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爱你。”她凑向他的脸,“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真的。”
他紧紧地抓住她,亲吻着她的脖颈:“帕米,我太——”
就在这时,她挣脱开来,身子往后一撤,抓起书包,像挡箭牌一样捂在胸口,“但是不行,斯图尔特。”
“怎么?”
帕米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你要是离婚了,就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再说。但是没离婚之前,不行。我不能再见你了。”
这些话是她觉得艾米莉亚在这种场合会说的。但是她的态度会不会也是这样,不会哭吗?艾米莉亚不会的。绝对不会。
她迅速地挤出一丝笑容。舒适感立刻被孤独和恐慌扼杀了,她竭力抑制住这份痛楚。暖意冻成了冰块。
“可是,帕米,你就是我的一切。”
“可是你是我的什么,斯图尔特?你不是我的一切。如果不是一切,我就不愿接受。”她告诫自己声音不要发颤,“你要是离婚了,我就和你在一起……你会吗?”
这时他垂下诱人的双眸,低声说:“会。”
“现在?”
“现在不行。这件事很复杂。”
“不,斯图尔特。其实非常非常简单。”她站起身,“只要我不再见你,过上愉快的生活。”她快步离开了,朝艾米莉亚家走去。它就在附近。
好吧,也许艾米莉亚不会哭。但是帕米再也忍不住眼泪了。她径直沿着人行道走下去,泪水汹涌而出。她怕自己会心软,不敢回头,不敢去想自己做了什么。
不过,她倒是想到了将来会不期而遇。她觉得有一天她会觉得这样的场景非常滑稽:画这样的分界线真是没劲。希望我能想出更好的主意。
38
梅尔·库珀皱起眉头。
“乔遇害的那个仓库?是某家出版社租来存放回收利用的纸张的,不过已经好多个月没怎么用了。但是奇怪的是不清楚物主是谁。”
“此话怎讲?”
“我已经查了所有的公司档案。它租给了三家连锁公司,特拉华州的一家公司是其所有人,而这家公司的所有人是纽约的几家公司。最终的所有权似乎是在马来西亚。”
可是522却知道这些,知道在那里拷打受害人没有危险。怎么知道的?因为他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人。
实验室里的电话铃响了,莱姆扫了一眼来电显示。522案子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坏的消息,拜托,希望这个是好消息。“朗赫斯特督察。”
“莱姆侦探,只是告诉你一些最新消息。这边的行动似乎很有成效。”她的声音里透出难得的兴奋。她解释说,小组的法国安全局特工德斯图尔已经快速赶到伯明翰,联系了西布罗姆维奇城外的穆斯林社区的几名阿尔及利亚人。他得知一个美国人委托他人代办护照和过境证件前往北非,然后去新加坡。他给他们预付了一大笔定金,他们承诺证件明天晚上就能办好。他一拿到手就会去伦敦完成任务。
“很好。”莱姆轻声笑道,“也就是说洛根已经在那里了,不是吗?在伦敦。”
“非常肯定。”朗赫斯特表示赞同,“等我们的替身在射击区见到军情五处的人,明天就试着开枪。”
“一点不错。”
这么说,洛根已经预订了证件,给他们付了一大笔钱,让小组的注意力集中在伯明翰,他则匆匆赶往伦敦,完成谋杀古德莱特牧师的使命。
“丹尼·克鲁格的人怎么说?”
“一只小船会在南海岸等着他,把他拐运到法国。”
拐运。莱姆喜欢这个词。这里的警察不会这么说。
他又想到了曼彻斯特附近的安全房以及在伦敦古德莱特的非政府组织发生的非法入室案。假如莱姆通过高清晰度摄像头调查了两个现场的任何一个,他能不能看出什么破绽呢?某个被他们错过的细微线索可能会让他们更清楚地了解凶手具体会在何时何地准备出击?若是这样,证据现在也没有了。他只能希望他们做出了正确的推断。
“你做好了什么安排?”
“在射击区附近有10名警察,全都穿着便衣或伪装服。”她补充说丹尼·克鲁格以及那名法国安全局特工和另一支作战小组在伯明翰,“隐约为敌人所知”。朗赫斯特还增派了一支保护分遣队,牧师就在那里藏身;尚无证据表明凶手已经知道那个地点,但是她不愿冒任何风险。
“我们很快就会有消息,侦探。”
莱姆刚挂断电话,电脑就发出叮当的响声。
“莱姆先生?”
他面前的屏幕上显示出这四个字。一个小对话框打开了。摄像头里出现了艾米莉亚·萨克斯家的客厅。他能看到帕米坐在键盘前,给他发送即时消息。
他通过声音识别系统对她说:“你好帕米,最近怎么样?”
该死的电脑。也许他应该让他们的电脑专家罗德尼·萨尔奈克安装一个新系统。
不过她理解起来没问题。
“很好。”她敲击着键盘,“你呢?”
“我很好。”
“艾米莉亚在吗?”
“不在。她正在破案。”
“:…(失望。想和她谈谈。打电话没人接。”
“我能帮忙吗——”
该死。他叹了口气,又说了一遍:“我们能帮忙吗?”
