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是它了。我将成为一个期货经纪人,容易得很!
这很容易,容易得很!第二天早上10点钟,我紧张地走到“威廉?格林”高级人才公司的大门口。当我把门推开时,我瞥了一眼自己的样子,感到一阵激动。我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跟你打赌是的。我穿上了最漂亮的黑色套装、连裤袜和高跟鞋,胳膊下面夹着一份《金融时报》,显眼得很。我还拎着一个公文包,这个公文包附带密码锁,是某年圣诞节妈妈送给我的,但我从来没有用过。原因之一是它的样子又呆,重量又沉;另一个原因是我已经忘掉密码了,因此实际上没办法打开它。但它看起来很适合正式的场合,这样就行了。
当我在电话中告诉吉尔?福克森,我想换职业时,她非常友善,而且似乎被我的经历所打动了。我迅速打了一份履历表,并用电子邮件发给了她。是的,我略微添了点油加了些醋,但这不就是他们期望的吗?推销自己!而且这确实起了作用,因为她收到我的履历表大概十分钟之后,就给我回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愿意去面谈,因为她认为有让我感兴趣的工作机会。
让我感兴趣的工作机会!我感到非常兴奋,内心难以平静。我直接走进菲利普的办公室,告诉他我明天想请一天假,带侄子去动物园玩。他丝毫没有起疑心。当他发现我一夜之间变成一个雄心勃勃的期货经纪人时,他将无比地惊讶。
“嗨,”我信心十足地对服务台小姐说,“我来这儿找吉尔?福克森小姐,我是丽贝卡?布卢姆伍德。”
“来自……”
哦,天哪。我可不能说是来自《成功理财》的。这可能会传到菲利普那儿,他就会知道我正在找新工作。
“来自……不来自什么地方,真的。”我松弛地对她笑了笑。“就是丽贝卡?布卢姆伍德。约好十点钟的。”
“好的,”她微笑着说,“请坐。”
我拎起公文包,朝黑色的软面椅子走去,尽量不让别人看出来我有多紧张。我坐了下来,满怀希望地看一眼咖啡桌上的杂志(一点有意思的也没有,全是像《经济学家》之类的杂志),然后我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朝四周打量。我不得不承认,这个门厅相当漂亮。中间是个人工喷泉,玻璃楼梯蜿蜒而上,看起来有好几英里远的地方,我还看得见最新型的电梯,不止一个、两个,而是大约十个。天哪!这个地方肯定大极了。
“丽贝卡?”一个身穿浅色裤装的金发女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套装很漂亮,我想着,非常漂亮。
“嗨!”我说,“吉尔!”
“不,我是埃米。”她笑了,“吉尔的助手。”
哇,真酷!由自己的助手来接待客人,好像你太重要,太忙,不方便自己亲自打理这类事。也许当我成为一个重要的期货经纪人,埃莉过来找我吃午饭时,我也会让自己的助手去招呼她。也许我会找一个男助手——然后,我们坠入爱河!天哪,这简直就是电影里的剧情:野心勃勃的女人和招人喜欢却敏感的……
“丽贝卡?”我回过神来,埃米正好奇地盯着我。“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我愉快地回答,一边拎起公文包。当我们大步走在光洁的地板上时,我又偷偷瞥了几眼埃米的裤装——我的眼光落在Emporio Armani那不起眼的标签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助手都穿Emporio Armani,那吉尔本人会穿什么呢?Couture Dior?上帝,我发誓我已经爱上这里了。
我们上到了六楼,然后走在漫长得无尽头的、铺着地毯的走廊上。
“你想成为期货经纪人?”沉默了一会儿,埃米问道。
“是的,”我说,“只是个想法。”
“你对这个行业有所了解吗?”
“啊,你知道……”我谦虚地笑了笑,“我写过许多关于金融行业各个领域的文章,因此,我很有把握!”
“那就好,”埃米对我笑了一下,“有些人可是一点看法都没有。吉尔只问了他们一些基本的问题,然而……”她做了个手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那并不好看。
“没错!”我强迫自己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那么,是哪一类问题呢?”
“哦,没什么好担心的!”埃米说,“她可能会问你……噢,我也不知道。比如‘怎样跟轻浮的人做生意?’或者‘开放性支出和运筹学之间有什么区别?’再或者;‘怎样计算期货契约的到期日期?’都是一些基本的东西。”
“没问题!”我抑制住恐惧,“太好了。”
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告诉我赶紧掉头、逃走,但此时我们已经到了一个浅亚麻色的木门前。
“到了,”埃米笑着对我说,“你想要茶还是咖啡?”
