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片刻之后,我就听见墓坑里传出一阵动静。老头从兜里掏出一个黑口袋,往里一套,紧接着往外一拉,竟然把女尸从坑里拖了出来。更让我吃惊的还在后面,老头抓着女尸的脚,硬是用两根手指把深深陷在里面的棺材钉拔了出来,再拿出一条粗麻绳,套住女尸的脖子,随便找了颗树往上一吊。这女尸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折腾了一晚上,白忙活了!
老头刚把女尸收拾好,我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汉子的吆喝声:“老雕,这老东西不肯说那小子在哪,怎么办?”
我顺着声音瞧过去,惊讶的发现,一个身高约莫一米九,穿着裤衩子大汗衫,剃着光头的大汉,拖着满头是血的老五七往这边走。
老雕扭头瞥了一眼老五七,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老五七,他张玉修跟你非亲非故,你犯得着给他师徒俩当牛做马吗?命是自己的,就算是你为那小子死了,他都不知道你是咋死的。要我说,你不如识相点,告诉我那小子在哪,等我把那样东西从大墓里拿出来以后,你还守个屁的山?”
老五七长吸一口气,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紧接着往地上吐了一口又黄又红的血痰,张嘴就骂:“老雕!这么大岁数你白活了!那东西是大兴安岭的命脉,你为了吃几口香肉,就把整个大兴安岭的人都卖了,你就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还没等老雕说话,汉子就一巴掌抽在老五七的脸上,打的老五七直喷血:“去你妈的,少特么给我哔哔!再不说那小子在哪,我特么弄死你!”
我趴在草里,身体一个劲儿的发抖,不是害怕,而是看着老五七被汉子往死里蹂躏,心里愤怒至极。但我心里明白,我不能出去,否则我和老五七都得死,老五七的一番心意也就白费了。
老五七岁数本来就大,哪经得住汉子的拳脚,没几下就咽了气。
汉子拍了拍手,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杀个人对他来说像杀只鸡:“老雕,没那小子,咱们能成吗?”
老雕低头看了一眼墓坑,眼睛一眯:“市里都派人来炸山了,大墓被毁只是时间的问题,时间不等人啊,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说完,老雕竟然双脚一点,直接蹦进了墓坑里。
☆、第16章 初涉矿区
我被惊得目瞪口呆,实在没想到杨山岗里居然有一条直通后山大墓的墓道!
我虽然不知道老调嘴里说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敢肯定,他准没安好心!
等他俩一进坑,我赶紧跑过去看老五七。那汉子下手真狠,老五七的脸上就没有一处好地方,鼻子都被打的凹进了腔子里。
我心想,好你个老雕,肯定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打我的主意了!把女尸挂在这,一来可以引我上钩,二来还能保护墓道不被人发现,真是好算计!
我本以为张坚强也凶多吉少,等我抱着老五七回到住处时,他竟然坐在门口吃老五七昨晚炒的大豆,嘴里还哼着小曲,把我气得张嘴就骂。
张坚强没还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五七,等我把刚才的事一说,张坚强气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直拍大腿:“妈了个巴子的,没事我跑到山上溜达个毛啊,要是有我在,老五七一准死不了!”
我冷笑一声,老雕就不说了,单说那个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就张坚强这二两蛤蟆,落到他手里,估计团粉都得挤出来。
我把老五七放在门口,进屋找了点蛇药敷在肩膀伤口上,跟着张坚强一起在屋后面挖了个坑,用凉席子卷着老五七的尸体草草下了葬。站在墓前,我不由叹息,跟他才认识了一天,他就因为我而死,果然出马仙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谁碰着谁倒血霉。
“老赵,现在咋办?”
我扫了一眼那两具尸体:“带上,回去交差!”
我俩赶回村里的时候,张艳正坐在村口的大卡车上,掐着表等我们呢。别看张艳办事雷厉风行,一看见那两具皮包骨头的干尸,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抖着嗓子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说他俩碰上了怨灵,至于怨灵的来龙去脉,还有老雕哪一档子事,我压根就没提。这种事儿说出来,只会添乱。
我按照约定把司机带回来了,至于是死是活,这就跟我没关系了。我知道,张艳一看见这两具尸体,更决心炸了后山,但她不好明着违约,就给我整了个三天期限。要是三天我查不出大墓的事故原因,不管我出没出来,她都会按照计划对后山进行爆破。
说心里话,这大墓一开始我是不打算进的,只不过是想拖住张艳。但现在半路冒出个老雕,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有的时候,命运是没办法抗拒的,我躲了大墓这么久,仍旧无法改变要进入大墓的现实。
进后山之前,村长拎着个皮囊子到我家找我,一瞧见我就开始落泪:“小军,大爷知道你现在道行浅,进去恐怕凶多吉少,但咱们大兴安岭人的命都悬着,这担子你不抗谁抗?大爷也帮不了你啥,这一囊子松子酒就送你了。要是实在熬不过就喝了它,醉了就啥也不知道了。”
这话说起来晦气,但我听着却很窝心,把酒囊子往腰上一别,带上半瓶蛇药,拎着煤油灯,我便头也不回的向后山走去。眼看着就要进山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人喊我,转身一看,是张坚强。
这小子腰上插着山刀,肩上背着汉阳造,非要跟我一起进山,说什么多一个人多个帮手,要是留在村里也是等死罢了,倒不如跟我搏一搏。
他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碰过水女,打过狍子,还一起斗过山跳,也算是比山高比海深的兄弟感情了。现在站出来,说实话,我挺感动的。
我笑着骂他:“墓里又没娘们,就算是有,也是死娘们,你这么积极干啥?”
