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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几个数字能有多可怕呢?第1节 前言
恩德威齐银行
伦敦W1 3HW斯托里昂广场1号
致:丽贝卡?布卢姆伍德女士
布里斯托尔BS1 0DN贾维斯路63号4单元
亲爱的布卢姆伍德女士:
祝贺您!作为一名刚从布里斯托尔大学毕业的学生,您无疑应该为自己的成绩感到骄傲。
作为一家为每个人提供合适账户的灵活、周到的银行,我们恩德威齐人也同样对我们的成绩感到骄傲。我们尤其骄傲的是有远见接近了像您这样有才干的顾客。
因此我们将向您,布卢姆伍德女士——一名大学毕业生——提供一项优惠服务,即在您参加工作的头两年期间可免息透支2000英镑。您一旦决定在恩德威齐银行开设账户,即可马上享受此项服务。真心希望您能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期望收到您的申请表格。
再次向您表示祝贺!
您忠诚的
奈杰尔?弗尔斯
毕业生市场部经理
1997年7月6日
恩德威齐银行
富勒姆分行
伦敦SW6 9JH富勒姆路3号
致:丽贝卡?布卢姆伍德女士
伦敦SW6 8FD伯尼路4号2单元
亲爱的布卢姆伍德女士:
根据我在5月3日、7月29日和8月14日给您的信,您应该非常清楚,您的毕业生免息透支服务将于1999年9月19日结束。您也应该非常清楚,您的实际透支额已经超出了允许的2000英镑。
您目前的收支情况是:透支379456英镑。
能否劳驾您致电我的助手埃丽卡?帕内尔,以便安排一次会晤商讨此事。
您忠诚的
德里克?斯米兹
经理
1999年9月10日
恩德威齐银行
富勒姆分行
伦敦SW6 9JH富勒姆路3号
致:丽贝卡?布卢姆伍德女士
伦敦SW6 8FD伯尼路4号2单元
亲爱的布卢姆伍德女士:
得知您摔断腿的消息,我感到非常难过。
待您康复时,可否劳驾您致电我的助手埃丽卡?帕内尔,安排一次会谈以讨论您目前的透支问题。
您忠诚的
德里克?斯米兹
经理
1999年9月22日
恩德威齐银行
富勒姆分行
伦敦SW6 9JH富勒姆路3号
致:丽贝卡?布卢姆伍德女士
伦敦SW6 8FD伯尼路4号2单元
亲爱的布卢姆伍德女士:
得知您患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的消息,我感到非常难过。
待您康复时,可否劳驾您致电我的助手埃丽卡?帕内尔,安排一次会谈以商谈您的情况。
您忠诚的
德里克?斯米兹
经理
1999年11月17日
第一部分 几个数字能有多可怕呢?第2节 几个数字能有多可怕呢?
没事的,别紧张,别紧张。这只是一张VISA卡账单而已。一张纸,几个数字。我的意思是,几个数字能有多可怕呢?
我盯着办公室的窗外,一辆公共汽车正沿着牛津大街驶过。一个白色的信封正躺在我那杂乱无章的办公桌上,我强迫自己打开它。那不过是一张纸而已,我跟自己说了无数遍。我并不笨,不是吗?我当然知道账单上面的数字会是多少。
在一定程度上。粗略地。
大概……200英镑吧。也许,300英镑。没错,也许是300英镑。最多也就350英镑吧。
我漫不经心地闭上眼睛合计了起来。在Jigsaw买的那套衣服,和苏西在夸利诺餐厅吃的那顿饭,那块红黄相间的华丽小地毯。想起来了,光是那块地毯就花了200英镑。但那可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大家都赞不绝口。或者,至少苏西是这样的。
而那套Jigsaw服装在减价——打了七折呢!所以,这其实是在省钱嘛!
我睁开眼睛,伸手去拿账单。手指刚碰到那纸头,我就想起了新买的隐形眼镜,95英镑,的确是挺贵的。可,我是说,我不能不买,不是吗?眼前一片模糊,我除了四处乱走还能做什么呢?
而且我还不得不买了新的眼镜清洁液、一个精制的眼镜盒和一些低过敏性的眼线笔。那么,这些总共加起来应该是……400英镑?
