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栋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有人大声说话,大声唱歌,有人又开始在水房里打闹了,互相可以窜门,玩游戏的玩游戏,斗地主的斗地主,又开始大谈女人经。一片歌舞升平。
那件事情再也没有人提起,像是一道伤疤,希望它快快痊愈,还没有痊愈,马上用东西把它遮盖起来。
但是我想,这样一段经历它会深深的刻在心里。不容忘记。
人群里,还有两个人一副神思的样子。一个是小飞,他原来是个积极活泼的人,发生了这件事情后,好象一夜间长大了不少,变得稳重起来,只是不怎么爱说话了。可能那段恐怖的记忆需要长时间来消除吧。苦难的确催人成长。另一个就是明了,他一向是个心思缜密,办事周到的人,他一般不发表意见,如果他要说,一定是鞭辟入里。所以我们都很佩服他。脚步声消失以后,每个人都很开心,但是惟独他浓眉深锁。
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对我说,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果然,在十一天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情验证了他的话,这件事情让所有的人震惊,还惊动了校方。
管理员死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10月18号,回寝室的时候看到一大群人被挡在了外面,人群哄哄嚷嚷。还有几辆警车停在了门口。这可是大场面。莫非有人干了不可告人的勾当?
我和老大他们几个站在了一起。前面有几个老师和警察在说着什么,警察好象在用手比划着什么,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王威溜过来,急促的吐出一句话,待我们听清楚后,都大吃一惊,“管理员死了。”
没有激动,或者悲伤,只是觉得一个这么熟悉的人死了,人生无常呀!
“怎么死的?”老大问。
“不清楚,我也是刚刚听前面的人说的。”
“他好象没有什么病吧。”风说。
“虽然他待我们差点,但是没有人希望他死的。”志强也接着说。
正说着,前面解禁,可以进去了。
一群人又闹哄哄的进去。
几个老师正在为管理员收拾东西,他一个人行李也很少,终究是个可怜的人呀。
接着警车呼啸而去。
主席从我们寝室门口路过,我把他拉了进来,我问:“怎么回事,怎么好生生的就死了。”
主席面露难色,似乎有难言之隐,其他的几个人也围了上来,听他的解释。
他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病死了吧”
看他的表情,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明向我们使了一个眼色。我们放开了主席。
他说:“那我先走了。”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硬,他一向是个玲珑的人。
一个大大的问号盘踞在每个人的心头。
向隔壁的人打听,都是不知道,或者是病死了。
几个老师也不做一点解释,收拾完东西,一刻不停的就离开。
他们都面无表情。
五天过去了,学校也没有任何的表示,没有老师来问我们的情况,也没有调新的管理员来。
一切都是扑朔迷离。
10月25日,我们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真实是这么的匪夷所思,要知道是这样,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好。
据说是主席自己泄露了风声,我想这样的事情搁在谁心里都会把他压跨的。
主席在一次和朋友吃饭的时候说起的,他当时还哭了,他说:“我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事实的真相是:管理员死在了我们二楼的水房里,他躺在了水槽里,准确的说不是躺,是被人硬塞进去,因为水槽只能放进去一个大水桶,而现在它容纳了一个36岁的中年人。听说他的肩膀已经变形,白森森的骨头从肉里戳了出来,满池子血水。死状恐怖。
是主席第一个看见的,大概在中午11点,他提前回来做值日的。
突然佩服起主席来,也明白了为什么学校对这样的事情秘而不宣。
一阵寒意席卷全身,从头凉到脚。
听者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没过几天,这样的事情就传得满校风雨了。
更有甚者,添油加醋,描绘得活灵活现,于是我们17栋的人免不了在外被人行注目礼。
事情沸腾了好几天,直到一天中午听到广播,播音员在播报教务处的通知,意思是,“学校郑重通告17栋管理员王运伟同志死于心脏病,对他的死学校感到很遗憾,尽量做好他死后的安置工作。目前,对于他的死的种种传闻皆为捏造,少数的同学在其中造谣生事,学校一旦发现,将会给予严厉的批评。”
这个“少数”的同学,显然包括我们系的主席,他已经几天没有做值日了,大概被免职,我们又不好意思问,见面居然尴尬起来。
他始终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猜度倒是被压了下去。
少了管理员,空着的门房时刻提醒着我们不久前这里发生的事情,还有二楼的水房已经没有人去了,连带那边的厕所和浴室都已经人迹罕至了。
我们都涌向了另一头的水房和厕所。
17栋又开始弥漫着不安与恐怖的气氛。好日子再次宣告了结束。
明的话得到了验证,不愿意这样,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不可逃避的命运。
一晚,下了课,明在路上对我说:“我们再玩一次碟仙如何?”他诡异的朝我一笑。
我当场呆在那里,脑袋在五秒钟内被抽空,直到他用力拍我的脑袋。
“不至于反映这样剧烈吧!”他半开玩笑的说。
“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居然想出了这么个嗖主意,碟仙提起这两个字我就头晕,你是不是想把脚步声又招回来。”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也是因为紧张呀。
他不语,我知道他越是沉默也表示事在必行。
回寝室,他没有和我一起进去。
不一会,他和王威,还有主席,还有个我不认识的人一起到我们寝室来了。