“咖啡,谢谢。”我回答,但心里却希望自己能说:“一杯烈酒,谢谢。”埃米敲敲门,然后打开门,引我进去,说着:“丽贝卡?布卢姆伍德来了。”
“丽贝卡!”桌子后一位黑发女人站起来和我握手。
令我有点吃惊的是,吉尔不像埃米穿得那么体面。她穿着一套蓝色的,样子相当老气的衣服和俗气的运动鞋。不过,没关系,她是老板。而且她的办公室惊人地漂亮。
“认识你真是太好了,”她示意我在她桌前的扶手椅坐下,“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非常欣赏你的履历。”
“真的吗?”我顿时感觉轻松多了。那就不可能太糟,是吧?“非常欣赏”嘛。或许,即使我答不出那些问题也没关系。
“特别是你的语言天赋,”吉尔接着说,“非常棒。你看起来的确是少见的天才,一个多面手。”
“其实我的法语也只是口语还可以,”我谦虚地说,“Voici la plume de ma tante法语,意为:这是我姑姑的笔。——译注,就这些!”
吉尔欣赏地笑了笑,我也报之以一笑。
第二部分 塔欣第31节 我就要成为银行家了
“但是你还懂芬兰语!”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这就非同寻常了。”
我依然微笑着,希望我们不要再谈语言这个话题。说实话,我把“芬兰语流利”加进履历表里是因为我觉得“法语精通”看起来单薄了一点。毕竟,这年头还有谁会说芬兰语呢?没人!
“还有你的金融知识……”她一边说,一边抽出我的履历表。“看起来在当财经记者这几年里,你涉足了许多不同的领域。”她抬起头。“是什么特别吸引你来做期货呢?”
什么?她在说什么?哦,没错,期货。是期货,不是吗?
“唔,”我自信地开了头——埃米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打断了我。
“谢谢。”我抬起头,希望我们能谈谈其他的话题,但吉尔仍在等着我的回答。“我认为期货就是未来,”我认真地说,“它们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领域。而且我认为……”我认为什么?哦,上帝。我是否应该提到期货的到期日期什么的?也许最好什么也别说。“我认为自己非常适合这个领域。”我最后说道。
“我知道,”吉尔?福克森向后靠到椅背上,“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有一个银行工作的职位,我认为应该很适合你。不知道你觉得怎样?”
银行工作的职位?她是说真的吗?她已经替我找到工作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对我来说没问题。”我尽量让自己听上去不要太高兴,“我的意思是,这样我会失去期货工作;但,银行也不错,是吗?”
吉尔笑了起来。我想她大概认为我在开玩笑什么的吧。
“这是一家三A级的外资银行,想为他们在伦敦的债务筹措资金分支机构找一个新的职员。”
“不错。”我有技巧地说。
“我不知道你是否熟悉欧洲银行的连续套利规则?”
“当然,非常熟悉,”我摆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去年我就针对这个问题写过一篇文章。”
那个词是什么?套什么?
“显然,我并不想催促你做任何决定。”她说,“但是如果你确实想换工作,我得说这对你是非常合适的。当然,还会有一次面试,但我看不出会有什么问题。”她对我笑笑,“我们能为你争取到一笔非常有吸引力的薪酬。”
“真的?”我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打算争取一笔非常有吸引力的薪酬。为我?
“是的。”吉尔说,“你应该意识自己可是独一无二的。”她对我信任地一笑,“你知道吗?当你昨天寄来履历时,我简直欢呼起来!我是说,太巧了!”
“是啊。”我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天哪,太不可思议了!我将美梦成真。我就要成为一名银行家。不是什么古老的银行家,而是三A级的银行家!
“那么,”吉尔轻松地说,“我们去见见你的新老板吧!”
“什么?”我万分震惊,只见一丝笑意滑过她的面庞。
“我想见了面再告诉你——但赫尔辛基银行的人事主管恰好在这儿与我们的执行总监开会。我相信他会看中你的。这样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把整件事都搞定!”
“太好了!”我高兴得站了起来。哈—哈—哈,我就要成为银行家了!
在走廊里,走到半道上,她的话开始让我头疼起来。赫尔辛基银行。
赫尔辛基银行。那不是说……她当然不会认为……
“我急着想听到你们俩用芬兰语交谈,”当我们开始上楼梯时,吉尔开心地说,“我完全不懂这门语言。”
哦,上帝。哦,我的上帝。不!
“但是,我在语言方面一直毫无希望,”她惬意地加了一句,“我在那方面一点天分都没有。不像你!”