张坚强把嘴一横:“死娘们活娘们另说,我就是要进去瞅瞅,是什么玩意儿折腾了咱半辈子。要是有机会,我非给他兜头来上一枪不可,打不死,也让他瞧瞧咱东北爷们的血性。”
这人啊,一旦是豁出去了,啥事都敢干。
我俩轻车熟路,直奔矿坑区,要是搁在以前,这一路上肯定磕磕绊绊,可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路顺风顺水,就连张坚强都没被鬼遮眼。我跟张坚强说,还真应了那句老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咱俩这一豁出去,整个后山都怂了。
正说着话,突然,我感觉右手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拉住,当时立刻反应过来是甄甫玉。她失踪了这么久,突然回来,我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相当恼火。因为要不是她突然不见了,我兴许还能救下老五七。
“你上哪去了?”我语气不太好,大声质问。
甄甫玉在我体外的时候,我听不见她说话,就赶紧让她上身。
“相公,这墓你不能去!”她说这话的时候,嗓音竟有些微微颤抖,像是很害怕。
我当然知道大墓不能去,可现在不是身不由己吗。随后,在跟她的交谈中我得知,她进入杨山岗的墓坑以后,很快就发现了女尸,当时女尸的阴气已经泄的差不多了,只要拖出去,太阳一照,准完蛋。但同时,她又发现这墓坑深不见底,而且开凿的方式非常精妙,洞壁每隔二十米就会镶一枚古铜钱,铜钱旁边还会有一根细长的通气管。
甄甫玉觉得奇怪,就顺着坑洞一直深入,最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大墓里。
按照甄甫玉的说法,大墓里阴气之重已经超出了想象,格局错综复杂,而且墓墙里埋着很多暗符,她居然无法穿墙而过,险些迷失在墓室里。
“除了这些,你还发现什么了?”
甄甫玉该脱口而出:“高脚阴兵。”
听到‘高脚阴兵’这四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
高脚阴兵跟那些守墓的山跳差别可海了。按照我的估算,山跳肯定是墓主人下葬之前就已经练好,布置在墓外,防止以后有人打扰他。而高脚阴兵,肯定不是墓主人自己练的,因为这种东西是来自阴间!只有出现大凶大险,连老天爷都要除掉的邪物时,高脚阴兵才会出现。
就凭我这点能耐,这墓进去就是个死!但我却并没有停下步伐,因为自打我成了出马仙,死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早死晚死,对我来说差别不大。
穿过榛子林,再往北走二里山路,矿坑区就出现在眼前。由于这里当年被投资公司大力开发过,杨树都被伐净,形成一个十分突兀的空旷地带,因为地上碎矿石太多,连草都不长,两个黑洞洞的矿坑就这么矗在中间。左边那个矿坑,坍塌的太严重,几乎快埋死了,右边的保存相对完好,往里一瞅,总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往里吸我。大白天的,日头正足,我却冒出一层细汗。
“强子,进去就不能回头了,你想清楚了?”我眼睛盯着幽暗的矿坑,小声问旁边的张坚强,其实更多的是想给自己一个心里准备的时间。
来的路上,张坚强还挺能咋呼,一到矿坑口,他立刻变成了闷油瓶,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末了给我整出一句:“老赵,跟你商量个事,你都有野仙了,不怕被阴气煞到。不如把你那铜疙瘩给我,我也防备防备,怎么样?”
我一琢磨,在理,从裤兜子里掏出来塞到他手里,没半点舍不得。
在我的脚踏进矿坑的一瞬间,我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究竟是哪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总之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压迫感。等我一打开煤油灯,矿洞里的景象立刻惊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第17章 无尽虫潮
整条矿井被灯光一照,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大量骸骨被一种不知名的海绵状稠物粘在井壁上,有一些骸骨身上还穿着衣服,我一眼就认出这些骸骨都是这些年进山的事故调查员!
别看张坚强来的时候挺坚决,一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被惊得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攥着汉阳造。
“老……老赵,这哪特么是矿井,简直就是屠宰场啊!”
