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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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迷宫-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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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搞不懂她是如何做到的,她如何闯进了他的头脑。
  特蕾莎停了一下,说了一句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迷宫是一个代码,汤姆,迷宫是一个代码。
  36 被抹去的记忆
  托马斯不愿见到她,他不愿见到任何人。
  纽特动身去与女孩交谈的时候,托马斯无声地溜走了,希望大家在兴奋中没有注意到他——每个人都在关注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陌生人,要做到这一点很容易。他绕到空地边,开始奔跑,跑向墓地树林后面他的隐秘之所。
  他蜷在角落里,靠在常春藤上,用毯子裹住自己,蒙住了脑袋。不知怎的,他觉得这似乎是个阻挡特蕾莎侵入他心中的办法。几分钟过去,他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
  “忘记你是最糟糕的部分。”
  一开始,托马斯以为这只是他头脑中响起的又一条信息,他使劲捂住耳朵。可是不对,刚才有些……不一样。他亲耳听到了,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他后背感到一阵冰冷,慢慢放下了毯子。
  特蕾莎站在他右边,背靠在高大的石墙上。她与之前相比已迥然不同,清醒而警觉——站立着。她穿了一件长袖白衬衫,蓝色牛仔裤,棕色鞋子,她显得——难以置信的——比昏迷状态中更加令人惊艳。黑色头发衬托在脸上白皙的皮肤周围,蓝色眼睛里燃烧着纯净的火光。
  “汤姆,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她的声音很柔和,与她刚到这里时疯狂粗糙的嗓音截然不同,当时她传递了那条信息:一切都会变化。
  “你的意思是……你记得我?”他问,最后一个字在他嗓子里变成了尖声,让他觉得难堪。
  “是的,不,也许吧。”她恼怒地摊开胳膊,“我无法解释。”托马斯张开嘴,但一个字没有说又闭上了。
  “我记得自己记得。”她喃喃道,沉重地叹息一声,坐下了。她蜷起腿,用胳膊抱住膝盖。“感觉,情绪,仿佛我脑子里有一个个格子,标记出记忆与面孔,但格子内却是空的。似乎在这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藏在一道白色的纱帘后面,包括你。”
  “可是,你是怎么认得我的?”他感到高墙在四周旋转。
  特蕾莎扭头看看他说:“我不知道,我们来到迷宫之前的一些事情,关于我们的,我刚才说过,全都空了。”
  “你了解迷宫?谁告诉你的?你才刚刚醒过来。”
  “我……一切都让人难以理解,”她伸出一只手,“可我知道,你是我的朋友。”
  托马斯有些发呆,他扯掉毯子,向前弯下身子,摇摇头。“我喜欢你叫我汤姆。”话刚说出口,他就觉得这句话傻到了极点。
  特蕾莎眼珠一转:“那就是你的名字,对吗?”
  “是的,不过大多数人都叫我托马斯。好吧,除了纽特——他叫我汤米。汤姆让我有……回家的感觉。虽然我并不知道家究竟是什么。”他发出一声苦笑,“我们搞砸了还是怎么?”
  她头一次露出了笑容,他几乎不得不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仿佛如此美好的东西不属于这阴郁灰暗的地方,又仿佛他无权去看她的表情。
  “是啊,我们搞砸了,”她说,“我好害怕。”
  “相信我,我也是。”对于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来说,这句话绝对可以说是轻描淡写。好一阵子,两个人都在盯着地面看。
  “那么……”他开口了,但不知道该如何去问,“你……怎么对我心里讲话的?”
  特蕾莎摇摇头。不知道——我就是能这么做。她对他心中的意念说道。接着,她又开口大声说:“这就好像你在试着骑一辆自行车——如果这里有的话。我打赌你可以不假思索地去做,可你还记得学骑车的情景吗?”
  “不,我是说……我记得骑车,但不记得是怎么学的,”他顿了一下,感到一丝忧伤,“又是谁教的我。”
  “好吧,”她说,目光一闪一闪,仿佛他突然抑郁下去会让她觉得不安,“反正……就是那样。”
  “你真帮我理清了思绪。”
  特蕾莎耸耸肩。“你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对吧?他们会觉得我们疯了。”
  “嗯……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我的确这么做了。不过纽特认为我只是压力太大。”托马斯感到烦躁不安,仿佛若是待着不动,他便会发疯。他站起身,开始在她面前踱来踱去。“我们需要把事情想清楚。你带来的那张诡异的纸条,上面说你是最后一个被送到这里的,你的昏迷,你还能用传心术跟我交谈,你对这些有什么想法吗?”
