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的胶带完全一致。但是522会很小心,不让人在他的家里发现胶带的痕迹。
那只13码的舒踏克牌跑鞋可能并不打算藏在威廉斯的家里,但它仍然是“捏造的”证据,因为522确实用它留下了一只鞋印,与威廉斯的一只鞋一致。梅尔·库珀还是把这只鞋测验了一下,发现鞋底上有啤酒的痕迹。根据多年前由莱姆为纽约市警局创建的发酵饮料成分的数据库,那极有可能是米勒啤酒。这个证据可能是伪证,也可能是真实证据。他们得看看普拉斯基从米拉·温伯格被害现场找回了什么才能确定。
塑料袋里还有一张米拉·温伯格的电脑打印照片。可能是想让人以为威廉斯一直在网上暗中追踪她,那也就可能是想捏造的。莱姆还是让库珀仔细把它测验了一下,不过用水合茚三酮化验后,依然没有发现指纹。显微镜和化学分析显示,这是无法追查的无商标纸质,用惠普激光调色液打印的。除了品牌外,该调色液也是无法追查的。
但是他们还是有了一个发现,可能会有用。莱姆和库珀发现纸张中嵌有纸葡萄穗霉的痕迹。这就是臭名昭著的“病态建筑物”真菌。由于纸张中的含量非常小,所以不太可能是522打算捏造的证据,很可能来自凶手的家里或工作场所。这种真菌几乎只有室内才有,它的存在意味着他的家或工作场所至少有一部分是黑暗潮湿的。真菌在干燥的场所无法生长。
那张便利贴是3M牌的,也可能不是想伪造的证据。虽然不是便宜的无商标产品,但是也很难追根溯源。库珀只在上面发现了更多真菌的孢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痕迹了,但是这个结果至少说明便利贴可能是522的。墨迹是一次性水笔留下的,这种笔在全国各地任何一家商店都买得到。
报告说,初步的检测证实了塑料袋里的血是米拉·温伯格的。
塞利托接了个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药品强制管理局查到举报艾米莉亚的电话是用投币电话打来的。没人看到打电话的人,高速公路上也没人看到谁逃跑。在最近的两个地铁站做了调查,在他逃跑期间,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好吧,他不会做任何让人怀疑的事,对吗?那些做调查的人怎么想?一个逃亡的凶手会从十字转门跳下来,还是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上一套超级英雄服?”
“林克,我只是把他们的原话告诉你。”
他做了个鬼脸,让托马斯把调查的结果写到白板上。
迪里昂·威廉斯家附近的街上
·三只密保诺冷冻保鲜塑料袋,1加仑容量
·一只右脚的舒踏克牌13码跑鞋,鞋底有干了的啤酒(可能是米勒牌的),没有穿过的迹象,无其他可辨别的痕迹。买来在犯罪现场留下鞋印?
·塑料袋里有血污的纸巾。初步的检测证实是受害人的 ·塑料袋里有2毫升的血液。初步的检测证实是受害人的 ·便利贴上写有亨德森·豪斯酒店公寓672号房间的地址,房客是罗伯特·乔根森。便条、钢笔和纸均难以追查。纸上有纸葡萄穗霉菌的痕迹·受害人的照片,显然是用电脑打印的,彩色。纸上有纸葡萄穗霉菌的痕迹 ·布基胶带,家得宝牌,无法追查特定的来源
·无摩擦脊
门铃响了,罗恩·普拉斯基匆匆走进屋子,拿着两只装奶板条箱,里面放着塑料袋,是从米拉·温伯格被害现场提取的证据。
莱姆立刻意识到他的表情有所改变。他神色沉静,以前他不是战战兢兢,就是不知所措,偶尔显得洋洋自得,甚至还会脸红。可是现在他的眼神空洞,和早些时候那种坚毅而有神的目光完全不同。他匆匆扫了一眼莱姆,对他点点头,闷闷不乐地走向检查桌,把证据递给库珀,还给了他保管链的卡片,上面有技术人员的签字。
年轻警察退后一步,浏览着莱姆刚刚在白板上创建的证据图。他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夏威夷衬衫没有塞进裤子。他一个词也没看进去。
“普拉斯基,你没事吧?”