来这种地方,最忌讳的就是人吓人,心里越害怕,精神就越薄弱,从而导致阳气不稳。我赶紧让张坚强闭嘴,用食指沾了一点墙上的粘稠物,凑在鼻子上闻。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些都是血肉,可闻了才知道,血腥味非常的淡,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香。用油灯一照,还透着淡淡的光泽。
我正观察粘液的时候,张坚强猛拉我胳膊,指着最近的一具骸骨,压着嗓子吼:“快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顺着张坚强的指示一看,那具骸骨的胸腔里爬着一些米粒大小的白色东西,说是蛆吧,又不像,因为那东西的速度非常快。开始的时候只有七八只,一眨眼功夫就多到四五十只,在骸骨的胸腔里爬来爬去,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这些虫子不会凭空冒出来,肯定是躲在什么看不见的地方,我拿着油灯四处照了一下,整个矿井都被粘液附着着,根本没有什么坑洞。无意间,我发现骸骨和井壁之间会形成一个直角,而粘液填充进直角里则会形成一个三角形,这个三角形的里面就是一个空间。
我抄起山刀,一刀把粘液表面砍开。这一砍开我就后悔了,数以万计的白色虫子从粘液里面涌出来,就像是抱着米口袋往外倒米一样,眨眼功夫就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山包。
张坚强恶心的捂着嘴差点没吐出来,我心里却在纳闷,一具骸骨旁边至少会有两到三个粘液形成的囊子,一个囊子里就有这么多虫子,那整个矿井里的虫子数量之多,简直超出想象。
和刚才我看到的那些虫子不同,这些虫子的行动速度比较缓慢,像是没睡醒一样,我刚要抓一只研究研究,甄甫玉就立刻拉住我的手,不让我碰。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甄甫玉才会拦着我。我赶紧拉着张坚强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小心点,我估摸着这些事故调查员的死,和这些虫子脱不了干系。”
“照你这么说,这矿井咱还进不去了呢。”
我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地上的虫子:“尸骨里面的虫子动作很快,而这些则反应迟钝,我寻摸着,肯定是这东西是吃人肉的,没人的时候就冬眠,闻见人味才醒过来。咱俩要是赶紧冲进去的话,兴许还来得及。”
张坚强被我这话吓得一哆嗦:“你这是要玩命啊?”
我冷笑一声:“你也不想想,咱俩哪次进后山不是玩命?你要是怂了,你就出去,我自己一个人也成。”
张坚强撇了撇嘴:“哼,你不跟我说,我也知道,这矿井只要进了,就会阴气缠身,这辈子想躲都躲不掉。”
“那还啰嗦什么!”
我俩从虫堆上迈过去,撒腿就往里面跑。这矿井是斜着打进去的,坡度将近五十度,算是比较陡的。我俩不敢跑得太快,谁知道这矿井有多深,万一跌倒,顺着坡滚下去,非磕死不行。
也没跑几步,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噗呲……噗呲……’的声音,像是皮球炸开一样。我转身往后一瞅,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原本暗红色的矿井,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乳白色,密密麻麻的虫子,完全把矿井表面覆盖,正追我们俩呢。我正发愣的时候,我旁边的虫囊子当着我的面炸开,白花花的米粒虫溅的到处都是。
有一只落在我的脸上,几乎是刚碰到,我就感觉脸上钻心的疼,赶紧冲张坚强吼:“快!快帮我看看,掉我脸上了!”
张坚强从我手里抢过油灯,往我脸上一照,当场倒吸一口凉气:“老赵,它往你脸里钻呢!”
也幸亏这小子平常邋遢惯了,手指头盖又黑又长都快赶上杨山岗女尸了,用食指和拇指一下掐住米粒虫的屁股,往外一扯,我就感觉脸上像是被撤掉一块肉,疼得我直嘬牙花子:“怎么样,弄下来没有?”
“弄下来了,你瞅瞅。”张坚强把虫子往我眼前一递,我发现这虫子的脑袋竟然有六瓣,展开的时候就像花一样,硬是从我脸上撤掉一块豆粒大小的肉块!
我活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凶的虫子,眼看着虫潮就要过来了,我一巴掌打掉张坚强手里的米粒虫,带着他玩命一样往里面冲。我俩跑得快,可这些虫子也不含糊,而且闻到我俩的人味后,精神头越来越足,紧追不舍。
而且,除了我们后面的虫潮,在我们前方的虫囊也相继炸开,没一会儿就把我俩给包围了。我俩不得不停下脚步,张坚强拿着汉阳造,对着虫潮开了好几枪。平常敲山震虎,连猛兽都害怕的汉阳造,在虫潮面前却显得异常无力。
我急得不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手里的油灯往地上一砸,火油飞溅,立刻形成一道火墙。我们正前方的虫潮,碰到火焰立刻被烧死,暂时威胁不到我们,但我们身后的虫潮却越来越近。
要是再有一道火墙就好了。
一想到这,我立刻把目光放到腰间的酒囊子上。本来这酒囊子是给我保底用的,就像是战场上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颗子弹。但醉酒是需要过程的,虫潮可不会给我酒精上头的机会。情急之下,我一把扯下酒囊子,在地上倒成一条线,用火点燃。
这些虫子很怪,一碰到火焰,不是烧成灰,而是直接气化,连点味道都不会留下。这两道火墙虽然烧死了数不清的米粒虫,但对虫潮来说却是九牛一毛。看着火苗越来越小,张坚强一咬牙,直接用衣服当燃料。
约莫烧了一分钟左右,虫潮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我开始感觉不对劲,赶紧让张坚强把他爹的铝合金手电打开,往矿井的出口方向照。跟刚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