  特蕾莎注视着他踱来踱去。“不要白费口舌,别再问下去了。我所知道的全都是模糊的印象——你和我都很重要,我们被人利用,智慧过人,到这里来是为了某个目的。我知道我启动了终结程序,但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呻吟了一声,脸红了,“我的记忆跟你的一样,一无是处。”
  托马斯跪倒在她身前。“不,不是这样。我是说,你没有问过我就知道我的记忆被抹去了——还有其他的事情。你大大超前于我,以及所有人。”
  他们的目光对视良久。看样子她在思索,努力搞懂眼前的一切。我就是不知道。她在他心中说。
  “你又在做了,”托马斯大声说,不过她不再让他感到害怕,这一点让他如释重负,“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就这样做了,我打赌你也能。”
  “好吧,不是说我不想去试,”他又坐下来,抱起膝盖,跟她一样,“你对我说了一句话——在我心中——就在你到这里来找到我之前。你说‘迷宫是一个代码’,这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摇了摇头。“刚醒来的时候,我就像走进了精神病院——那些奇怪的家伙在我床边晃来晃去,我感觉天旋地转,记忆在我头脑中飞转。我想探出手去抓住几个,而这就是其中之一,我都记不得我为什么要这么讲了。”
  “还有别的吗?”
  “的确还有,”她挽起左胳膊上的袖子,露出她的上臂,皮肤上用纤细的黑色墨水写着几个小字。
  “那是什么?”他问,凑上前看个清楚。
  “自己读吧。”
  字母很凌乱,但靠近之后他辨认出了那几个字。
  灾难总部是好的
  托马斯感到心跳加速。“我见过那个词——灾难总部。”他在心中思考这个单词可能代表的含义,“在这里的小东西,刀锋甲虫上。”
  “那是些什么东西?”她问。
  “不过是些长得像蜥蜴的机器,替创造者们,也就是那些把我们送到这里的人暗中监视我们。”
  特蕾莎出神地思考了一阵,然后望着自己的胳膊。“我记不得为什么会写这些了,”她说着舔了舔拇指,擦掉了那几个字,“不过提醒我别忘了——它一定有什么含义。”
  几个字在托马斯心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你是什么时候写的?”
  “我醒来以后,床边有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趁着混乱我写下了这几个字。”
  托马斯猜不透这个女孩——一开始他感到自己与她存在某种联系,然后是传心术,现在又是这个。“关于你的一切都那么奇怪。你知道这一点,对吗?”
  “从你小小的藏身之处判断,我得说你也不是那么平常,喜欢住在树林里,对吗?”
  托马斯故意皱皱眉,然后笑了。对于把自己藏在这里,他感到可怜,也有些难为情。“好吧,我觉得你似曾相识,而且你说我们是朋友。我想我能相信你。”
  他伸出手去,与她又握了握手。她把托马斯的手握了好长时间。托马斯身体上涌起一股凉意,令人愉快得出奇。
  “我只想回家,”她终于放开他的手说,“跟你们所有人一样。”
  猛地回到现实当中,回想起现实是多么残酷,托马斯感到心里一沉。“是啊,目前情况非常糟糕。太阳消失了,天空变成了灰色,每周的补给没有如期送达——看样子事情会以某种方式走向终结。”
  不过,没等特蕾莎回答,纽特从树林中跑了出来。“这究竟……”他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艾尔比和另外几个人紧随其后。纽特打量着特蕾莎,“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医护工说你前一秒钟还在,忽然就不见了。”
  特蕾莎站起身,她的自信让托马斯感到震惊。“我猜他还忘记了讲述一个小小的插曲,那就是我踢中他的腹股沟,然后从窗户爬了出去。”纽特扭头去看站在近旁的一个年长的男孩,他满脸涨得通红,托马斯差一点笑出了声。
  “恭喜你,杰夫,”纽特说,“你正式成为本地第一个被女孩痛扁的男人。”
  特蕾莎没有就此打住:“再说下去,你就是下一个。”
  纽特回头面对他们俩,但脸上只有恐惧。他默默地伫立在原地,凝视着他俩。托马斯与他目光相接,猜不透这个男孩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艾尔比走上前来。“我烦透了,”他朝托马斯胸膛一指,差一点戳了上来,“我想知道你是谁,这个傻蛋女孩又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互相认识的。”
  托马斯几乎丧失了所有勇气。“艾尔比,我发誓——”
  “醒来之后她就直接到你这里来了,傻蛋!”
  怒火在托马斯心中升腾——同时他也担心艾尔比会像本那样发作。“那又怎样?我认识她,她也认识我——至少从前是这样。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也跟我一样。”
  艾尔比看着特蕾莎。“你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托马斯感到莫名其妙,他看看特蕾莎,想知道她是不是明白艾尔比的意思。不过她没有作声。
  “你做了什么?”艾尔比尖叫,“先是天空,现在又是这个。”
  “我启动了什么东西,”她冷静地回答,“绝不是有意,我发誓。终结程序,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纽特,出什么问题了?”托马斯问,他不愿直接跟艾尔比讲话,“出什么事了?”
  可是艾尔比抓住了他的衣服。“出什么事了?我来告诉你出什么事了,傻蛋。难道你在忙着打情骂俏,没时间看看四周?没注意到现在是什么鬼时间了?”
