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岂不是就是凶手了?”胖磊有些兴奋。
“现在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他绝对脱不了干系!”我很确信地说道。
胖磊一撸袖子,一把将屋内的房门拉开,扯着嗓子冲门外喊道:“老头,你给我进来!”
看门的大爷,被胖磊一个“老头”给叫蒙了,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试探地问道:“你在喊我?”
“就是你,赶紧给我进来,别磨叽!”胖磊使劲地拍着桌面说道。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大爷有些不解。
“我们的态度好不好,那也要看你对我们有没有说实话!”我把从屋内床下找到的一纸箱东西抱了出来。
“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我问道。
“这……”
我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绿色的电动切割机在老贤的面前晃了晃,老贤一见到这个东西,眼睛就完全拔不出来了。
“还不说实话,这个东西,包括屋里的运动鞋,都是谁的?”对这个百般撒谎糊弄我们的老头,我再也没有给他留一点面子。
“我……”
“你不是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为什么我在屋里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指纹?你还不说实话!”我放大了自己的声音。
“小龙,别跟他废话,先以妨碍公务罪把他关几天再说!”胖磊气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但我希望你们别向街道说这事!”
“你……”一听这老头还跟我们谈起了条件,我差点骂街。
“好,我答应你,你说吧!”明哥把我跟胖磊拦在了他的身后,说道。
“当真?”
“我是他们的领导,我可以向你保证!”明哥平静地说道。
老头看事情已经败露,再遮遮掩掩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很艰难地开口说道:
“我其实不是无儿无女!”
老头此言一出,我们都觉得这个案件就快要破了!
“我以前打仗回来,落下残疾,不能干活,所以没人愿意嫁给我,我害怕我老了没人管我,就讨了一个男娃养,一直养了二十几年!”
“叫什么名字,多大?”
“叫王继承,二十四岁。”
“他现在人呢?”
“在省城上班!”
“接着说!”
“我从别家把继承讨回来时,才发现他跟别人家的小孩都不一样,不会说话,我以为他是个哑巴,可到后来才知道,这娃只是不喜欢跟人沟通,平时没事的时候,也能跟我说两句。这些年我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养大,还供养他上了大学!这也是我这辈子干的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他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你一直带着一个小孩,街道的人能不知道?”
“他小的时候,这里还不是街道管,等稍微长大一点,继承就住校了,又不住在我这里,他们当然不知道!”
“你们两个的户口不在一起?”因为办理“五保”手续,肯定要查户籍信息,所以明哥才问了这一块。
“没有,继承本来就是超生的小孩,他亲生父母超生太多,交不起罚款,入不了户口,我才有机会把他讨过来!所以他是自己一个户!”
“这几年他有没有在保安室住过?”
“以前继承上初中、高中,我手里的余钱还够,可这一上大学,我哪里还供得起,于是我就回老家,承包了几十亩果树,这样勉强可以交得起学费。每年果树要在七八月份加肥,那时候正好也是继承放暑假的时候,他就过来给我看看大门,我回老家干活,寒假的时候,他会出去打工,平常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两天。”
“他大学是在哪里上的,什么专业?”
“在省城的理工大学,是啥机电工程专业。”
“这些东西都是他的?”
“对!”
“你隐瞒你有养子的事情,就是为了办‘五保’?”
“继承现在虽然有出息了,我也不想以后拖累他。”
“国贤,把这些东西拿回去,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明白!”老贤如饿虎扑食般,把那箱子东西抱在怀中,生怕别人会抢走。
“你们……”
“大爷,没事,就借用一会儿,马上就还给你,我们几个人在这里陪你唠唠嗑!”
明哥的意思很简单,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工具是不是分尸工具,只能等老贤化验过才知道。这起案件不能像以前那样,提了检材就走,万一在我们走之后,这个老头给他的养子打电话,这事情就算是败露了,所以说得好听点,我们是陪他唠嗑,其实主要的目的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待结果。
根据这个看门老头的供述,我们不难看出,他的养子有充足的作案时间,而且时间段都非常吻合,他是七八月份回老家干农活,而四名死者的失踪时间都是在七八月份,在此期间,是他的养子在看守保安室,那嫌疑人不是他还有谁!
