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飞蝇钓:发源并流行于欧美的一种钓鱼方法,由于钓者在钓鱼过程中钓线舞动优美而获得钓中舞者的美名。
第9章
黑暗中,烛光摇曳,香气弥漫。阵阵冷风轻吻着我的皮肤,而我心中一片潮热。卢克的手指滑过我的全身,温柔而执着。他这样的抚摸,让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动人的女人。我试图躬身,但是他强壮的身体把我压下去。他吻着我的每寸肌肤,嘴唇热烈温软,我肌肉绷紧,不能呼吸。他的手指掐住我的肩膀……那一刻,我满心满脑都是他。
周六的清晨,我比平常醒得晚些。卢克坐在床边看着我;他已经穿戴整齐。我微微一笑,伸手拉他。他的脸埋在我的脖颈里,他的心跳声应和着我的心跳节拍,温暖而舒适。他吻着我,然后直起身。
“我想去跑跑步。”
我慵懒地点点头。“昨晚的烟火表演还不够?你精力可真够旺盛!”
“你说对啦。”他双眼闪烁。那蓝色的眼眸会随心情而变,这一刻是深海蓝,下一瞬间就成了万里无云的蔚蓝——这是他外貌最有趣的地方。他头顶的头发是胡萝卜色,两侧已经灰白,满脸都是雀斑,个子不很高,但结实健壮。人群中可能没人会看他第二眼。然而,他的目光坦率而真诚,一落在我身上,我的心就怦怦直跳,眼睛也无法移开。
“你一定要去跑步?”我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共享的激情。“我还有个主意。”
“嘿,又放烟火?”他挣脱我的臂弯。“三十分钟内就回来,我们再商量。”
我躺回去靠在枕头上。说实话,我这个人不早起,也讨厌那些一大早就闹喳喳的。不过,对卢克,我努力在接受。“去吧,我弄早餐。”
“要不我们去煎饼屋吃。”他建议道。
“然后把你燃烧掉的热量全补回来?”我摇摇头。“今天早晨吃鸡蛋,要么蛋清。”
“蛋黄你可以顺意处置,反正都是我们挣的。”
他咧嘴笑笑,我心中又燃起几分渴望,这可从不曾消失。“你最好现在就出去,不然就没机会了!”
他又吻了吻我,下楼去了,随后纱门砰的一声关上。我不慌不忙起床,套上背心,穿上短裤,刷牙。然后去厨房,拿出鸡蛋、牛奶和硬面包卷。长桌上的哈密瓜熟了,闻起来味道刚好。我到屋外去拿报纸。
天气真好:天空一片蔚蓝,白云朵朵;微风拂面,暖烘烘的——都可以关掉空调了。我弯腰去捡报纸,只见一辆破旧的皮卡停靠在路边。我一下就想到福阿德· 阿尔·哈姆拉。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办了一个园林公司,在帮我照看花园。福阿德刚买了一辆道奇公羊皮卡;难道他没有去参加撞车比赛1?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他的卡车。
三个拉美裔男人从车里跳出来。北岸的夏日里,这样的园林工人是一道熟悉的风景,特别是在周末与其他节假日其间。大多数可能都是非法移民,他们帮忙打理草坪,劳动时长而报酬较低,甚至微薄。对他们而言,我们是富有的gabachos2北方人。
这些人围在我的车道边,躬身看路边的什么东西。从我这儿看过去,只能看出是个绿色的物料。他们激动地打着手势,用西班牙语交谈,然后抬起头朝我笑。我也对他们笑笑。他们弯腰去捡。他们这种行为也很平常——我经常看见这类人在北岸四周游走拾荒,在废物中搜寻完全还可用的物件。我不会指责他们。
终于,我意识到了他们在往车上搬什么东西了——我的中柱遮阳伞,去年才买的!几天前我叫蕾切尔把它收起来,而不是当废物扔掉。她一定误解我的话了。我扔下报纸,冲向路边。
“嘿……”我挥舞着双手。“不能拿,不能拿,那是我的!抱歉,你们不能拿走!”
两个男人皱着眉头,紧紧抓住伞。
“我的伞!Es lo mi3!”但是我只会说个别西班牙语单词。“它还是新的。”可恶的西班牙语“新”字怎么说呢?法语叫Nouvelle。确实,我父亲是对的。他让我学西班牙语,母亲却坚持要我学法语。该死!这两门语言我都不会。蕾切尔跑哪去了?她的西班牙语可是达到了四级。
那几个男人表情冷漠,和我博弈。即使他们不懂我的话,也该知道,我是不会让他们拿走的!他们不再看我,依然把伞滑进皮卡车厢里。
我朝皮卡车走去,抓住伞的一头。对你们这些穷人,对你们这些受压迫者的同情,到此为止!
人群中,墨西哥人叽里咕噜,表情激动。其中一个转向我,摇着手指。
“我们没想扔掉它。Muchacha e4s弄错了!”我试图把伞拖下底板。伞的一端着地,有人死死拽住另一端,开始使劲拉。
“不行!”