“没事。”
“你看上去气色不好。”塞利托说。
“哪里,没什么。”
但这不是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去谋杀现场做调查。他有心事。
终于他说:“她躺在那儿,脸朝上,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好像还活着,在寻找什么。她皱着眉头,有点好奇的样子。我想应该把她的头盖起来。”
“嗯,这个,你知道不行的。”塞利托咕哝道。
普拉斯基望着窗外,“这件事……只是,太荒诞了。她看上去有点像詹妮。”他的妻子。“有点奇怪。”
莱姆和萨克斯在工作方面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认为在调查犯罪现场时,要有感情投入。这能让你感受到凶手和受害人的遭遇,能让你更好地理解现场,发现可能发现不了的证据。
虽然最终结果会令人伤心,但是具备这种能力的人都是调查现场的高手。
然而,莱姆和萨克斯在一个重要方面有所不同。萨克斯认为在面对令人恐怖的现场时,绝不能无动于衷。每去一个犯罪现场,去过之后,都要对此抱以同情。反之,如果你的心肠变硬了,你的内心就会变得像你追捕的犯人一样阴暗。莱姆则认为你应该尽可能平心静气。只有冷静地把这个惨案放置一边,你才能成为一名最出色的警官,从而更有效地阻止悲剧重演。(“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教导新警察们,“而是一个证据来源,而且是很好的证据来源。”)
刑事专家相信普拉斯基有潜力成为像莱姆一样的警察,但是他的事业才刚起步,他就落入了萨克斯的阵营。今晚回到家,普拉斯基可以紧紧地搂着妻子,默默地悼念那个与她相像的女子。
他粗声问道:“普拉斯基,你是和我们一条战线的吧?”
“是,长官。我没事。”
还是有心事。但是莱姆自顾自地说:“你检查尸体了吗?”
他点点头,“我和法医里的值班医生一起检查的。我让他在靴子上绑了橡皮筋。”
为了避免混淆脚印,莱姆规定他的犯罪现场调查员在脚上绑上橡皮筋。
“很好。”莱姆急切地看了一眼装奶板条箱,“开始行动吧。我们已经破坏了他的一个计划。也许他会把怨气撒在其他人身上,也许会买张车票逃往墨西哥。不管怎样,我们要迅速行动。”
年轻警员翻开笔记簿,“我——”
“托马斯,进来。托马斯,你到底在哪儿?”
“哦,我来了,林肯。”助手带着愉快的笑容走进屋子,“听到这样客气的请求,我总是乐意搁下一切。”
“我们需要你再写一个证据图。”
“真的吗?”
“请吧。”
“你不是当真的。”
“托马斯。”
“好吧。”
“米拉·温伯格犯罪现场。”
助手写下标题,准备好记号笔。林肯说:“普拉斯基,我听说不是她自己的公寓?”
“对,长官。是一对夫妇的。他们坐游轮外出度假了。我设法和他们通了话,但是他们从未听说过米拉·温伯格这个人。天,你真应该听听他们的声音,心烦极了。他们一点都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他是撬开锁进去的。”
“那么他知道里面没有人,也没有报警器。”库珀说,“有点意思。”
“你怎么认为?”塞利托摇摇头,“他特意选择的这个地方?”
“附近确实很荒。”普拉斯基插口道。
“我在门口看到了她的车子。她的衣兜里有一把可利泰钥匙,能打开车锁。”
“骑车出行。他可能弄清了她的路线,知道她在某个时间会从那里经过。而且,他也知道那对夫妇会离开家,这样他能畅行无阻……好的,菜鸟,把你调查的情况叙述一遍。托马斯,拜托你写下来。”
“你太客气了。”
“哈。死因?”莱姆问普拉斯基。
“我让医生敦促法医尽快出具验尸结果。”
塞利托粗声粗气地笑道:“那他怎么说?”
