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道:“火葬场?很远的。”想了想,又道:“钱方面能否多给点,夜里去那种地方,多不吉利,不然先生你另找车吧。”司机约三十岁,人比较消瘦,双眼深凹,丝毫无精神,不知是否是经常出夜车的原固。
张龙已经忍不住寒风的噬吹,更没有耐心等下一辆出租车的心情,急道:“多给一半钱还不可以,我要急着去那里。”
司机微笑地开了车门,让张龙进去。他先取根烟出来抽,然后才起动车子,看了看张龙道:“年轻人你吸烟吗?”
张龙摆摆手道::“谢谢,我不抽烟!”
“唉……现在生意难做,希望先生不要介意!”
张龙支吾一阵,没有说什么。话不对头,在车内的两人再没什么话。
火葬场设在城里较偏僻的地方,目的地的路程越近,路边的路灯越少。张龙与司机没有话题,头便转向车外的夜景。路,出奇的寂静,寒风呼呼地啸响,从车窗的细缝吹在他的面肤上,冷如刀割。路边的榕树被风吹得不断摇曳,宛若张牙舞爪的妖怪。此时此景使张龙更添寒意。索性关紧车窗,双手抱在胸前。双眼自然地望向车前方,看到路前的路牌,看来火葬场快到了。借着车前中间的后视镜,看了下司机。此时,看到司机的面色与死人般的苍白,还有他的双眼似乎在流泪。奇怪司机怎么会流泪?再注意看时,眼角处流的竟是嫣红的血。张龙惊得马上捂嘴,不让自己的声音半点发出。恐怖的情景使他立即把头低下,不敢再看。开始他不断地提醒自己,看到的只是幻觉,不是真的。到后来,脑中一片空白,双手双脚痉挛般颤抖,紧握的手心已冒出冷汗。
在十点十二分时,出租车才到了火葬场,时间不是很长,不过张龙却觉得这段时间很漫长,是多么辛苦地度过。他害怕得迅速下车,正要想跑进火葬场时,那位司机说话了,“喂,先生你还没有给钱呢。”张龙呆站十几秒,右手从外套的口袋里兜出一张100元的钞票,然后侧脸走到车前递给司机(俗话说,鬼也要买路钱)。
“找你六十五块,先生。”
张龙疾速接过,转身头也不回地路进了火葬常
火葬场设得很阔大,有停尸间、存尸间,还有火化间。这里的灯布装有很多,灯泡也是大瓦数的,可是张龙总觉得那灯光还不够亮。不知是否是心理的问题!望多几眼那些灯,张龙奇怪这些灯比刚进来时不同,灯光好象变得更暗,显如淡橙色。他不敢再多想,刚才见到的情景已经让他魂不守舍了。
在停尸间外的一排坐椅找到了他的母亲。他母亲呆着坐在那里,神色显得很憔悴。张龙来到她面前,她也没有注意到。待张龙轻唤妈妈时,她才惊醒抬头。
“你来了,孩子?”
张龙点点头,道:“老爸去上班了是吗?”说完,挨着她母亲身边坐下。
“早就去了,要不因为工事,也不用你麻烦来了!”
张龙问道:“妈,要守到什么时候?”