另一个人对抓住伞不放的男人嚷嚷,抓伞男人也对他叫喊。听他们的语气,我知道他们在争执,看看该怎么办。抓伞男人是在努力安抚同伴,还是想和我对着干,我听不出来。反正我抓这头,他拉那头。接下来,一场拔河比赛开始上演!
“得了,还给我!”我喊道。“Es mi!”5
他拉过去,我往回拉!两人都不松手的话,伞会从中断裂。就在这时,卢克出现在街尽头,真是太好了!他跑进车道,放慢了脚步,满脸疑惑。
“卢克,快帮我!”
他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边猛拉伞一边保持平衡,试图向他解释。没等我说完,他突然一声大吼,比我的声音还要大。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停下!”
每一个人都停下了,包括我。
“这是夫人的东西,”他说道,语气更理智。他用标准的西班牙语向他们继续说了一句。
和我拔河比赛的男人反问了一句什么。
卢克便转向我。“他问为什么会在路边呢?和垃圾放在一起?
“是蕾切尔,”我喘着气。“她误丢了的。”
卢克回过头:“(西班牙语)。“她的女儿理解错了,她不打算扔掉。”
伞另一头的那个男人狠狠看我一眼,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但他还是松手了。我失去了平衡,但仍旧抓住伞没放,然后起身抱进屋。
卢克还在用西班牙语东拉西扯,三个男人开始点头。他转过身大声喊道,“艾利,进去给他们每人拿十美元出来!”
“为什么?他们偷——”
“照做就是!”
听出他命令的口气,我温顺地进了屋。一分钟后,我手拿钱包出来,从里面抽出一张二十美元,一张十美元的钞票,递给卢克。
“一场误会,很抱歉!”卢克解释道,又给他们说了一句西班牙语。
抓伞的男人咧嘴笑了,他的牙掉了两颗。男人们向卢克敬了个礼,陆续上了皮卡车,而后对我也笑了笑,开车走了。
我双手叉腰。“你对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向你敬礼?”
他走过来,手臂揽着我。“你是谁呀,还和他们去争一把遮阳伞!”
“确实还是崭新的嘛。”
“不会买不起一把新的吧?”
“你倒说得轻巧。”卢克出生于新教上流社会6,非常有钱。
“你不认为他们比你更需要这把伞?”
“嗯,是的,但是——”
“如果还有下次,就让他们拿去吧。我给你买把新的。”
我很不愿承认,但卢克是对的。回头一想,为一把太阳伞和穷人发生争执,确实称不上好作为,简直有失体面!我脸颊滚烫,拾起报纸,希望尽快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是一看到报纸头版,急着想装淑女的想法马上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 * *
1 撞车比赛于上世纪50年代诞生于美国,很快便成为州郡博览会上的一个重头戏,受到很多人追捧。
2 西班牙语:外国佬。
3 西班牙语:这是我的!
4 西班牙语:女孩;主人公是想说:我女儿弄错了,不该把伞放在路边,让你们误以为是扔掉的垃圾。但她不会说这整个句子,只会说“女孩”这个单词。
5 西班牙语:这是我的!
6 指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本义是指美国当权的精英群体及其文化、习俗和道德行为标准,现在可以泛指信奉新教的欧裔美国人。此群体拥有庞大的经济、政治势力,构成美国上流社会和中上阶层的绝大部分。
第10章
一个小时以后,我与乔治娅在我们社区那家路边小店里见了面。这家小餐馆位于高速路口附近一条僻静小巷里,是21世纪常见的那种路边小店,人们来这里除了吃饭,还常常就着一杯香浓的咖啡,闲聊着各种八卦绯闻。平常上班时间里,外面那轰轰的车流声,与隔壁干洗店的隆隆声此起彼伏,吵得人简直没法交谈。不过周六的早上,聊天正是好时光。
里面的隔间里,我与乔治娅相对而坐。瑙加海德皮革1座垫让我的腿感到凉嗖嗖的。
“你知道这事多久了?”我问道;一个拉美裔面孔的男服务员给她倒满咖啡。
乔治娅拿起杯子呷了一口,然后咣当一声把杯子放回茶碟。“我昨晚在外面吃饭,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
服务员刚要给我倒咖啡,我摇了摇头,还真喝不下。“可怜的茉莉……先遭绑架,现在妈妈也死了,居然还是在国庆节!”
乔治娅也显然不安。
女服务员正要把菜单递给我们,我挥了挥手让她别打扰。“你跟奥马利谈过了?”
“没有。”
“报纸上说是车祸,就在谢里登路2的深谷里。”
从温内特卡3到雷克布勒夫4的路上,沿着密歇根湖岸一侧,有不少的悬崖沟壑。要是车速太快或刹车失灵,你猜猜会是什么后果!
乔治娅盯着杯中的咖啡,仿佛这滚烫的液体能告诉她真相。
“我们不把她老板的事告诉警方吗?让他们找到这两个事故的联系。”
“你去说。”
我皱眉道:“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才不去。”
“为什么?”