“不了,谢了。”她停下来,望了望她的手机,又转身对着电脑,输入“蕾切尔打电话了。稍等”。
她没有关摄像头,但是转过脸去对着手机说话。她把一只大书包拖到膝盖上,在里面翻寻着,打开一本教科书,找到了里面的几条笔记。她好像在读这些笔记。
莱姆正要转身去看白板时,扫了一眼摄像头窗口。
有变化。
他皱紧了眉头,把轮椅移得更近些,吃了一惊。
似乎有另外一个人在萨克斯的家里。是吗?很难确定,但是他眯起眼时,没错,他看到了一个男人躲在黑暗的门厅里,离帕米只有20英尺左右。
莱姆眯着眼,竭尽全力往前探着头。是个入侵者,帽子遮着脸。而且他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是一支枪还是一把刀?
“托马斯!”
助手没有听见。他肯定是去倒垃圾了。
“命令,给萨克斯家里打电话。”
感谢上帝,电子控制装置执行了命令。
他能看到帕米看了一眼电脑旁边的电话。但是她没有接电话,因为不是她的家。她会让语音邮件留言。她继续对着手机说话。
那个男子从门厅里探出身,脸被帽檐遮住了,他直直地盯着她。
“命令,发即时消息!”
对话框从屏幕上弹了出来。
“命令,输入:‘帕米!’。命令,发送。”
“帕米惊叹号。”
该死!
“命令,输入:‘帕米危险该快走。’命令,发送。”
这条消息几乎准确无误地传达了。
帕米,快看,求你了!莱姆默默地乞求着。看电脑屏幕!
但是她完全沉浸在对话中。她的神情不再无忧无虑,一定是谈到了严肃的话题。
莱姆拨打了911,接线员向他保证警车五分钟内就赶到萨克斯家。但是入侵者走,帕米身边只需几秒钟,而帕米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莱姆知道他是522,肯定是他。他拷打了马洛伊,得到了关于他们的所有信息。艾米莉亚·萨克斯是名单上第一个要杀的人。可是被害者将不会是萨克斯,而是这个无辜的小女孩。
他的心咚咚直跳,这种感觉被测量仪器测定为剧烈的搏动性头痛。他又试拨了一下电话。响了四声后,“你好,我是艾米莉亚。听到提示音后请留言。”
他又发了一次,“命令,输入‘帕米给我打电话句号。林肯句号’。”
如果他打通了,该让她怎么做呢?萨克斯家里有武器,可他不知道她把它们藏在哪里。帕米是个身材健壮的姑娘,入侵者看上去并不比他强壮多少,但是他有武器。而且,就他所在的位置而言,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能把绞索套到她的脖子上,或者一刀扎到她的背上。
而这一切都将在他的眼前发生。
她终于转向电脑了。她会看到那条消息。
好,继续往这边看。
莱姆看到房间的地板上投下了一道阴影。凶手逼近了吗?
帕米还在对着手机说话,她接近了电脑,但是并没有看屏幕,而是盯着键盘。
抬头看!莱姆默默地敦促着。
求你了!看看那条该死的留言!
但是帕米和如今所有的孩子一样,打字时不用电脑屏幕来确定自己输入无误。她用脸颊和肩膀紧紧地夹着手机,她匆匆地扫视着键盘,迅速地敲出了下面的话:
“要走了。莱姆先生。回头见”
屏幕黑了。
在犯罪现场调查的艾米莉亚·萨克斯穿着特卫强连衣裤,戴着医用手术帽,穿着短靴,她觉得不舒服。幽闭空间恐惧症又犯了。呼吸着仓库里潮湿的纸张、血和汗的苦涩气味,她恶心得想吐。
她对约瑟夫·马洛伊警监不是很了解。但是,正如朗·塞利托所言,他是“自己人”。看到522为了榨取想要的信息对他实施的暴行,她惊骇不已。她差不多把现场调查完毕了。她拿着证据采集袋走到外面,虽说户外弥漫着柴油的油烟味,但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已经让她感谢万分了。
她老是听到父亲的声音。她还是个小姑娘时,曾无意中往父母的卧室看了一眼,发现他穿着巡警的军礼服,抹着眼泪。此情此景让她很吃惊,她从来没见他哭过。他打手势示意她进来。赫尔曼·萨克斯和自己的女儿总是有话直说,他让她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解释说他的一位警察朋友在阻止盗贼行窃时,被枪打死了。
“艾米,凡是干这一行的都是自家人。和同事相处的时间可能比和自己的老婆孩子都长。每次有警察死了,你也跟着死了一回。不管是巡警还是高级警官,都是一家人。无论失去了谁,都是一样的痛苦。”
现在,她感到他所说的那种痛苦了,深深地感觉到了。
“我调查完了。”她对犯罪现场的全体工作人员说,他们就站在快速应变警车旁。她是独自调查现场的,不过皇后区的警察们已经录了相,拍了照片,并在第二现场——可能走的入口和出口路线——做了调查。
萨克斯对巡回医生和法医官办事处的同事们点点头,“好了,你们可以把他送到停尸房了。”
戴着厚厚的绿手套,穿着连衣裤的几名男子走进来。萨克斯把证据放进牛奶箱,以便运送到莱姆的实验室,这时,她停下来。
有人在注视她。
她听到荒凉的小巷里传来金属相碰或金属碰到水泥或玻璃的声音。她迅速一看,确信自己看到一个废弃工厂的装车平台附近躲着一个人。这个平台多年前就坍塌了。
仔细调查,但要注意身后……
她想起在墓地现场时,凶手戴着偷来的警帽注视着她。她又感到不安了。她丢下证据袋,沿着小巷走去,手放在枪上。一个人也没看到。
多疑症。
“警探?”一名技术人员喊。
她继续走。那扇污秽的窗户后面是一个人的脸吗?