我对她勉强一笑,继续走着,没有错过一个台阶。但是我的心跳得怦怦响,呼吸几乎要停止了。该死!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我们转过一个弯,开始沿着另一条走廊平静地走着。我做得相当不错。只要我们一直走下去,我就没事。
“芬兰语很难学吧?”吉尔问。
“也不是那么难。”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慌乱,“我……我的父亲是半个芬兰人。”
“这就对了,我想可能就是如此吧!”吉尔说,“我是说,这不是在学校能学到的东西,对吧?”她爽朗地笑起来。
对她来说一切都好,我疯狂地想着。她又不是一步一步被引向死亡的那个人。哦,老天,这太可怕了。不停地有人从我们身边微笑着走过,有意无意地瞟我一眼,好像在说:“原来这就是那个会说芬兰语的人呀!”
为什么我要在履历上写“芬兰语流利”?为什么?
“还好吧?”吉尔说,“紧不紧张?”
“噢,不!”我立刻回答,勉强咧嘴一笑,“当然不紧张!”
也许我能够敷衍过去,我突然想到。我是说,那家伙不会整场面试都用芬兰语吧?他只会说一句:“Haallo”或者其他什么,我也跟着说句“Haallo”,然后在他再次开口之前,我赶紧来一句:“我的芬兰语最近生疏许多,你介意我们用英语交谈吗?”接着他就会说……
“就在这儿了。”吉尔微笑地看着我。
“好的。”我故作轻松地说,汗涔涔的手将公文包抓得更紧了。哦,上帝,帮帮我!求求你……
“到了!”她在一个标着“会议室”的门前停了下来,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一屋子的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他们都转过身看着我。
“简?维尔塔宁先生,”她说,“介绍你认识一下丽贝卡?布卢姆伍德小姐。”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我热情地一笑,伸出了他的手。
“Neiti布卢姆伍德,”他愉快地说,“On oikein hauska tavata。 Pitaako paikkansa etta teilla on jonkinlainen yhteys Suomeen?”(芬兰语)
我哑口无言地瞪着他,满脸通红。房间里每个人都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erm……erm……Haallo!”我举起手友好地挥了挥,朝屋子里的人微笑着。
但没人对我笑。
“Erm……我得去……”我开始往后退,“得去……”
我猛一转身,拔腿就跑。
第二部分 塔欣第32节 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当我再回到门厅,我有点气喘吁吁的。这并不奇怪,因为我沿着没完没了的走廊几乎跑了半个马拉松的路程,我拼命想离开这儿。我终于下了最后一段楼梯(不能冒险乘电梯,万一那一队芬兰人突然出现怎么办),然后停下来歇口气。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公文包从一只汗湿的手换到另一只手上,准备镇静地穿过大厅走向门口;就好像我刚刚结束一个极其普通、极其平常的会议。我目不斜视,心里没去再想我刚刚彻底毁了自己成为上流银行家的机会这一事实。我只想走到那个玻璃门,走出去,别让什么人……
“丽贝卡!”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吓呆了。该死,他们追上我了!
“Haallo!”我吞吞吐吐,转过身。“Haallo……哦……哈啰!”
是卢克?布兰登。
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卢克?布兰登。他用惯常那种奇怪的眼光低头看着我。
“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他说,“你不是想找个热门工作吧?”
为什么不能?难道他认为我不够聪明吗?
“实际上,”我傲慢地回答,“我正在考虑换个工作。或许进外国银行,或者是期货经纪业。”
“真的吗?”他说,“那可真丢人。”
丢人?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丢人?当我抬头看着他时,眼光正好遇上他那黑色的双眸,让我感觉晕眩,而内心深处,不知怎的,克莱尔的话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卢克?布兰登问我是否有男朋友。
“你……”我清清嗓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噢,我经常从这儿招人。”他说,“他们非常有效率。没有人情味,却很有效率。”他耸耸肩,接着看了一眼我那闪亮的公文包。“他们为你找到什么工作了吗?”
“我已经……已经得到了许多机会,”我说,“我正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而事实上,我的下一步就是直接走出这扇门。
“我明白了,”他停了一下,说,“你是请了一天假来这儿的吗?”
“是的,”我说,“我当然请了假。”
他是怎么认为的?认为我只是溜出来了两三个小时,说我在参加新闻发布会?
其实,这个主意也不坏。下次我也许可以试试。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他问。
不能说“没事”;绝不能说“没事”。
“唔,我有些琐事要做,”我说,“打几个电话,见些人。总是这种事呗。”
“啊哈,”他边说边点点头,“是的,那我就不耽误你了。”他环视了一下门厅,“祝你一切顺利,找到理想的工作。”
“谢谢。”我朝他匆匆一笑。
然后他向门口走去,我站在原地拎着笨重的公文包,有些怅然若失。我一直等他消失了,才慢慢走出大门,来到街上。我伫立在街头。说真的,我实在不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好。我本来计划今天要打电话给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