坐在我桌子旁边的克莱尔?爱德华兹从位子上抬起头来。她正在把她所有的信件分门别类,就像每天早晨做的一样。她用橡皮筋把它们扎好,然后在上面贴着诸如“速回”或是“稍后再回”的标签。我讨厌克莱尔?爱德华兹。
“没事吧,贝基丽贝卡的昵称。——译注?”克莱尔问。
“没事,”我轻松地说,“我只是在看信。”
我欢快地把手伸进信封,但是我的手指没有把账单完全抽出来。它们还紧紧抓着它,我的心又被我的秘密梦想揪紧了——每个月的这个时候。
你想知道我的秘密梦想吗?它基于我在报纸上读到的一个故事,讲的是银行发生的一个错误。我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就把它剪了下来,贴在我衣柜的门上。银行把两个人的信用卡账单送错了,而——注意这一点——这两个持卡人并没有发现,支付了错误的账单。他们甚至看也没看就付了彼此的账单。
自从读了这个故事后,我的秘密梦想就是同样的事情将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康沃尔的某个傻呵呵的老太太会收到我那张巨额账单,然后看也不看就付了账。而我将为她付清三罐猫食的账单,59便士一罐。这,毫无疑问,我肯定会支付。毕竟,我们要公平交易嘛!
我注视着窗外,笑容满面。我确信它一定会在这个月发生——我的秘密梦想就要成真了。但是,当我终于从信封里抽出账单时——在克莱尔好奇目光的催促下——我的笑容犹豫了,接着消失了。某种发热的东西堵住了我的喉咙。我想那可能是紧张。
白纸黑字上一连串熟悉的商品名称从我的眼前匆匆掠过,好像一个迷你型的购物中心。我竭力地想弄清楚到底有哪些东西,但是它们移动得太快了。Thorntons,我努力瞥见了一眼。Thorntons巧克力?我到底要Thorntons巧克力做什么呢?我明明正在节食嘛!这张账单一定搞错了。这不可能是我的账单,我不可能花了这么多钱!
不要紧张!我在内心狂喊。关键是不要紧张。只要一项一项慢慢看。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力,从头看起。
WH Smith文具(唔,这没什么。每个人都需要文具用品。)
靴子(同上)
Specsavers眼镜(必需品)
Oddbins葡萄酒(一瓶葡萄酒——必需品)
Our Price的影集(Our price?哦,没错。新买的影集。唔,我不得不买它,不是吗?)
在Bella Pasta餐厅的一顿晚餐(与凯特琳的晚餐)
Oddbins葡萄酒(一瓶葡萄酒——必需品)
Esso汽油(汽油不能算)
在Quaglino餐厅的一顿晚餐(的确花费不少——但仅此一次)
Pret à Manger(那次我的现金用光了)
Oddbins葡萄酒(一瓶葡萄酒——必需品)
Riches地毯(什么?哦,是的,那块地毯。毫无意义的地毯。)
La Senza内衣(为了和詹姆斯约会而买的性感内衣)
Agent Provocateur内衣(为了和詹姆斯约会而买的另一套更性感的内衣。哈。好像我需要似的)
Body店(买了我必须用的皮肤清洁刷)
Next衬衫(非常烦人的白衬衫——但它在打折)
Millets……
我的视线停了下来,Millets?我从来没进过Millets!我去Millets干什么呢?我疑惑地盯着账目,皱着眉头,死命地回忆——突然,我恍然大悟。事情明摆着嘛。有人盗用了我的信用卡!
哦,上帝!我,丽贝卡?布卢姆伍德竟然成了一桩罪行的受害者!
现在,我明白了。某些罪犯偷走了我的信用卡并伪造了我的签名。谁知道他们还在哪儿用了它?难怪我账单上的数目会如此庞大!有人带着我的信用卡在伦敦各处度过了一个花钱狂欢节——他们还以为他们能够逃脱法律的惩罚呢!
可他们是怎么办到呢?我从手提袋中摸出钱包,打开——我的VISA卡就在那儿瞪着我。我把它拿了出来,盯着它。一定是有人从我的钱包中偷走了它,用了它——然后再把它放了回来。一定是我认识的什么人。哦,上帝。会是谁呢?
我怀疑地环视了一遍办公室。无论是谁,他都不太聪明。在Millets用我的卡!这简直有点可笑,好像我去那儿买过东西似的。
“我从来都没有进过Millets!”我大声地说。
“不,你去过的。”克莱尔说。
“什么?”我转身对着她,特别不高兴被打断了。“不,我没去过。”
“你给迈克尔的送别礼物就是在Millets买的,不是吗?”
我盯着她,感到自己的笑容消失了。哦,该死!是的。那件送给迈克尔的蓝色带帽夹克。那件糟糕的从Millets买的蓝色带帽夹克。
第一部分 几个数字能有多可怕呢?第3节 没有同情心的家伙
迈克尔是我们的副主编,在他三个星期之前离开的时候,我自告奋勇地去为他买礼物。我带着装满硬币和钞票的棕色信封进了那家店,选中了一件带帽夹克(我认为这件衣服对他再合适不过)。在付款最后一刻,现在我想起来了,我决定用信用卡付账,而把手上的所有现金留给自己。
我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是如何把那四张五英镑的钞票挑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我的皮夹里,再把一英镑的硬币挑出来放入零钱包,最后把剩下的零头倒进了手提袋的底部。噢,没错,当时我还想着,这样就不用再到提款机取款了。我还以为那60英镑足够我花上好几个星期呢!