“他们已经在调查了,你也知道。别忘了,之前茉莉就是在这里被绑架的。如今她母亲也死在这里。不去找其中的关联,他们就真的是一群白痴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帮一下他们?”
“刚才我就说了,你可以去呀。但这不是我的职责,我还没有正式接手这个案子。”
“要是你接手了呢?”
“那我当然会全力追查,尽管很可能找不到多少证据。能把谋杀伪装成一场车祸,那定是相当不简单,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之中,很难找到漏洞。”乔治娅身子前倾,说道:“但凡能在幕后操纵的人,他就一定知道怎么在犯罪的真相和谜团之间游走,”她又加了一句:“那些人呀,可不是你想惹就惹得起的。”
“我并没顾虑自己。”
乔治娅眯起双眼。
“我要给茉莉的父亲打电话,”我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因为,只有他,才想雇你。”
星期天早上,乔治娅跑步后回到家,发现来了一条电话留言,是特里·梅辛杰的:“艾利·福尔曼说也许你能帮我。我希望约个时间当面谈谈。”
一小时以后,乔治娅开车去了格伦维尤5一个社区。这里设施齐全,餐馆商店应有尽有,房子价格当然也不菲。对于常被踢出家门的丈夫们来说,急于找到一个安身之处,这种设施齐全的社区自然就成了他们的首选之地…
特里·梅辛杰打开门。茉莉回家的当天,乔治娅只在电视新闻上晃了他几眼。其实他本人比在电视上耐看一些。剃了光头,年龄肯定不上四十,头型还不错;浅棕色的眼睛,睫毛浓密,稍微显得有些女人气;不像妻子和女儿满脸的雀斑,他面色红润,就像常在阳光下活动。哦,对了,他是个医生,很可能常打网球或高尔夫,要么就是爱好帆船运动;他身穿黄色T恤,看起来质地柔软,配着牛仔裤和凉鞋。
“真感谢你能来。”他把乔治娅迎进门,但表情紧张,好像在努力控制情绪。
乔治娅环顾四周。看来他并没花什么心思装饰。一张黑色的皮沙发——据说男人对皮革都有点什么来着?儿时扮演牛仔玩耍时留下的情结!还有一张饭桌和四把椅子,但没铺地毯,墙壁上空空如也。好像这只是他睡觉之地,而非生活之处。
“茉莉还好吗?”
梅辛杰一脸疑惑。
“我几天前见过她——就在你前妻家。”
“哦,对的。”他咽了咽口水。“她……她不太好。”
“她真可怜。”乔治娅声音哽咽。
梅辛杰眼中溢满泪水。他强打起精神,清了清喉咙。“她无法入睡,也不吃东西,并且又开始吮吸手指。本来四岁以后就已经戒掉了。”
“她在这儿吗?”
特里指了指通向客厅的走廊。“她在打盹,或者说试着眯一下眼。”然后在饭厅的桌旁坐下,并示意乔治娅坐在椅子里。
“考虑过给她寻求点帮助吗?请个心理医生,或者儿童教育专家来看看?”
“他们又能做什么?体会她的痛苦?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可茉莉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我不是轻视你的提议。只是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这一天中发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我一直都觉得这事还没完,提心吊胆地等着最后的结果。”
“警方已经在调查了,对吗?”
“调查是在调查。但是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有什么积极性,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们知道克莉丝汀的上司也车祸身亡了吗?”
“知道呀,但是他们还不愿意承认这两个案子有联系,至少现在还没说,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说还需要证据。”
“他们是否看过了州警察厅关于埃默里赫事故的调查报告,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从报告里看出,好像是他车里的刹车油太少。如果克莉丝汀也是这样的话,那就很可能大有名堂了。”
“你看出来了?我就是需要这么一个人,愿意把这些联系起来思考。克莉丝汀断定还有怪事要发生。她给我打过电话,你知道吗?就在她——她过世的那晚。”
“然后呢?”
“她说——她说她搞砸了。”
“搞砸了?怎么回事?”
“她不愿说。相信我,我问了的,听起来她很惶恐。按她那个性来判断,事态非常严重。”
“她平时总是这么——淡定?”
他苦笑道:“这么形容已经很委婉了。一块石头都比她要有感情。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好吧,不说这个了。当然,她对茉莉不会那样。”他陷入沉默,不再开口。乔治娅静静等着。他好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在谈论何事。显而易见,这个男人还心有余悸。
乔治娅柔声提醒他:“你刚才说克莉丝在事发当晚给你打过电话……”
“对。”他回过神来。“她让我把茉莉接来过周末。她语气很惊慌,一直都在不停地说:肯定有事要发生,肯定有事要发生。”
“她说过是什么事吗?或者为什么?谁在背后操控?还说过什么有关的吗?”
他摇摇头,“我问了,但她不说,只是叫我去接茉莉,而她正在外出的路上,要和什么人会面。我直接过去接的,茉莉在邻居家里等我。我们还在回来的路上,警察就打来电话。”
“你觉得那场‘会面’会跟车祸有关吗?”
“不好说。”他脸上顿显悲痛。“我是个心脏病专家,你知道吗?我只