老大连忙搬了几个椅子过来,招呼他们。
明指着其中那个我们不认识的人说,“这是白卓,计算机系的。”
白卓,这个名字好耳熟,想起来了,他就是因为整天研究周易呀,风水之类的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呀,听说他已经留了2级。
我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他来。满是油脂的牛仔裤,上身套了件黑毛衣,他的头发出奇的干净,但是脸就不那么干净了。就这么一个人。
他的到来,我已经领会了明的意思。看来他非这么干不可。
十个人围坐一圈,个个神色凝重。
假如知道事情将会朝着这样一个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的话,我愿意一切从来,不惜任何的代价。青春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却给了我们一个如此沉重的结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
明将我们玩碟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合盘托出,包括我们寝室门口曾经出现的皮鞋。我仔细观察着他们三个人的态度,主席和王威瞪大了眼睛,而白卓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的表情分明在说:“我早猜到会是这样的”。嘴角慢慢升起一丝笑容。
沉默几秒,主席忽的站起来,在本不是很宽广的地方也就是我们中间来回跺步,他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变白,我们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老大过去拉他,扶着他的肩膀问道:“主席,怎么了?”
他坐下来,胸部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脸色白得吓人,我们几个围了过去,纷纷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我也见过皮鞋。”他挤出几个字,声音压得很低。
白卓马上接口:“在哪里?”
“在水房,在他死的时候。”立马空气像被凝结住了,我只觉得寒风从窗户里,从门缝里倾泻进来,穿过我们的衣服,恐怖再一次将我们击中。
半响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动。
白卓打破僵局:“第一次听到脚步声,我就猜到一定通过了什么媒介把他给招了来,不然为什么以前一直没事。”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只是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说完,像陷入沉思一样眯缝起眼。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老大小心翼翼的问。
“再玩一次碟仙。”他脱口而出,眼睛里满是异样的光亮。没有想到他的想法和明的不谋而合。我看向明,他的眼睛里也是一样的光亮。
其他的几个人显然是被这么疯狂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脸白煞煞的。
小飞尤甚,他攥着拳头,又用牙齿咬着下嘴唇,这是他紧张的表示。
没有人提出异议,也许大家想到最坏也大抵如此吧。
窗外的风愈刮愈烈,天也一天冷似一天。
我们平静的等着11月1日的来临,把玩碟仙的日子定在了那一天。就是在那个阴冷的夜晚,那个寒风大作的夜晚,引起了更深的恐怖风潮,这是我们矢料未及的,为了它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也许我们都是孩子,对于命运我们茫然无知罢了。
10月底的时候,天气已经非常不好了。连续几天的阴雨绵绵,潮湿泥泞的路混合着成片的树叶,整个的教学楼都暗淡无光。校园的人很少,除非为了赶课,迫不得已。
17栋走廊里挂满了衣服,因为几天得不到阳光的照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它弥漫进寝室,挥之不去。
到了晚上,风呼啸而过,夹杂着树叶的纱沙声和划过屋顶的声音。很冷,棉被有加了一床。
这样的天气让人沮丧。
11月1日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走来,带着巨大的隐喻向我们靠近。
那天晚上,恰好是周末,楼上许多的人都回家,或者到朋友同学那里睡去了,还没有到8点人就已经不多了,而且房门紧闭。
9点多十个人都已经来齐,明和白卓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小飞在玩游戏,其他几个人包括我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想。
风声将他们两的声音掩盖,变成了不明晰的嘀咕声。
又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我看着窗外回旋的飞叶,一瞬间被风带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12点马上就要到了。心开始收紧了。
明,老大,主席,白卓走到了桌前,碟子,纸,蜡烛都已经准备好了,熄灯,只有荧光手表幽幽的蓝光记录着时间。
摒住呼吸,外面树的枝桠在风的暴力下抽打着窗户,像抽打在我的心上。
12点差五秒,点燃了蜡烛,在它的上方是四张异常严肃的脸。
蜡烛在风的作用下摇摆不定,将每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
他们四个人开始了,12点正。
四只手指放在碟子底部,他们轻轻念叨:“碟仙 ,碟仙快出来,快出来。”
一阵风猛的扫过,蜡烛的火焰急剧的向左移动,挣扎了几下,好不容易恢复了平衡。
碟子开始移动了。
心猛的撞击。呼吸加快了。
碟子在白纸缓缓的行动,忽而向左,忽而转向右,都是不规则的路线。风似乎更急,阴冷将我们紧紧包住,灭了两只蜡烛,但是没有人敢动,我站着的脚开始发麻了。
碟子越来越快,他们四个人都抬起头,交换眼神。
白卓开始发问了:“你是男是女?”