“还不知!现在火化你奶奶的遗体的时间还没有到。孩子,你去帮妈取桶热水。你去问下火葬场的管理员在哪弄,得了抬到我们面前的房间。”
“哦,知道了。”应声后便去火葬场的管理工作室。
张龙不多久,抬了一桶热水到刚才她母亲所说的房间。房间中间的床上有一具用雪白的白纱布盖着的遗体,遗体正是他奶奶的。
“妈,热水取来了。”
他母亲点点头,从手中的手袋里取出了几样东西:香草、柚子叶、黄皮叶……然后放到热水里浸泡。
“孩子,你出去吧,我要为你奶奶擦下身子。”
“……”。张龙默言走出了房间。
已快十一点,张龙由于两天夜晚没得睡,倦意在此刻侵袭着他的双眼。顶不住这辛苦的煎熬,于是便躺在房间外的一排椅子上闭眼。不知不觉,他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寒意使他醒来。柔柔眼睛,到房间里找母亲。可是到了里面却不见她,连奶奶的都不见了,暗想道:“该不会把奶奶的遗体送去焚化了吧?”正想转身向火葬场的管理室走去问下管理员,就在这时,在左手边长长的走廊底端,有个人正缓步走着。步伐很慢很慢,每一步都要觉得是很坚难地迈出。那人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大寒天,谁有这么大的勇气不穿衣服,而且不怕羞耻?双眼有点迷朦胧,再用力搓了搓,那里真的是有个人。张龙提醒自己:“这只是幻觉,或是那人不是‘人’。”‘不是人’,恐惧的心理再次冒起,他的额头冒着冷汗,理智提醒他自己,得马上离开这。惊慌地踉跄倒退几步后,大叫一声便向管理理室的方向跑去。
“小龙你跑什么~~~~”说话的声音是多么的熟悉。此时在他前面出现了一道偻佝的身影。那身影是他这几天多么想见到的……
“奶奶?”见到奶奶,害怕的心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
“孩子,奶奶好久没和你玩了……”。这句话使张龙想起小时候每次见到奶奶时,奶奶都是这样和蔼地说……很小的时候,他奶奶已和他父母分开来祝
他回身望望刚才见到没有穿衣服的人的地方,奇怪的是那个没有穿衣服的人不见了……
“孩子,你看什么?来奶奶这,奶奶唱首童谣给你听。”他奶奶不住地向他挥手。
张龙欣喜地走过去,那张历经沧桑,慈祥的脸再一次印在他的脑海里……
幽长的走廊就响着那首多年难得听到的童谣……
歌谣很飘渺,又好似从遥远的地方悠悠地传来……
不知什么时候,张龙发觉自己躺在椅子上,身上披盖着一件衣服。衣服是父亲的。侧身坐起,旁边则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父亲。母亲正依偎在父亲的怀中睡着。他父亲却没有睡着,他见到张龙醒来,轻声道:“孩子,怎么不多睡会儿,刚天亮不久。”
张龙却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爸,你刚才见到了奶奶吗?”
张爸没有领会其中的意思,道:“你奶奶的遗体在四点钟时已火化,她的骨灰现在管理员存放着!”
张龙再没说什么,抬头呆然望向这幽长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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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在头七的第四晚,张龙要洗澡时,发觉了一点不对劲的事。原来是他兜出的外套的钱时,发现钱里夹着一张搓得很皱的冥钱(现今印制冥钱的技术比以前的提高了许多,印出的冥钱样本,又是现在通用的人民币,不注意看还以为是真的!)。这张冥钱不知几时放入衣袋的。可能是在守夜时,在灵台前烧冥钱的时候不觉意随手取了一张,又不觉意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这是一个可能。另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夜里乘搭出租车时的司机所给的?如后面的可能是真的,张龙更愿意自己见到奶奶的那一幕是真的……
脑袋里面的眼睛
一辆汽车风驰电掣的开往三藩市最大的一家医院。车上跳下来的是脑科医师彭西岸,
他赶到医院来是为一个病人开刀。诊症判断,那病人可能是脑部生瘤,须立刻开刀才行。
彭西岸是这一门的专家,他在另一家医院刚刚做完了一个同类的手术,现在又赶来这家医院工作。
脑部开刀是很严重的事情,病人获治愈的机会通常只得百分之五十。而即使能治愈,也有的情况是病人半身不遂或是脑力不正常。所以在施手术之前,病人的家属必先获通知,关于这种手术的危险性及其可能的后果。