明哥陪他抽了整整三包烟,老贤那边传来佳音,虽然切割工具被仔细地清理过,他还是在切割机的机芯内发现了其中两名死者的DNA。这个案件我们兜了一个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当晚,嫌疑人王继承就被抓获归案。
五十六
如果你是第一次见到他,绝对不会对他的面相太在意,因为他的那双犀利的眼睛,已经足够让你不寒而栗。
从他的眼睛里,我嗅到了“凶狠”“残忍”的味道。
“知道我们抓你是因为什么吧?”明哥问道。
大家对这句话肯定特熟悉,因为电视剧里只要涉及审讯,开场的第一句肯定是这个。这句话可不是随口一说的口头禅,其实有它的深层含义在里面。如果咱心里没鬼,那听了这句话肯定不以为意,可你要是干了亏心事,你再听这句话的感觉就会截然不同,它可以使人形成固定的条件反射。比如突然注意力集中,眼球斜视。这些细微的动作可以让审讯人员在先期有个判断。如果嫌疑人反应比较强烈,说明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并不是很好,审讯时就不必考虑太多,直奔主题即可;如果嫌疑人的反应相当淡定,那审讯人员就要好好地下一番功夫,跟嫌疑人斗智斗勇。
王继承听了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把他本来就没有超过一米七的身板挺了挺。
“我们找到了你的作案工具,在上面检验到了死者的DNA,你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下面的话不需要我说了吧!”明哥点上了一支烟卷。
王继承凝视着空气中袅袅的青烟,依旧没有出声。
“根据我们的勘查,你就是在门口的保安室作的案,我现在怀疑门口看门的大爷会不会跟你是同案犯!”
“他不是!”王继承突然对着明哥咆哮道。
这个王继承从小被门口的保安大爷带大,那感情肯定不一般,就算他是个“天生犯罪人”,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根据我们的调查,案发时,门口的大爷均有不在场的证明,完全可以排除嫌疑,明哥说这句话,无非是想打感情牌,撬开嫌疑人的嘴。
“你说不是就不是?我觉得是!”
“都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跟我爸无关!”王继承声嘶力竭地喊道。
“行,那你就说服我,让我相信这件事就是你一个人所为!”
“我说了,人全是我杀的!全是我杀的!我是个魔鬼,我是魔鬼!”王继承在审讯椅上使劲地晃动着自己的身躯,他努力地想挣脱捆绑在他身上的那根警绳的束缚。
“你杀了几个人?”明哥没有理会王继承的歇斯底里,提高嗓门问道。
“四个!”
“男的,女的?”
“女的!”
“你的动机是什么?”
“没有动机,我就是想杀她们,就是想杀她们!”王继承越叫越大声。
明哥转头示意叶茜暂停记录,起身用一次性塑料杯到审讯室的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开水。
我以为明哥要给王继承倒杯水润润嗓子,通常这种活都是我来,于是我开口道:“要不要我……”
啪!我话还没说完,明哥一杯水泼在了王继承的脸上。
我之前已经告诉了明哥王继承可能是骨子里就有犯罪欲望,有这种表现属于情有可原,我实在没想到明哥会有这种举动。
“清醒了没有!不行再来点?”明哥冷冰冰地说道。
被泼的王继承老实了很多,低着头,佝偻着身子,散发着雾气的水珠,从他的发尖一颗一颗地滴落,水珠敲打在审讯椅的铁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此时的屋内鸦雀无声。
“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对于他,明哥没有留一丝情面,多长时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明哥如此愤怒。
“能说你就说,不能说就永远给我闭嘴!”明哥的额头青筋暴起。
嘭!他一脚踢在了审讯室的铁网之上,屋内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不是明哥的性格啊!他为什么这样做?”我好奇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管明哥怎么做,王继承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
啪!这次是一杯冷水!
啪!又是一杯。
啪!明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被连泼了几次的王继承,忽然抬起头来盯着明哥,我竟然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一丝“服软”的意思。
也正是捕捉到了这个表情,我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明哥故意为之。先前,我已经告诉了明哥王继承可能会有暴戾的性格,而通过前几句的审讯,我们不难看出,我的推断没有偏差。
明哥的这种做法的精髓就四个字“以暴制暴”,这就好比“文争武斗”,你跟一个武夫说道理,没用,除非你能在功夫上压倒他,他才会服你。像王继承这样的人,你跟他走心,一点用没有,要想让他服,你必须要表现出凶狠的一面。
有人可能要问,这难道不涉及刑讯逼供吗?在这里我必须要解释一下,刑讯逼供是用肉刑或者变相肉刑折磨被讯问人的肉体,获取供述的一种极为恶劣的审讯方法。明哥这种做法最多就是有些不合适,但绝对不是刑讯逼供。
“小龙,给他擦擦!”明哥把放在桌子上的抹布扔给了我。
我点了点头,将王继承脸上的水渍擦拭干净。
“你可以说了!”估计明哥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有些变化,点了一支烟,站在他身边,说道。
王继承甩了甩头,冷笑一声,缓缓地张了口:
“我觉得我说出来,你们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哼!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不缺你这一只!”明哥比喻得恰到好处。
王继承翻眼瞅了明哥一眼,自嘲地说了声:“我确实是个另类。”
“别给我扯远了!”明哥警告道。
王继承的喉结上下蠕动,用眼睛瞟了瞟明哥拿着纸杯的右手,接着缓缓地说道:
“从我记事起,在我的心里就有一种冲动,小时候不明白,等稍微长大了一些,我才知道那是一种犯罪的冲动!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别人心里都在幻想着有钱、有地位,可在我的心里,我就是想杀一次人。”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个念头一直埋在我的心里,埋了好多年。我很崇拜《电锯惊魂》里的那个杀手,可以肆无忌惮地肢解人的身体,我无数次地幻想,如果我能那样一次该多好!”