  托马斯看看手表,这才恐惧地发现他错过了什么。不用艾尔比开口,他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高墙,傻蛋,大门,它们今晚没有关闭。”
  37 有价值的信息
  托马斯无言以对。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没有太阳,没有补给,没有了对鬼火兽的屏障。特蕾莎从一开始就说对了——一切都会改变。托马斯感到呼吸仿佛凝固了,哽在了他的咽喉。
  艾尔比对女孩伸手一指:“把她关起来,马上,比利!杰克逊!把她关进监狱里去,不要相信从她嘴里说出的任何话。”
  特蕾莎没有作声,但托马斯的反应对他们俩来说已经足够。“你在说什么?艾尔比,你不能……”艾尔比发红的眼睛向他射出愤怒的火光。他停下了,感到心在颤抖,“可是……你怎么能把大门没能关闭怪罪到她的头上?”
  纽特走上来,一只手轻轻放在艾尔比胸前,将他推了回去。“怎么能不怪她呢,汤米?她自己都已经承认了。”
  托马斯扭头去看特蕾莎,她的蓝色眼睛里透出的悲伤让他感到无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探进他的胸膛,挤压着他的心脏。
  “庆幸自己没跟她一道关起来吧,托马斯。”艾尔比说。离开前他又瞪了两个人一眼。托马斯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希望揍某个人一顿。
  比利和杰克逊走上前,抓住特蕾莎的两条胳膊,准备把她带走。
  然而,没等他们走进树林,纽特拦住了他们。“跟她待在一起。我不在乎会发生什么,没人能碰这个女孩。以你们的生命发誓。”
  两个警卫点点头,然后拖着特蕾莎走了。她如此顺从,更让托马斯感到心痛。他无法相信自己如此悲伤——他希望继续跟她谈话。可我才刚遇见她,他心想,我甚至还不认识她。然而他清楚,这并不是真的。他已经感受到了一种亲密,这只能来自失忆前与她的熟识。
  来看我,她对他心中说。
  他不知道如何去做,如何与她那样交谈,不过他试了试。
  我会的。至少你在那里面很安全。
  她没有回答。
  特蕾莎?
  什么反应也没有。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是混乱的集体爆发。
  自从那天早上太阳和蓝天未能如期出现,虽然光线并没有发生易于察觉的变化,大家依然感觉黑暗在林间空地上蔓延。纽特与艾尔比召集起所有守护人,让他们负责分配任务,让各自的小组一小时内在大屋集合。托马斯觉得自己充其量是个旁观者,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上一把。
  建筑工们的守护人盖里依然失踪——他们接到命令,要求在所有敞开的大门处设置障碍,他们遵照执行。然而托马斯知道,大家没有足够的时间,也没有多少材料能让他们施展手脚。看起来更多像是守护人们想让自己的人忙碌起来,力图推迟无法避免的恐慌的到来。托马斯帮助建筑工们搜集起一切能找到的可以搬动的东西,将它们堆在开口处,尽可能固定在一起。障碍看起来丑陋且可怜,让他感到害怕极了——它不可能阻挡鬼火兽。
  托马斯忙碌的同时,也看到了林间空地上正在进行的其他工作。
  住地所有的手电都被收集起来,尽可能分发给大家。纽特说,他当天夜里打算让所有人都到大屋去睡觉。除了紧急情况,他们会关闭掉所有灯光。弗莱潘的任务是把一切不易腐坏的食物搬出厨房,储存到大屋,以防万一大家被困在屋内——托马斯可以想象这样的情况有多可怕,其他人在收集补给和工具。托马斯看到民浩把武器从地下室搬进楼里。艾尔比声明,他们不能冒任何风险:他们会以大屋作为根据地,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保卫它。
  托马斯悄悄离开建筑工们,去帮助民浩把一箱箱的刀子和带倒刺的棍棒搬到上面来。民浩说,纽特给他安排了一项特别任务,要求托马斯马上回避,并且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托马斯觉得很受伤,不过他还是走了,他很想跟纽特谈谈别的事情。后来穿过空地走向血屋的时候,他找到了纽特。
  “纽特!”他喊了一声,跑上前去,“你听我说。”
  纽特猛地停下脚步,托马斯差一点撞上他。男孩回过头,生气地瞪了托马斯一眼。托马斯不得不重新考虑还该不该说话。
  “快点儿。”纽特说。
  托马斯犹豫了,不知道该如何提起他心中的想法。“你得把那女孩——特蕾莎放了。”他知道她能帮上忙,也许她还能记得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啊,很高兴你们俩现在是朋友了,”纽特拔腿就要走,“别浪费我的时间了,汤米。”
  托马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听我说!关于她有一些情况——我认为她和我被送到这里,是为了帮助结束这一切。”
  “是啊,把可恶的鬼火兽放进来横行霸道,杀死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我今天已经听到一些够衰的办法了,菜鸟,可那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托马斯呻吟一声,希望纽特明白他有多么沮丧。“不,我认为墙不再关闭的意图并非如此。”
  纽特抱起胳膊,显得格外恼火。“菜鸟,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自从托马斯在迷宫墙上看到那几个字——灾难中的世界,杀戮地带实验总部——他就一直在思索。他知道,如果说还有人会相信他,那这个人一定是纽特。“我觉得……我觉得我们是某个神秘实验或者测试的一部分。不过,它注定以某种方式结束。我们不可能永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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