“他说‘嗯,好吧’,还说了其他一些话。”
“你提出那样的请求时,态度要再强硬点。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初步的调查结果怎样?”
他查看着笔记说:“头部受到几次重击。法医认为凶手是想制服她。”这名年轻的警员顿了顿,或许是想起几年前自己受到过类似的伤害,“是被勒死的。眼睛和眼睑内部有淤斑,就是点状出血——”
“这我知道,菜鸟。”
“哦,当然。对。头皮和面部出现了静脉扩张。这个可能是凶器。”他举起一只袋子,内装一根约4英尺长的绳子。
“梅尔?”
库珀拿起绳子,对着一大张干净的新闻用纸,小心翼翼地把它展开。他抖掉上面的灰尘使痕迹落下来,然后检查了一下发现的痕迹,拿走了一些纤维的样品。
“是什么?”莱姆急切地问。
“正在检查。”
菜鸟又求助于他的笔记,“至于强奸,有阴道性交和肛交。值班医生认为是在受害人死后进行的。”
“摆弄尸体?”
“不是……但是侦探,我注意到一点。”普拉斯基说,“她所有的指甲都很长,只有一根例外,剪得很短。”
“出血了?”
“对。剪到了肉。”他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是死后剪的。”
莱姆沉思,522有点虐待倾向,“他喜欢疼痛感。”
“查看一下之前几个强奸案的犯罪现场拍摄的照片。”
这名年轻警员匆匆离开去找照片。他翻了一遍,找到其中的一张,眯起了眼,“侦探,你看这张。是,他也剪掉了一片指甲。同一根手指。”
“这小子喜欢战利品。知道这一点很好。”
普拉斯基热切地点点头,“想想吧,是戴结婚戒指的无名指。可能和他的过去有关。也许他妻子离开了他,也许是缺乏母爱或母性的关爱——”
“这个想法不错,普拉斯基。让我想起——我们忘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长官?”
“我们开始调查之前,你早上有没有看你的星座运程?”
“我的……”
“哦,谁有茶叶占卜的任务来着?我忘了。”
塞利托咯咯地笑了,普拉斯基则羞红了脸。
莱姆厉声说:“人物心理特征分析是没用的。这片指甲的用处是由此知道522有罪案的DNA关联物。更不用说如果我们能确定他是用什么工具剪掉战利品的,我们就有可能追踪他在哪里买的,然后找到他。证据,菜鸟,不是心理分析的蠢话。”
“是,侦探。明白了。”
“叫我林肯就行了。”
“好,当然可以。”
“绳子呢,梅尔?”
库珀正在拉动滚动条翻阅纤维数据库,“普通的大麻纤维。在全国几千家批发商店都有销售。”他做了化学分析,“无法追查。”
废物。
“还有什么,普拉斯基?”塞利托问。
他查阅了一下列表。她的双手用钓鱼线捆绑着,深深地勒进皮肤里,渗出了血。布基胶带封住了她的嘴。胶带当然是家得宝牌的,从522丢弃的一卷上撕下来的,豁口完全吻合。在尸体旁边发现了两只未拆封的避孕套。年轻的警员一边解释,一边举起了证据袋。是战神牌的。
梅尔·库珀拿走了几只塑料证据袋,检查了阴道和肛门分泌物。法医部会出具更详细的报告,但是检查结果显示在这些分泌物中有杀精润滑剂的痕迹,与和避孕套一起使用的那种相似。在现场到处都找不到精液。
另一种分泌物是在地板上的。普拉斯基还在地上发现了一只跑鞋的鞋印,上面沾有啤酒。验证后是米勒牌的。该鞋底的静电显像无疑是舒踏克牌右脚穿的13码跑鞋,与522扔到垃圾箱里的同码。“LOFT的主人没有啤酒,对吗?你确实搜查了厨房和食品储藏室?”