彭西岸刚才一个手术是失败的。当他到这医院来的时候,心头有点沉重。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些年来,替病人脑部开刀也做过千百次了。就如一般人饮茶吃饭一般普通,而失败的次数也着实不少。但以前从没有感到沮丧,何以今天竟这样。
在进入手术室之前,他先喝了一杯咖啡,提一提神。然后在三个护士和两个医生协助之下,正式进行工作。
病人的X光底片早已显示脑中有一块黑色物体,现在开刀的目的就是把它切除。
替病人麻醉后,彭西岸非常熟练地进行剖割工作。他很快接触到那黑色物体的部分。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咦”了一声。
一同工作的护土和医生也都看到一种奇异的现象。在病人的脑中,有一对眼睛,闪闪生光,而且似乎是在转动着的眼珠子。
在脑中有一对眼睛,这确是天大的奇闻!它比一般人类的眼睛稍小,但在形状及特征方面,都和人类的眼睛相似。
彭西岸与护士及其他医生对望一眼,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但其他医生茫然无主意,显然等待他的决定。
在这一刹那,根本不容许他多作迟疑。彭西岸首先判断,这双眼睛是属于一块浅红色肌肉的。而这一小块肌肉正是X光底片所显示的“黑影”。
他决定把它切割出来,再慢慢研究。
在切割的时候,他极力不使这对眼睛受到任何损伤……将来要好好研究一下,它是医学上个最新奇的发现。
这样想着,刚才的恐惧和惊异之心才稍减。
但是那块怪肉并不如他想像的容易切除,它和那脑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彭西岸愈做手术,心里愈是吃惊,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来?br>;;∨员叩幕な亢鸵缴用患硪缴饷唇粽殴且驳P牧恕W詈螅砦靼斗丫【排6⒅Π涯枪秩馇型眩墒遣∪艘咽ド娴哪芰Α?br>;;彭西岸大口喘着气,这是第二个!一个晚上,接连死了两个病人,于他来说是一个新的打击。
他的医德并不良好,自行医以来,常常为了要多赚钱,而替病人作不必要的开脑手术,结果令人致死者颇多。
他自恃有点小聪明,在脑科方面,也确曾花过一点心血,由于“工多艺熟”的关系,渐渐给他闯出一个名堂来。他非但成了大富翁,而且成了“名医”。
然而即使如此,他在一个晚上接连在手术床上令两个病人死去的纪录还是没有。
这刻他在颓丧之余,唯一令他感觉兴奋的还是那一对怪眼。他把它放在一瓶药液中,小心翼翼地盛着。
彭西岸回到家中,整晚没有入睡。他细想,一双眼睛在脑中出现,决不是后期生长出来的,是这病人在胎儿时已含有这种质素,后来长大后逐渐发展而成。
如果解释说,他开始时并无这种质素,后来受了外界的感染,才长出这双“眼睛”来,那真是匪夷所思了。
他试将那双“怪眼”放在显微镜下观察,那的确是一双眼睛,与人眼的构造一模一样,“它”甚至在显微镜下瞪视着他。令他忽然心悸,不敢再看。
可是一个医生的好奇,令他舍不得将这双怪眼毁掉,他仍将它培养起来,以供进一步的研究。
这天之后,许多医生和医学院的学生络绎不绝,都来参观这双怪眼,嘖嘖称奇。
彭西岸为这双怪眼,而成了“新闻人物”。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对眼睛竟逐渐长大起来。起初,它只像一双婴儿的眼睛,后来,它逐渐像一双成人的眼睛,而其他部分的肌肉也有所变化,发展成一个鼻子和一张嘴巴。简言之,就是一个脸型。彭西岸还未成婚,平日风流自命,与很多女护土都有一手,甚至与女病人也有来往。
更荒唐的,是与男病人的家属也有过关系。
有一次,一个服装厂的老板患了脑疾。彭西岸去为他诊治的时候,发觉他的太太兰茜是一个明眸昭齿的美人。
藉着诊病的关系,彭西岸和兰茜稔熟了。她并不是那种冷苦冰霜的女人,对彭西岸的风趣,也觉欣赏。
于是,彭西岸在颇为大意的情形下,决定替她的丈夫进行剖脑手术。最后,那丈夫的病虽然痊愈了,但从此却必须乘坐轮椅。
自此之后,兰茜变成了一个半寡妇,她又缺少了闺房生活,和彭西岸的来往便更密切了。
一次,兰茜和彭西岸偷情,给她的丈夫无意间发现。
他非常之愤怒,可是又感到自己不能再予娇妻以幸福而悲愤莫名。终于,他在后花园让轮椅直滚下一个山坑而毙命。
兰茜和彭西岸目击这一幕惨剧。兰茜刺激过甚,又因良心谴责,精神大大失常。此后,彭西岸才和她中断来往。
这些“琐事”在以前是很少重回倒彭西岸脑中的。不知怎的,这几天,却常常想到一些在良心上有亏欠的事情。
“也许我是老了!”他自侃道。对着镜子,他拍拍自已的脑袋:“唉,我替别人开脑的机会很多,将来我这个脑袋不知被何人解剖?”