那么那60英镑呢?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把它们花光了,是吗?
“你究竟为什么要问这个呀?”克莱尔说,她把身子向前倾了一下。我能看到她那透视力极强的小圆眼睛在镜片后面闪闪发光。她知道我正在看VISA卡账单。“没什么。”我说,迅速地翻到账单的第二页。
但是我已经方寸大乱。平常我总是只看最低应缴金额,完全不理会账单上的金额总数,但是我发现自己正直盯着账单最底端的那个数字。
949英镑63便士。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约摸30秒的时间,我呆呆地盯着它,然后将账单塞回信封。在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似乎这张纸与我毫无关系。或许,如果我不小心让它掉到电脑后面的地板上,它就会消失。清洁工会把它扫走,而我也可以宣称我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他们总不可能要我支付一张从未收到过的账单吧,能吗?
我脑子里已经在拟一封信了:“亲爱的VISA部经理,我被您的信弄糊涂了。您到底在说什么账单呢?我从未收到来自贵公司的任何账单。您信中的语气我并不介意,但我应该提醒您,我会写信给《监督者》的安妮?鲁宾逊的!”
或者我可以搬到国外去。
“贝基?”我猛地抬起头,克莱尔正盯着我,“那篇关于劳埃德银行的文章,你写好了吗?”
“快了。”我撒了谎。她正看着我,我觉得不得不在电脑上打开它,就为了表现得很听话,但她还是恶狠狠地看着我。
“储蓄者可以从当月的存取中获益,”我在屏幕上打着,直接把我面前的一份新闻稿复制上去。“账户同时为那些投资超过5000英镑者提供阶梯式利率。”
我打上一个句号,呷了一口咖啡,把新闻稿翻到了第二页。
这就是我的工作,顺便说一句,我是某家财经杂志的记者。我的职责就是告诉其他人如何理财。
当然,这并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工作,任何一位撰写个人财务文章的作者都不是真的想做这事。也许会有人告诉你,他们对这工作有多投入。那是他们在撒谎!他们的意思是实在找不到其他更有意思的工作了。他们是说他们曾经向《泰晤士报》、《快报》、《嘉人》、《时尚》、《GQ》还有《Loaded》求过职,但所有的答复都是“滚开”。
因此他们只好向《金属器皿制造月刊》、《奶酪制法大全》,或是《投资指导》求职。他们可能作为最没价值的编辑助理被录用,没什么钱,还满心感激。从此之后,他们就一直写着关于金属、奶酪或是储蓄的文章了——因为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知。我本人是从一本颇有吸引力的《个人投资期刊》起步的。我学会了如何照抄新闻发布稿、如何在新闻发布会上煞有介事地点头,以及如何发问才使自己听上去就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年半之后——信不信由你——我被猎头公司挖到了《成功理财》。
当然,对于财经我还是一窍不通。在公交车站的人懂得比我多,学校里的孩子懂得也比我多。现在我干这份工作已经三年了,我还是担心有人会找出我的破绽。
那天下午,主编菲利普叫我的名字,我吃惊地跳了起来。
“丽贝卡?”他说,“说句话。”他招手示意我到他桌前。他的嗓音忽然降低了许多,有点像搞阴谋,而且还对着我微笑,好像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哦,我的上帝,我想,升职,一定是的。他知道我赚得比克莱尔少,这是不公平的!所以他打算让我与她平起平坐,甚至更高。他要偷偷地告诉我,这样克莱尔就不会嫉妒了。
笑容在我脸上绽放开来,我起身走到三码之外的他的办公桌旁,尽量保持镇静,但是内心深处却已经开始盘算该用增加的薪水买些什么才好。我会去“Whistles”买那件旋动式外套;再去Pied à Terre买几双黑色的高跟皮靴;也许我还可以去度假;再把那该死的VISA卡上的欠款一次还清。我感到一阵解脱后的轻松。我就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丽贝卡?”他把一张入场券推到我的面前,“这场记者招待会我去不成了,”他说,“但是它肯定非常有意思。你愿意去吗?在布兰登传播公司。”
我感觉到兴高采烈的神情就像果酱一样从我的脸上滑落。他并非是要提升我。我也不会加薪。我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为什么要那样地对我笑?他一定知道他在挑起我的希望。没有同情心的家伙。
“有什么问题吗?”菲利普问。
“没有。”我喃喃地答道,但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眼前我的旋动式外套及高跟的靴子正消失在水坑中,就像西方邪恶的女巫那样。根本就没有升职的事,只是一场记者招待会而已……我瞥了一眼入场券。是关于新单位信托投资的。怎么可能有人会说这是有意思的?
“你可以把它详细写成一条新闻。”菲利普说。
“好的。”我说着,耸了耸肩走开了。
第一部分 几个数字能有多可怕呢?第4节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