淹没。根据考察,黄帝埋葬在桥山,还说大臣们在这里埋葬了他的衣帽。要是黄帝果真骑龙升天,那么他的衣服就不该离开身体;如果是黄帝封禅完毕,成仙而去,那么他的衣帽也不该留下。要是黄帝真的成仙不死而升天了,那么大臣和老百姓肯定会亲眼看见。看见他升天,知道他没有死,这是确定无疑的。如果认为埋葬没有死的人的衣帽,跟埋葬死人没有两样,这不是作臣子的应实事求是、区分活人跟死人的态度。
【原文】
24·4载太山之上者(1),七十有二君(2),皆劳情苦思(3),忧念王事,然后功成事立,致治太平。太平则天下和安,乃升太山而封禅焉。夫修道成仙与忧职勤事不同。心思道则忘事,忧事则害性。世称尧若腊(4),舜若腒(5),心愁忧苦,形体羸癯(6)。使黄帝致太平乎(7),则其形体宜如尧、舜。尧、舜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