“一直到了上大学,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我的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为了能抑制住这种欲望,我每天在半夜里用钢锯锯树枝来缓解。可这个办法并没有让我的欲望有任何消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强烈。”
“我的养父为了给我挣钱交学费,在老家包了果园,每年放暑假,我都会给他看两个月的保安室,也就是在那里,我的梦想终于能够实现!”
王继承说到这里,脸上竟然露出了幸福满足的笑容,我只能说,他的世界,我们不理解。
“我记得是四年前的七月份,我在保安室里坐着,有一个女的来到保安室,想让我给她倒杯热水吃药,我看她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就知道这就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
“我把她骗到屋里,用枕头直接把她捂死。那个小区里住的都是外来打工的人,所以我知道不会有人找过来,我就放心地把尸体在屋里放了一夜。第二天,我去买了一个新的切割机,还有一大块塑料布,准备晚上开始分尸,实现我多年的梦想。”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我把尸体的衣服脱掉,开始用菜刀切开她身上的肉,用洗脸盆放掉她身上的血,我打开切割机,一点一点地锯开她的骨头。一具尸体,我整整分割了三个晚上,做完这一切,我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以前听我养父说过,门口的窨井是废弃的,那里面刚好可以藏尸,所以我就把肢解后的尸体用编织袋一装,趁着晚上没人,扔到了井里。接下来的三年暑假,我每年都会杀一个。”
“你对作案目标有没有选择性?”明哥问道。
“因为我个子不高,所以我都会选择那些身材矮小的人!”
“你为什么只选择女性?”
“因为女的普遍反抗力小,成功率高!”
“你难道没想过,藏在窨井里的尸体会被发现?”明哥问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
“我养父说了,那个地方废弃了很多年了,而且在去年暑假时,上面还盖了垃圾池,更不会有人碰。”
“哼,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明哥有些轻蔑地瞅了他一眼。
王继承仿佛有种被看透心思的恐慌,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抖,很显然,明哥的话好像戳中了他内心的某个阴暗面。
“跟我就别耍什么滑头了,快说!”
王继承看着明哥的目光,忽然透着狼群捕食前的那种嗜血,他缓缓地张口说道:
“我准备把窨井填满。”
五十七
云汐市郊区的某个村庄的私人别墅内,黑压压的十几人正在客厅中焦急地等待。
吱呀!室内三楼的一扇房门被推开,三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沿着屋内的木质楼梯快步走了下来。
屋内的所有人听到动静,慌忙起身,朝楼梯口围了过去。
“郝大夫,是否成功?”说话的是丹青。
“对啊,怎么样?”同样精神高度紧张的人是这次交易的受益者,鲍黑。
“七名受体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手术很成功!”郝大夫拽掉口罩,乐呵呵地说道。
“这次辛苦你了,这是一点心意!”丹青从包中掏出了厚厚的三沓百元面值的美元塞在了大夫的手中。
郝大夫欣然接受,很显然,这种交易在他们之间肯定不是第一次。
鲍黑趁着这个空当,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郝大夫身边的另外两名男子。其中一名男子对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得到答复的鲍黑,这才露出了笑容。
“石头!”鲍黑冲他身边的一个男子打了一个响指。
“老大,您说。”石头走到鲍黑面前,恭敬地弯下腰。
“马上快过年了,给郝医生拿点盘缠,十个!”
石头很快会意,从口袋中直接掏出一张画着一串“零”的支票,整整一百万元。
“鲍黑哥,这……”郝医生有些受宠若惊。
“给你你就拿着!”鲍黑乐呵呵地摆摆手。
“郝大夫,你就拿着吧,这也是鲍黑哥的一点心意!”丹青也出言相劝。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一百万元绝对只是九牛一毛的小钱。
“那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郝大夫将支票贴身装在了内衬衣服的口袋里。
“石头,送一送!”
像他这种专干黑活的医生,哪里听不出鲍黑已经有了送客的打算,于是他抱拳对屋内的所有人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