碟子先后停在了“n”“a”“n”上。
“你多大?”白卓依然轻柔的问。
碟子停在了“2”上。我想他不可能只有2岁,估计是22。
“管理员是你杀的吗?”白卓急声问到,这个问题太突然,我看到主席他们都望向他。
情况急转直下。
碟子狂躁的四处走动,然后看到它快速的掠过“yes”,一遍又一遍。
白卓马上又问:“你想怎么样?”
碟子安静下来,走得很慢,我松了一口气。
它停在了“s“上,我们的眼光跟着它,它缓缓来到“i”上。
“四”,“死”猛的一阵风,另外的两个蜡烛也熄灭,顿时陷入黑暗之中,走廊的灯照了进来,幽暗幽暗的。
他说的是“死”吗,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脚冻得走也走不动了。
明用火机点燃了一根蜡烛,眼前的景象没有预警的钻入眼睛。
碟子像上次一样裂得粉碎。
还没有等我们回过神来,门呼的开了。
这突的景象再次震撼我们的心,大家发出啊的声音,顿时围成了一团。我在抖,或者是有人在抖,不知道谁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都是汗,或者我的手心都是汗。
蜡烛又灭了,从门外透进来的光远远找不到我们惊恐的脸。我感觉到明和老大站在了最前面。
门外突然伸进来一只手,我没有看错,是一只手,它在门的空隙里停顿了一会,又忽的抽了回去。然后一阵急促的皮鞋声音从我们寝室前走开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惊呼,脚步声就已经远去。
我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10个人围成一圈僵持了2分钟的样子,一切归于了平静,门悠悠的被风吹上了。
看见一个人快步走了过去,灯亮了,还真有点刺眼。
还是10个人,还是满屋子风,但是桌子上粉碎的碟子,和每个人脸上惊恐未定的脸提示着我们刚刚发生的不平凡的一切。
风雨渐歇。
越来越觉得阳光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可是第二天依旧阴郁。
当生活被一种非常规的力量打破时,我想只有两种方法可以抵御,一种是疯狂,一种是消极。志强,风他们属于第一种,他们开始疯狂的玩游戏,不眠不休,另一中是消极,像小飞,整天的枯坐,像入定的高僧。
不过也许还有第三种方法,像明和白卓。
他们上网在论坛上发布了很多的帖子求救,也在书城里买了很多关于灵异现象的书,一周的安然无恙,他们也看了一周的书。
11月5号,院里集合,是关于优秀干部的评议,这次没有主席在名单上。
11月6日,学校为我们调来了新的管理员,他是个近30的男人,年轻甚至有点英俊。不过他显然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了什么,一脸的可蔼可亲,经常站在门口跟我们说话。
11月7日,阳光闪现,真是给人莫大的希望。
晚上,白卓到我们寝室,“我买了一些纸钱,我们晚上烧一烧吧,另外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够背会一段法华经。”
说着,他真的从宽大的裤子里掏出一大堆黄色的纸钱和一本皱巴巴的小书。看着这些东西让人哭笑不得,堂堂的大学生在自己的寝室门口像农村的老婆婆一样烧起纸钱来了。
他看我们犹豫,补充道:“老方法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你们是要面子,还是要命。”
老大马上接了过去,我和风则为每个人抄了一段经。
大概10点左右吧,我和明,还有白卓,在门口放了一个脸盆,开始烧纸钱了。偶尔有路过的同学,则像避瘟疫一样的走得飞快。
火光映了上来,照得墙壁通红,我看见白卓和明的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灰烬带着小小闪亮的火星飞舞起来,暗了,载浮载沉。
不一会就烧完了,老大吼了一声,“他妈的,你快回去吧!”
然后沉默,我想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但是话到嘴边,又没了心情。
还好,又是安稳的一夜。
天彻底放晴,一扫阴霾之气,阳光四处的跳跃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感谢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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