“对,是的,长官。没有发现一点啤酒。”
朗·塞利托点点头,“米勒是迪里昂爱喝的啤酒,我敢跟你赌10美元。”
“朗,我可不跟你打这个赌。那里还有什么?”
普拉斯基拿起一只塑料袋,里面有一颗棕褐色的微粒,是在受害人耳朵上方找到的。分析显示是烟草。“梅尔,到底是怎么回事?”
检测结果显示是细切的烟片,香烟里含的那种,但是和数据库里的泰瑞登香烟样品不同。林肯·莱姆是全国为数不多的不吸烟者但又谴责禁烟令的人。烟草和烟灰能联系凶手和犯罪现场,是极好的刑侦手段。库珀无法确认是哪种牌子。不过,既然烟草已成粉末状,他断定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了。
“米拉抽烟吗?还是LOFT的主人抽烟?”
“我没发现证据。你一再告诫我们,要闻一闻现场。我一去就闻了,没有烟味。”
“很好。”莱姆对迄今为止的调查很满意,“摩擦脊的情况如何?”
“我检验了房主在医药箱和床头柜里的物品上留下的指纹样品。”
“这么说来你不是在瞎编了。你确实看过我写的书。”在他的法证书里,莱姆用几个段落强调了在犯罪现场搜集对照标准指纹的重要性,以及寻找这些指纹的最佳地点。
“是的,长官。”
“你太让我满意了。我收版权费了吗?”
“我借我哥的书。”普拉斯基的孪生哥哥也是个警察,就在格林威治村的第六分局。
“希望他是花钱买的。”
在LOFT发现的大多数指纹都是那对夫妇的,已经从样品中证实了。其他的指纹可能是来访客人的,但也有可能是522不小心留下的。库珀把它们全部输入集成自动指纹鉴别系统进行扫描,很快就会有结果。
“好的,普拉斯基,说说你对现场有什么印象?”
这个问题似乎让他不知所措。“印象?”
“那些都是树木。”莱姆低头扫了一眼证据袋,“你对森林的印象如何?”
年轻的警员想了想,“唔,我确实有个想法,但是很傻。”
“你的想法到底是傻还是不傻,应该由我第一个做出判断,菜鸟。”
“就是,我一到那儿就感觉没有挣扎的迹象。”
“此话怎讲?”
“你瞧,她的自行车锁在LOFT外面的电线杆上。像是她自己锁的车,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那么他不是从街上把她拖走的。”
“对。而且进入LOFT要穿过大门,然后经过长长的走廊,才能走到前门。走廊很窄,塞满了坛坛罐罐、运动器材、要回收利用的东西和花园工具,是那对夫妇存放在外面的。可是所有的东西都原封不动。”他弹了弹另一张照片,“进去一看,就知道反抗是从里面开始的。桌子和花瓶都倒在门前。”他的声音又变柔和了,“看样子她极力反抗过。”
莱姆点点头,“对。522花言巧语哄骗她,把她引诱到LOFT里。她锁了车子,穿过走廊,走进LOFT。在门口停下来,发现他欺骗了她,想逃走。”
他思忖:“那么他一定对米拉非常了解,才能让她解除戒备,对他产生信任……肯定是这样,你想想。他掌握了所有的信息——对方的身份,购买物品,度假时间,有无报警器,要去什么地方……菜鸟,干得不错。现在我们对他有了具体的了解。”
普拉斯基强忍住笑容。
库珀的电脑发出叮的一声响。他看了看屏幕说:“找不到可以匹配的指纹,显示为零。”
莱姆耸耸肩,并不感到奇怪,“我对这个想法很感兴趣,他知道得那么多。谁给迪里昂·威廉斯打个电话。所有的证据522都没弄错吗?”
简短的通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