“警探。”他又喊。
“我马上过去。”她的声音有点不耐烦。
这名犯罪现场的技术人员说:“对不起,你的电话。莱姆侦探打来的。”
为了避免分心,她去犯罪现场时总是把手机关掉。
“告诉他我给他回电话。”
“警探,他说是一个叫帕米的人。你家里出事了。要你立刻赶回去。”
39
艾米莉亚顾不上膝盖上的疼痛,迅速地跑了进去。
她冲过站在门口的警察,头也没点一下就问:“在哪儿?”
一名警官朝客厅里指了指。
萨克斯匆匆地走进去……看到帕米坐在沙发上。她抬头向上望着,面色苍白。
女警察在她身边坐下,“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
“没受伤吧?我能抱抱你吗?”
帕米笑了,萨克斯伸开双臂搂住她。“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闯了进来。他就在这儿。莱姆先生从摄像头里能看到他在我身后。他一直打电话,打了有五次,我接了起来,他让我尖叫,然后跑出去。”
“你照办了?”
“没有完全照办。我跑进厨房,拿了一把刀。我气极了。他逃走了。”
萨克斯看了一眼布鲁克林分管区警察所的一名侦探。他是个又矮又胖的美国黑人。他用低沉的男中音说:“我们赶到时,他已经不在了。邻居们什么也没看到。”
这么说来,在马洛伊遇害的仓库现场时只是她自己的想象了,或者是某个好奇的孩子或酒鬼想看看警察在做什么。杀了马洛伊之后,他就来到她家,不是寻找文件,就是想继续完成开了头的任务:杀了她。
萨克斯和警探、帕米把整座房子搜了一遍,书桌也彻底搜查了一番,好像什么也没丢。
“我还以为是斯图尔特。”帕米吸了一口气,“我算是和他分手了。”
“真的?”
她点点头。
“真好……不是他吗?”
“不是。那个人穿的衣服和斯图尔特的不一样,身材也不同。没错,他是个混蛋,但是他不会强行闯入别人家的房子。”
“你看清楚他了吗?”
“没。我还没把他看仔细,他就转身跑了。”她只看到了他穿的衣服。
侦探解释道,帕米说那个入室的窃贼是个男性,白人或浅肤色的黑人或拉美裔人,中等身材,穿一条蓝色牛仔裤和一件深蓝色彩格呢夹克。他得知摄像头是开着的,也给莱姆打了电话,但是刑事专家只看到门厅里一个人模糊的身影。
他们发现了他闯进来的窗户。萨克斯的家装有报警系统,但是帕米进来时把它关掉了。
她扫视了一下四周。马洛伊的惨死让她感受到的愤怒和悲痛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在墓地、马洛伊遇害的仓库和SSD时的那种焦虑不安和不堪一击的脆弱。其实自从他们开始追捕522以来,所到之处都让她有同样的感觉。和在迪里昂家附近的现场时的感觉一样:他正在注视着她吗?
她注意到窗外有动静,一道闪光掠过……是附近窗前被风吹动的树叶反射着淡淡的阳光呢?
还是522?
“艾米莉亚?”帕米轻声问。她也不安地四下张望着,“没什么事吧?”
这句话让萨克斯回到了现实。快点行动起来。凶手刚刚就在此地。该死的,找出有用的东西。“当然了,亲爱的。没事。”
分管区的一位巡警问:“警探,你想让犯罪现场调查组的人来查看一下吗?”
“不用啦。”她望着帕米勉强一笑,“我自己来处理。”
萨克斯把她的便携式犯罪现场调查工具箱从汽车的后备箱里拖出来,和帕米一起搜查。
实际上是萨克斯做调查,帕米则站在现场的边缘,指出凶手所在的准确位置。尽管她的声音发颤,但她办事却很高效。
我跑进厨房,拿了一把刀……
既然有帕米在,萨克斯就让巡警在花园里站岗——凶手就是从那儿逃走的。即使这样也不能彻底消除她的忧虑,因为522具有非比寻常的能力,他能暗中监视受害人,获取关于他们的所有信息,并接近他们。她想调查一下现场,然后尽快把帕米送走。
萨克斯在少女的指示下搜寻了他曾经到过的地方。但是她没有在房子里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凶手不是戴着手套,就是没有接触能留下痕迹的物体表面。卷筒胶带也没有显示任何外来的痕迹。
“他是从哪儿出去的?”萨克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