这时候与他来往较密的是一个商店东主曼儿,以前也是他的女病人。
曼儿一见到那双“怪眼”便十分的惊惧,催他把它毁去,彭西岸却不肯。
“请求你,我对这东西有种不祥的预感,请把它毁掉!”曼儿恳求。
“你怕它?它又不动的,怕什么?”彭四岸强作镇定。
实际上,彭西岸内心也不无恐惧,只是由于一种医学上的好奇心,使他不愿把那“怪眼”毁灭。另一方面,虚荣感也在鼓舞着他。因这“怪眼”的出现,已使他名闻全国,如果他能研究出什么成绩来,说不定拿个世界性的医学奖。美国医学协会也促他好好保管这一瓶东西,以便作进一步的探究。
半个月过去了,那怪眼的肉愈长愈快,已成为一个与人类脸型大小相近的东西。
并且它的厚度也在增长中。
彭西岸的惊异和恐惧亦与日俱增。这天晚上,他在房中忽然听见“格勒”一声。
他从寝室中出来一看,只见放置那“怪眼”的一瓶液体,仿佛在沸腾着,摇荡不定。
他急上前观看究竟,那怪眼随着液体上下浮动。一时弄不清究竟是它的移动令到那些液体翻腾,还是那些液体翻腾令到它上下移动?然而,不论那一种情况,都是匪夷所思的。
彭西岸很惊奇。这屋子里就只他一个人,他必须征询一下他人的意见。
于是他打电话给医学主席汤马斯。汤马斯在睡梦中被他叫醒,听他这样一说,也吓了一跳:“你安静观察一下,我立即到府上来。”彭西岸再看那怪眼,它的厚度已有增加。看上去与一个真人的脸孔无异。
随着它的腾动,逐渐有一种轻微的呼啸声发出来,看清楚了。竟是他的嘴部发出来的。
彭西岸愈看愈惊,他决定要离开这屋子。匆匆忙忙在衣柜中找出衣裳穿上。
当他坐在椅上穿皮鞋的时候,那瓶中的液体,因过分翻腾而逸出。
霎时间,忽觉灯光都变色了。那“怪眼”也整块变成青色,脸上五官狰狞,依稀中似乎像一张熟悉的脸孔。
记起来了,那不是兰茜坐轮椅的丈夫吗?他的五官就是这样的。彭西岸的头脑像给巨锤重重轰击了一下。心中有一个意念涌上来,走,快点走,迟一步恐怕连性命也不保!他顾不得一只脚没穿鞋子,夺门而逃。
可是他快,那“怪眼”也快,从瓶中冲天冒起,在半空飞扬着。“哼哼,哈哈……”它的嘴部发出一种异样的笑声。
不论彭西岸向那个方向跑,他都在前面拦住他。那“怪眼”现在已十足是一张“怪脸”,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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